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伤口挺轻的，渗出了点血，现在那血都结痂了。
齐颜心道，应该是在店里的时候弄伤的。
“你可真够粗心的。”罗载大大刺刺，“我还没见过想你这这种人呢，自己受伤都不知道。”
齐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刚开张，店里挺忙，我可能没注意。”
罗载闻言，大笑了一声，举起酒杯：“来，齐小姐，我敬你！”
齐颜也不在乎这个小伤口，她端起酒杯：“来！”
…………
…………
齐颜跟罗载告辞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了。
小满月扶着满身酒气的齐颜走出悦来客栈。
“少夫人啊，你喝多了。”小丫鬟叹气。
齐颜满脸酡红，揉了揉自己鬓角：“我没喝多，这才一点儿而已……要是放在从前……”
“从前？”
齐颜忽然顿住了。
她说的从前其实是前世。那时候，她为了报复谢家，女扮男装投靠了谢家的对头。
那时候，她没少在生意场上打滚，只是那是时候的她不是作为老板，而是个做账的，那个雇佣齐颜做账的人，挺重视她，一有酒局，就喜欢带着她去。
齐颜的的酒量就在一场场酒局中锻炼了出来吗，喝了吐，吐了喝，直到她已经麻木了。
“少夫人，你酒量浅，以后就少喝些吧……”满月扶着齐颜，老妈子似的叮嘱她。。
齐颜摇着头，笑了笑：“好，听你的，少喝些……”
“少夫人最好啦！”满月的口气跟哄孩子似的。
…………
…………
主仆两人回凌春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齐颜喝的那酒，后劲儿挺大，她脑袋晕晕乎乎的。
“少夫人，我们休息啦。”满月服侍齐颜上床休息了。
齐颜撑着眼皮，跟满月说：“你也早点睡……”
后面的话，已经含混不清楚了。
“少夫人，你不用管我。”满月动作轻柔，帮齐颜掖了掖的被角，说，“快休息吧。”
齐颜已经睡着了。
…………
…………
睡着的齐颜做了一个梦，梦境依旧是青竹翠树掩映的伽蓝寺。
齐颜已经对这个梦境很熟悉了，她站在院门口，看着院下的那个背对着她的白衣人。
红棉树，黑轮椅，白衣人。
她微笑着，就等着谢傅休转过头来看自己。
他会温柔地对着自己笑，一如之前。
果然，谢傅休转过头来。
温柔的笑容，跟以往一模一样。
齐颜的嘴角不禁上扬再上扬……
“大……”
“齐颜。”谢傅休喊了她的名字。
齐颜微微一顿。
“齐颜，快来！”梦里的谢傅休对她招了招手，“这本书太无聊了，你读给我听吧！”
“大公子？”齐颜兴冲冲的小步顿住了。
“齐颜，你还愣着做什么？”谢傅休道，“你不过来，我过去抓你了啊。”
“你……”
然后，谢傅奕忽然站起了身，朝着她了过来。
齐颜完完全全僵在原地，一个怀抱拥住了她。
“齐颜……”谢傅休的声音在耳边喃喃。
齐颜一惊，像是被烫伤了一般，想要躲开！
烫伤？！
“噼里啪啦！”
火星四溅，浓烟翻滚！
伽蓝寺在一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不，这里不是伽蓝寺！
齐颜定睛一看，这里是谢家！她一把火烧掉的谢家！
“少夫人又发疯了！”
“是少夫人放的火！”
“少夫人！”
那些狼狈奔窜的谢家下人，鬼哭狼嚎，生动起来。
齐颜低头一瞧，自己手里还攥着火把。
“齐颜！”那个怀抱一直紧紧抱着她。
齐颜仰起头，火光冲天中，她看清了那人的面容，英挺朝气的眉目，满是悲戚，他望着她，声音嘶哑，“齐颜……我陪着你……”
“谢傅……”齐颜张了张嘴，“……休？”
那人眉目凄怆，快要哭出来了：“是，是我……”
“你来接我了？”齐颜抱住谢傅休，“我们……是不是再也不用分开了？”
“是……”谢傅休抵住齐颜的额头，声音潸然，“再也，不分开了……”
…………
…………
早上，齐颜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昏脑胀。
