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现代的时候,疮痂除了形态难看外,身体并无任何不适,若在古代发作,不知是怎样的感觉?
乔希伸手轻轻抚摸着曾经疮痂到临过的手臂,心里阵阵发凉。
古代的衣服本就保守,若是以前,随便哪一件衣服便能遮住她全身的疮痂,然现在,她已经嫁人,夜夜与叶泠风同床共枕,他晚晚都要抚着她光滑的肌肤入睡,若是某一天,他突然摸到了她粗糙的疮痂,看到了她坑坑洼洼的疙瘩,会不会被吓死,继而对她心生嫌弃?
她摇了摇头,不敢再去想象当她全身布满疮痂的时候,要怎样面对叶泠风?而他又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她?
她走到一条小溪旁,无力地坐下,听着潺潺溪水声,泪水夺眶而出。
透过朦胧的视线,她环顾一周,见没人,便将头埋在膝盖上,痛哭起来,周围的绿芽小草、娇艳的花骨朵似被她吓到,怯怯地变了姿色。
“乔希……”耳边突然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乔希猛地抬头,发现华如松已经坐在了她的身旁,连忙伸手擦去脸上的泪珠。
“你怎么了?”华如松扯了扯她的肩,定定地看着她泪雨纷飞的小脸。
乔希躲开他直视的目光,勉强笑了笑道:“没……没事。”
“少主对你不好吗?”
闻言,乔希摇头道:“你别乱想,他对我很好。”
“那你为何而哭?”
乔希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她掬了一些水洗去脸上的泪痕道:“我是乐极生悲吧。”
“何悲之有?”
乔希不答,正好看到谁家养的几只鸡在草丛中觅食,触景而发道:“有些人养鸡是为了吃肉,所以这些鸡的命短,但母鸡就不一样了,它们只要用蛋讨好主人,便能长命,不过,若是身为母鸡却不能生蛋,一定也只能早早被杀。”
闻言,华如松一直看着的目光,渐渐下移,停留在她的腹部上不动。
乔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用手捂住腹部道:“你看这里干什么?”
华如松道:“你生不了蛋?”
“你才生不了蛋呢!”乔希怒了,她不过是打个比方,他居然将她比作了鸡?
“我是男人,当然生不了。”华如松这回倒是理直气壮。
乔希突地神情再次黯然,道:“我是女人,却也生不了,真是该死。”
说完,她便站起来,准备回家,华如松在她身后叫住她道:“乔希——”
她停下脚步,转头道:“还有事?”
华如松已经明白她是为何伤心了,他知道飞烟的肚子已经大了,而她的肚子却毫无动静,想必是为怀不上孩子而哭。
他上前握住她娇弱的双肩道:“孩子一定会有的。”
乔希望了望远方,叹息道:“如果永远不会有呢?”
“少主不会在乎的。”
“你又不是他?你又怎么知道他的想法?况且他是独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你们这里人的观念,我知道。”
华如松握紧她的双肩,逼她看着他道:“乔希,你听我说,若是少主没有休掉小姐,和小姐做了夫妻,你落到形单影只的地步,我会看在你长得像小姐的份上,娶你做妻,这一辈子就只有你这一个女人,就算你不会生育,我也不计较。”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我对你没有什么男女之情,但是也能接受你生不了孩子的事,何况少主?少主对你情真意切,在乎的是你陪着她白头到老,对于生育之事,既然不能勉强,亦不会嫌弃你。”
乔希愣愣地看着他半饷,总算将他的话想明白了,瞪了他一眼道:“有你这样安慰人的吗?”
华如松嘴角微搐,露出一个温暖的微笑,一时,乔希看傻了,她没有想到,他也会有这样温柔安慰她的时候。
经过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安慰,她的心情稍稍好转,然郁结的心仍是舒展不了,毕竟,相比于不知何时到访的疮痂,生育这样的事,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了。
夜晚,乔希窝在叶泠风怀中道:“风,我今天让师父给我把脉去了,师父说没有喜脉……”
对于她不能生育之事,她还是难以启齿,许是太在乎他的缘故,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在他的心中留下阴影,影响了她们残存的快乐日子。
也许再过不久,她身上的疮痂之症便会发作了,到时,她兴许便是死路一条,那么这样幸福的日子,便变得屈指可数了。
叶泠风看着她忧心忡忡的脸色,安慰道:“希儿,不许再想孩子的事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你,况且我们已经有了典儿,即使娘催你,你别放在心上,我要你快快乐乐的,没有任何烦恼。”
乔希眼睛湿湿地看着他,心想,他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聪明如他,这么多日子以来,他一定也觉察到事情不对劲了,可是他却偏偏装作不介意的样子,一直默默爱护着她。
华如松说的没错,即使他确知她不能生育,他也不会推开她,不会不爱她的,她与他的爱情,虽然历时未久,却坚固地无人可以取代,亦不可摧毁,早已是非你不可的地步。
这样想着,她展颜一笑,窝入他温暖的怀中,紧紧的。这样的温暖与幸福,不知还会持续多久?
