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京城远郊某处规模颇大的村庄中,坐落着一处占地颇大的别院。这院子虽然在农庄之中,但是其建筑檐牙高啄,内部的雕梁画栋展现出非凡的雕琢技艺,几处青石墙壁上描绘的往日先贤典故图,更是给这处院子增加了一丝古朴气息。
此刻的院子里,正中间有两位灰袍中年男子,一人手持碧玉长剑,一人手持青玉玉剑,两人相对而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二人的北边放着一尊盛满香灰的三足铜鼎,有三位老者闭目养神,各拿一香烛在鼎边逞品字形静立,而二人的东西边则落座着两派学士。
东边的学士,虽然默坐无声,但是其气血旺盛,举手投足间间苍拙有劲,时不时还会看向西边的学者,目光如刃,其中的锐利难以隐藏。
而西边的学者则风轻云淡的各自饮酒,觥筹交错之间,却有意无意的用眼角余光注视着中央的两位持剑男子,似乎是在期待这什么。
随着院外农庄中雄鸡的第一声报晓的啼叫,三位闭幕的老者睁开了眼睛,他们将手中的香烛轻轻插入三足铜鼎后,轻轻用手一抹香烛顶端,只见那香烛竟然迎风而着。
“持玉争锋一炷香,各述其论证大道。灰烬散去青烟渺,莫要偏执断慧桥。”
随着三名老人唱贺完嘴中的诗词,院中的所有人都不再掩饰自己的目光,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注意力关注在中间两名灰袍男子身上。
只见手持碧玉的灰袍男子举起了手中的长剑,看着自己的对手慢慢说道:
“中承孙牧之,请教北山张润!”
说完,他便起了一个轻灵的剑招,悠悠的朝着青玉长剑男子攻去,只是那速度不像是搏杀,而像是博弈。
被称为张润的男子面对孙牧之的进攻没有一丝的慌乱,也起了一个相对更加柔和的剑招,对着孙牧之说道:
“北山张润,论道中承孙牧之。”
话音刚落,孙牧之的玉剑瞬间杀机四现,以极快的速度刺向张润的心窝,而他的嘴中则是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行法之要,在刑在罚。法起于兵,惩罚镇胁,刻薄寡恩,为法本也。故曰:刑名参同,循名责实以驭群臣”(译文:实行法律,最重要的在于刑罚。法律起源于兵队军纪,用惩罚来威震士兵,不讲情面,这是法的本质。因此说刑罚即法,君主用惩罚来驾驭臣子。)
随着他语气的不断加重,他的气势也不断地增加,手中的剑术也更加的凌厉。
“非也,非也。”
张润甩出玉剑,挡住了孙牧之的两次进攻。玉剑相击,发出了两声清脆的剑鸣,应和着两句“非也”,张润由守转攻,后发制人。
“轻重诸罚有权,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乱世重典以绝贼盗,盛平推礼以教黎民,为法之要也。”(刑罚有轻有重,应该按照罪犯不同程度的犯罪行为来实施惩戒。所以说乱世颁布严苛的刑罚来杜绝盗贼,盛世则推行礼制来教化百姓,这才是法的关键。)
听到张润的回答,孙牧之面无表情,而是右手手持长剑回转,用一股柔劲化解了张润的杀招,然后左脚后撤发力,腰马一动,左手成拳借势突击张润胸膛,同时又回复道:
“法为治乱,惩贼罚匪除恶也。故需人惧而生敬,方可成效也。如用轻罚以止小恶,何有威慑也?”(译文:实施法律是为了解决纠纷,惩戒盗贼,威慑恶徒不在作恶,因此需要人民恐惧而重视法律,这样才能生效。如果是小打小闹的处罚,又如何威慑罪犯不再作恶)
张润因折步躲过孙牧之的左拳,一时间落了下风,被孙牧之抓住机会步步紧逼,连带着手中的剑招更是凌厉的三分。
西边的学者们皆面露喜色,手持竹筷敲击酒壶酒杯,为孙牧之造势。而孙牧之也随着敲击声的节奏,剑影纷纷杀招连连,厉声问道:
“常听人言,俗夫易摔浅坑阴沟,而难跌峭壁深渊,何也?盖其浅坑伤人而不致死,故常人大意而摔之;深渊无生而难寻尸,故俗父敬畏而远之。今以阴沟喻君之理,峭壁作吾之道,孰轻孰重,待请诸公明鉴。”(我常常听人说,正常人常常跌入水沟里,很少跌入深渊悬崖,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水沟只会让人受轻伤,所以人们轻视总是不慎跌入,而深渊则是掉进去就尸骨无存,所以人们害怕远离。现在你的理论就像没有威胁的水沟,我的理论则是深不可测的大河,我们谁的学说更加出众,希望在座的各位可以明察。)
此言一出,纷纷剑影化作一道碧绿闪电,以极快的速度冲破了张润的长剑,声势威猛的刺向他的胸,东边的学士们当即一慌,担忧之色易于言表。
身处危险之境的张润此刻却没有一丝紧张,在碧绿闪电即将刺入他胸膛的那一刹那,突然折步转身,险而又险的躲过孙牧之的攻伐,然后面带笑意的运剑连刺孙牧之上中下三处,并温声问道:
“诚如君之所言,泼皮寻衅闹事者何解,五刑之?商贾投机缺两者何解,肉刑之?官吏无为无治者何解,族诛之?以吾来看,大谬也!”(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寻衅滋事的泼皮要怎么惩戒直接上重型吗?用割肉的重刑去惩戒缺斤少两的小商贩杀光不作为的官府官员吗?在我看来,这是大错特错。)
求胜心切导致被张润抓住破绽乘势追击的孙牧之既要耗费心神拦住张润的剑招,还要凝神听张润的诘问,思索回答,一时间难以招架,竟然不知如何回复。
“天行有道,似水无形。水遇寒即成冰也,化虚则为云也,法亦同也。”(天下间的道理,就像水一样,变化无常。水遇到寒气就变成了冰,化作虚无就会变成云,法也是这个道理。)
此刻的张润轻吸一口气,然后屏住呼吸,手中玉剑立刻展露杀招朝孙牧之猛攻道:
“治商则言商法,治民则言民法。官府群吏难行军纪,兵刑之术乃法之一。汝之所见,管中窥豹矣!”(对商人实行专门的商法,对百姓实行专门的民法。在官府中很难执行军纪,刑罚并不是法的唯一。你的看法,不过是通过管子看到豹子皮上的一块斑点罢了。)
话音落后,张润手势一停,然后退步收剑,风度翩翩的看着孙牧之。而孙牧之下意识提剑想要反攻,却骇然发现手中的玉剑竟在刚刚张润的最后一击中折断了。
此刻三足铜鼎的香烛正好燃尽,三名老者看着胜负已分的两人,当即朗声宣布道:
“此次论道,胜者为北山张润。张润即为新任隐宗宗主!”
东边的学士们当即欢呼雀跃,和西边的学者们灰暗的表情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孙牧之不甘心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断剑,心中挣扎着。自己跟张润从策论争到演剑,又从演剑争到弈剑,花费了众多心血,本以为胜利在望,却不想一个大意失察被张润反杀,从此以后他将是隐宗表面上的宗主,以此来迷惑诸子百家,从棋手变成了棋子,一时间难以接受。
而获胜者张润则毫不在意,而是笑语盈盈的走到三个老者面前,从他们手中接过了象征着北山宗的玉珏,挂在腰间,象征着中承门的玉簪,代替了自己的木簪束发,又接过了象征着云龙海的玉戒指,戴在拇指上。
虽然云龙海因为担任迷惑百家的人物难以脱身只派了代表前来观礼,但并不影响他成功上位。
穿戴完毕的张润回身看着北山宗和中承门的诸多学者,知道他们都在等着自己宣布那句话,那句大家期待百年的话:
“我以隐宗宗主的身份宣布,从今日起,隐宗不再游离世外,而是入这大争之世,重回百家之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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