“少夫人，你醒了？”满月走进屋中，但是瞧见齐颜的模样大吃一惊，“少夫人，你怎么了？”
齐颜不解，缓缓坐起身来：“我怎么了？”
一开口，声音嘶哑。
“你的眼睛……还有声音！”
“嗓子有点疼。”齐颜说，“喝点水就好了，眼睛……我眼睛怎么了？”
满月没多说什么，小丫鬟连忙去外室，将铜镜拿了过来。
齐颜一照镜子，顿住了，她的一双眼现在肿得跟核桃似的。
“少夫人，你昨天晚上哭了？”满月问。
齐颜揉了揉眉心：“没有啊……”
说着，转头看向自己的枕头，上面有些潮湿……
“我哭了？”齐颜揉着发胀的脑袋，一时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我好端端的，怎么会哭呢？我……”
她说着说着，声音骤然一顿，昨日的梦境在脑中一闪而过！齐颜堪堪抓住了梦境的尾巴。
谢傅休抱住了她，谢傅休那时候是能行走的……
“少夫人？你没事吧？”满月在齐颜眼前晃了晃手指。
齐颜狠狠吞咽一下，按着“嚯嚯”直跳的鬓角：“我，没……没事。”
满月觉得齐颜应该有事，说道：“正好今天张神医跟欧阳大夫要来，少夫人，让他们给你看看看吧。”
齐颜眉心微皱：“张神医今天要来？”
“是啊。”满月说，“昨天休息的时候，我跟少夫人说了。”
那时候齐颜有些醉了，或许没听见，或许听见就忘，总之如今张神医要来的消息，就……挺突然。
齐颜有些抵触张神医，但是她也没有办法：“他说了什么时间来没有？”
“上午。”满月说。
“我知道了。”齐颜道，“那今天就不去书局了。”
满月道：“那我让人通知一下小林哥跟周滨哥。”
齐颜按着眉心，点了点头。
她现在的脑子还是有些凌乱，昨晚的梦境从一股脑地涌进来脑海中。
谢傅休的音容相貌，越发清晰起来。
“大公子……”齐颜喃喃一句，按理说，这是好事，她做了一个跟大公子有关的梦，但是齐颜开心不起来，甚至有些抵触这个梦境。
“少夫人，少夫人？！”小满月折返了回来，脆亮的声音拉回了齐颜的神智。
小丫鬟兴冲冲说道：“张神医已经来了，他先去大公子的院子了。”
齐颜按着眉心，点了点头。
满月神秘一笑，又说：“张神医让我跟少夫人说，他在朝夕院等你。”
齐颜一顿。
“朝夕院……”
满月道：“大公子的朝夕院。”
齐颜忽然觉得口干舌燥：“我，我今天不想去。”
满月闻言有些吃惊，齐颜对谢傅休的感情，小丫鬟再了解不能了，没想到少夫人也有不想见大公子的一天……
齐颜想见谢傅休，但是不知为什么，她有有些害怕见到谢傅休。
为什么？齐颜说不清。似乎做了昨天那个梦之后，她今早起来，总觉得有些地方说不出的古怪。
“少夫人，你要是不去的话，那我跟张神医说一声，让他来凌春院。”
齐颜揉着眉心，点着点头：“去吧。”
“是。”
…………
…………
满月离开之后，齐颜慢吞吞用早饭，她的精神有些恹恹的……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少夫人……”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齐颜打起精神来，以为是张神医来了。
进来的是小余，这让齐颜有些意外。
“少夫人，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齐颜道：“说吧。”
“我说了之后，少夫人，你可不要生气啊。”小余小心翼翼看着齐颜。
齐颜暂时将昨天的梦境抛到脑后，她看着小余：“什么事，你说。我不生气。”
“是关于少夫人的……”小余说，“一些不好的传言！但是我可以跟少夫人发誓！我一点都不信心的！”
齐颜见她这么郑重，自己也坐正了身体：“你说，我听着。”
小余咽了咽口水：“府里有人谣传……说……说……”
齐颜倒也不急，耐心等着她。
“说少夫人红杏出墙了！”小余一闭眼，终于说了出来。
齐颜这边脸色微白，但是面色还是什么都不露：“谁说的？”
“不知道谁说的，但是有人在说。”小余道，“我相信少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齐颜神色复杂地看了小余一眼。
