1
乔老爷忙着调动警察去位于西贡的道尔顿家,李桥则从中环码头乘船回位于尖沙咀的两姐妹酒店。尖沙咀码头上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三教九流的人。李桥穿过拥挤的人群,沿着海边的栏杆,往星光大道那边走。想穿过文化中心的广场,去酒店。
他走过观海长廊、老火车站钟楼,站在香港文化中心前看这个造型奇特的建筑。李桥不喜欢这个建筑。早上他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维多利亚湾,就觉得文化中心元宝形的建筑与对岸林立的楼群和雄伟的会展中心、美丽的维多利亚港很不谐调,从高处看去如同散乱在地上的巨大积木块,圆形、方形、空形,有点像地震后的垃圾。从现在这个角度看,又像一个巨大的厕所。
远处有人沙哑着嗓子在唱:
我是尖沙咀皇帝,
我是尖沙咀皇帝,
过街的天桥,
过海的隧道,
公园的长凳,
码头的货柜,
都是我的领地,
都是我的领地……
李桥听着有趣,就走了过去。
在文化中心和展览馆之间的广场上,有一个小小的地摊市场。卖工艺品的、照相的、画像的,非常热闹。
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头,正双手挥着用破布扎的像拖把一样大的如椽巨笔,边唱边蘸着旁边水桶里的淡墨,在地上写字。他背后的柱子上也写满了斗大的字。老头戴着一顶用破布条编的帽子,身上穿一件又脏又破的花格子睡衣,腰间系一条绳子,背后在绳子上插着几支型号不同的大毛笔,脚上趿拉的拖鞋还不是一对,只见地上的字正是老头嘴里唱的歌词。
“到处涂鸦,警察也不管吗?”李桥喃喃地说。
“没用的,警察也管不了,他真是尖沙咀的皇帝,听说有皇封的地契呢,整个尖沙咀都是乾隆皇帝封给他先人的,他向政府讨要了几十年尖沙咀的地,没人理他。他在全香港的大街小巷,马路上,墙上,到处写,写了几十年了。在地上写用水,水干了他重写。在墙上柱子上用墨写,擦都擦不掉,警察管不了。他脑子坏了。”一个当地路人对李桥说。
“那个疯子唱什么?”一个正坐在马扎上画画,摆摊卖画的大胡子外国人用英语问李桥。
“他是个流浪汉,脑子坏掉了,说自己是皇帝,香港所有的地方都是他的。”李桥说。
“他说得也没错啊,对流浪汉来说,全香港都是他的,他是自己的皇帝。”大胡子外国人也戴一顶和李桥一样的帽子,画正在写字的尖沙咀皇帝。他身边摆着十几幅小小的画在废纸板上的画。李桥一幅幅仔细看,发现这是一个不错的街头画家。这些画都是油画,大多画的是尖沙咀对岸的景色。有四张画在画布上的画,很规矩地绷在木框上,都是澳洲风情,两张看得出是悉尼大桥,一张是悉尼歌剧院,另有一张画的是一座建在海岬上的维多利亚式两层白色木屋。看看画上的签名,李桥想起他是谁了。
“你是温泽尔先生?”李桥说。
“你怎么认出我来的?”那画家说。
“我看你画上签名的花体W,还有这两张悉尼大桥。我是悉尼来的,你在悉尼流浪画家中有些名气。我是记者,对悉尼的无家可归群体做过长时间调查,对不起。”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的选择,我喜欢做流浪汉,就像那个写字的疯子一样,我不过是个会画画儿的流浪汉。流浪汉不是乞丐,是皇帝,不用为名声利禄绞尽脑汁,钩心斗角。不用奴颜婢膝,巴结讨好什么人,想去哪儿去哪儿,走到哪儿住到哪儿,流浪的好处就是自由。”
“这幅海岬上的白色木屋很有意思,怎么卖?”李桥指着那幅风景画问道。
“卖掉了,真对不起,刚才有位先生付了钱,回头来取。你可以选别的几幅画,都很便宜,这几幅画在画布上的,只要500港币。”
“没关系,我只喜欢这幅画的意境,随便问问。咱们算是有缘分,我叫李桥,住附近的两姐妹酒店。我在悉尼工作十年,多次为写报道找过你,但都没机会见面,这次居然在香港遇着了,有时间一起喝杯啤酒。”
“华人喜欢说缘分,我们叫碰巧。最近我交了好运,有个傻瓜喜欢上我的画,让我来香港为他作画,出价高得让我考虑结束流浪生活,于是我就飞来香港,碰巧他给我订的酒店也是两姐妹酒店,咱们总有机会见面,有人请我喝酒,我从来不拒绝。”温泽尔放下画笔,握了握李桥伸出的手。
2
早晨九时,罗南被推出道尔顿的办公室,愤愤不平地离开窦尔德大厦,坐船过海,开车去旺角通菜街一家偷卖毒品的唱片店买了一点儿“草”。罗南没有毒瘾,但遇到高兴的事儿或不高兴的事儿都会吸一点儿“草”,以调节情绪。
因为是熟客,站在唱片店柜台后那个收银员,没说一句废话,迅速把他要的东西塞进他手里,完成了交易。罗南在唱片店后小乐队房间里混了一会儿,吸了一支“草”。出了唱片店的门,在马路边迎面遇见珍妮特走过来,就招呼道:
“哎,甜心,怎么在这儿遇见你,想来点儿“草”吗?”
