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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照料
    段家老屋里,曹满狗眼瞪成了牛眼,气呼呼凶巴巴的瞪着段虎,心里百般委屈,满眼都是愤怒。



    黑脸,缺德货,缺德带冒烟!



    老子容易吗?



    就问你一句话,老子容易吗?



    梅儿,我可怜温柔的梅儿,哥哥连最后瞅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便一梦两散,自此天涯,我的这个心哟!



    好痛,好疼,好难受!



    好......



    “虎爷,你咋啦?”



    曹满一蹦子从床板上跳下来,几步来到了段虎身旁。



    段虎的脸色差得吓人,明明是黑脸,却透着寡白,额头鬓角汗如雨浆,气息粗重短促。



    “我没事,别瞎操心。”段虎无力的摆摆手。



    “真没事?”曹满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



    “皮痒是不?”段虎怒瞪一眼。



    曹满悻悻一笑,“你要是没事的话,我......有事。”



    “你能有啥屁事?”段虎没好气的问道。



    一听这话,曹满的话来了,“虎爷,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梅儿多可怜,刚才我经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感化了她的怨魂,本想在离别前说几句贴心窝子的话,却被你一顿打醒......”



    曹满还想往下说,段虎的脸色低沉了下来。



    就刚才,段虎急匆匆的赶回来,刚来到床边,还没怎么呢,好么,曹满扭着身子开始扯疯。



    段虎心急,还以为对方怎么了,上前刚要查看。



    啪!



    糙巴掌打他黑脸上了。



    平白无故被打脸,不火才怪!



    要不是情况特殊,放以往,他能把曹满揍成娘子汉。



    “耗子。”



    “诶,有话你说。”



    “虎爷让你驱魇,不是让你做大梦,今后再要胡来,话我放这了,让你变大猪头!”段虎比了个刀劈的姿势。



    变成大猪头?



    曹满嘴角一抽,不愧是黑脸,一点儿都不含糊,一点儿都不留情面,一点儿都......



    看把人家吓的,腿肚子都在转筋。



    问题是,人家究竟怎么着你了,你就喊打喊杀的,起码给句明白话好么?



    还有......



    猪头就猪头,大猪头是几个意思?



    “虎爷,刚才发生啥事了?看把你气的。”曹满讪讪回了一句,不问清楚,心里憋屈。



    “给我闭嘴,再啰嗦,现在就赏你大猪头!”段虎能咋说,说自己被打脸了?



    脸往哪搁?



    曹满闷着口气点点头,黑脸,你狠!



    段虎继续说道:“人鬼殊途,既然此事已了,记住,有些忌讳的事千万别碰,免得又生事端。”



    “啥忌讳的事?”曹满疑惑的问道。



    “别问我,自个儿想去。”



    “呃,我知道了,今后一定注意。”曹满含糊一句,要不能咋办?



    就凭他的脑袋瓜,虽然不傻,但很多时候就是不灵光,段虎又不说,自己想?



    算了,还是别折磨自己的猪头好了。



    “虎爷,刚才你干什么去了?咋一身是伤,还有,地上用布裹着的是啥玩意,闻着臭臭的......”



    这个疑问曹满早就想问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现在正合适,即能岔开话题,又能摆脱难堪,一石二鸟。



    瞧把他聪明的,自己都觉得满意。



    段虎眉梢一挑,臭臭的玩意?



    耗子,你真会说话。



    “想知道?”



    “嗯。”曹满是个求学好问的油腻叔叔。



    “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段虎意味深长的说道。



    曹满胸闷,有问有答这是人之常情,回句话有那么难吗?



    没有急着打开裹布,曹满先把身上的“零碎”撕了个干净,本来还想洗洗,但没热水,夜晚寒凉,用冷水擦的话,怕受不了。



    穿好衣服后,曹满清爽多了,尽管还是一样的邋遢。



    来到近前,鼻子嗅了嗅,何止是臭臭的味道,腥浓焦糊,简直难闻到了极点。



    啥玩意这么臭?



    疑惑的看着面前的裹布,上面尽是斑斑点点的黑污,就像黑色的油污,脏兮兮还恶心。



    宝贝?



    看着不像,谁的宝贝会又脏又臭?



    垃圾?



    挺像,但黑脸是个会捡垃圾的人吗?



