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您是哪位?”郁欢显然是从睡梦中吵醒的,说话还是迷迷糊糊的。
“我是沈亦晨。”甫一接起电话,郁欢的脑子还混沌着,就听那边爆出一个惊天的名号。
“沈亦晨?”郁欢提高了声音,脑袋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床上弹起来,急忙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这才发现沈亦晨根本就看不见,不由得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这么晚,你有什么事吗?”郁欢声音很柔和,没有沈亦晨想象中该有的冷淡,他也不由得松下心来。
“没什么,只是看你睡没睡而已。”沈亦晨放缓音调,柔声说着。
沈亦晨破天荒的这么温柔,郁欢先是一愣,木木的答他:“还……没睡……你有事吗?”
脸上渐渐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沈亦晨心里不由的冷笑,明明就已经睡了,现在还在这里和他装,她果然就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女人,贪慕虚荣、工于心计,还爱说谎。
尽量按下心中的烦躁,沈亦晨放缓语气,用平和温柔的声音说:“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以为是结婚的决定让沈亦晨终于开始正视她,郁欢心里竟然生出了感动之情,不由得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我……在看书谢谢你,这么晚了,还关心我……”
既然要做戏,那就要做足,沈亦晨咬了咬唇,心下一横,努力温柔着却还是有些生硬的唤她:“欢欢……”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叫她,然而只有沈亦晨自己才知道,他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让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他是这么厌恶她,这样叫她,几乎都让他反胃。
若不是事情棘手,他真的不想与这个女人有任何一点的交集。
他口中的称呼让郁欢的心脏猛地停了一下,一时间几乎忘了喘息,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微张着嘴呆木的举着手机。
他刚刚叫了她什么?
欢欢?
一直以来,他都是横眉冷对,凶神恶煞的低吼着叫她“郁欢”,那么嫌恶而又怒然的语气,是在面对一个从心底里反感的人才有的。
他还从未这样温柔的唤过她“欢欢”这样亲昵的称呼,郁欢只有在梦里才听过,是她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出现了幻听……
那边许久都没有反应,沈亦晨以为郁欢没有在听,追问她道:“欢欢?你还在吗?”
再次听到他这么叫,郁欢猛地回过神,伸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地掐了一下,手臂上的疼痛感传来,她这才发现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听!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就像是冷酒,嗓音干净而醇和,低沉而稳重。温柔时候声线就是平滑圆润的,只是听着他的声音,她都不自觉的沉迷,心里像是塌方了一样,柔软起来。
心里顿时被激动充满,握着手机的指尖都有些颤抖,郁欢几乎有些哽咽的答道:“在的,我在!”
听到她的回答,沈亦晨才松了口气,语气轻柔而缓慢地说道:“欢欢,那次那样对你,我很抱歉……”
沈亦晨的话太过突然,在郁欢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撞进了她的心里。他的语气极为陈恳,郁欢一时之间竟反应不过来,也忘了去辨别真假,只是讷讷的答道:“没……没关系……”
寂静片刻,郁欢的心突突的跳着,等着他接下来的话,沈亦晨却忽然低声问她:“欢欢,你都不会怪我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郁欢竟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浅浅的愧疚和悔意,对于他这样的声调,郁欢一愣,心不知不觉的软了下来,嘴角浅浅的弯起,柔声道:“亦晨,我怎么会怪你呢。”
她并非是痴傻,只是他是她爱了十年的男人,对他怎能轻易起了怨怪之心。对于沈亦晨,她没有丝毫的抵抗力,只是他一句轻柔的话,就能让郁欢把自己的一切的奉在他面前,任他予取予求。
她的话让沈亦晨一怔,本以为他那么对她,她多少会反驳两句,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安慰自己,心里有一个地方似乎流过一阵暖流,沈亦晨放低嗓音,声音更加温柔的说:“欢欢,我想见你……”
“见……见我?”郁欢一惊,这还是沈亦晨第一次主动提出来见她。
“你也知道的,结婚是人生中的大事,之前我们的接触都不愉快,所以,我想见见你,我们也该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互相了解一下,你觉得呢?”他的声音这样温柔,郁欢不禁想象那边的他是不是微笑着说这番话。
他终于肯看她的心了?终于想要了解她了?她终于等到了吗?
郁欢一手紧紧攥着被子,有眼泪滚滚而落,她急忙捂住嘴,紧紧地咬着下唇,生怕沈亦晨听出她的呜咽,平稳了半晌,她才缓缓地开口道:“好……我都听你的……”
她的话刚出口,泪便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她等的太难了,就在她的心几乎都要枯死的时候,他终于肯停下脚步来看她了吗?
郁欢的温顺让沈亦晨放下了心,嘴角终于露出了笑容,轻柔的询问:“那明天先来我家好吗?”
她还从没听过沈亦晨这么轻柔的和她说话,没有命令,也没有羞辱,而是柔声的询问,尊重的征求她的意见。
心里是翻天覆地的涌动,一时之间只觉得脑子几乎要接近于短路的状态,郁欢话都说不连贯:“好……好的,我一定准时到……一定准时……”
“那我明天在家等你,你来的时候路上要当心,很晚了,早些睡。”如同恋人最平常的对话,沈亦晨贴心的安顿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呵斥她。
还像置身与梦境当中一样,郁欢仍然不能分清这是不是现实,怔愣的答了声:“好……”
挂电话之前,沈亦晨竟然还破天荒的对郁欢柔声说了“晚安”之后,才挂断电话。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沈亦晨一次又一次的给了郁欢惊喜。他的几句话便轻易的让郁欢低下身段,几乎是俯首称臣般的听他任命。
郁欢像傻了一般坐在床上,愣愣的看着归于平静的手机,她觉得心都被沈亦晨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停止了,许久之后,心跳才开始疯狂的加速,脸上蓦然有些冰凉,郁欢伸手去摸,却摸到了满脸的泪水。
抬手按住自己的心门,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这一刻她才终于肯相信,一切都是真的,她还活着,方才的一切也不是梦境。
黑暗中,郁欢把头埋在被子中,渐渐呜咽出了声,尽管有棉被的掩盖,却仍然能听到她的啜泣,那么委屈,却又那么幸福。
第二天一早,郁欢就去了沈家,她昨天一夜都没有睡好,不停地辗转反侧,又笑又哭了好久,以至于眼睛都有些肿,用了好多方法才有些消退。
二楼房间里,沈亦晨烦躁的踱着步,一刻安稳不下来。该死的郁欢,不是让她早些来吗?怎么还不来?
蓦然的,从楼下传来了声音,沈亦晨大步迈到门边,把耳朵贴上去,仔细的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