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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绝望,迷茫,乱
    夜幕降临,喧闹的正渭城逐渐安静下来。



    街面上的店铺也关了些许。但有些店还是开着也热闹着,特别是几家妓院,莺歌燕舞声声传出。



    街上还是有人来往,但是也都是一些闲散的人,出来应酬的人。酒馆里吃饱了,喝足了,摇摇晃晃回家的人。还有来往的马车,轿子。



    一个人纵身跳上房顶,腾跃几下就来到了后边的院子。



    他向下看,看见院子中的那间房子,依紧紧的闭着,一片漆黑。



    自己昨天就来了,白天不好出门,晚上在这里守。可是守了一夜这个门也没有开。今天又来这里,可是这个门还是紧闭着。



    门上的锁挂着,屋里也是黑的,她到哪里去了呢?怎么一直不在?



    来者就坐在屋顶上也不下来,靠着屋脊闭上眼休息,过一会儿又睁开眼看,可是那个门还是紧紧的闭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声响起,天已有些晚了。他睁开眼看见有一个灯火摇曳曳地向这院子走过来。



    这是一个提着灯笼的女子,这个女子走到了那个紧闭的门前,掏出钥匙把锁打开,“嘎吱”一声推开了那紧闭的门。



    女子提着灯笼进去了,点燃了屋里的蜡烛,屋里亮了起来。



    屋顶上的人跳下去,蹑手蹑脚地走进那个房间。他看见那个女子背对着在那里收拾着什么,他走过去一把搂住这个女子。



    “丝莹!”



    他亲昵地喊她这个名字。



    “啊!”



    被抱的人不防身后有手伸过来搂住自己,吓得尖叫起来。



    她是如此的惊恐,把搂抱她的人都吓了一跳。



    女子回过头,看见是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头戴着斗笠,压得低低的,把脸给遮住。



    “啊!”



    她吓得又尖叫一声,来者一下用手捂住了她的嘴。



    “嘘!小声点!”



    来者止住她的尖叫,回过头紧张地看门外,外面黑黢黢的一片安静,这个女子的叫声并没有惊动别人。



    这个男子放下心,他又转头看这个女子。



    他看见女子惊恐的脸,自己也愣了一下。



    他松开搂住女子的手。



    “线儿!”



    他说:“怎么是你?线儿?”



    线儿还想尖叫,男子用手指压住她的嘴:“线儿,别叫,是我!”



    说着就把头上的斗笠取下来,女子看清楚了来者。



    “……”



    “啊,是你!施公子!”



    施小丹松开女子,走到桌边坐下,“是我,线儿,你干嘛大惊小怪的?”



    “你家姑娘呢?”



    “我昨天就来了,怎么都没看见她?她哪里去了?这么晚也不回来?”



    线儿:“……”



    男子自顾说着话,却没听见身边女子的回话。他回头看她,看见了一张什么样的脸呀!



    悲痛欲绝,眼睛红红的,泪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挂满了她的脸。



    施小丹:“你怎么了,线儿?你干嘛哭呐?”



    线儿哭泣着,依然说不出话,身子颤抖着。



    施小丹:“哦,我刚才把你吓着了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以为你是她呢。”



    “这不,你已经知道是我了,干嘛还这样啊?你在生我的气吗?你可真是小气啊!”



    “线儿,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你一定喜欢。”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一包胭脂,“线儿,这是提查柯国的贵族女人用的,特别的香,我专门给你带的。你试试,如果喜欢,以后我去那里又再给你们带一些回来。”



    他把胭脂往她那里递,可是她看着,却不接,泪水流得越发的多了,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竟然大声哭了起来。



    施小丹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疑惑地看她,“你怎么了?线儿,干嘛这样伤心啊?我跟你说了,我不是故意吓你的,我以为你是她,谁知道却是你!”



    “好啦,别哭了,我明天带你和姑娘出去玩,给你买很多好东西,你就会高兴了,这样总行了吧?”



    他越这样说,女子越发的伤心,她“哇”的一声大声哭了起来。



    施小丹看她这样伤心,越发疑惑,一种不详的感觉从他的心上涌上来。



    他四处看这个房间,这个房间空荡荡的,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但是好像总觉得少了一个什么重要的东西。而且不知为什么,心里非常的不舒服,他转头又仔细看这个女子。



    “线儿,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你家姑娘呢?她哪里去了?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呀!”



    线儿哭泣着,突然抬起头对着这个男子爆发起来,“你还回来干什么?你还知道回来吗?!你这个坏蛋,你这个坏蛋!”



    说着,这个女子就扑上去对这个男子就是一顿捶打。



    “你回来干什么?你还不如就死在外面!不见着你我心里还干净一些!”



    她是如此的用力,让这个男子都感觉到身上被打疼了。



    看这个女子这样失态,施小丹本来暴躁的性格有些急了,他有些烦躁了,但是还是竭力控制住,“线儿,怎么了?你疯了吗?干嘛这样激动?”



    线儿大声地:“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你现在回来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施小丹:“……”



    他的心越发的慌张沉重了,他已经感觉到不详的事情了。



    他紧紧抓住女子的手,紧紧地瞪着她,“你在说什么呀,线儿,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了?你告诉我,你家姑娘在哪里?她在哪里去了?”



