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的眼泪掉了下来,直至流进了耳中,弄痒了耳,她才意识到自己流泪了,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好像很开心呀?
“咦,我怎么流泪了?奇怪。”
叶泠风再次强行合住她的双眸,心疼地将她抱入怀中的道:“傻飞烟,歇一会儿,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不急于这么一时。”
这下,乔希原先因为眼睛酸疼而留出的眼泪不再,代之以酸楚的泪水,因为她明白,能够与他拥有的一辈子时间的,不是她乔希。
一边是对他与飞烟的无尽祝福,一边是自己心中难掩的痛楚与酸涩,两种情绪无法融合,像两条平行的线,往前延伸。
时间过得极快,转眼间便到了月圆夜的白日。
前几日,乔希过得很快乐,她尽力抛开由于即将离去而生出的伤悲之情,努力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与叶泠风的相处之上。
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少,但看向他的次数却在急剧增多,因为对她而言,让珍贵的时间花费在看他记他的地方,才是月圆夜前最有意义的事。
然,月圆夜白日的到来,让她前几日调整好的心态顿时乱了套,不但烦躁不安,而且发现,即使自己来场痛哭与狂笑,都排解不了她痛苦的心绪。
她早早地起床,连早饭也没有吃,便独自一人上了神牛山。
当她气喘吁吁地爬到那座血狂所有的茅屋所在地时,顿时傻了眼,险些怀疑自己爬错了山、找错了屋。
地方明明还是原来的那个地方,大树还是那棵大树,泉水还是那汪泉水,笼子还是那个笼子,然茅屋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座茅屋了。
乔希忽然明白这座茅屋为何突然变样了,因为上回离开前,她嫌弃这茅屋太过简陋,血狂便说下次不会让她失望了……
她的一句随便的玩笑之语,血狂却将其当了真,她呆呆地看着眼前修缮一新的木屋,心里百感交集。
“血狂,你何必如此认真呢?”
她喃喃自语地推开厨房的门,厨房里全是崭新的炊具与餐具,一个瓦罐中盛满了新米,另一个瓦罐中则塞满了鸡蛋,而窗前的木梁上,则挂了不少风干的肉类。
她又推开另一扇门,崭新的木床铺上了干爽的软垫,且罩上了防虫的纱帐,正要走开,却抬头看到纱帐挽起的一侧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血狂与乔小妞的床!
她不由地笑了出来,打开一旁的箱柜,箱子里放着一年四季的棉被与褥子,而柜子里则挂着许多男装与女装,她拿出几件看了看,竟发现不论男装女装,衣服的尺码竟都是按照她的尺码而做,柜门的背后,赫然写着——乔小妞的衣装!
她眨了眨眼,眼眶湿润,这血狂给她准备了这么多衣裳,怎么就没有给他自己准备一件?难道他以为她还会时不时地将此地当作她的另一个家,隔三差五地前来避难么?
她将怀里的一封给血狂的信取出,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备了纸墨重新写了一封。
她来此地便是给他送信来的,相识一场,承蒙他多次的救命与帮助,她本想以一封玩笑的信与他道别,可当看到他为她修缮一新的屋子时,愧疚涌上心头,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决意将真相告知与他。
她万万没想到,就是自己这封突然而变的信,让她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男人,彻底走出了挥不去的迷雾,豁然开朗的同时,对她充满了恨意。
信写完且待墨迹风干后,她却又突然犹豫了,最后,她将被丢在地上的那封信捡起,摊平,放至枕下,而将新写的那封信往床底扔了进去。
她很矛盾,既想让他永远都不知道真相,将她逐渐忘记,又想让他明白事实的真相,让她活在他的某处记忆中,不会消失。
所以,他能不能发现真相,就看他会不会再来此地,会不会发现床底下的那封信了?
下了神牛山后,乔希便去了飞刀山庄,取出另一封信交给华如松道:“松树,明日晚,我便离开此地了,你的飞烟小姐自会回来。到时希望你能按照我信中所说的去做,这也是为了飞烟好。”
华如松将信塞进衣兜,道:“我知道了。”
“今日,最后再当一次我的贴身随从可好?”
