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夜等蒂亚端上晚餐以后，卡帕沙与如今手底下最重要的三个人到底说了一些什么，这个在消息没传出去前谁也不知道。

    只是次日上午，便有两支不大的拜尔斯家族军队从维鲁城离开。

    先行离去的是骑兵队，阵阵雷鸣般的马蹄踩踏在清晨人还不多的主街上声音能传出去老远。

    闹起临街的居民家里一大波鸡飞狗跳之后，自然也引来许多有心或无心的人侧目。

    而从早上就紧赶慢赶准备起来的辎重车队等到快饭点的时候也在维鲁城所有人的眼中离去。

    这支车队拖得很长很长，四十辆大板车上面绝大多数都是粮食，只有前头三四辆才在亚麻布遮盖下露出军械与铁锭的一角。

    被编入步兵队伍的巴尔带人正护卫在车队两旁，前面是奥丁带人开路，最后面便是金西护卫着马车，车上是蒂亚。

    缓缓而行，不多久他们便在所有人的眼中出了维鲁城。

    城墙上的石堡里，总督大人看着车队越行越远，手里捏着吉米多维奇主教昨夜送到手的信件，思索一番还是熄了派人伪装盗匪追上去教训一顿的念头。

    毕竟这已然是罗朵科的军队，拜尔斯家族的旗帜上，罗朵科的雄鹰还一如既往地栩栩如生振翅欲飞呐。

    他叹息一声，下了石堡后急匆匆回府。

    还是回家好好调教调教新到的女奴仆比较舒服呀。

    而先行一步的卡帕沙又去哪了呢？

    他此时与阿尔吉在维鲁城与齐扎之间的某处山脊上。

    维鲁城与齐扎之间虽然大道通畅，但也有好几支大小不一的盗匪盘踞。

    他们熟悉这里的山林地形，多是附近活不下去藏山里的村民。

    少部分是经年累月犯下斑斑劣迹的逃犯。

    而卡帕沙等人提前出行的目的，便是他们。

    “卡帕沙大人，下面山坳里那些破房子就是我说的那个盗匪老巢，大概有二三十个青壮，这里的头目还算老实，一般收点过路费就会放人过去。”

    阿尔吉给身旁俯瞰下方的卡帕沙指着藏在树林里的木屋解说。

    而扎克已经带人绕到下面悄悄往上摸，战马被安置在山脊的另一边。

    斯亚王国的重骑兵下马之后便可以充作重步兵，不论是攻城作战还是野外集群冲锋都是一把好手，只是牺牲在这种不熟悉的山林里会很可惜。

    不过罗朵科的盗匪也是大陆上公认最穷的盗匪，基本上都没什么好的武器，连掺在盗匪的中坚力量猎户也多数用的自制弓箭，准头不够射程不远箭头还骨制的。

    更不用说想给披甲摸过去的重骑兵造成致命的伤害。

    所以哪怕对于山林中剿匪这件事来说拜尔斯家族的骑兵不是最好的选择，卡帕沙也不担心他们会折损过多，反正那些盗匪手里的破刀连骑兵身上的护甲都砍不开。

    “嗯，那待会儿少杀几个，多抓点俘虏。”

    一身拜尔斯重骑兵甲的卡帕沙说着话，同时也带头往下面摸过去。

    战斧提在手里，眼睛像鹰一样锐利。

    身后十几名骑兵步行默然分散跟随，老佣兵阿尔吉夹在其中，毫不违和。

    近了！

    更近了！

    分列两排的简陋木屋近在眼前，屋外一米宽的溪水边已经能看清盗匪家里的妇人正用手搓洗衣服，笑语欢声也越来越清晰可闻。

    早上采摘的皂角被混着水打碎在木盆中，不时被她们用粗糙的手掌捞一些出来用。

    木屋后特意平整出来的空地上也有三五个盗匪赤着身子在劈剁柴火，他们不时抬头聊几句，手上的活儿也不停下，一斧头下去便把大块木柴一分为二。

    还有几个孩童一起蹲在地上用小块的木头搭着完全不是房子的房子玩耍。

    然而以往这些人熟悉的树林中却越来越静谧……

    “杀！”

    从下面摸到溪水旁的扎克看距离合适，率先发起冲锋。

    三十来号披甲骑兵便闷声从林中出来，眼睛一眨就快要冲到木屋外。

    没有防备的盗匪们听到声音脑子一蒙。

    然后空地上的盗匪个个一把拎起孩子，提着砍柴斧头便往木屋另外一边的溪水去，而木屋里跑出来几个冲动的半大小子也手拿短刀直往那几个或是母亲或是姐姐又或是妻子的妇人而去。

    只可惜他们来不及，远远来不及。

    三十几个下马的重骑兵已经眼神冷冽地沿着溪水快速包围过来。

    还没跑到洗衣的妇人身边，盗匪们便发现他们好不容易搭出来的木屋下方大半圈树林中都是披甲战士们出来的身影，他们甚至来不及回屋去拿更多的武器与皮甲。

    “跑！”

    像是头目的一个盗匪胳肢窝低下夹着个孩子，一手提着斧头大喊出声。

    他毫不犹豫地带着孩子往上跑。

    而那些来不及带上没洗完的衣服的妇人们呢？

    她们劈手夺过半大小子们手里的短刀。

    她们怒视着身边不懂事还想冲下去的孩子。

    “走！走呀！”

    她们要留下来阻拦这些不知道哪里找上门的披甲战士。

    只不过还是来不及。

    上面的树林里突然传来“嘭”地一声，本被树荫遮蔽掉的阳光便随着那颗大腿粗的松树倒下卡在其他树梢上而洒落在地。

    一个不怎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小小的光圈里。

    似乎是怕刚刚那一下挥砍不能让这些穷苦的盗匪知道自己有多强。

    卡帕沙便一只手再举起斧头，在他们的眼中尽量抡圆了用力往旁边顺手的另一颗松树砍下去。

    又是一声“嘭”。

    再度倒下的松树没能再撑住刚才那一颗的分量。

    哗啦啦哗啦啦。

    它们倒在地上，而那个身影所在的光圈更大了一些，也带着夏日应有的温度。

    “投降吧！”他说，“我不想杀太多人，尤其是你们这种被逼无奈的穷人。”

    “大人，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

    我们只是……只是……”

    似乎是头目的那个盗匪这时候离着卡帕沙还远，他再果断地反向逃跑也不过是沿着溪水跑过两栋木屋。

    只是正对着卡帕沙的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他忙不迭地放下孩子跪倒在地大声哭喊。

    他祈求那个男人饶过他们。

    饶过可怜的孩子，无辜的妇人，还有他们这些最最底层的贫民。

    只是这太过不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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