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他抚着她的发,一下一下的摸着,陶一璇小声啜泣了一阵,终于松开他的脖子,嘶哑地说:“没什么好哭的,你坐好,我还没给你包扎呢。”
陆子琛点点头,转身回到沙发上坐好,“头皮裂开了吗?”
陶一璇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算你命好,只是出血了,不然你还得去缝针。”
陆子琛笑了,“那是最好,不用缝针,也就不用落疤了。”
都包好了,陶一璇转身去收拾东西,陆子琛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你刚刚在担心我。”
陶一璇侧过头去看他,他的头上缠着纱布,她抬手挣脱开他的桎梏,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陆子琛,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不会感激你,你今天做的,我只当你是在为你当年犯得错赎罪,为你当初失去的孩子流了血,你不要妄想我因此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到回到你身边,不可能!”
她的声音很冷,曾有那么一刻,陆子琛确实以为这会是他们之间的转机,现在看来,不过是让她心软了一下而已。
陆子琛微微地笑了笑,慢慢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将她残留在自己掌心的温度留住,“你放心,我没有想借此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今天受的伤,比不上当初你受的十分之一,但这样的事,我以后还会做,我唯一的目的,就是保护我的女人!”
“我不是!”
他反而笑了,抬手捋了捋自己的衣袖,笑的有些狂肆,抬起头挑眉看着她,“我喜欢你,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陶一璇上下白了他一眼,低声骂道:“无赖!”
陆子琛不置可否的撇撇嘴,正想开口,陶一璇却先一步说道:“我就要结婚了,到时候欢迎陆医生来参加!”
抚着衣袖的手指停在了一半,陆子琛慢慢地抬起头,笑容还僵在嘴角,死死地盯着她的眼,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你再说一遍。”
“我要结婚了,和傅岩,欢迎你来参加婚礼。”
“砰!”的一声,陆子琛抬手砸掉了茶几上的水杯,“你休想!”
他不可能让她和别人结婚,不可能。
陶一璇笑了笑,“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我家人想。”她向前走了两步,倾身凑近他的耳边,“不然陆医生以为,以你当年做出的那种事,我们还有未来可谈吗?我不是当年的陶一璇了,你能给我什么?能给我豪车洋房吗?能给我Chanel的包,Dior的香水吗?”
“我能给你爱!”
“傅岩也能!他给我的能比你给我的更多,他还不会让我伤心!”
陶一璇知道自己心狠,可是她如果不狠,他们之间永远都会是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她受够了,再也不想纠缠了。
“你……真的不愿意回到我身边吗?”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微不可闻。
“不愿意!”陶一璇回答的毫不犹豫,没有半分的留恋。
“你知道吗,在西南的时候,余震还很严重,我们医院去的又是地势险要的山里,有好几次余震都差点出事。”陆子琛笑了笑,“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好好的跟你在一起,给你全部的补偿,用我后半辈子好好爱你……”
“没机会了,陆子琛,你没有机会了。”陶一璇抬起眼,红着眼睛对他说:“从你说孩子不是你的,从孩子没了那天起,你就没有机会了,我不再爱你了。”
她说完,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包离开了他的家。
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陆子琛牵了牵嘴角想笑一下,心却难以克制的疼了起来。
我不再爱你了……
那之后很久,陆子琛都没有再去过Timelee,不是他不想去,思念就像是洪水,冲击得他几乎喘息不过来,可是他也亲眼看到了陶一璇和傅岩已在一起的好。
她像是个合格的女朋友一样,会准时的等在医院门口,见到傅岩出来,会笑盈盈的迎上去,挽住他的手臂,样子亲昵娇俏。
可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过这样,因为他总是训斥着喊她,在医院要注意影响。