珍妮特停留了几秒钟,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他,径自走了。
“太势利了,刚被你老公炒了,就装作不认识我了?”罗南生气地想。
罗南在车上吸了“草”,仍然觉得满腔怒气未消。他把车开到两姐妹酒店停车场,然后步行到尖沙咀码头,在文化中心广场一带漫无目的地闲逛。“见鬼,今天怎么净遇怪事。”罗南突然站住了,他看见一个十几年没见的老朋友。没错,真的是温泽尔,正背对着他,坐在一个马扎上画画呢。
“他怎么会在香港?还潦倒到在地摊上卖画的地步。”罗南走到温泽尔身后,正想上前招呼,忽然听见温泽尔对一个戴牛仔帽的中国人说,他住在两姐妹酒店,就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3
李桥穿过梳士巴利道,走到两姐妹酒店的西墙下,仔细观察这个白色大理石建造的建筑。两姐妹酒店只有十多层高,每个窗前都有一个漂亮的欧式阳台。
“请吃个越南面包啦,先生。”紧挨着两姐妹酒店西墙是一条只有几米宽的窄街,街角儿停着一辆卖夹肉面包和冰茶的小推车。一个女孩子用甜甜的香港口音招呼李桥。
小车上有一个玻璃柜,里边摆着用塑料盒装的切成薄片的熏肉和扎肉,还有萝卜丝儿、洋葱、辣椒丝儿什么的。李桥在澳洲就喜欢吃越南人做的面包,他向小推车走去。
“香港也有越南面包?你挨着这家酒店卖,应该有不少顾客了。给我一个夹肉面包,多放辣椒。你是越南人?”李桥对站在车前的女孩子说。
“买面包的多是行人啦。酒店的老板人好,让我们在这儿做生意,我是香港人,爸妈都是越南华人。”
“会说越南话吗?”李桥用越南话问道。
“我家里人都说越语。”姑娘喜形于色。
这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细嫩,微笑时露出一口珠贝般白白的牙齿,细柳似的腰身,上身穿白色绣花衬衣,外边是一件短短的黑色小马甲,头戴白色窄檐帽子,下身穿黑色低腰牛仔裤,隐隐约约露出肚脐。她熟练地为李桥做好面包,装进一个纸袋。李桥接过来急不可耐地咬了一口:
“真好吃。越南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谢谢。我叫竹,我不是越南人。”
“告诉我,两姐妹酒店的发廊在哪儿。”李桥问。
“在酒店另一边的底层。”
“你记不记得今天上午这个女人走进酒店正门,当然,可能去发廊了。”李桥拿出窦珍妮那张照片。
“没见过,如果她是熟客,开车来的,可以直接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进入大堂,不需要走正门,发廊靠街一面也有一个门。”女孩仔细看了看照片,摇了摇头说。
“谢谢。我要去理个发,也许我这个朋友已经从停车场坐电梯进去了。”
4
李桥进了酒店。虽然早晨已经入住了这家酒店,可他梳洗过就匆匆离开了,没有认真观察。这是家老式酒店,大堂不是特别宽敞,但非常舒适温馨。地板用古朴的淡蓝色图案瓷砖铺就,沿窗摆着十多盆热带植物,花盆都是越南北部特有的淡色青花瓷盆。浓郁越南风味的大幅贝雕挂在西墙圆形门的两侧。从圆形门进去,是一间大约有三百平方米的顾客起居室。几套精致的竹沙发摆在起居室靠窗的左半部,起居室窗户对面是电梯。东面墙上挂着两幅油画肖像,一幅是男人,另一幅是女人。李桥依稀认出那幅画像上的男人,是越南最后一个皇帝保大,但认不出旁边那幅画上穿旗袍的女人是谁。对面墙上挂着几个大相框,里边装着些发黄的黑白旧照片,也许是保大皇帝的家族成员。这家酒店和越南有什么关系呢?李桥想。
从摆着沙发的住客起居室左拐,另有很大的天地。左拐第一间是挂着阮家菜馆招牌的餐厅,再过去是通往地下停车场的电梯,电梯对面是一条小走廊,通公共洗手间,而发廊在走廊入口边上。
