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妍嘟囔了句, 别乱喊，然后就笑笑没说话了，不过脸上的笑容一直若有似无。
到附近的超市，除夕傍晚, 里面还挺热闹的。
尤妍觉得挺不好意思, 怎么就发展到两人一起逛超市了呢。
一起走到卖菜的地方, 席总很是绅士地问她喜欢吃什么, 尤妍也没客气，毕竟知道让他买自己喜欢吃的，他肯定不会。
她就加了点家里现有的那几种菜。
不过走了走，她发现跟在席总身边, 他那种气质很惹人注视。
这人此刻穿一身休闲装, 站在海鲜摊前，就吸引了前后左右无数目光, 男女老少不论。
尤妍在他身后，悄悄说：“席骞。”
“嗯？”
“你平时怎么上超市的？我这会儿要不在，你就被吞了。”
他薄唇轻勾了下：“我从来不上超市。”
“……”哦, 忘记他家有阿姨，上哪个房子住就把阿姨也喊去，失策失策。
不过：“那你怎么会做饭的？你是不是哄我的？”
他看过来，眼中含笑。
那神情, 那笑容太宠溺了, 尤妍默默转过身，然后身侧的人就往后靠去。
她耳边传来一句：“我就没骗过你，妍妍, 连有过多少女朋友这种事都告诉你了, 我还有什么值得骗你的。”
“……”
啊啊啊, 渣男。
她走开了。
他低笑，买好东西，接过袋子，平常得像是接过一纸合同。
尤妍站在过道出口，因为人多，也不知道后面脚步声谁是谁的，直到一只手臂搭在她腰后，揽着她往前。
尤妍身子一热，虽然他很绅士的只是手臂贴着她的衣服，手掌没碰到她分毫，但是这样感受着两人挨在一起的那种感觉，还是让人脚步都走得不利索了。
拐过弯后，尤妍默默离他远了一步。
席骞看在眼里，淡淡笑着，“还想吃什么？”
“买点你吃的吧。”
他看她。
尤妍很淡定：“你不用吃吗？”
“你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
“……”
尤妍眼神继续强装淡然地瞥过去：“认真点。”
“很认真。”他点点头，“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那你喜欢什么，我今天开始就喜欢了。”
“……”
尤妍心口怦怦跳动了下，然后顾着看他，走着走着，一个男人走到她眼前她没注意到，直到人撞了她。
一抬眸，是一个年轻男人，身量很高，她直接靠到对方怀里了。
还没反应过来，席骞就一只手把她拉了起来，单臂裹入他自己怀中。
尤妍：“……”
她真的还没从他这边回神，就注意到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对方。
那男人抱歉地说了两句对不起，然后就在他深邃得要冒火的目光中，撤了。
尤妍缓缓站好，但是他手臂跟个铁笼子似的，紧紧箍住她。
尤妍轻声喊：“席骞。”
“嗯？”
她羞涩道：“放手了。”
“放手让你去别人怀里？”
她转为羞恼：“我不适合去别人怀里，那适合在你怀里吗？”
他深深盯着她，最后嘴角隐隐动了动，恋恋不舍松开手。
尤妍觉得不自在，咳了咳。
席骞看她的眼神，还不太友好，“撞别人怀里做什么？”
她满脸绯红：“？？不是人来撞我吗？而且，我哪儿知道，顾着跟你说话呢。”
“……”他眉眼微动，开始溢出笑意。
尤妍觉得不是她的错，“而且你面对着路的，你为什么还让别人撞我，不及时拉走我。”
“？？”缓了缓，他点头，“是我的错。”
“……”
“我也顾着看我家妍妍的美貌了。”
“……”
尤妍在他的笑容里，莫名崩溃了，马上转身走了，“席总没喜欢的，那走了。”
席骞点头，挺满意的模样。
尤妍：“……”
走到收银区，轮到时收银的小姑娘扫一下码看一眼席骞，两三下后又看一眼尤妍。
看得她心里莫名有股小异样，最后开始和他说话：“你从你们老宅出来的？”
“嗯。”他侧眸看过来。
尤妍难得和他那么近距离对视，没移开眼：“专门出来找我的？”
他淡淡颔首，不是很在意这个模样。
但是，尤妍却很不好意思，“出来干嘛……我一个人吃自由自在的。”
“和我吃不自在？”
“……”
“不是吃了几次了。”
她阖下眼没再说话。
这幅低低柔柔的眉眼，席骞看得实在是心动，蓦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尤妍：“……”
她余光四下转了转，附近都在看他们……
尤妍马上拿下他的手，压低声音：“别乱来，摸谁呢。”
他低笑：“你说你是谁？我心上人。”
“吃完这顿以后见面就不要打招呼了吧。”
“……”
席骞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威胁她：“你再说这种话，不要怪我在这众目睽睽下，强吻你。”
