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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闻弛听到消息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记得在这件事情之前, 他们正商量着要攻略几位年长的夫人,来为他们的实验室背书,以求能够找到适合的女性, 成为他们实验室的实验员。



    难道小岁是出去做这件事情了?



    没了常小岁在身边,闻弛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当然还可以找尚奎他们, 可是宫里行走的事情一向是常小岁在做的, 尚奎他们至多负责的是掖庭司和外面的事。



    可是没了常小岁, 他又能找谁呢?



    闻弛下床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发现他的胸腹腔裹着纱布,隐隐透着血色,可是动作间却不见有剧烈疼痛。



    闻弛想了想,让人将他扶下床。



    他来到镜子前, 仔细看着眼前的人。



    那女人面色清冷,唇色苍白, 却并不显得脆弱。



    只是她此时的眼神十分古怪,冷冷地像是再打量什么令人不悦的东西。



    闻弛当然是不悦的,虽然他一直心心念念想有个身体, 但是他完全不想鸠占鹊巢, 霸占别人的身体。



    这种事在他心里就过不去。



    尤其是在这个女人的身体里, 更是莫名让他有种恶心之感。



    好一会儿,闻弛看着镜子中站在自己身后的铃铛,忽然开口说道:“你叫什么?”



    铃铛愣了愣才屈膝福身道:“主子, 奴婢是铃铛啊!”



    闻弛点头, 恍惚地重复道:“你是铃铛啊——”



    铃铛有些担心地问:“主子——?”



    闻弛却又忽然道:“那我又是谁?”



    铃铛张了张嘴, 一时却说不出话来



    闻弛直直看着她, 好一会儿, 忽然笑了。



    他垂下双眸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转而问道:“铃铛,你觉得裕亲王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时铃铛的腰更弯了,说话语气也显得更为小心谨慎,“回主子,裕亲王对陛下忠心耿耿,实力强大,也十分爱护娘娘。”



    闻言,闻弛笑了笑。



    原来忠心排第一位呢!



    随后他笑着说道:“师父既然如此关爱我,我必是要为师父分忧的。你与我说说,青芝山上有什么人是让师父不喜的,我也好为师父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说完闻弛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铃铛。



    于是接下来,闻弛听了一下午的青芝山三代内的爱恨情仇,简直比电视剧还精彩。



    简单来说,就是师父宠爱大徒弟,要把女儿小师妹嫁给他,并打算让其成为新任掌门,



    可谁知那大徒弟竟等不得掌门女儿的下嫁,于一天黑风高夜,擅闯小师妹屋中将其奸污。掌门勃然大怒,一刀结果了不孝之徒。



    可是心爱的女儿已惨遭糟蹋,掌门十分痛心。



    此时二徒弟却说心悦师妹已久,愿意照顾师妹一辈子。



    掌门大喜,将女儿嫁给了二徒弟。于是二徒弟顺利在掌门病逝之后接掌青芝山。



    然而事情还没完。



    那小师妹嫁给二师兄之后不到一年,生下了一个儿子,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生育。



    可那孩子越长,竟越像原来的大师兄。



    而紧接着,几年后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独自一人找上青芝山,说自己才是现任掌门的妻子,那比小师妹生的孩子还大了几岁的男孩,就是现任掌门的长子。



    这下可好,一个是情敌的孩子,一个是自己在外的私生子,众人想着即便掌门选择自己的私生子成为继承人也情有可原。



    可谁知,那新掌门竟是个少见的痴情种,说什么都要扶持自己心爱的小师妹所生下的孩子成为掌门继承人。



    于是他依旧大力培植着情敌的儿子,却为了不碍妻子的眼,将那私生子扔在外面不理不睬。



    多年后,两个孩子长大成人,不知为何竟成了好友。



    两人相携去外游历,几年后回来的却只有一人——那个耗尽了两夫妻所有心血培养的孩子,进了外面的花花世界,一下子不知道南北,日常流连于青楼,竟生了梅毒死了。



    掌门妻子立马就病倒,没过多久便含恨死去。而她临死前,狠狠一刀将丈夫也带走了。



    于是门中长老思来想去,最后竟将那私生子扶持成了掌门——而他便是现在的裕亲王郁雎。



    然而事情依旧还没完,郁雎接掌青芝山之后没过多久,一个女人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孩子上门——竟说那是那得了梅毒死去的倒霉鬼的孩子。



    门中有几个长老可怜那孩子生世凄惨,将他收养下来,连郁雎都对他们无可奈何。



    “如今的孩子已长大成人,继承了其父辈的天资,在荷度战场上驰骋的傀儡大半出自其手。只是他始终被关在青芝山上,至今没有出来。”