    猜不透,想还乱。



    曹满拍拍脑壳,何必费那心思,直接打开不就一目了然了。



    手脚麻利的解开裹布,曹满凑近脑袋,目光炯炯的直视下去......



    黑脸,你大爷!



    裹布里包着的既不是宝贝,也不是垃圾,而是一具焦黑腐臭的尸体。



    画面感强烈的冲击着曹满的视觉,这货大腚坐地,嚎了个又尖又凶。



    段虎笑了,笑得挺满意。



    “虎爷,你没事吧?弄具尸体回来做什么?”曹满吃瘪的问道,刚才那通惊吓,他感觉自个儿的嗓门又尖了些许,在这么下去,万一真成娘子汉咋办?



    段虎手指一点焦尸,老神在在的回道:“你不是觉得常梅可怜吗?”



    曹满气噗,黑脸,作人要不要这么损?



    梅儿死得够惨了,你还拿具焦尸来戏弄她,于心何忍?



    等等......



    这具焦尸瞅着咋有点眼熟呢?



    曹满壮着胆子仔细观察了起来,体型娇小,骨骼不大,身材......



    身材看不出来,已经烧萎缩了,至于那颗瘪塌塌的脑袋......



    “虎爷,莫非这是梅儿的尸骸?”曹满激动的问道。



    “亏你还是她的男人,连自家婆娘都看不出来......”话未说完,段虎摇了两摇、晃了两晃,身子一歪,摔倒在了地板上。



    “虎爷!”



    被惊吓到的曹满冲上来一把扶起段虎,却发现对方脸色蜡白牙关紧咬,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这一刻,曹满打心底往外感激着段虎,尽管他不知道在他入魇的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常梅的尸骸以及段虎一身的伤势,足以说明一切。



    “虎爷,谢谢你......”



    ......



    鸡鸣破晓,东方鱼肚。



    曹满看了看翻白的天色,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



    这一晚真够他忙活的,自打段虎陷入昏迷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陪在对方身旁,又是清理伤口又是喂水,跟个勤快的小媳妇似的,体贴入微。



    摸了摸对方的脑门,曹满轻出口气,体温总算下来了一些,要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段虎全身烧得烫手,曹满急忙打来井水,拿湿毛巾又敷又擦,几乎没消停过一刻。



    他已经做好了打算,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退烧,哪怕他兜里叮当不响,哪怕他已经沦落成了全县的笑柄,哪怕再难,也要找来郎中给段虎瞧病。



    生拉活扯也要拽来。



    现在他安心了不少,只要体温能下来,即便对方未醒,也不会出啥大事。



    忙里偷闲,曹满坐在小凳上打算伸伸腿,不由间却想起了赵老狗的吩咐,对方让他今儿个一早去县警所报道。



    到底是去呢,还是不去?



    去的话,羞辱免不了,对方一定百般刁难,何况他要是走了,段虎咋办?



    不去的话,更没好果子吃,天知道阴毒的赵老狗会想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来整他。



    曹满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以往加入警所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后来有了常家作为靠山,自然风生水起,现在嘛,他就一受气包,姥姥不爱舅舅不亲,再回警所的话,肯定自讨苦吃。



    这么一想,曹满做出了决定,回个球的警所,要回,也是明天的事!



    其实不是曹满懦弱,而是世道如此,为了混口饭吃,能怎么办?



    勉强活着已经不容易了,想再吃口热饭的话,其他什么的统统都要放下。



    放不下的话,那是跟自己过不去,饿死都没人理会,还会说句“活该!”



    ......



    一整天的时间,曹满除了偶尔打了个盹之外,其余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照料段虎上了。



    挨近黄昏的时候,曹满再次用手摸了摸段虎的额头,发现对方的体温又降下来了不少,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重新把毛巾在凉水里拧了几把,轻轻放在段虎的额头上后,他端着碗,小心翼翼的喂着水。



    足足喂了半碗水,他这才把碗放在了一旁的桌上。



    “吉人天相,希望虎爷能快点好起来。”默默念了一句,曹满把目光投在了那张黝黑的脸庞上。



    段虎这人,毛病多脾气大,嘴臭人黑下手狠,可就是这么个糙汉子,却又重情重义,还有着一身惊人的本事,绝对的纯爷们。



    看着段虎,曹满想到了自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命运这事,真的无法揣摩。



    谁会想到老段家的虎崽子会干了刨坟的勾当?当初的书香门第,誉满文城,而今却家道中落,老屋破院,可悲可叹可惜。



    再想想自己,先是乌鸦偷肉吃,后来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现在好,落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同样可悲可叹可惜。



