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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佩
    黄心念一动,三分神指急蹑而去,尽攻杨行密腿弯。



    但忽然间,一股猛厉的拳劲自侧翼抢攻而上。



    原来尚让未知黑衣人身份,这天让拳打出了最高功力,全力来救。



    杨行密得以喘息,翻身而下,顿觉一阵刺竹麻痛,始知右腿己遭重创,猛然问首,黑衣人竟己踪影杏然。



    杨行密倒吸了一口气,满脸惊愕望着尚让。



    尚让亦望着杨行密,却是一脸的无奈,道:



    “我困不住他!”



    杨行密只有道:



    “大师兄可有受伤,”



    尚让道:“没有!这黑衣人似并无伤我之心。”



    心里却惊乍道:



    “这家伙使的究竟是何种邪门武功,像是在我俩发招前己预知招势,再迅速将我们制肘……”



    突只见杨行密脚下跟跄的奔去,遂急声道:



    “此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师弟不宜再追啊!”



    杨行密脚下不停,道:



    “大师兄!我有一私人事务往水车居一趟,你且先回小庙去,稍后再和你会合!”



    尚让仍状急道:



    “你腿伤不轻,不若我与你一道去吧!”



    杨行密却很坚决:



    “大帅兄不用担心,此事一定要我独自去办。”



    心里道:



    “我等了这么多年,今天绝不能有误!”



    尚让没有再拦止,他己从杨行密的眉字间,明了了一切:



    “原来师弟身有要事,难怪昔才追逐时他心绪不宁,但看他如此赶急,究竟所为何事?”



    他不知道,杨行密己到水车居。



    因与黑衣人们斗,再加上腿伤在身,赶到时却已过了约定时间。



    人影亦寂然不见。



    “那道,她己走了?”



    杨行密心头一阵怅恫,蔚然坐下。虽觉若有所失,但目前唯一可做之事,亦只有——



    等!



    一直等到冷夜寒露,犹不见杨行密回来。



    尚让就坐在那条河畔,一动没动。



    花贱给他轻轻的加了件大衣,关切道:



    “让……是不是n最近突来了这么多不明来历的高手跟金甲军做对,而忧心烦恼呀……



    尚让沉忖,许久才轻叹一句:



    “好了,待三帅弟回来,一起禀明师尊再作打算吧。”



    说完,竟褪去大衣,递还给花贱道:



    “你先进去休息,我想独个儿清静一下。”



    花贱一怔,委屈的咬着贝齿,凝望着尚让。



    尚让却又陷入了深思。



    花贱只有揽着大衣,黯然走开。



    尚让等的就是她走开。



    她一走开,尚让就伸手入怀,慢慢摸出一件物事——



    玉佩!



    玉佩刻着两个字——



    尚让!



    尚让十四岁时,协助黄巢拔除了“落鹰门”。



    黄巢当时开颜大笑道:



    “哈哈,老夭纵横江湖,想不到我徒儿小子年纪,亦能耀我帮威,助我灭了那可恶的落鹰门,拓展我势力,名帅出高徒啊!”



    然后,他就将这块玉佩亲下文到了尚让手中,鼓励道:



    “让儿,好好去干!为帅必悉心教你天让拳神功,这玉佩,是你立此大功的赏赐!”



    但现在这种赏赐,简直变成成了一种耻辱。



    尚让哀呼了一声:



    “师父……征儿学艺不精,办事不利,有辱师门!”双拳紧握,道:



    “我不配再拥有它!”



    那块玉佩便己成了面粉,撒落在河岸的草地上。



    草地草被露水沾湿。



    杏花楼自然然是间鸡院。



    鸡院里,只要是有钱的男人自然却是大受欢迎。



    但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风风火火的闯进杏花楼,每个鸡女只要看了一眼,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竟然是个和尚。



    和尚进了鸡院,也是满脸不自在,幸好里面忽然转出人朝他招招手,道:



    “喂,大师!”



    和尚立即舒了一日气,道:



    “幸好见到了你们!”



    他幸好见到的人就是——



    住温!



    住温日里招呼的“大师”自然就是——



    李从珂!



    李从珂满脸不解,呐咕道:



    “剑圣平贞盛到底怎么搞的,竟约咱们到这等地方来见面?”