“……”
尤妍眯起眼眸看他，他挑眉。
尤妍一看那认真的架势，立马怂了，转过身要走。
但是下一秒想起还没付钱。刚回头，就见席总钱包里递出一张黑卡。
收银员呆呆看着那卡，又看看两人，最后似乎觉得这样的人，拿出这卡也不奇怪，就接过去了。
尤妍回去，拿出手机：“我来吧，我忘记了，应该我请你的。”
席骞按住她的手机，扬扬下巴示意收银员刷卡。
尤妍要去拿卡，被他捏住手放入大衣口袋。
尤妍：“……”
他掌心宽大又温热，还充满力量，尤妍觉得那温度都渗透到血液里了，马上压低声音说：“放手。”
“老实点，我还没让女人付过钱。”
“哦，忘了，席总就是专门为女人花钱的。”
“……”
他看过来，无奈一笑，“我以后就给你花了。”
“……”她说，“我没钱吗？”
“我就想养你，新年愿望就是妍妍给我养。”
“……”
尤妍心里止不住笑了，虽然表面上还端着正经脸色。
但是心里还是感慨，这话在他嘴里说出来，又不靠谱，又似乎很靠谱。
收银员全程听着，这会儿麻木地递过卡。
席骞接过，放入钱包。
回到天榭舍，尤妍及其不自然地带他上楼。
冬天天黑的比较早，此刻五点的光景，外面已经隐隐灰下来了。
这边房子比巴黎那边多了许多生活气息，不过阳台外都是北市最繁华最璀璨的夜景。
本来在外面还没什么孤单的感觉，但是进屋那一刻，屋子有些黑，摸开灯后，看到席骞拎着超市的袋子去了厨房，尤妍那一刻有点恍惚。
有点他之前在巴黎说的那句，“我家妍妍没有家，那我给你一个”时，那种恍惚。
就是，心口好像被戳了戳，并且这次，戳得好像更深了些，因为这除夕夜，这人居然从家里出来，跑来给她做饭了。
真的有种家的感觉。
尤妍上卧室把外套脱下，然后就去了厨房。
席总动作优雅又很利落地做饭，尤妍不由夸赞一句：“还真会啊。”
“那不然，今晚喝西北风吗？”
“我会啊。”
“不是说不会？”他看过来，“就是不想给我做。”
尤妍心虚，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扭开了脸，随后绕到另一边去准备帮忙。
但席总说：“我来就好。”
“我会的~”
“会也我来就好。”
“我哪儿好意思让你这样的人给我做饭。”
他点头：“那你把我当男朋友，就好意思了。”
“……”
尤妍踢他一下，笑说：“再耍流氓你没得吃了。”
“我无所谓，你别饿着就行了。”
尤妍蓦的心又一动，人再次转身。
手机刚好在外面响了起来，她过去拿。
意外的，居然是倪杨打来的。
她接通后，里面的人说：“尤妍，你不来我家吃饭啊？”
“啊，不了。”
“哦，随你。”
“……”打这个电话意义何在，话费多吗？
“对了，我家离我工作的地方有点远，我年后上班的时候，在你那儿住，没问题吧？”
尤妍微顿了下，还以为她怎么忽然这么闲得慌，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问：“你在哪儿上班？”
“《为你》杂志。”
“那我知道，和我们品牌有合作，公司总部离我这也不近啊。”
“反正比我家要近一点，我在那住。”她语气里飘着清淡的浅笑，好像说的是个很理所应当的小事，然后见电话里没有声音，就不由问，“怎么了？有问题吗？
“……”
尤妍不是不想给她住，是这人性情清冷，有些高贵冷艳，住一起完全合不来。
不过奶奶估计也不会同意她来打扰，所以不需要她来出声说什么。
她就直接说：“行啊，还有一间客房。”
倪杨：“剩下那间客房？那房好小啊。”
来了来了，还没住事就来了。
尤妍早有准备：“五十平方，不小吧。”
“那个没有衣帽间。”
“客房。”她提醒。
倪杨：“你那个工作室为什么整那么大啊？有些浪费。”
“正常来说，工作室是拿来工作赚钱的，不是拿来摆礼服当衣帽间的。”
“……”倪杨噎住。
她想了想，最后说：“你那房间倒是很大啊，你后面还去巴黎吗？”
尤妍挑眉，你还想住我房间吗？“不去了，年后在国内工作，和你一样。”
“……”
倪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让她换给她，“哦，那挂了。”
尤妍：“你可以今天顺便跟奶奶说，你要在这住。”
倪杨不解：“为什么要跟她说啊？我是她孙女，我还不能跟她一起住？”
尤妍微笑：“哦。”
挂了电话，尤妍就有些郁郁寡欢了，踩着棉拖鞋穿过客厅的地毯，哒哒往厨房。
席骞看着，有点可爱啊，就笑了：“怎么了？”
尤妍开了一盒牛奶，喝了口，呼气：“哦，我奶奶的孙女，说要在我这住。”
“嗯？”
“不开心，”她低垂着脑袋，可可怜怜，“我喜欢安静。”