    同时天涯沦落人,不仅相逢还相知。



    曹满心里升起了一股悲凉之感,还有那么点惺惺相的感触。



    打声哀叹,曹满苦笑一声,“虎爷,你好好休息,我要去陪陪梅儿,我打算今晚就把她安葬了,入土为安,也算善始善终,了了我的一件心事。”



    常梅的尸体安放在杂物间,是今儿个天刚亮的时候曹满抬过去的。



    说起来,段虎家并不大,一屋两房,小院再加一个做饭的灶房。



    段虎睡的房间以前是他父母住的地方,他的房间则是现在用来堆放杂物的杂间,里面放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把房间堆了满满当当,唯一空出来的那小块位置,正好用来暂时安放常梅的骸骨。



    曹满起身正要离开,忽然听见了一阵轻微的呻吟声,转头一看,段虎眼皮微微跳动了几下,随后缓缓睁开。



    “虎爷你醒了?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菩萨保佑,神明保佑......”曹满把能想到的词儿都激动的念了一遍。



    睁开眼后段虎略微出了一阵神,目光移向曹满,声音虚弱的说道:“不是他们保佑虎爷,而是你这耗子叨叨个没完,把虎爷吵醒的。”



    曹满不以为意的笑了,对方会开玩笑,说明身子已无大碍。



    “虎爷,我要真有这么大的本领就好了,这可是赚钱的买卖,一本万利,你想光动动嘴皮子就能救人,还不发大财?”



    “虎爷发的是死人财,我发病人财,一死一病,你说我俩是不是挺合拍?”曹满不知所谓的又说道。



    “滚!”



    “诶,这就滚......”



    “回来!”看着刚要动身的曹满,段虎唤道。



    曹满点头哈腰立在床边,不愧是黑大爷,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呼来喝去,要不,再睡会儿?



    “耗子,肚子饿不?”



    “勉强还行。”曹满紧了紧裤腰带。



    一天的时间了,不饿是孙子,问题是兜里没钱,灶房里也没存货,哪找吃的?



    曹满能抗到现在,靠的是喝水充饥,可劲儿的灌,一天下来,水淹蚁窝玩了个够,看着大小蚂蚁顶着一身臊忙搬家,老开心。



    “虎爷你是不是饿了?”曹满问道。



    “废话,虎爷腹鸣如鼓,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像你,膘厚能抗,饿个三五天都没事。”说话间,段虎起了身。



    膘厚能抗?



    黑脸,老子不是能抗,是没钱好么?



    曹满一阵恼饿,就是又恼又饿,不过当他看见段虎起了身,忙着上前劝道:“虎爷,你还有伤在身,别急着下地。”



    “一点小伤,不碍事。”段虎摆摆手说道。



    小伤?



    曹满嗤之以鼻,高烧昏迷叫小伤?再来点保你能飞魂。



    “虎爷,天都黑了,菜街子的菜农早散了,上哪买菜做饭?你要真饿得慌,不如等我一会儿。”



    “等你?你能弄来吃的?”段虎好笑的看着曹满。



    “对啊,不瞒你说,老王头家的那块农地存货不少,洋芋,红薯,大萝卜,而且离着也不远,你不是喜欢吃群英荟萃吗?趁天黑,我给你弄点回来。”曹满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件事他早就想好了,就等着天黑下手,弄些白皮红皮黄皮的“英雄”回来填肚皮。



    “耗子,人穷不要紧,要紧的是知廉耻,分是非,懂吗?”段虎严肃的说道。



    曹满想飙火,太气人了,一个刨坟的盗墓贼跟老子讲廉耻?



    有天理吗?



    心里不满,但曹满不敢执拗,可肚皮能答应吗?



    “虎爷,那群英荟萃你还吃吗?”曹满耸耸双眉。



    这叫反将一军,不是要装清高吗?不是要讲廉耻吗?看你嘴硬还是肚皮硬。



    只是,段虎的下一句话,曹满立马不淡定了。



    “去你的群英荟萃,虎爷元气大伤,要吃也吃肉,你想吃那些杂粮的话,赶明儿个我给你弄几筐来,叫你吃个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