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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心病(18)
    她的话像咒语一般, maxi痛苦地捂着头。



    头越来越痛,像有一根电钻钻进了她的脑袋里,不屈不挠地在吸取她的脑髓。



    “那我呢?!”她大吼出了声, “我也死了吗?我是怎么死的?!”



    无人回答她。



    她奋力走上前,用力拉开了墙上的一个冰柜。



    破旧的铁门哐啷作响, 她的手指不小心擦到门边的一颗生锈的铁钉,被擦出一道血口。



    “嘶——”



    maxi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声音。



    但她依然不顾十指连心的剧痛,拉开了冰柜的门。



    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k。



    他双眼紧闭, 脸冻得发白, 双手交叉叠在胸前,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除了……



    他的手上却赫然有着极其狰狞的伤口。那只手指完全坏死了,如同漆黑的焦炭一般。



    maxi抬起了他的手腕。



    手环上本该是一串模糊的数字,但在此时,数字却神奇地重组了, 变成一行小字。



    【双向情感障碍】



    【死因:针头感染】



    maxi:“他不该死的。他真的……很聪明。”



    拿玫:“但他的心理素质真的不太行啊。”



    valis:“所以他被判定为「双向情感障碍」。”



    拿玫:“‘双向情感障碍’是什么?”



    valis耐心地说:“双向情感障碍又被称为“躁郁症”, 是一种大脑疾病,会导致情绪、精力、活动水平……的能力出现异常变化。它的基本类型有四种……”



    拿玫听得头痛:“行,维基百科, 停。”



    maxi回过头。



    她本想看拿玫,却撞入了金丝边框下一双幽暗的眼睛。



    这双眼毫无温度,令她也感到冷意从脚底慢慢升起。



    “我……是不是也快疯了?”她说。



    拿玫眼含鼓励, 口吐鸡汤, 十分热情地对她说:“不会的!相信自己!你是最棒的!”



    maxi:“?”



    她拉开了旁边的冰柜。



    她看到圭莉的尸体。



    饶是大胆如她,也被这画面吓了一跳。



    那是半个被打开的大脑, 烂瓜瓤一般血肉模糊。



    可怕的是, 在另外半张脸上……



    圭莉却化着浓妆。



    红唇, 假睫毛, 粗重的眼线。



    这确实是一张男生女相的脸。极致的美和极致的恐怖……同时出现在了这张脸上。



    【性别认知障碍】



    【死因:开颅手术】



    maxi:“可是他根本没有病,他只是爱穿女装而已。”



    拿玫:“当然了,难道你觉得k有病吗?扣个帽子而已。呸。”



    maxi鬼使神差地说:“可是,只有这样的病,才需要做开颅手术吧?”



    拿玫:“不知道了,你想说明什么。”



    maxi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恨意:“如果当时是任何一个人躺在那张手术台上,都未必会死。但偏偏是他,偏偏是游戏判定为性别障碍的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大笑了出来,想起圭莉狠狠推自己那一下,“活该,找死。”



    拿玫:“……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maxi拉开下一个冰柜。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佑治,他的尸体被拦腰截断,场面也很难看。



    但她已经对此毫无兴趣了,她甚至不想去检查他的手腕。



    maxi粗暴地合上了冰柜,深吸一口气,伸向了下一扇铁门。



    “下一个……应该是我了吧。”



    “刺拉——”



    她拉开了门。



    却只看到了一具陌生的尸体。



    maxi的脸色变了。



    她又拉开了一扇门。



    另一具陌生的尸体。



    “我呢??我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像疯了一样开门关门,乱糟糟的铁钉扎得她满手血,但她却像是根本没有察觉一样。



    maxi尖叫了出来:“那我呢!!那我呢!!!”



    但是她始终没有看到自己。



    拿玫同情地看着她伤痕累累的手:“朋友,或许你知道有一个东西叫破伤风……”



    maxi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她。



    “你来开门!!”她说,“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来开!!”