    剑圣平贞盛,平贞盛源于中土长江流域,后跟随平氏家族迁到日本,天皇被平氏家族架空为傀儡,开创了剑道和英雄的时代,只重剑道和英雄,视天皇为无物。



    住温将他引到精舍,里面的李存孝早已等候了多时,李从珂遂将连城寨一役经过和盘托出。



    李存孝犹叶凉疑道:



    “大帅的如来神掌己是出神入化,难道没有胜过那厮的把握,”



    李从珂仍败兵之将,自不可言勇,轻叹道:



    “老衲虽一向自负掌法无敌,但面对钱柳,实难轻言必胜!”



    住温喝了一口酒,斜看着李存孝道:



    “少城主,我早说过钱柳棘手得很,不是易对付的人。”



    李存孝只觉这话甚是刺耳,正欲反驳几句,忽听屏风后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



    “嗨,热水来了!”



    接着一阵“哗哗”水响,又道:



    “烫不烫啊?”



    一个豪壮的声音笑道:



    “哈舒服得很!”



    竟是剑圣平贞盛。



    住温低着头,故作饮酒,心中却道:



    “剑圣平贞盛数十年修为,早已清心寡欲,怎会沉溺于这青楼之地,若非亲眼所见,实难从置信啊!”



    李从珂干脆转过头,看着屏风,暗道:



    “剑圣平贞盛脱俗出尘,为万人景仰,不可能是贪花好女之徒,”



    只有李存孝不以为件,却故意扯开话题道:



    “咱们已探过金甲军三大支柱虚实,正是知己知彼,下一步该是击杀行动了!”



    住温懒懒应道:



    “三人中,本以我对付尚让一面最有把握,但奈何近日杨行密常伴其左右,若强行出手,恐怕会事倍功半……”



    独的鸣冷哼一声,怒道:



    “哼,又是杨行密,可恨我‘杀龙求道’未成,否则第一个便先铲除他!”



    许久没说话的李从珂,这时摹然开口道:



    “三人中,钱柳虽是功思高绝,变幻滩测,但唯独他独断独行,是眼前最易入手的一个!”



    李存孝立时象醒悟过来似的,道:



    “不错,但钱柳绝非等闲,为免其有所戒备,这次务必要一击即中,不容有失!”



    住温突然站起来,大声道:



    “住温有一情之请,望这次行动剑圣平贞盛能亲自出手!”



    李存孝晒笑道:



    “嘿,钱柳只是一介莽夫狂徒,又岂配我大伯纤尊以待!”



    这时,只听屏风后剑圣平贞盛突然怒叱道:



    “滚开!”



    几个女子立时尖声叫道:



    “啊,你……你想怎么样,不要啊……”



    后面的声音突然中断,就如被人一剑割断了咽喉。



    同时间,屏风“膨”的一声,四分五裂,剑圣平贞盛已提着剑冲了出来。李从珂偷偷的向里面瞥了一眼,果见两名女子己浑身浴血,倒地殒命,心中暗道:



    “这两个臭婆娘得悉咱们秘密,的确留之不得!”



    只听剑圣平贞盛凛然大声道:



    “为求歼灭金甲军,老人亲手击杀钱柳,绝无问题!”



    住温笑道:



    “剑圣平贞盛果然深明大义!”



    剑圣平贞盛锐声道:



    “半月内,必要将金甲军连根拔起,为复兴沙陀城奠下基石!时候无多,咱们立即走行!”



    说完率先大步流星的疾冲出门。



    住温。李从珂、李存孝三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心中同时感到奇怪:



    “咱们有的是时间,剑圣平贞盛何以如此急逼行事?”



    只有杨行密不急。



    经一夜调恩,腿部瘀塞的血脉己告畅通,已显虎虎之威。



    虽久候的信中人仍然未至,亦不焦躁,反趁机检讨昨日一战之败。



    这一场战役,给予了杨行密一个重大的启示:



    “我腿法大开大合,长攻远打,劲力黄深,但如埋身缠斗,却不免暴露破绽,须设法弥补这一点之不足!”



    但是他暂时没办法弥补这一点不足。



    因为“她”来了。



    对面的拱桥的桥头,一个纤巧的身影渐渐升起。



    杨行密心神立时一紧。



    就如一个长困孤岛的人突然看到海岸线上升起了一点帆影。



    “帆影”朝杨行密慢慢走来。



    杨行密期待的眼神己可以看清她的脸。



    ——仿如一副画。



    柳叶般双眉,皓月般双眼,花瓣似双唇,情丽中不含妩媚,羞涩中没有骄矜,浑然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果然是小雪!



