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表少爷。”吴大石恭敬地回道。
“吴掌柜,我怎么感觉你这声‘是’答得非常敷衍?”
“表少爷多虑了。”
“希望吴掌柜说到做到,可别欺骗我呀。”
吴大石望着乔希离去的背影,叹息一声,她一直将他当做是叶泠风的眼线,其实,叶泠风眼线,岂止他一个?
因为了结了一件大心事,回念云山庄后,乔希的心情变得很好,不但晚饭吃了很多,而且回房后还在床上做起了仰卧起坐。
“飞烟,什么事这么高兴?”叶泠风走至床边眼神不善地盯着她,虽是一句平淡的问话,但黑沉的脸色还是在第一时间让乔希意识到他是在生她的气了。
那个挨千刀的吴大石,一定是他将白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的主子了。
事已至此,她还是坦白从宽比较妥当,于是,她吐了吐舌头,老实交待道:“当然是有好事发生。”
“你知道那个穆惠看上男装的我了,为了摆脱她,今天我想了一个好办法,和松树扮演一对深爱彼此的断袖,把她气跑了,所以,心情自然就很好。”
“你们怎么扮演的?”他冷冷地问道。
乔希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应该已经知道她是怎么做的,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她垂眸漫不经心地答道:“很简单啊,就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互诉衷肠、表白一番罢了。”那些羞人的动作,还是省去比较好。
“怎么我听到的不是这样?”
“叶泠风,你这人很奇怪,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为何还要再问我一遍?”其实她想说的不是他很奇怪,而是他很虚伪、假惺惺。
“我想听你亲口说。”他眸中的怒火似乎快要跑出外面将她烧死。
她慌忙举手保证道:“你是不是怪我和松树共处一室啊?你去问明味楼的伙计好了,门是虚掩着的,而且是为了演戏需要,才——”
“我指的不是这个。”他冷冷地打断。
“那……你……你是指我和他接吻,还是抱了一下?其实——”
他再次无情打断她道:“飞烟,你为何变得如此随便?难倒不知男女有别?”
“我……叶泠风,你听我说——”
“够了!我不想再听!娶你这样随便的女人,根本是个错误。”
叶泠风说完这句话,便钻进了被窝,背对着她,不再开口。
本想解释的乔希,被他厌恶的神情以及无情的话语震慑,倏地闭上了口,再也不想解释什么。
他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说她?她随便?娶她是个错误?
尽管在他眼里她现在是华飞烟,但她知道,他今晚生气、讨厌的对象是她乔希。
她窝在被窝中,告诉自己,不要去计较,不要去在乎,自己没有错,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非常委屈,非常憋屈,眼泪止不住地流出,心也控制不了地难受。
或者,他说得没错,她就是一个随便的女子,为了汶汶的重生,为了洗刷心中的罪孽感,所以来到这个古代,为了得到那九缕青丝,她可以与他同床,可以被他夜夜亲吻,在其他无聊的时间内,也可以和别的男人肢体接触……
这一夜,她无声地流着眼泪,一直没有睡着,天快破晓之时,睡意渐渐袭来,她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叶泠风,对你而言,我与你,的确是个天大的错误,时间到了,我就不会再让你嫌弃了。”
身旁背对着她的男人,蓦地睁开眼睛,身子未动,拳头却颤抖着握紧,心中狂躁的怒气,经过一夜,也未有消解的迹象。
乔希与叶泠风开始冷战了,白日即使面对面碰见,亦可以形同路人,晚上各盖各的被,即使同床,也可以视对方如空气。
男人怪女人与别的男人说那般肉麻的情话,做那般亲昵的动作,尽管他也知那只是女人设计好的一场赶人的戏,但男女授受不亲,她又是他的妻,他既无法接受她的随便,又无法认可她无视他的存在。
况且那华如松,本就对她一往情深,他可以答应华如松跟在她身后保护她的安全,却又无法容忍二人之间任何亲密的举止。
女人则怪男人脾气古怪,不听她的解释。她自然知道作为古代的女子应该谨守本分,但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华飞烟,何须为一个古代的男人守所谓的妇德?况且她也没有与华如松做出什么逾矩的事来,纯属干干净净的演戏而已。
同时,她想尽办法,无所不用其极地去摆脱穆惠,并非单单地讨厌她,而是恐惧穆天的缘故,对他那种莫名的恐惧虽想不明白,却有一个声音在她耳旁不断提醒她——千万不要与姓穆的人有任何的牵扯,千万不要!
