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生堂的校服
学生
谭棋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一张放在人群中很漂亮的脸,这个女孩儿口红色号似乎选深了,让她的嘴唇看起来仿佛沾染了剧毒。
比起她的脸蛋,显然女孩的身材更为出众。
是个让人看过一眼就绝对不会忘记的身材,太过于完美,像是被精心雕刻的石像,出现在现实中略微古怪。
谭棋迫使自己冷静,阴郁的五官拉下,表情阴沉。
“老谭的学生”
“嗯哼”
女孩迈着猫步靠近。
谭棋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学生也不该擅闯老师的家。”谭棋声音含糊的说,他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谭棋清了清嗓子,道“你在违法。”
“你果真这么想”女孩凑的更近了,眼神戏谑。
等等,她刚来时说什么来着
谭棋低着头不敢和女孩对视,他和人交流时大脑转的很慢。
她说第二次见面,为什么
“我们以前见过吗”谭棋抬头问道。
他发现这个女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他面前了,离的非常近,就像瞬移过来一样。其实只是谭棋低着头完全听不到女孩走路时发出的声音,就算他是进化者也听不到。
“哈问得好。”女孩伸手用食指指着谭棋的鼻尖,“你肯定见过我,但我上次来没注意到你。”
谭棋注意到女孩的指甲是黑色的。
是美甲吗
但他没工夫去想这些了,女孩转了个圈走到一旁的餐桌上坐下。欢快的神情突然严肃,双手撑在餐桌上,身体向前倾斜。
“你知道薛瑾华是怎么死的吗”
薛瑾华谁
谭棋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
那不是罗生堂校长曾睿的妻子吗
初代烛九阴计划
谭棋脑子嗡的一声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如鲠在喉般难受。
“影、影君。”
“女孩”一拍手,眉毛上扬。
“啊哈是我。好久不见。”
谭棋瘫倒在地,发出一声重击声。冷汗顺着他的鼻梁滑落。
怎么可能
它怎么又来了
这次是谁的影子
谭棋哆哆嗦嗦的去触碰自己的身份手环,影君从餐桌上跳下来一把抓住谭棋的手,将他压在墙角无处可逃。
“想通知上面的人慌什么,我才刚来,别急。”
转眼间谭棋的身份手环就到了影君手里,影君将身份手环弹出来的红色小框关闭,拿在手中抛了抛,调侃道
“当普通人很难对不对,在别人面前你连按紧急按钮的机会都没有。”
“你是来解决二代的吗”
谭棋尽量控制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话题上来就这么私人,不先聊聊天”影君把玩着身份手环,放开谭棋。
谭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
“你想聊什么”
“你是冰墙的维修人员,我知道你的权限很高。像你这么重要的人,他们都不派人保护”
“只要没人知道,就不需要保护。等等,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哼。”影君耸耸肩。
不回答我
谭棋心脏跳动很快。
它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你又怎么知道我的住处”谭棋思索着,“不,你是冲着谭安愈来的”
影君用女孩的脸露出一个夸张大笑的表情。
“你觉得一个普通的罗生堂老师会比你更有价值吗”
“缺陷者想要要抓走我,还是杀死我”谭棋咽了口唾沫,语气艰难。
“啧啧啧。”影君站起身,摇了摇食指,“两种都不是我的选则。”
影君语气乖张“你很有价值,但也没有你自己想象的那么有价值,或者说你并没有认清你的价值在什么地方。”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份。”
谭棋隐约猜到了什么,他有些茫然。为什么是他,那么多冰墙管理人员,为何偏偏找上他。
他有什么特别的,大家都一样。
“像你这样的人,普通人。学习接入网络并不难,杀了你,抓走你,对缺陷者和人类的局面都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我会将你的作用发挥到最大,甚至到影响人类和缺陷者局面的程度。”
谭棋趁着影君絮絮叨叨的功夫,扶着墙从地面站起来。
“那不可能,我做不到。”谭棋喘着粗气,影君身上散发着的压力让他逐渐承受不住,“就算能做到,我也不会帮你你们缺陷者。”
“你又急了,很喜欢这么快就进入正题”影君耸耸肩。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影君转身在沙发上躺下
影君翘起二郎腿。
“谈你谈的够久了,作为交换,来谈谈我。”
谭棋猛然抬头。
“你”
“我的计划,我的种族。”影君右手自然的垂落地板,乌黑的指甲在地板上敲击。
