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筷子的手蓦然抖了一下,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这种微妙的惧怕到底是因为什么。
而对于何思思的变相“背叛”,白若无话可说。谁叫这姑娘单纯成这样,被人坑了还给人数钱。
“对了,你会下毒吗?”白若一边吃着,一边还挺好奇的。
“啊?”失神的徐景深反而被吓了一跳,“我没有!”
“……”白若扬眉,“那不就结了,我那么担心干嘛。毒死我你又没好处……”继续吃,吃饱了动脑筋开溜。
徐景深握拳,感到在白若面前的每一次,都似乎那么无力。仿佛所有的警惕与防范都会在此人面前溃不成军,照这么看,白若的确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不是为他所有,就是死在他手上。
想到上一次的不欢而散,甚至是在金翠坊大铁门前跟罗辰的那场恶斗,以狼狈收场,他都无可遏制地恨上了白若。只不过,白若对他而言还有太多用处,所以暂时留她不死。徐景深只有这么说服自己,才能忽略心里对白若越渐钦慕的情绪。
白若的目光早就飘过了徐景深那只有点畸形的手,但是故意没做声,只当不知道。是他没有及时治疗,自愿折磨成这样的,就算徐景深想赖也赖不上,关她鸟事啊!
吃了个半饱,徐景深便沉不住气了:“白小姐还记得上次的事吗?”
白若放下筷子拿纸巾抹嘴,抬头想了想:“不知道三少爷说什么,上次的事情是什么事?是你跟罗辰在金翠坊耍无赖的事情吗?如果是的话,那我记得。至于其他三少爷的事情,不好意思,我记忆力一向差,所以都忘了。”
“……”徐景深的断掌不自然地曲张了数回,看来有点被掏中心病的糟糕情绪。白若的意思是,即便徐景深以自残的方式来引起她的注意,恐怕也没什么大效果,因为她白大小姐不吃这一套。
所以徐景深不禁怀疑,自己走的这步棋,究竟对白若管不管用。
他勉强地笑了笑,拿小叉子戳了块西瓜给白若,道:“白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样吧,不愉快的事情,我们都暂且不提罢,这几日我邀小姐来这儿避暑,顺便到处走走怎么样?”
暂时不提?白若心里嗤笑。也就是说,改天等她记忆力恢复,他徐景深还是会旧话重提的咯?白若笑笑着抱臂靠到椅背上,摇了摇头:“不用了,三少爷是南方人,对我们这儿恐怕不熟。若你想到处游玩的话,不妨找个导游?嗬嗬,我推荐个人选,叶连城不错哦!”
徐景深快气死了,他明明是语带机关,而白若却装傻充愣,还给他有模有样地介绍起个本土导游来了。叶连城算个什么东西?等他搞定了这白大菩萨,他想拿叶连城当狗使唤都成。
他的嘴角明显地抽了几下,脸上渐渐有了些因呼吸急促而产生的涨红。白若没有接他的西瓜,他只好扔进自己的嘴里,一口吞下去,阴笑了下,道:“白小姐是明白人,糊涂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吧。明天我给小姐一个大大的惊喜,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哦?”白若眨巴着眼,“要去旅游了吗?嗬,无奈我故乡情深,不大喜欢到处兜兜转转的。恐怕我的兴趣不大,而徐三少你给我的惊喜,恐怕是要被辜负了。”
“……”徐景深哼了下,再跟白若说下去,自己的算盘只会暴露越多。因为只跟白若交流这么一下子,他就有一种所有的计划都被偷窥了的感觉。所以他立刻起身,“当啷”一声扔下小叉子,对身边的佣人道,“照顾白小姐休息,明天是个好天气,为白小姐配一双好鞋。”便甩身离去。
白若扬眉,看着徐景深又钻进那个甬道,猜想他的栖身之所应该是在别的地方,搞不好那个甬道还是另一个出口。但是怕自己的行为遭人监视,便没敢多看。随即四处转了转,屁股后头跟了四五个女人,其中两个看起来满身紧致的肌肉,身体线条十分有棱角,说好听是保护她的安危,还不是防着她偷跑。
于是孤身开溜的算盘是泡汤了,白若放弃这种想法,别跟那两个女人过不去。
给她安排的房间就是在大厅四周的其中一个门后面,是间十分舒适的卧房。教白若吃惊的是,这个房间的参照设计完全按照了她在金翠坊所住的那间房,无论是沙发还是书桌的摆放方位,都如出一辙。只是金翠坊的很多家具都是有来头的,绝不能简单复制,所以在这儿的摆设跟金翠坊绝对是没的比的。
白若立刻想到了一句话——“画虎不成反类犬”!