发廊挂着英文招牌叫TWINSISTER,似乎和酒店名有点关系。发廊里顾客不多,柜台前是一个胖胖的三十多岁的妇女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李桥觉得奇怪,珍妮特是亿万富翁的妻子,怎么会跑到一家看上不太高档的发廊来烫头发。李桥走了进去。
“理发吗?”那小伙子站起来说。“理发。”李桥答道。“你要染头发吗?”小伙子问。“让这些白发留着好了。”李桥说。
小伙子把一个尼龙绸黑斗篷围在李桥身上,把他交给一个专职洗头的姑娘,先洗了头,然后才坐下来给他理发。“我以为发廊是一对漂亮的孪生姐妹主持呢,没想到是一位漂亮的太太
和一位漂亮的先生。”李桥说。“谢谢夸奖,你是听说我们发廊才来的吗?”小伙子问。“我住在这家酒店。”“我们这间店是买来的,大概是跟着酒店的名字叫吧,前任店主也不是
两姐妹。”小伙子说。“如果我太太想到这儿做头发需要预约吗?”李桥问。“要预约。你在柜台上那个绿皮儿预约本上写下你太太的名字就行了。”
这时又进来两位顾客。
李桥走到柜台前翻了一下那个预约本,翻到今天,就是八月十六日那页,看到窦珍妮的名字。他拿出二百元交了钱,顺便拿出从道尔顿那儿拿来窦珍妮的照片说。
“你看,就是这位太太介绍我来这儿理发的,她是我太太的朋友,上午还来了呢,你认识她吗?”李桥把照片拿到小伙子眼前。“你随身装着你太太朋友的照片?你不是住在这家酒店的吗?”那小伙子不相信地笑着说。“当然,她也是我的朋友。”李桥大言不惭地说。
“阿月,你过来看看。”那小伙子喊道。
那女人走到跟前看了看那张照片摇摇头。“我朋友,你认识吧,上午还来做了头发。”李桥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那个叫阿月的女人嘟囔着回到她的椅
子上。
5
离开发廊,李桥从大堂正门出来,站在酒店门前,望着街两边一家家服装店、纪念品店、鞋店、皮包店、摄影器材店……正犹豫着要不要拿着照片一家一家去查问,这时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尖沙咀两姐妹酒店门前。一个手里拿着照相机,金发碧眼的美女推门从车上下来,李桥眼睛立刻一亮。司机和门口的侍应生立刻上前帮着卸下刚刚从商业区采购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那个金发美女走上台阶,并不急着进门,她四下看看,突然转头对站在一边的李桥说:
“可以帮我在这儿拍个照吗?”“愿意效劳。”李桥受宠若惊,立刻接过照相机,对着那美女连摁快门,
然后转身推开酒店门,把那个金发美女让进来。“谢谢你帮我拍照。我是玛丽安,从意大利来。”“很高兴帮忙。我是李桥,也住这家酒店,从澳大利亚来。”李桥用英
语答道。
玛丽安指着接待台后的两位姑娘穿的白色旗袍,问李桥:“这是什么裙子?真漂亮。”“这是越南旗袍。这家酒店好像和越南有点关系,你们是越南人吗?”
李桥问接待台后的姑娘。“我是香港人,不过我们酒店有好几个员工是越南裔呢。”“这是家越南人开的酒店?”“我们打工仔哪知道这些,不过这家酒店是越式的。我们从没有见过老
板,听说老板是外国人。”接待小姐用英语回答道。“我是903房间的李桥,请问有我的信件或者留言吗?”李桥问另一个
接待员。“对不起,没有。”“娥小姐在这儿工作吗?”“哪个娥小姐?这儿有三个名字中有娥字的人,大堂经理阮娥英,洗衣
房的林月娥,还有六楼清洁员赵娥,你找哪个?”“阮娥英小姐在吗?”“她正巧出去了,要不要给她留个话?”“谢谢,不必了。”李桥四下看了看,玛丽安小姐已经不在柜台前了。“玛丽安小姐呢?噢,已经走了。”李桥自言自语地说。“她是你的同伴?她住904房间,你的邻居。”柜台后的姑娘说。
6
李桥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检查邮箱,没有娥的消息。娥是谁,李桥为什么要找娥呢?
