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收起手机。



    她抬头，隔着雨雾和风，看见原本应该住院的宋浣之——现在居然穿着休闲西装、单手夹着烟站在宋凌墓碑前。



    和他并肩而立的是张义启。



    只要看到其背影，就一下子能看出是谁，这就是宋瑶和张义启长这么大的情谊。



    张义启根本不知道远处背后有宋瑶。



    他摆手拒绝了宋浣之递来的烟：“你抽吧，我不抽。”还是软糯的语气。



    “这事，你做的很漂亮。”宋浣之说。



    “你写的字也很像。”张义启挠挠头皮，“不过，我想问你一下，宋凌那么爱你，你为什么要我做掉她?”



    宋浣之早就和张义启联络了，在宋凌被宋浣之派去解决张义启之前。



    “因为.....”宋浣之吐出一口气，气候变冷，已经又要入冬了，浑身衣物都被秋季的冷雾包裹的感觉不好。



    “因为我觉得对不起爸妈吧。”



    宋浣之轻笑，把烟扔地上用鞋底踩踩。



    但不负责任的爸妈什么的，在宋浣之心里就算是个屁。



    他的眼角突然溢出一点泪珠。



    张义启目光直直地盯着宋凌墓碑上的照片笑容，轻声说：“谢谢你给我的佣金。”



    语气依旧没什么攻击性，带着点土土的口音。



    其实在借同学的钱买演唱会票之前，张义启就已经算是富翁了。



    -



    “宋瑶，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搬走？”



    宋浣之看见拉行李箱离开的宋瑶，宋瑶没说话，只是睁着一双睫毛长长地眼睛望着他。



    “宋浣之，事情发生在国外，我没有证据，但你最好自首。”



    说完宋瑶就走了。



    她并没有偷听他们的对话，只要看见张义启和宋浣之站在一起，一切就都已经了然。



    宋浣之对着宋瑶的背影低语：“什么啊，疯女人。”



    之后就没和宋瑶怎么联络了，也不怕告发，宋浣之有自己的本事逃出生天。张义启被宋瑶找到，让他自首，张义启第二天却离开了京城。相比女人和爱情，还是金钱对张义启更重要。学历什么的，随随便便就能考取。



    看似最淡泊名利的张义启，其实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宋瑶想，张义启那智商，自己想再找到他基本是不可能了。



    但她不会放弃的，一定会找到。



    宋浣之就这么成为了宋瑶的对手，看着宋瑶辛苦飞去国外要搜集证据，宋浣之只剩嗤笑：“都已经盖棺定论了，都已经火化了。”



    宋浣之像猫欣赏老鼠一样欣赏宋瑶那被他认为无意义的行为。



    宋瑶为自己被这样的人吻过而感到肮脏。



    不过证据还真找到了，在回国之后，宋瑶刚想去告发宋浣之，就得到宋浣之也躺在殡仪馆的消息。



    宋浣之并非真正的凶手，凶手是张义启。



    “上吊自杀”



    宋浣之也是上吊，不过宋瑶很快发现了更加不对劲的事情。



    因为宋浣之是被现在被李金鹤暗中操纵的海东寮的人杀的。



    李金鹤在家喝着饮料，被宋瑶找来时根本不掩饰：“就算是我又怎么样?



    宋瑶你已经不是经济顾问大臣了，你没做到王室要求的任务，你没发现股市已经不任由你操纵了吗?



    你们京城大学有一个不次于你和张义启的人，还是京圈的子孙，人多力量大，那个人现在在我麾下。”



    李金鹤说的没错，宋瑶人生滑铁卢了。



    京城大学大二的学生，名叫马攀，是秦家的亲家，也是秦海的表弟、秦菲菲的表哥。



    宋瑶不可置信地摇头：“这不可能....”



    “不然怎样?你一直是常胜将军吗?我告诉过你的，我会娶你，而你会答应。”李金鹤拿起酒杯，管家给他注满葡萄酒，眼光锐利，“因为你已经倒欠我李家十三亿。”



    “并且....现在这个时间，也到了吧?李天佑的死讯，也该来了。”



    李金鹤眯着眼，拿着酒杯对着宋瑶敬了一下，喝光里面的酒，冰块在昂贵的玻璃杯里晃悠出清脆之响。



    外面突然打雷了，天色变得一片阴郁，宋瑶震惊不已地退后一步，室内的台式电话机突然响了。



    管家接起来，点了几下头，回答：“好的，知道了。”



    就转过来对着李金鹤鞠躬，说道：“报告大少爷，二少爷出车祸现在在医院抢救。”



    “你......！”宋瑶瞪大眼睛，立刻往门口跑，但李金鹤猛地站起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她，手臂拦在她身前，紧紧遏制住不让她走。



    “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我掌控之中....”猛力挟制住宋瑶，李金鹤一边在她耳边反复呢喃，嗅着她发间的气息，好像沉浸在一种氛围里发狂到无法自拔，却又极力克制，这样的李金鹤令人害怕。