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睡裙,因为被刚才的司机捆绑手脚外加粗鲁地丢在汽车后座上,裙子都沾了些污秽。而那双脚更是别说,走了一段泥地,红泥覆盖在脚趾头上,像是铺了一层含蓄的胭脂。她抬腿晃了几晃脚丫子,因为外头天下着雨,那泥就附着在了她的脚上,甩都甩不下来。
便向那一排女人睃了一眼:“我要洗澡,有换洗的衣服吗?”
“有的小姐。”浴室的位子就跟金翠坊的一样,有个染了红发的女人接口回答道。
她一说话,白若就听出她应该是随徐景深从杭城来的西安,一口软软的音调。
“好。”白若回答,看着女人从衣柜里取出一套新的睡裙,外加一双轻粉色拖鞋,双手接过。发现几个人想跟着自己进浴室,便立马顿在门口,道,“我不喜欢洗澡的时候这么多人参观,你们都等在外面吧!”
“对不起白小姐,这是三少爷的吩咐。”红发女人硬邦邦地答道。
“嗬……”白若嗤笑,徐景深这个小人!她洗澡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看?这种不良癖好是谁发明的——立马伸手,连眼睛也懒得抬一下,道,“把手机给我,给你们家三少爷打个电话。”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犹豫了一阵才拿出手机,事先拨通了徐景深的电话:“喂,三少爷,白小姐有话对您说。”
说了几句,就把电话交到了白若手上。
“白小姐?”电话那头的徐景深有点吃惊,没想到白若这么快就会自动找自己。
白若笑了笑:“尊敬的徐景深三少爷,你这儿的浴室有后门还是这儿的地洞比较好打?”
徐景深一头雾水:“白小姐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嗬!”白若失笑,“如果没有后门,地洞也不好打的话,为什么要派人监视我洗澡?怎么,看我光秃秃的样子就是你的旨意吗徐三少爷?若是的话,您不妨亲自前来观摩,我会让你有个永生难忘的经历的。”
听着这话,徐景深不禁蓦地打了个冷颤,一下子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请把电话转交洛菲。”
白若摇了摇手机:“哪个是洛菲?”
刚才的红发女人立刻伸手,接了电话连应了几声,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白若可以想象得出,此刻这女人正在挨批。
一个电话搞定,她终于能大大方方走进浴室,自己动手给自个儿洗澡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地儿就算真能打地洞,那也不见得她白若得属耗子。
躺在浴缸里,白若紧绷的身体终于渐渐放松了下来。前后想了想,徐景深这招还真是险棋啊,他就不怕逮了她,遭金翠坊跟白家人两方面的围追堵截吗?
仔细想一想,徐景深定是在徐家再待不住了,才会孤注一掷。上次在花园里,她就觉得这所谓的徐三少爷跟徐家二少爷不是很合得来。但是既然徐家有三个少爷,那这徐大少爷又上了哪儿去?跟徐景深徐景昔兄弟俩的感情如何?
从第一次接触到徐景深,多少知道点徐家人跟白莲之间的瓜葛开始,白若就一直觉得自己跟徐家人的联系不会因为翡翠镯子的事情而中断。徐家虽然是金石四家之一,但却排名最后。可是当初秦掌柜明明说过,徐景深与帝都封家早有婚约。封家是四家之首,那说起来徐景深的身份也定不会太过尴尬。
假如这样成立的话,徐景深又干嘛对自己干下这种勾当?这太让人想不通了。
正想着,浴室门外有人敲门:“白小姐,您洗好了吗?”
“……”白若呷呷嘴,真想把外边那些人的嘴巴封住。
她慢吞吞地擦干身体,穿好睡裙,拉开门一看,那一排妞儿都堵在门口,生怕她跟那洗澡水似地,一下从地漏里漏下水道去了。
洛菲顺手递给她一条干毛巾,道:“秦先生找小姐。”
白若正接了毛巾擦头发,蓦地一愣:“秦先生是——秦掌柜?”
洛菲跟其他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有点理解不能:“是秦佑先生。”
等等等等,秦佑是谁?
白若怔住了。
然而等她擦干头发之后,开门进来白衫款款的人影,让她除了愕然之外,再找不出其他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