    闻弛听完,笑着看了铃铛一眼。



    铃铛被他看得一下子噤了声,一头沉默不语。



    好一会儿,闻弛让铃铛代笔写了封信给他亲爱的师父——郁雎裕亲王。



    写完信盖完印章,铃铛出门将信送了出去,而转眼这封信便被送到了乾承帝手中。



    乾承帝坐在理政殿中,当着大臣们的面将信打开。



    信中,闻弛先向他的师父郁雎诉说了自己刚刚上位之后的惶恐不安。



    随后他自问心中只有陛下一人,心心念念眼里梦里都是他,可不知何人向陛下进了谗言,致使陛下怀疑他对其有二心。



    又如今不知何人在暗中作怪挑拨他与宫中太监们的关系,他恳请郁雎要保下魏尹。



    否则一旦魏尹死去,魏忌必将他视作眼中钉。



    而太监自成一体,其中不管与魏尹交好或敌对的,也都会将他这个皇后孤立在外。到时他在这宫中可真的就孤立无援了。



    最后他在信中末尾处还写道,他十分想念在青芝山上的宋师兄,若师父在京中无人帮衬难以成事,他可下达懿旨,将宋师兄招宣入京。



    看完整封信,乾承帝的目光在信的开头又流连了几分,才又让人临摹一份送出去。



    接着他才重新看向下面等候多时的大臣们,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要朕实行海禁,闭关锁国?”



    --



    乾承帝下朝之后,亲自带人去了宫中死牢。



    死亡周围守卫森严,内里却干净整洁,没有一般牢狱的潮湿与阴暗。



    见到来人,身上带着厚厚枷锁的魏尹缓缓站了起来,又深深拜倒在地。



    乾承帝站在牢门外,将一张纸轻飘飘丢了进去。



    魏尹将纸捡起,一目十行看完。



    乾承帝笑着道:“看他多会说,一开口就向朕表明忠心,然后还认贼作父,一句一个好师父,权衡利弊、软中带硬地威胁。



    “小东西蔫坏,自从他给自己安上爪子之后,没有一天是安安吩咐不挠人的。”



    魏尹沉默地将手上的纸重新叠起来,端端正正放与手心,又重新往上托着捧给乾承帝。



    乾承帝却并不接过,只笑着说道:“小东西从来不自量力,人小小,心老大。以前便是这样,小小一个人就敢偷偷跟太后叫板。要不是朕护着他,早让人拿去烧了。



    “朕倒是想给他点教训,好让他知道点进退,可朕就是舍不得。



    “他高兴的时候能把人哄上天,不高兴的时候,他那小爪子就能挠得你的心生疼生疼——”



    乾承帝旁若无人地说着,魏尹依旧默默跪地趴着。



    乾承帝看着眼前跪着的人,眼神却越来越冷。



    “朕那时候就在心中想着,这么个爱折腾的小东西,天下间估计也就朕有这么一个了,可得把他守牢了,不能让别人夺了去。



    “可谁知这日防夜防,竟没能防住家贼。”



    说到最后一句,乾承帝的声音彻底沉了下去。



    他冷冷看着眼前的人,伸手从他手中取走了那张纸。



    他将那张纸打开,掸了掸上面不存在的灰尘,又重新叠起来收到了胸口。



    随后他却蹲下身,笑着说道:“那小东西看的精明,实际却是个傻的。谁对他好,他便向着谁,不论前因。而他要对一个人好时,更是不计后果,竟然还敢与虎谋皮。



    “可是魏尹,你能给他什么?



    “你是能像朕一样,给他冠顶六宫的宠爱,集天下之资供养他?还是能像朕一样,为他找到一具活生生的身体,让他能够光明正大的站在朕身旁,不至于像个不能见人的婢妾,终日被关在后院中?



    “你花半年想尽办法才能请动的圣手,朕能让他从应连山上一路爬到京城,给我的小人修指甲。而你为了留住他辛苦建立起来的掖庭司,朕也可以亲手毁掉它——”



    听到这句话,魏尹终于抬起了头,怔怔看着乾承帝。



    乾承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想不想让他知道,掖庭司中布了多少你的人?又是谁初期给他大开方便之门,让他放心在宫中走货,却在之后眼看着他发展得越来越好有了出宫的心思,便开始动用人手限制掖庭司出货,又在宫外大肆打压价格,让他几乎寸步难行?



    “魏尹啊魏尹,你的这些手段可真让朕惊喜呢!



    “你用尽手段将他禁锢在宫中,却又护不住他,等到朕发现他时,他又成了那副惨兮兮的样子——



    “当他在火场中哭泣求救,哀哀惨叫时,你又在哪里?”



    魏尹听着这些话,脑中却不由出现在那三年间与对方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魏尹,我想给自己做个身体。”



    “这个身体真的好棒啊啊啊啊啊!魏尹,你真的太好了,谢谢你!”



    “宫外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你带我去瞧瞧好不好?”



    “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我真的好想去看看。”



    “魏尹,等我有钱了,你就不要在这里干了,我们去外面生活好不好?”



    “魏尹,我等你回来。”



    有些东西好像是注定的,不属于你的,就算你如何拼尽全力用尽手段,依旧没有办法挽留住。



    即便他们都曾以为,能够这样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