    “李天佑活不了多久了，我是李家的主人，也是京城现在商圈的掌舵人，你能逃到哪里去呢？”



    李金鹤有些哀伤：“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宋瑶，你想逃离我，去李天佑那里吗？他有什么好的，怎么比得上我们以前的情谊？我哪样比那小子差？！”



    “你放开我....！”宋瑶一急把李金鹤过肩摔到地上，打开门跑了出去。



    管家赶紧跑来：“大少爷你没事吧？您身体怎么样？医生，医生快来啊！”



    “嘶”李金鹤狠狠抽气了几下，被管家扶起来后，脱掉西装外套揉着腰，这时候医生们也都拎着医药箱来了，表情宛如亲爹进icu一样急切：“大少您没事吧？让我们看看您的情况吧！一定要小心您的身体！”



    “是被袭击了。”管家说，“大少，现在还可以让宋瑶小姐回来的....”



    被医生敷着伤口的李金鹤摇头：“让她去吧，让她亲眼看见李天佑的尸体，她就死心了。”



    他攥紧拳头，满脸不屑，朝着空气瞪着眼，好像看着刚才的宋瑶，要对她施展一些话术，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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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瑶赶到医院，果然隔着icu的玻璃看见李天佑躺在病床上，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比起情绪和感情上的悲伤，是涌出的泪水最先做出了反应。



    “医生，李二少这是怎么了....？”



    宋瑶用手背擦着眼泪，对面的医生满面愁容。



    “因为车祸撞击导致脑震荡，现在脑电波已经有些休止迹象.....”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救回的可能性只有1%，并且不排除植物人的可能性。”



    宋瑶一听，小题肚子颤抖，站都站不稳地靠着墙，好像一下子消失了所有的力气。



    “怎么会.....他就不该回国的....”脑海里涌现李天佑原本意气风发、纨绔富贵的笑容，宋瑶只觉得一阵心痛，喉咙里好像卡着玻璃碎片，又涩又痛，甚至还想干呕。



    手无力地按在墙壁上，宋瑶突然听到icu里护士急切的叫声：“医师，您快来看看吧，不知道患者怎么样了，他突然停止呼吸！”



    医师赶紧跟上去，玻璃那边也被拉上了窗帘，宋瑶只能寄希望于幻想里的奇迹出现，李天佑完好无损地醒过来。



    好想再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但是现在却连见到他都没办法。



    “为什么.....”宋瑶反复喃喃地问着自己。



    在这个时候，虽然后悔都已经晚了，对李天佑竟然没敌过李金鹤的不可置信也过去了，只剩下对自己的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是喜欢李天佑的吧。



    只有快要失去爱人、才会有这样的感觉。



    宋瑶的侧脸在淡蓝色水雾一样的墙壁前，勾下对死亡畏惧的侧影。



    一直孑然一身，勇敢的面对生命的孤寂和绝望，已经麻木了——但却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这么在意。



    自己已经有了软肋了...不是吗？



    李天佑，你是我的软肋。



    -



    李天佑还是没抢救过来。



    宋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李天佑的遗体被推到太平间，第二天就火化了，在这之前，宋瑶的确强行去看了，但只是确认尸体真的是李天佑的脸没错，然后就被李金鹤带人带走，还注射了麻醉剂。



    “在这里好好睡吧，葬礼你就别参加了。”



    李金鹤陶醉地抚摸宋瑶的发丝，宋瑶沉睡在他私人名下的住房里，睡颜阖目酣甜，好像躺在一大丛蝴蝶和花朵之间安眠，让看的人也不自觉移不开目光。



    宋瑶做了个噩梦，梦里明明恐水的李天佑为了救她，纵身跃进泳池把她抱出来，虽然他在颤抖，但强壮的躯体就像世间最安稳的保护伞，她抬起头，隔着湿漉漉的发丝，看见李天佑咧嘴对自己笑着。



    “要照顾好自己哦。”



    说了不合时宜的话，宋瑶不禁想问为什么，但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哦，知道了....自己在做梦呢。



    宋瑶眼底一片清明，突然抬起双臂揽住了李天佑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一直、一直就这么在一起...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梦到你，所以现在哪怕是梦，也想珍惜这一刻。



    少女吻上他的唇的一瞬间，眼角一滴清泪溢出。



    “你醒了。”



    李金鹤薄凉的语调传来，他并没有理睬宋瑶在休息室，自顾自抽着雪茄。



    宋瑶睁开眼睛，睫毛颤了颤，首先看见六角星体形状的灯，之后是盖在自己身上的羊毛毯，室内装潢华贵奢侈。



    “啪、”



    宋瑶抬手就给了李金鹤一个耳光，但因为还很虚弱，所以只能是很轻很轻的一下，就像小猫爪子一样，李金鹤眼里却燃起了熊熊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