抱歉啊，辜负你的信任了。
齐颜顿了顿，她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没人知道齐颜手里捏了一把汗。
她盯着小余看，故意用懒洋洋的口气问：“他们有没有谣传……我跟谁红杏出墙啊？”
“那没有！”小余回道。
齐颜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少夫人，你一直相信您！”小余再次表忠心。
齐颜有些汗颜，不好意思的，当着辜负了人家小余的信任。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齐颜说，“我会处理的。”
“嗯！”小余临走，还冲齐颜道，“我相信少夫人！”说完，小丫鬟离开了。
齐颜陷入了沉思，她紧皱眉头。
红杏出墙……
会是谁在府里散播这种谣言呢？哦，倒也不能算谣言，多多少少说对了一些。
齐颜坐在桌前，想得有些入神。
“少夫人……”这时候，小余又回来了。
“还有事？”齐颜道。
“我来收拾的。”小余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桌上的饭菜。
齐颜刚才吃了早饭，碟子还没收。
“嗯。”齐颜起身，让小余收拾桌子。
小余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忍不住偷看齐颜。
这件事毕竟是她告诉齐颜，小余很在乎谢夫人的反应。
“当啷！”
“哎呀！”
盘子摔碎的声音，伴随小余的惊呼。她光顾着看齐颜的脸色了，没守好盘子，一下子摔地上了！碎片都迸溅到齐颜脚边了。
“少夫人对不起！对不起！”小余连忙道歉。
“没事。”齐颜说着，俯身帮小余捡碎片，她道，“你拿扫把打扫一下就好。”
“是，是！”小余连忙下去了。
齐颜叹口气，将碎片捡起来。
“少夫人，您慢点，别让碎片割伤了……”小余拿着簸箕，让齐颜把手里的碎片扔进去。
“啊！少夫人！你，你的手！”小余一惊，只见齐颜的手指流血了。
“少夫人!你……”
齐颜看着自己的手指，微微皱了皱眉。碎片划伤了她的食指，血沿着手指流下来……
“少夫人！”这时候，满月回来了，只见齐颜的手指流着血，手里还拿着一块碎片！少夫人盯着那碎片瞧，看得满月瘆得慌!
“少夫人，你没事吧！”满月冲上去前。
小余连忙解释：“满月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跟你没关系。”齐颜开口，说道，“是我不小心划伤了。”
“我去拿药！”满月道，“少夫人，你等等啊！”
满月抱着药箱过来之后，只见齐颜还拿着那个弄伤她的碎片呢。
“少夫人！你赶紧把那玩意儿扔了吧！”满月说，“当心再划伤你！”
齐颜从伤口移开目光，她直直看向满月跟小余，说道：“不疼。”
满月以为齐颜在安慰小余：“少夫人……就算不是很疼，你也不能拿着这东西啊？”说着，从齐颜手中捏走了那个“罪魁祸首”。
齐颜完全不在意手指上的伤，她忽然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少，少夫人？！”满月被她的一系列动作，弄得一头雾水。
“不疼。”齐颜说，“不管是昨天手背划伤，还是刚才划伤手指，以及现在……”她又掐了一下自己，看向满月：“不疼。”
都不疼。
…………
…………
满月帮齐颜包扎了伤口，主仆两人在屋中面对面，小余收拾好了碎片，站在一旁，不明所以。
“少夫人……”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是张神医跟欧阳大夫走了过来。
小余见到两位大夫，连忙要将齐颜的刚才事情说给他们两个听！
“小余！”齐颜忽然打断她，“你先出去。”
“啊？”
“出去。”齐颜说，不容置喙。
小余左右看看，只能退下了。
“怎么了？”欧阳大夫问道，目光落在齐颜的手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