    拿玫:“?你想把破伤风传染给我?你做梦。”



    maxi冷笑道:“你不是一向手气最好么?那这门只能是你开了。”



    拿玫:“……说得也是。我才是alien最强锦鲤。”



    她纠结地看了一眼脏兮兮的小铁门。



    valis却说:“我帮你开。”



    拿玫:“qaq爸爸……”



    valis:“你有洁癖。”



    说着他就径直走了过去。



    留给拿玫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刺拉——”



    拿玫美滋滋地对maxi说:“你听,这是爱情的声音。”



    maxi:“……”这他妈只是铁门的声音。



    她飞快地冲过去看冰柜里的尸体。



    她失望了。



    那依然是一张陌生的脸。



    “还是没有用。”她心如死灰地说。



    拿玫:“不是,很有用啊。”



    maxi飞快地抬起头。



    “这个人我认识。”拿玫说。



    冰柜里的男人,死状显得极其狰狞。



    他如同一具恐怖的蜡像、



    大张着嘴,整张脸都被扭曲了,蜡黄的牙齿和脏兮兮的舌头都呼之欲出。



    拿玫:“他跟我在一个病房里。啊对了,讲故事的时候,只有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吃掉了自己的手。”



    valis听到这句话,神情却稍微动了动。



    他低下头,仔细察看死者的嘴。



    拿玫;“……再低头你俩就要亲上了qaq”



    valis:“?”



    他抬起头来。



    动作优雅而不失……迅速。



    “他的嘴里有东西。”他说。



    拿玫震惊:“?难道是他的手?”



    valis摇了摇头。



    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镊子,小心地探进对方的嘴里。



    灯光昏暗,但他的动作依然无比准确,没有一丝一毫的误差。



    拿玫敬畏地看着他。



    爸爸即使不穿白大褂,依然充满了鬼畜眼镜的潜质呢。



    直到她看到valis从尸体的嘴里——



    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唾液和胃液混合在一起,附着在皱巴巴的表面上,晕染得不成样子。



    拿玫:……打扰了,真的太鬼畜了。



    但是她忍不住看着这个完全变形的小本子。



    似乎在哪里见过它。



    valis:“要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吗?”



    拿玫犹豫地说:“想看,但是……”



    valis:“我明白了。”



    接着valis就拿出了一幅外科手套。



    拿玫:=皿=



    “等等,你怎么工具这么齐全啊?!”



    “刚才在手术室,你不是要跟我玩什么‘play’吗?”valis困惑地重复了这个词,又十分温和地说,“我就顺便把它们都收起来了。”



    拿玫:“……爸爸念play这个词的时候也格外禁欲和好听呢。”



    她敬畏地看着valis慢条斯理、无比娴熟地戴上了白手套。



    他翻开了第一页。



    页面上面的日期早已模糊不清了。



    但中间的字却还依稀可见。



    “我杀人了。”



    “那是一场意外,我发誓!我也不想的!”



    他又往后翻了几页。



    “爸爸说,他有办法。他的熟人为他推荐了一家医院,可以教我如何骗过鉴定科医生。然后,如果再多出一点钱,就可以把我送到那里。那边的医生会好好照顾我。”



    “他说,那个地方叫做青山医院。”



    *



    “今天我见到了院长。”



    “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但是爸爸很相信他。而且他还给我们打了折。爸爸说,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地方了。”



    *



    “成功了。”



    “法院判我无罪。”



    “我要去青山医院了。”



    *



    valis:“后面的内容我们好像看到过。”



    拿玫:“对。在某个病房里。”



    “——后来他疯了。”



    看到这里,关于这家医院背后的故事,似乎已经完全真相大白。



    “青山医院是一座专门收容犯罪之人的医院。它以低廉的价格和特殊服务,让犯人能够逃过鉴定医生的眼睛,拿到精神失常的证明。他们借此而逃脱法律的制裁。”



    “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堕入了更深的深渊。”



    “他们成为了人体试验品。”



    “而这个骗局之所以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正是因为其低廉的价格。”