原来,李桥是悉尼一个颇有名气的华裔自由记者,喜欢对重大刑事案件跟踪调查,经常在报章发表与警方相左的意见。前几天,他收到香港著名的道尔顿集团下属国际金融证券公司副总裁珍妮特·窦的信,请他参加一个湄公河流域经济开发研究项目,为期半年。李桥大学时的专业是越南语,读研究生时选的是东南亚经济,毕业时到越南做过一次人口迁徙的田野调查,出版了一个小册子,但以后十多年就再没有涉足这个领域。没有想到时过境迁,居然还有人记得这本书,竟然恭维他是这个领域优秀的专家,他的书对湄公河流域经济的发展作出了准确的预测,还给他一份优厚的无法拒绝的报酬。
是谁还记得这本书呢?如果没有这封信提醒,连自己都忘了。另外,这封非常正式的邀请信,准确地挂号寄到李桥悉尼住家的地址,他们是怎样找到他的呢?这让李桥非常困惑。信封内除装有预付的首月薪水,
一张10万港币的支票和往返机票外,还有为他订好的香港两姐妹酒店行政套房的入住单。
香港那么多酒店,为什么是这家酒店呢?这是另一件让李桥困惑的事。半年前,李桥在交友网站结识了一个名叫娥的网友。最初李桥在网上和娥搭讪,是对她的名字发生兴趣,他对娥说的第一句话是:
“娥小姐,你是越南人吗?对不起,我先入为主地认为你是女性。”
“我恰巧是女性,也和越南有点关系,不过,在虚无世界里与虚拟人对话,朦胧一点好。”娥立刻回应道。
李桥不是那种喜欢在网上勾美女的人,只是这娥实在是一个好谈伴,李桥与娥一谈如故,经常通过网络谈到深夜。李桥有几大嗜好:品美酒,听音乐,看闲书,拍摄美女。还有个毛病,同朋友聊天,一说到葡萄酒,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是在他舌尖放爆竹也打不断他的话头。李桥对世界各地出产的葡萄酒知之甚详,可惜生活在澳洲,买得起的又多是澳洲葡萄酒。有一次他同娥聊起葡萄酒,对世界各地葡萄酒的不同特色娓娓道来,尤其是法国酒,他甚至对波尔多、勃艮地、夏布利、薄酒莱等产酒区的土壤是混杂了砾石还是纯黏土,土壤里的石灰和铁质含量多少,适合种植苏维翁、露易丝洛还是西哈等不同种类的葡萄,都尽量说上一二。
娥是个极有耐心的谈伴,李桥在万里之外,趴在电脑上花了二十分钟,倾吐对葡萄酒的热爱,十个手指太累了,刚停顿片刻,娥插进来写道:
“我也喝一点葡萄酒,不过因市场的急速扩大,葡萄酒的质量似乎有下降的趋势,最近喝了一瓶2008年的Lafite,虽依然保持着酒后的风范,但黏稠度、平衡度和口感似乎不如从前。”
没想到娥竟也是一个喝红酒的专家,什么法国的酒王酒后,意大利的巴罗洛,甚至对日本山梨县出产的甲州白葡萄酒也能说出根源。自此,李桥聊起葡萄酒就非常谨慎。对欣赏音乐、看闲书和摄影,娥似乎也是高手,和李桥聊起来都头头是道。有一次李桥把自己戴着牛仔帽的照片在网上寄给娥,希望娥也给相应的回报,但娥寄了四张印度尼西亚的木雕面具照片给李桥。
两周前,娥告诉李桥,她在香港一家叫两姐妹的酒店工作。
想到娥,李桥决定接受邀请,去见一见这神秘的网中密友。一到约定
上网的时间,就告诉娥:“我要去香港,住两姐妹酒店。”“你会在酒店见着我。”娥说完这句就悄然消失了。
于是,李桥挂上照相机,戴上牛仔帽,拖着旅行箱上了飞机。
7
李桥刚合上电脑,就接到乔老爷的电话,说窦珍妮的车子找到了,就在两姐妹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让他到停车场碰面。李桥赶紧走出门。对面904房间的门紧闭着,但隔壁905房间的门吱
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瘦骨嶙峋的白人老妇。李桥微微拿起帽子躬身道:“早晨好,夫人。”“是小姐。”那老妇人冷冷答道,然后踩着高跟皮鞋,直直地挺着腰板,
头也不回地走了。李桥沿着酒店正门边的车道步行进入停车场。在地下二层,他看见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茫然地站在一辆银灰色豪华法拉利边。
李桥抬头看天花板,发现几个保安摄像头装在不同的位置上。他对着那几个保安摄像头,从那辆银灰色豪华法拉利起步,慢慢走到电梯门前,乘电梯到达大堂,出电梯门正好面对那家发廊。
“珍妮特出了电梯,如果没有走进发廊,她是进了洗手间呢,还是进了酒店大堂?总不会进了那家在晚上才开门的越南菜馆吧,她是在哪儿被绑架的呢?”李桥茫然地站在走廊中间自问道。
当李桥乘电梯返回停车场时,乔老爷正小心翼翼地把头探进那辆法拉利仔细查看。行李厢已经打开了,两只精致的手提箱躺在里边。乔老爷伸直身子,看见李桥站在一边,就摆了摆双手,表示什么也没有发现。
“派人去酒店保安室,拿一下四十八小时内监视器的录像带,也许能发现点什么。”李桥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