林彩娟发现二人神色的异常,在用完膳后把乔希单独叫到房里道:“飞烟,娘见你这几天闷闷不乐的,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
“啊?”乔希一惊,怔怔地看着她,该不会她又来问她有没有怀上吧?这……才过了几天啊?
“娘明白,你也为此着急难过,怀不上就怀不上吧。”
“娘……”乔希面露愧疚之色,低头猜想她定是已对她失望透顶,所以决意放弃她,为叶泠风另纳妾室延续香火吧?
真是糟糕透顶,叶泠风虽已答应按她想的办法行事,但恐怕因为生她的气,所以又反悔了吧?
林彩娟叹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飞烟,娘知道你是一个好媳妇,一直很努力地想为叶家延续香火,怎奈——”
“娘你有话直说吧,飞烟受得住!”乔希心里说不出地难受,她突然不想再多听一句林彩娟口中的安慰之辞,而想直奔纳妾的主题,那样还显得干脆些。
林彩娟勉强笑了笑道:“飞烟,你可真是个傻孩子呀。”
“你们的事娘已经知道了,那天你怎么就不跟娘说实话?风儿身体有恙,这不是你的错,是娘让你受委屈了。风儿他爹一向重视风儿,视他比自己的……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假若天意如此,想必他亦不会抱怨。”
乔希愣了,原来叶泠风没有食言,已经将她千辛万苦想出的馊主意告诉了他娘,由自己承担一切,成为一个不健全的男人,而她则在无形中成为了一个合格的媳妇。
但她心里对他的气却没有因此而消解,她明白,他这么做,并不是为她好,而是他既不想与飞烟,又不想与别的女人生孩子所采取的最有效的方法罢了。
这日,她郁郁寡欢,懒懒地不想出门,便派人通知华如松让他今日不用来念云山庄等她,她则与典儿一起跳绳解闷。
午膳过后,穆惠派人送来一封信,约她在清风亭见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
但愿真的是最后一面,那么,她付出的一切也值得。
她自然清楚,像穆惠那样的女子,对她余怒未消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所以,不管穆惠是继续骂她,还是像上次那样打她耳光,她都不会害怕,不会退缩,只要结果是她所想要的,她所受的一切委屈都可以既往不咎。
而且她相信穆惠一定会对她死心,就凭她那天在明味楼的反应便可以推断出,她是真正相信了她是短袖的事实。
至于接不接受,只需要一个过程罢了。
她在典儿的帮助下,摆脱了几个护卫的保护,因为还在生叶泠风的气,所以对于他的这些惯有的命令,在她眼中也便成了卑微的施舍,于是她便以这种方式拒绝,以表示她的不屑。
说她随便?说娶她是个错误?
是的,她既为自己喊冤,又觉得愧对飞烟,所以最后把气全撒于他的头上。
清风亭中站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白衣男子,虽然背对着她,但她只抬头望了一眼,便料定了他是穆天无疑。
该死!她立刻便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定是穆惠向她哥哥告状,然后疼爱她的哥哥便冒着她的名义找她来算账来了。
她皱了皱眉,趁他还没有转身看见她,便蹑手蹑脚地抬脚想要离开。
“乔公子,这边请啊。”崔觉英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并做出一个请她往清风亭走的手势。
她见识过崔觉英以及穆天高超的武功,所以明白此刻反悔走人已经来不及,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清风亭,朝着背对着她的穆天轻咳一声。
穆天一转身,她就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全身开始冷汗直冒。
他目光凌厉,神色冰冷……男人这样的表情,她不是没有见过,叶泠风曾经面对她的表情就类似这般,可为何对于叶泠风,她一点也不害怕,而对于穆天,却生出这么重的恐惧,甚至是厌恶呢?
要知道,他明明长得很好看,好看到令人咋舌,甚至呼吸停滞的地步,虽透着一股不易接近的霸气,但谁也无法否认他的“国色天香”。
乔希亦是一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当初叶泠风昏迷不醒的时候,她便因为他俊美的外表而看他看得痴了,如今面对这样一个有着另一番绝世容姿的男人,她却为何不能单纯地去欣赏他的外貌之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