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微弱的阳光透过牢内小窗斜斜地照进来。上官馨沉重的抬手落手,让铐住小手的铁链狠狠地敲击在牢墙上,顿而,又百无聊赖的靠墙蹲坐下。墙外,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声响回应她,除了回荡在牢房内的回音。
有种莫名的心酸,又有种坦然。这该死的轲氏容,迟早会被那个叫什么公主的月柳给迷得团团转,不分青红皂白,甚至,颠倒是非诬陷他人。
她环顾了下小小的牢房,黑暗阴冷潮湿,又有股埋怨了,但无论如何,她总算是救下了小意。可自己也因此逃不成了。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公主,龌龊卑劣,就跟启盛王朝的皇太后一样,表里不一。
然而,这突如其来的想法让她惊颤了,倘若出了将军府,倘若回了启盛王朝,倘若回了敬亲王府,那,她和轩辕祁能够再逃一劫么。
念儿又该怎么办啊。她该让他陷入皇室的漩涡噩梦当中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早已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形容皇室家族的悲哀了。
仰起脸,她望着那高处小小的窗,那一方块的小天,不过是天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如坐井底之蛙,终究是目光短浅,无知懦弱。她不晓得当它见到整个浩瀚无际的苍穹时,是怎样的一种心碎仓皇。
而念儿,他一直生活在竹林里,世外的一切,皇宫里的一切,是能接受得了的么。轩辕祁,早已因为他的母后而铸就了伤痛,倘若皇太后不放过自己,那她可该怎么办。
五年来,她牵扯不断的皇宫,至今,那些疑虑又浮上心头。或者,她也该去养心殿看看,所谓的尼姑。而又是谁策划了整场阴谋,是谁将祁的十年悲哀延续到他们的身上,又拖了五年之久。
“可不能逗留太久,否则将军怪罪下来,你我都逃脱不了。”远远的,狱卒的冷漠声音传来。在阴森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响亮。
上官馨愣了些许,会是谁。五年前的阴影在她心头挥之不去,难道又要再上演一幕么。她紧张的握住小手,冷汗在掌心冒起。她不得不警惕啊。
“是是。”一个女子声音低低的应道。
这更引起了上官馨的不解,是来探望她的,抑或是其他?月柳的另外一场阴谋手段?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在往她这方向传来,越来越大声。上官馨死死的盯着那栅栏牢门的拐角处,生怕待会出现的身影是她所不希望见到的。
脚步声在她门前停下,只见得上官馨愕然的瞪圆了眼,难以置信的脱口而出,“小意?!”
“谢谢官差大人。”小意从衣袖里掏出几锭银两,悄悄的递给狱卒。
“快点!”狱卒没好气的警告道,接过银两的手却没有丝毫迟疑。说完,他便利索的打开了房门。
“是是。”小意拿着挎篮,在他后头谦卑的俯身,随后见门打开便钻了进去。直到狱卒重新锁了门离开后,才松了口气。
“小意,你怎么来了?”上官馨依旧恍惚不过来,至少,她以为小意估计也跟轲氏容一样,是她唆使了那男子来陷害她的。可没想到,小意这会儿来了?就在她面前?“你没事了吧?”说着,她紧张兮兮的掰着她身子左瞧右看。
“姑娘,我没事啊。”小意动容的一笑,霎时见上官馨憔悴又狼狈的样子,眼圈红了,“姑娘,都是小意连累了你……请您,受小意一拜……”说着,她便要跪下地。
见状,上官馨赶紧扶住她,“不不,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了,其他的,多说无益。”
“小意当然相信姑娘啊,当姑娘假冒成月柳公主救下奴婢时,奴婢的命就是姑娘您的。”小意肯定的承诺道。“只是……姑娘现在……姑娘请放心,小意一定会请求将军,放姑娘出去的!”
“嗯,不用了。”上官馨淡淡的微笑,“其实在这里反而更自在。”
“啊?”小意不解了。
“哦,没什么。”上官馨尴尬的眯起眼,她说的,不过是与回去启盛王朝皇宫里的比较罢了。只是,未来的事儿,谁晓得呢。
小意见她这般,也不好再问下去。“对了,姑娘,小意带了点东西来给您。您看看?”她掀开挎篮,琳琅满目的食物呈现在篮里。
“这……”上官馨望着她。
小意红脸一笑,“姑娘不要嫌弃,这是小意亲手为您做的,不晓得味道如何。小意无以为报,只好以此来多孝敬姑娘您……”
“别,快别这么说。”上官馨感动的接过她的篮子,“小意的手艺肯定很好。你都不晓得,这牢房里的东西,真不是人吃的。”虽说她这五年来也习惯了不娇生惯养,可还真没受过这种虐待。
听到这番称赞,小意不禁更羞红了脸。“姑娘……”
“对了,小意。”上官馨猛地抬起头,怔怔的望她。“你是怎么被那男子抓了的?”