    “会被这些优惠所吸引的家庭,多半都不富裕。即使吃了闷亏也不敢声张。更何况他们本来就钻了法律的空子。”



    “也就是说,我们在这个游戏里,所扮演的就是……”



    “这样的罪人,和疯子。”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maxi又爆发出一阵狂笑。



    但她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



    “难怪每个人都不正常。难怪随着游戏的深入,我们也越来越失控,越来越疯狂。”



    “因为我们在不断被这个研究所同化。”



    “我们在变成自己「扮演」的人。”



    maxi近乎于崩溃地继续开铁门:“其实这个游戏根本不难,对不对?难的是我们早就已经疯了!!一群疯子,怎么能看透游戏的真相呢!!!”



    她的手指已经完全肿起来了。



    粘稠的血不断往地下滴。



    拿玫:“没有用的,你不会找到自己的尸体的。”



    maxi:“你怎么知道?!”



    她恶狠狠地回过头,看着拿玫:“你以为很清醒吗?!为什么你还没有疯!!”



    拿玫:“因为我是最强锦鲤?”



    但maxi已经摇摇晃晃、气势汹汹地朝着拿玫扑了过来。



    拿玫当然也不傻,不会站在原地任对方扑。



    她十分灵巧地转了个圈。



    ——maxi一头撞进了护士的怀里。



    粘稠的绿色液体滴到maxi的头顶,和血混在一起,场面十分ugly。



    拿玫:“……哦豁。”



    但maxi浑然不觉。



    她抬起头来,仿佛看到救星一样,用力地摇晃护士瘦弱的肩膀。



    残破不堪的手在护士服上留下了巨大的血手印。



    “你不是碟仙吗!!你一定有办法的!!”



    “不然我们重新玩一次请碟仙好不好??!!”



    拿玫小声道:“太可怜了,感觉护士姐姐快要被她给摇散架了。”



    valis:“?”



    maxi不依不饶地转过头去,要去捡地上那张巨大的八卦图。



    但一只枯瘦如柴的手却拉住了她。



    护士伸出血淋淋的手,轻轻地抚摸她的头顶。



    那只手笨拙,肮脏,但是却……



    温柔。



    maxi愣住了。



    接着她就在对方的怀里哭了出来。



    她在这个游戏里哭了这么多次。



    但只有这一次……



    她的眼泪是真的。



    “该怎么办?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maxi在这个瘦弱的怀里痛哭出声。



    护士徒劳地张开嘴。



    但她的舌头早已被割掉了,她发不出声音。



    拿玫站在她身后:“其实护士是一个好人。她试图告发青山医院里发生的这一切,但是却被无情地割掉了舌头。”



    “你怎么知道?”maxi回过头。



    拿玫指了指valis手中的日记。



    “他看到了。”拿玫说,“写这本日记的人。”



    “他看到护士被关在废弃的浴室里。”



    “她只能喝浴室的脏水。”



    “医院里的其他人只送了两天饭,就再也没有人去理她了。”



    “她饿得连碟子都吃掉了。”



    他们整日整夜都听到了她的嚎叫。



    但是她的生命力又是如此顽强,她就是死不了……



    所以他们在她做了其他惨不忍睹的人体试验。



    所以她才会是————



    病人们口中闻风丧胆的「她」。



    maxi低下头。



    她看到了一双伤痕累累的手。



    但护士依然用这双手搀扶着自己。



    “其实她一直是个好人。”



    “但她恐怖的外表也是一层完美的障眼法,没有人会相信她。”



    “她就像一面镜子一样,照出旁人的内心。你心里是什么,就会从她身上看到什么。”



    maxi抬起头来。



    她怔怔地望着护士的眼睛。



    她从那双溃烂的、惨绿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狰狞变形的脸。



    所以她也早已被这个恐怖的医院所同化。



    某种难以形容的恐怖与绝望,也如同肮脏的黑色浪潮一般,浮现在她的眼底。



    她终于问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的问题。



    “可是,如果我们都已经死了——”



    “还能如何「治愈」自己呢?”



    她转头看向拿玫:“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