他微笑：“那来和我住吧，江流的景致不错吧？很安静。”
“……”
尤妍刚吸一口牛奶，立刻被呛到，液体流入气管，呛得她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席骞关了炉火，伸手接过她的牛奶，又搂过人，伸手到她后背给她拍。
尤妍弯着身咳得肺腑都要出来了，整个腰都酸涩，不知什么时候，才喘息着停下来，没再咳。
她抬起眼，眼角都是泪花。
那脸整个白里透着粉红，眼睛波光粼粼像一池倒映着星空的湖水。
尤妍从他怀里退后一步，被看得害羞，转头看锅：“快做饭呀，我饿了。”
席骞笑了笑，“怎么样？”
“……”她不可思议，“还怎么样？你觉得怎么样？”
“这不挺好的？”
“哪里好？求你了我露宿街头也不可能去你那儿住，你不要气我了。”
他笑得不行，一边做饭，一边调侃：“哪有气你，江流我平时不住的。”
“再不住也不可能，你是不是给不少女人送过房子？”
席骞微顿，随即就低咳一声，默默做饭。
尤妍看过去，“呵，渣男。”
“……”
席骞挽救自己：“我以前只是送，但不是都分了吗？”
“……”
“我送给我家妍妍的，不分，我附赠我自己，我和你住。”
“……”
尤妍整个脸都是滚烫的，“我快气饱了席骞！一看咱俩就没可能，你看你渣成什么样子了，我们的缘分只能如此了，你这辈子也只能如此当个渣男了。”
他失笑：“好了好了，不说了，乖，做饭喂你。”
尤妍喝完牛奶时，席总就喊她吃饭了。
她觉得和他干干地这么吃饭有些不自在，就在冰箱里找出了酒，反正喝多了他可以喊司机来接。
除夕夜，万家灯火时分，餐厅里倒映着外面的浓稠夜色，两人的影子落在桌上，气氛还不错。
尤妍：“谢谢你啊，这种日子来和我吃饭，但是你这样出来和我吃，是不是不合适啊？”
席骞：“又没结婚丢下老婆出来，哪里不合适？”
“……”
尤妍差点被啤酒又呛到，忍着眼角溢出来的眼泪，她笑说：“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哪里不好好说了？事实就是如此。”
“哼。”她不搭理他了，兀自夹菜吃饭。
吃了几口，见他在喝酒，长指捏着杯子轻晃，举止优雅好看，很是撩人，边喝酒边看她。
尤妍轻声道：“吃啊，光喝酒很容易晕的，虽然是啤酒。”
“你给我夹。”
“……”尤妍悠悠眯起眼，“你这手是从跨年到春节，还没好吗？”
他笑，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夹了菜到她碗里：“那我来，我愿意给我家妍妍夹。”
尤妍：“……”
啊为什么要让他来吃饭，在家里又没别人，这渣男真是肆无忌惮。
尤妍拿起筷子夹回去，“自己吃。”
他挑眉：“这也算，你给我夹了吧？”
“……”
尤妍默默夹回来。
他笑倒，人蓦然靠近她：“妍妍，你怎么那么可爱的，长得那么漂亮，还这么可爱，这让人真的很难放弃啊。”
尤妍一下子抵在了椅背上，眨眨眼，“我不可爱，坐好，吃个饭那么多名堂。”
他好像只听到前面的，“可戳我心上了，想占为己有。”
尤妍在他深渊般的目光里，与这低沉磁性的声音中，眼前一晃，好像被蛊惑。
但是她嘴上下意识地就说：“占不了……”
他轻叹，“我以为，年前能追到你呢。”
尤妍一顿。
他无奈一笑：“结果，跨年到现在，也才见两面。可是又忘不了你，我每天都在惦记你。”
男人挨得极近，身上那抹熟悉好闻的清冷气息卷过鼻息，尤妍心跳有些快，有种要陷入他这种气场与情话里了。
但这时，他来了一句：“还是第一次单身这么久。”
“……”她噎住，“渣男，孤单寂寞冷今晚就找别人去。”
他笑，“不找，陪你过年呢。”
“不需要，吃饭。”
虽然他很不老实，但是这一顿晚餐，却是计划里没有的温馨。
尤妍吃得还是挺……开心的。
吃完饭，外面已经星火与烟花其上，高楼的夜空尤其璀璨。
席骞到客厅坐下，看了看四周的环境。
尤妍泡了杯茶过去，他见了，揶揄：“还留我啊？我还以为吃饱喝足，得走了。
尤妍不自然道：“你忙就走呀。”
“不忙，这种日子，什么都可以推，就你不能。”
尤妍一顿，脸红道：“还是走吧。”
“不走。”他伸手拉着她坐下，“说了，陪我家妍妍过年呢。”
尤妍落座在他身侧，定定看他。
屋外的焰火一阵一阵地照澈进来，眼前明明灭灭的，他陪着她在坐这里，尤妍忽然觉得，很浪漫。
席骞见她在看他，挑眉，“怎么了？真不要我啊？”
她下意识道：“不是。”
就……忽然觉得，她好像不舍得他走。
好像有些信他，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