傅岩比他有担当,也比他有男人的风范。
他比傅岩占了先来后到的先机,可是却失去了大胆追求的勇气。
有时候陶一璇也会上楼来,曾经一起共事的同事总会将她团团围住,听她讲出国的事,他也会站得远远的,看着她声情并茂的给大家讲述,手舞足蹈的给大家比划调酒的动作。
他不知道陶一璇有没有见过他,可是他却每天都见到她。
有一天晚上,他等在酒吧外面,看着她一个人费力的拉着卷帘门,刚想要推开车门下去帮她,可是傅岩已经从另外一边小跑着赶过来了。
他明白,从始至终,想要留在陶一璇身边的人,都不只他一个人。
曾经有纪晨,现在还有傅岩。
郁欢回来了,主动地约他出来坐,他看着西瓜头的安然,忽然心里闷闷的疼。
他们说了很多话,他再一次向郁欢求证她出院那晚的事,郁欢也很明白的告诉了他,从始至终,他的身边只有陶一璇是不计回报的陪在他身边。
出门的时候,他主动地抱了抱郁欢,曾经的心跳和激动,此时全都化作了平静,他是真的放下郁欢了,因为他的心里有了更重要的人。
只是上天对郁欢的考验还不止如此,那么活泼好动的安然,竟然被查出了有心脏病。
好在孩子的手术非常成功,心脏科的专家吴奇亲自主刀为安然做了手术,术后的恢复也很好。
Caroline珠宝公司的老总向锦笙一直在追郁欢,可陆子琛却在郁欢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困扰,这种眼神很熟悉,曾经陶一璇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纪晨对她很好,可她看纪晨的时候,也是这种眼神。
因为给不了同等的回报,所以才会感到困扰。
陆子琛向郁欢说明了对陶一璇的感情,郁欢很高兴他能认清自己的心,也答应会帮助他,让陶一璇回到他的身边。
向锦笙在自己的家里为安然举行了生日宴会,郁欢也请了他们,门铃响的时候,郁欢去开门,陆子琛也急忙跟着站起来。
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却愣在了原地。
陶一璇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的身边还跟着傅岩。
他们大约是真的要结婚了,医院里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陆子琛看着陶一璇逗安然,转过头笑着和傅岩说话,那么温柔。
可是从很久以前,他就不该再奢望她的温柔了,一个那么伤害过她,羞辱过她的人,还有资格吗?
这个生日宴搞得有些尴尬,安然和一群小朋友玩的高兴,并没有感觉出来什么,可是一屋子的大人都是如坐针毡一样。
沈亦晨带着一个叫吴梦婷的女人,陆子琛看得出来,郁欢对这个女人很抗拒,她明明就是还在意沈亦晨的,可是她却不想表现出来。
郁欢和陶一璇一样,受了伤之后,就不想再回头看自己千疮百孔的感情。
生日宴到一半的时候,吴梦婷一个人觉得有些憋闷,在向家的房子里转了起来。
向家的阁楼很大,半掩着门,吴梦婷从外面望了两眼,里面放着一架黑色的施坦威三角钢琴,琴身很干净,看样子是被人料理的很好,这钢琴应该是那位叫锦芯的女孩的把。
吴梦婷咬了咬唇,推开门慢慢的走进去,抬手抚上了那架钢琴。
其实她的记忆很混乱,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是弹钢琴的,那些谱子和清脆的调子很还清晰,可是她却想不起来她弹钢琴的样子了。
吴梦婷绕着钢琴转了一圈,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碰过钢琴了,她模糊的记得,家里以前是有过一架琴的,很老旧的黑色雅马哈立式钢琴,真的很久了,琴音都有些嘈杂,调音师来调过很多次,可是最终还是无济于事。
她爱的是那种叮叮当当的纯粹的声音,调子都记在了心里,琴音怎样反倒无所谓。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架钢琴忽然就不见了,等她问起来的时候,父亲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琴音不好,卖掉了。
吴梦婷拉开琴凳,轻轻地坐在钢琴前面,小心翼翼的扳起琴盖,纤细的手指从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一一抚过,手指重重的敲在了中音咪上。
“铛……”的一声脆响,吴梦婷被这一声琴音撩拨的心里有些发痒,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下琴谱之后,忽然飞扬起手指弹起来。
她弹得是很平常的曲子,波兰女钢琴家的《少女的祈祷》,其实记忆里还能搜刮出来很多曲子,可是她只觉得这一首最熟悉。
这曲子的调子很轻灵,隐约有些少女豆蔻年华时心情的波澜起伏,像是在诉说心中的情结,又像是在表达对未来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