“缺陷者和人类有什么不同呢”影君眼睛瞥向谭棋,女孩躯壳眼睛里的美瞳有些滑片,影君感到不适的眨了眨眼睛,“两个物种,虽然某些角度看,我们来源于人类。”
“人类吃牛羊,我们吃人类。吸收人类的基因,我们就能进化,更好的活下去。人类没有错,缺陷者也没有错。这是自然界的意思,两个种族的天然竞争。”
“其实我们很多知识都来源于人类,这点没有什么可说的。如果一个种族想要延续,必然要考虑长期发展。人类和缺陷者这两个宿敌至今还没有打起来,当然是因为进化世界的出现。”
“人类和缺陷者,都不稳定。而食物是社会稳定的关键因素之一。”
食物
谭棋似乎想到了一件事,他难以置信的盯着影君,身体控制不住只打寒颤。
“人类失踪人口很多吧。最离奇的那起失踪案你还有印象吗你有够高的权限,我想你知道。”
是的,谭棋知道。
那一次人类集体失踪事件,那辆防御车上有一个对谭棋和谭安愈来说很重要的人。
“去年十二月份的时候,从魔都离开了一批人类,乘坐防御车出行的那批人,包括护送队伍在内的所有人都失踪了。音信全无,下落不明,沿途没有任何痕迹,你们最后收到的紧急文件也被粉碎。”
是的,那份文件无法修复。
谭棋握紧拳头。
车上那个很重要的人,是谭安愈最重要的亲人。
影君换了个姿势,坐直身体,双腿用力翘在茶几上,震得桌子一颤。
一双纤细修长,肌肉恰到好处的双腿搁置在谭棋面前。
影君压低声音,右手拇指指着自己的脸。
“我是主谋。”
谭棋感觉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心底,想要将他压倒。一阵晕眩感袭来,他几乎支撑不住站着的脚。
如果是这样
如果是真的
谭安愈的女儿在缺陷者手里。
影君真的换了话题吗并没有,他从始至终都在告诉自己一件事。
影君在威胁他做缺陷者的间谍。
“你怎么证明”
谭棋扶墙而立。
“哦呦,现在做坏事还要证明啦。”影君用现在女孩的形象伸了个懒腰,“幸好我有备而来。”
影君从袖口拿出一张从某张照片上撕下来的部分。
“来看看。”
谭棋颤抖的伸手接过那张照片。
“这可是我很不容易夹带的私货。”影君用女孩的形象撒娇般的嘟起嘴,“女人邀功是这个模样吗”
“恶心。”谭棋厌恶的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影君捶打沙发,爆发出心情愉悦的尖声大笑,声音刺耳。
谭棋目光落在残缺的照片上,照片拍摄地点光线灰暗,照片里有三个人。谭安愈的女儿位于三个人正中间,靠着墙,身体蜷缩,表情惊恐的望着镜头。
瞳孔反射出不规则的暗影,根据影君的身份,谭棋猜测那应该是跟着影君本体的影子。
照片左边的女人侧着身靠墙,头发遮住了脸庞,不知死活。
而谭安愈女儿右边的女人却有些特殊,虽然衣服和发型十分狼狈,双手被人绑在身后,但她依旧坐姿端庄,表情淡然。
也许女人的表情实在太过淡然了,让人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她的眼睛也瞥向镜头,却没有谭安愈女儿那样的恐惧,那个眼神就像在看路边的小花小草。
而且右边的这个女人和眼前影君使用的这个女孩形象有七分像。
气质不同,脸型却完全是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女孩的亲戚吗
念头一闪而过,谭棋只是一直盯着中间的女孩看。
那是谭安愈的女儿哥哥的女儿,最重要的亲人。
“杀了她,吃了她,折磨她。”
影君的脸凑过来,偏着头。影君使用的这个女孩形象,眼神亮晶晶的,像一只古灵精怪的猫。
“老套,常规的威胁手段,没有必要。”
“你哥哥是罗生堂的宠物管理员,他会负责宠物的繁衍吗你知不知道失踪的人类在哪儿不周山,当然是那里,不周山很大,缺陷者也需要食物呀,所以我们也有养殖场。是不是跟你们很像”
谭棋一阵恶寒,只觉得胃里的酸水翻涌而上。
影君仿佛等到了它最开心的一刻,压抑很久的喜悦终于爆发出来,像戏台上的最后一幕有了完美的收尾,沉寂许久的黑夜炸出一声惊雷闪电瞬间点亮夜空。
它放慢了语速,声音微颤。
“她在猪窝里。”
地下城的天空完全黑下,街边的霓虹灯调节了亮度。不见阳光的人们迎来了熟悉的夜晚,在罗生堂学生之后放假的老谭回到家。
他轻车熟路的上楼,居民区结构复杂,新来的人都很容易迷路。
老谭在门口刷了身份手环,自家房门应声打开。
家里没开灯,只有阳台外的地下城的灯光是唯一的光源。谭棋坐在沙发上,带着兜帽,头低的很低,看不清表情。谭棋双腿自然分开,胳膊肘搁在大腿上,双手自然垂下,姿势压抑。
谭安愈放下背包,在玄关处换鞋子,边换边问。
“怎么了弟我回来了不高兴。哈哈哈哈,是不是嫌我回家又要唠叨你了。”
谭棋抬起头,看着谭安愈,神色木讷,嘴巴微张,似乎有话要说。
老谭皱起眉头,暂时没打开灯,保持着屋内的昏暗。他换好鞋子走过去,在弟弟身边坐下,豪迈的勾住他脖子。
“咋啦,有人欺负你了跟哥说说。”
谭棋嘴唇微颤,小声说“我不知道。”
他语气迷茫,声音飘忽,眼睛没有焦点。
地下城的霓虹灯透进来,阳台矩形框外是不远处巨大的佛像,其中一个佛像的脸对着他们的方向。
谭棋看着佛像的眼睛,目光呆滞。
他转过头,继而看着谭安愈的脸,似乎在思考。呆愣几秒,他很快回过神。
谭棋撇开脸,目视前方,语气比刚才坚定的再次重复道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