春天本就是万物探头之时,加上乔希惴惴不安的心理作用,在乔希某天起床的时候,她感觉后背有些发痒,便探手过去挠了一挠,可是才挠了一挠,她的脸便变得惨白。
是的,她触到了一片粗糙,她连忙摞起衣袖,发现手臂上已经有浅浅的疮痂开始泛出,显出淡淡的粉红。
她记得昨晚她才洗过澡,身上一点异状都没,可是今早却突然发作了,难道她的末日即将来临了?
她忍着泪水,穿好衣服,风风火火地往侯晋家里跑,连华如松站在路边她都没有发觉。
到了侯家,她一看见侯晋,就扑上去哇哇大哭道:“师父,师父,我的疮痂发作了,你告诉我,我还有多久好活?”
侯晋一听,连忙从柜子中拿出一瓶药丸道:“一日三次,饭后服用,能拖延一段时间。”
乔希接过药瓶,随意放进口袋,继续大哭,拖延的药纵使能拖延时间,于她又有何用?她要的是能和叶泠风白头到老啊。
侯晋扶着她,劝了半天,等她哭声变小后,道:“徒儿,其实为师知道有一种办法可以彻底解你的疮痂之毒。”
闻言,乔希双眼一亮,道:“你怎么不早说?”
侯晋委屈道:“现在还来得及呀,况且,为师说了,你又不一定答应。”
“师父你快说吧。”
侯晋看了看她,道:“这世上有一个男人,只要你跟他结为夫妻,便能彻底断了疮痂之毒。”
乔希的心猛地一颤,也不问这男人是谁,便道:“这男人不是叶泠风?”
侯晋道:“若是叶泠风,你的毒早解了。”
乔希当然知道他说的不是叶泠风,只是内心还抱着一丝侥幸。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侯晋痛快地摇头道:“没了。”
乔希擦干眼泪,冷笑道:“那我还是短命算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侯家,要她为了解毒和另外一个她根本不爱的男人行夫妻之事,这是她宁死不能接受的。
侯晋皱着眉苦着脸自言自语道:“哎,我早知你便会如此,说了又有何用?”
这时,华如松突然满脸凝重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道:“侯神医,乔希她到底得了什么病,请告诉我?”
天黑之后,叶泠风一踏进房门,便愣在了床边,一时间,他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岙城那三个月中了。
床上放着两条棉被,一条在外,一条在内,乔希已经睡在里面,紧紧裹着属于她自己的棉被,防备地看着他。
“希儿,你这是做什么?”叶泠风边说边将属于他的棉被往床里面一扔,乘势就要滑进属于乔希的被窝。
乔希拽紧棉被,大喊一声道:“不准进来!”
叶泠风顿在原地,不解地看着她道:“希儿……”
乔希看着他无辜的表情,心下一软,柔下声音道:“风,我们重温过去的时光,好不好?”
“不好!”叶泠风立即反对。
乔希嘟嘴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实话告诉你,师父今日又给我把了脉,说我身体有很大隐患。”
闻言,叶泠风立即在她身旁躺下,关切道:“希儿你哪有不适?”
乔希笑道:“我自己也感觉不到,师父说是内疾,好像是阳气太盛的缘故,我一直怀不上孩子也是这个原因所致,师父今天给我配了药,说服药期间内,要尽力避免和你有身体的接触,所以我只好和你分棉被睡了。”
叶泠风凝眉道:“有这种病?”
乔希忙道:“不信你去问师父。”
叶泠风对于侯神医的话深信不疑,况且这事关乔希的身体,他就是再不愿,也得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