华如松默默点头,跟在她的身后,却第一次感到步履沉重,离别的气息愈来愈浓,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飞烟小姐终于要回来了,可在他欢喜激动的同时,却莫名其妙地烦躁不安起来,而他烦躁的源头竟是前头走着的那个女子。
不知何时起,他因为她假冒飞烟小姐而对她产生的愤怒与痛恨早已不再,代之以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来。
也许,在二人不知不觉地相处中,他将她当成了朋友?既为朋友,在她离去之时,他生出些不舍之情,也实乃正常。
如此一想,他的烦恼便也减了几分。
时值午膳时刻,乔希与华如松来到明味楼,让阿成与小瓦做了几个菜后,邀他们夫妻以及华如松同座,一起吃了一顿午饭。
阿成与小瓦吃得都很开心,乔希亦是,只有华如松食不知味,因为他知道,这是身旁的这个女子想与他们吃的最后一顿饭,虽然没有明说,却大有道别之意。
吃完饭后,乔希又在华如松的陪同下,光顾了很多店铺,辗转挑选,最后选中了一份大礼,请老板精心包装好,送至回春医馆时,袁明媚与侯晋正在喝茶闲聊。
“师父,媚姨,虽然你们没有成亲的仪式,但我这个做徒儿、做晚辈的,不能不祝贺你们,这点东西,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成亲贺礼了。”
袁明媚高兴地眉开眼笑,收下贺礼与她寒暄几句后,便去衣铺顾店去了,而侯晋则沉着一张脸,未有多言,因为他比华如松更加知晓她即将的离去。
乔希支开华如松,对侯晋道:“师父,今晚我便会与他洞房,来此有一事相求。”
“何事?”
乔希红着脸犹豫再三道:“我想请师父给我配点药,可以保证事后不会怀上他的孩子……”
侯晋皱着眉道:“徒儿,你大可不必如此。”
侯晋之意,其实是说她大可不必避孕,而乔希却以为他是指她与叶泠风洞房之事,坚持道:“师父,这最后一个忙,你就帮了我吧?去别的药铺,我也说不出口。”
凡事都有万一,若是今晚以后,她不小心怀上了叶泠风的子嗣,且带到了现代,后果一定……
因为像未婚先孕、其父查无此人这种事,纵然在开明的现代,亦是常人不容、落人口舌之事,她绝不能冒上这样的险,在这方面有任何散失。
侯晋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迟疑片刻才道:“那……为师依你便是。”
他走至药柜,从某个柜格中取出几粒药丸,用纸包好,递给她道:“事后服下即可,徒儿放心,绝不会有意外的。”
“多谢师父,你和媚姨多保重。”
侯晋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连连叹息,一声重于一声,一声长于一声,道:“世事为何总是那般折磨人呢?唉!唉!唉!”
最后,他似想通了什么,眯起眼笑道:“折腾就折腾吧,倒成全了我和明媚,可喜可贺,又可笑呀!”
回到念云山庄后,乔希便去找了典儿,与他一起玩,冷晴雨几天前已经离开,典儿哭了一阵,在她的安慰下,很快便好了。
若是典儿发现她也走了,会不会很伤心呢?
乔希突然想到初见典儿时,典儿那笃定她不是飞烟的口气,便试探着问怀中的典儿道:“典儿,再过几日,娘可能会变成嫁给你爹之前的样子,和你可能也变得不再亲近,你会不会怪娘?”
典儿仰着小脑袋看了她半饷,突然嘴巴一瘪,哭起来道:“娘你也想丢下典儿离去了是不是?”
乔希震惊,在这件事上,典儿怎么比谁都聪明呢?到底是他太过敏感,还是她问的方式不对?
“我是你娘呀,又是你爹的妻,自然,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们俩的。”明知哄典儿最好不要用骗的,但她此刻别无他法。
“娘你骗典儿!”
“娘得了一种怪病,过几天可能会失去一些记忆——”
话还没说完,典儿便抱紧她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喊着:“娘别丢下典儿,典儿要娘,典儿要娘……”
这孩子,怎么脑子一根筋那么难哄呢?早知如此,她就不问他了。
不过,既然话已问出,她今天非得问个明白不可。
“典儿,你可知娘的名姓,还有嫁给你爹前,所住何处?”
典儿摇头道:“娘不告诉典儿,典儿怎知?”
“那娘告诉你,娘叫华飞烟,原住在飞刀山——”
典儿再次打断她道:“娘,你又骗典儿,你并非华姨。”
“娘怎么不是华姨,娘就是华飞烟,不信,你去问松树,去问飞狐叔叔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