“什么?”小意歪着脑袋,困惑的问。
嚼着食物,上官馨啧吧啧吧。“就是说,你怎么会被那男的抓到柴房里了呢?”这一点,她必须弄清楚,否则,她怎么找机会找理由给自己开脱呢。那个该死的月柳……
“因为小意伺候姑娘不周,将军一时找不到姑娘……”怯怯地说着,小意抬起眼,悄悄看了下上官馨的脸色。
上官馨淡然一笑,这话可说得挺好听的。不过,事实上他们也知道是自己逃跑了。否则,轲氏容也不会如此大动干戈的发动侍卫搜寻人了。“没关系,你继续往下说。”
“后来,小意被将军勒令在柴房面壁思过……”小意越说越小声,“不晓得为什么,小意就睡了过去,直到醒来时,才发现,自己被绑了,而且……”说着说着,她情不自禁的落泪了,惹得上官馨赶紧喊停。
“不要伤心,轲氏容一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的!”上官馨紧紧的握住她,脸稍动容了,“谢谢小意,你能信我!”小意的信任,让身处他国的自己,感动了。
“姑娘说什么傻话呢,要不是姑娘,现在小意早已……”
“嗯。对了,小意,你是不是曾经惹火了那个什么公主,抑或是得罪了她?”上官馨回到正题上,她有点想不通,就是为什么月柳要除掉小意,如果是憎恨,她大可以杀了她,可为什么却选择了这种方式,而且还在这个时候呢。
“这,小意也不是很清楚。公主对我的态度,一向不是很好……”小意颤抖的低语,生怕会被人听到,自己又会被抓起来。在哪里,都得处处小心为营。否则,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啊。特别是达官贵人的是非后院。
“一直?会不会是你不小心识穿了她什么事,抑或是其他之类的?”上官馨听着小意的回答,纳闷了,一向就不好?这是什么意思,一向。从开始,月柳就没给过小意好脸色看么。
听着上官馨的问题,小意想了又想,还是摇摇头,“小意,确实想不起来……”
“这可就奇怪了、”上官馨喃喃自语道,眼神呆滞的看了看墙壁,倘若小意没有戳破过撞破过月柳什么事情,她又何须如此呢。能让一个女人如此纠结,不外乎也就因为利益相关。
利益相关……
“姑娘,怎么了?”小意更加糊涂了,这上官馨问的问题对她来说确实是莫名其妙。“小意跟公主本来就不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哦,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上官馨猛地回过神,“唉,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奇怪问下而已。你认为为什么那男子要那么做呢?”
“小意也并不清楚,不过,当他听到姑娘您冒充公主在门外叫时,他竟不是惊慌,而是诧异。”小意默默的说道,回顾着那一幕。
“那你认为会是谁指使他的。”上官馨了然一笑,当然是诧异了,本来就是月柳指使他的,而碰巧自己冒充了下月柳,那男子才觉得奇怪。以为又有什么新指示呢。
“小意也不清楚,这事,小意不敢妄加定论。”小意怯怯的低着头,低低说道。
上官馨疑惑的看她这般表情,也径自陷入了沉思。或者,小意是很清楚的,只不过,一介丫鬟,又怎能跟堂堂的月显王国公主对抗呢,就算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庶民恐怕也没那个胆量去戳破天子之错吧。
“算了,那你们将军有说过什么么。”
“将军说他一定会给小意一个公道的。”小意笑笑扬起脸,看着上官馨。那熠熠发光的幸福,洋溢在她的小脸上,有两朵知足的小红花,缀上发梢。
“瞧你的。”上官馨见状,就忍不住想要逗她一番。
然而,下一刻,她又沉默了。且不提月柳的身份,光是轲氏容和月柳的关系,倘若轲氏容知道了是月柳在后面设的阴谋,他真的会帮小意讨回一个公道么。这
这答案,似乎不尽然。
“姑娘在想什么呢。”小意望着她。
上官馨被拉回神,绽放开笑脸,“没什么嗯。小意,你以后就不要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了,还是称我为馨儿吧。”
“这,恐怕不好吧。”小意迟疑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这样说定了。”语毕,上官馨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小意送来的东西往嘴里送。
“姑……馨儿,你慢点,不要噎着了。”小意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哭笑不得。这哪里有一个姑娘家的闺秀矜持啊。
“没……没事!”上官馨摆摆手,她这当下除了要逃跑,还要搞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否则,小意在这将军府里,迟早会被月柳的阴谋算计中的。所以,她现在除了吃饱喝足睡够之外,更重要的是,等待。
是的,等待。
“馨儿,你慢点,慢点!”小意从篮子里斟了碗汤,递给她。
“谢谢小意。”
牢房里,两个女子开朗而笑,清爽的笑声洋洋得意,真挚却不失华。不需要太多的患难与共,只要一片真诚的坦荡荡。
而在牢房的另一头,却倚着一抹伟岸修长的身影,只见他轻轻的扬起一抹笑,淡淡的,若隐若现,只瞧得黑眸里的璀璨如缀满了繁星般灿烂。
好啊,想不到所有人都担心着,可她却逍遥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