    雪终于来了!



    杨行密以最快的速度迎了过去,他想不出任何一句言语可以表达出他的心怀,他只想将她轻拥入怀。



    但忽然间,对面的女子摹然怒目拔剑,叱道:



    “你干什么,竟敢阻拦本姑娘去路?”



    杨行密立象被劈头打了一棍似的,遍然定住,他看看这女子的脸,又看看这女子的剑,许久才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认错了人!”



    那女子冷哼一声,还剑入鞘,然后从他的身边充满戒意的轻轻走过。



    杨行密全身僵直,一动没动。



    但他的心里却几乎是在呐喊!



    “她真的不是雪,但怎么跟我心目中的雪儿近一摸一样?”



    六年前,杨行密受黄巢之命去狙击一个棘手人物。



    此人轻功之高,可入当今武林五快之列,且耐力惊人,可连行数日数夜而不觉疲倦,故名——



    神行太保!



    在狙击行动中,密一时不慎,饱受重创,更堕下山崖,失去知觉。



    醒来时却发觉正处身于一草庐内,伤势己被悉心疗理,但草庐内却空无一人,唯有一把纸扇置于身畔。



    纸扇上也只书一字,绢秀情雅。



    就是——



    小雪!



    其后,一署名”小雪”的女子以鹰传书,解释其为救密之人,并与密陆续通信。



    二人纵使未能相会,但字里行间互吐心声,情檬暗生……



    现在杨行密却只有将雪赠与他的纸扇缓缓合上,心里道:



    “这女子既不是雪,那我还是等下去再说吧!”



    不觉得微一回首,目送那冉冉消失的炯娜背影,眼神再度落寞起来……



    一道闪电紧接着一声响雷。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花贱在床上摹然惊醒:



    “大哥呢?”



    尚让已走了,桌子上留着一封信。



    花贱折阅,信上书道:



    “慈,迭生巨变,现下我刻不容缓,必须先赶回去禀明师尊,你则先赴水车居照料密师弟,待他愈后,一并连袂回返金甲军。”



    “夫让字”



    花贱赶到水车居,风雨雷电更甚。



    杨行密却仍盘坐在拱桥上,狂风聚雨乍雷闪电中己如尊石像。



    突然有一把伞为他遮除了一切。



    一个声音轻道:



    “密!这场雨愈下愈急,不若先到那边草屋里避一避吧!”



    雨水仍沿着杨行密脸颊直淌,杨行密仍一动不动,道:



    “我还要在此等一个朋友,请嫂嫂自便!”



    花贱没有走,她的手突然轻摇着杨行密的肩膀,问:



    “密……我知道你一直有心避开我,为什么?”



    密不语。



    突然长身飞起,半空中纸扇一展,凌空翻飞。



    “黑云密布腿法长攻运斗,虽黄浑无匹,但埋身缠打,实有所不是……若能配合手中扇,尽能弥补腿法弱点,长短兼备,招式变化就更能灵活万千!”



    果见纸扇急舞,腿影飞施,杨行密身形信如游龙一般直冲柳霄,张扬遮掩,风雨不侵。



    草素里立时一片惊疑:



    “这家伙已在这呆了一日一夜,不饮不食,不知是怎么搞的?”



    “嗯,拿着把扇子在乱舞,真是怪人。不过,看他舞的招式倒似不错啊!”



    花贱亦默默的走进走,刚收起伞,摹觉身后一个人影己近得几至贴近她的脊背。



    花贱转首一望,便只见一张寒峭的脸,正寒峭的对着她。



    竟是钱!柳!柳!



    花贱惊道:



    “你……怎知我会来这里?”



    钱柳仍眼神不离的望着她,道:



    “自从跟你别后,我便一直那么难受,挂念。”



    他的手将花贱轻揽入怀。



    花贱仰望着他,四目交投,钱柳的眼神是何等深情,却又带着无奈……



    怔忡出神间,一种突如其来的感觉,直令两人浑身不安。



    因为,一双本是灵秀透彻的眼睛,忽然变得凶恶,锐烈,狠狠的叮着他们。



    只有盛怒咆哮的野兽,才能逼出如此猛厉的眼神。



    它,己不再属于人的眼睛。



    它,要一切生命吞噬。



    它己如——



    死神!



    任何生命,都感应到死亡的逼近,竭力在逃避死神的目光。



    钱柳是人,他亦不愿如猎物般被这目光捕捉。



    ——他己感到寒意。



    他清楚知道,这眼神将祝瑾要带来的杀伤力,是何等可怕。



    因为,他见过。



    六年前,同样是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



    血,殷红、刺目,惨烈。



    刀,使血在卧空中弥漫,腥气四散。



    地点就是沙陀城。



    刀就是杨行密的刀。



    血自然就是沙陀城主李克用的血。



    李克用的血不一定要溅,但他做了一件最大的错事。



    ——出卖了跟沙陀城结盟的金甲军主。



    黄巢!



    任何人都不能出卖的黄巢。



    李克用确实犯了一个不该犯的错。



    于是,杀李克用成了在金甲军难得的立功机会。



    钱柳自然不会放过。



    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地被一个人捷足先登。



    ——杨行密!



    一柄钢刀,将一个武功比他高出十倍的人的头颅,一刀便砍了下来。



    钱柳看到的只有那猛兽般的凶光。



    如今……



    天气跟六年前一模一一样。



    密,眼中亦是六年前那一副凶光,牙齿猛烈的磨擦,发出刺耳,不安的声响。



    他,双拳握得无法再紧。



    他,喉头发出沉重的呼唤。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逼他。



    额头,手心,背门都在淌汗,他明白到,这眼神背后,是人无法相信的毁灭力。



    花贱己因敌不过杨行密的惧意而不由自主的松开双掌,微微后退。



    钱柳亦将搭着花贱的手慢慢拿开,杨行密的眼神这才缓缓收敛,恢复平和,脚步亦骤然顿住。



    他对着花贱一字一顿道:



    “你己是咱们大嫂,以后庄重点,别给人在背后说闲话。”



    一句话,就如一把钢针同时深刺入两个人的心坎。



    钱柳就如一匹突中箭矢的豹子,一转身,仓惶的进入密雨中。



    花贱己无法用言语形容自己引时的心境,她只道:



    “密,我……”



    便立即被杨行密截断:



    “我不想听,也不想再见到同样的事!”



    说完,杨行密忽然做了一件奇怪的事。



    ——仰首望天。



    这时俪仍水绝,打在他身上,他犹未觉。



    他是想起了一段往事。



    鲜花遍地的草原,十二岁的花贱围着杨行密翩翩起舞,燕语轻歌。



    不仅是杨行密,就连林间的野兔都似被陶醉了,驻足呆看。



    便忽然间一个人影践踏着鲜花,抓起了一只野兔。



    杨行密霍然长身而起,怒目瞪着这个人。



    这个人自然就是年幼的——



    钱!柳!



    钱柳还没有放下野兔。



    杨行密正欲冲上去,花贱却只身拦在中间。



    她的目的是想阻劝两人。却不料钱柳突然抓住她的手,拉起来就走。杨行密当时轻功身法也颇有造诣,一晃身便己拦在前面。他用逼视的眼神告诉钱柳,如不放手,誓必厮打。



    钱柳眼里却没有半点妥协。两人对峙,胶着。



    这时,尚让走了过来。



    花贱连忙挣脱钱柳,躲在尚让身后。



    钱柳亦转眼望着尚让。



    尚让转声道:“二师弟,放下它吧!”



    钱柳突然道:“好!我放!”



    手上加劲,竟一把将兔子活活捏死,再放在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让每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可是钱柳,现在己透不出一口气。



    他在暴风雨中泼撒。



    让他吸入鼻腔的不是雨,就是密。



    但他却全然不顾。他的思想己完全痴迷混饨。



    就在这时,一排尖的茅竹自头顶呼啸而至。



    呼啸声使钱柳遁然惊醒,身形一闪,数十根尖竹尽插于周遭,同时间,半空中一个人影翻身落地。



    钱柳不怒反笑。



    “叛徒住温!金甲军寻你多年不着,岂料今天你竟自行送上门来。”



    住温冷笑道:



    “嘿,当年屈辱我并未忘记,此来正要教你一尝惨败滋味!”



    钱柳眼角一瞥,发觉身后己有两个人封住了他的退路。



    正是——李存孝,李从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