    线儿无力地抓住男子哭起来,“你回来晚了,姑娘她,姑娘她……”



    施小丹紧张地瞪她:“她怎么了?丝莹怎么了?你快说呀!不要这样!”



    线儿:“姑娘她……她走了……”



    施小丹怔一下:“走了,走哪里去了?”



    线儿:“姑娘,她,她吞了你送给她的那副金镶玉的耳环,她,她……”



    施小丹:“……”



    婢女痛心疾首跺着脚:“公子,你来晚了,你来晚了!”



    施小丹脸色苍白,身子僵硬起来,紧紧地瞪着面前这个女子,“你说什么,我来晚了?!”



    线儿哭泣:“你来晚了,姑娘,她,她已经吞金自尽了!”



    施小丹:“……”



    这个男子就像被雷重击了一般,击得他倒退一步,摇晃了几下,竟然有些站不稳!



    他呆滞了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屋子里一片沉闷,就听见女子伤心的哭泣。



    烛光幽灵样跳跃着,摇曳着,恍恍惚惚,把两个人影投在墙上揉成一团,冷清而又阴森。



    “哦……”



    沉闷的呻唤从男子的胸腔里沉沉地出来,他直直地瞪着面前这个女子。



    “你在说什么,线儿,我听不懂呐!”



    线儿冲他大声嚷嚷:“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究竟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竟然这样地害我的姑娘!”



    施小丹:“……”



    线儿:“你没看见正渭城里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吗?你没有看见吗?!”



    施小丹:“……”



    “我看见了,可是这跟你的姑娘有什么关系?”



    线儿:“还说没有关系!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连累了姑娘,你把她害死了!”



    施小丹:“……”



    他的脸越发的苍白了。他的身子越发的僵直,肌肉绷得太直了,僵直得反到有些发抖。



    线儿:“我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跟镇南将军府,跟那个施家的大将军结下那么重的仇恨!”



    “你究竟跟他们有什么过结,以至于让他们这么的恨你,四处逮捕你!”



    “大将军为了抓住你,他打听到你跟院子里的一个女子有关系,就到处寻访那个女子,想把那个女子抓住要挟你。”



    “那天,他们请姑娘去弹曲,看上了我家姑娘,要我家姑娘陪他。我家姑娘本不想去,可是她为了你,她想打听你的情况就去了。后来知道了你的身世,她很害怕,害怕他们害你,就装作应允他们,陪他们,想寻个机会去刺杀那个大将军!”



    施小丹:“……”



    线儿:“可是,可是,姑娘又怎是那个大将军的对手!她没有把他杀掉,反而被大将军抓了起来!”



    “大将军对她用刑,并且把她绑在正渭城里的菜市口,绑了几天,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你出来。”



    “姑娘实在是忍受不了他们的折磨,而且她也不愿意作为诱饵把你引出来害你。”



    “那日,我去看她,她在我耳边悄声说,让我把你送给她的那副金耳环给她带去,说只要有它们在她身边,就如同有你陪着她一样,就会鼓励她。我就信了她的话,把耳环给她送去。”



    “谁知道,谁知道,第二天就听说她,听说她把那耳环给吞了,吞了自尽了!”



    “噢!”男子身子摇晃了两下,有些站不稳了,头晕眩了。



    把身子靠住了身边的桌子,靠着桌子的支撑才让他站稳。



    他努力地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狂乱的思绪,镇静自己头脑,让自己不要晕过去。



    他耳朵“嗡嗡”地响着,有些听不清了。



    耳边响着那个女子的声音,他尽力听辨着,想把女子说的每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姑娘死得可真是惨啊!”



    “施公子,你可知道,你可知道,不仅仅是姑娘她自己,她,她肚子里,肚子里已经有了你的骨血呀!”



    施小丹:“……”



    “哦……”



    头愈发的晕眩了。



    那个女子还在那里哭诉着,但是他已经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他就这样瞪着她,只是看见她薄薄的两片嘴唇皮在上下不停地翻动。



    他什么都听不见,他整个脑海里“嗡嗡嗡”的响。



    “嗡嗡嗡”的响……



    啊……



    这个,她的婢女,向自己表达的意思就是说,她……她的姑娘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血!



    啊……



    那个女子,那个女子……



    丝莹……



    哦……



    她……



    还有自己的骨血……



    他看着这个女子站在自己面前,烛光依然在跳跃着,把她的脸映照成一半亮一半黑。



    虽然如此,依看清了这个女子脸上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滑,不停地往下滑,已经把她的整个面都给湿满了。



    他缓缓抬起眼,看向这个房间。



    这个房间,他曾经住过的房间。



    自己熟悉的房间。



    每次都是自己在痛苦,狂躁,迷茫,混乱的时候,就到这个房间来,就在这个房间里发泄。



    在这个房间里向她倾诉,在她那里寻找安慰,然后在她那里得到平静。



    这些年来,自己一直孤独痛苦扭曲,可是只有在这个女子面前自己才能够像一个人,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样活着。才能够把自己浮躁狂乱孤痛的心在她的温柔下给平静下来。



    他看着那张床,那张空荡荡的床,蚊帐依然挂在那里。每次自己来的时候,女子都坐在那里对自己温柔地笑……



    可是,可是,现在那里却是一片幽暗。



    再也,再也没有那个女人,再也没有她了!



    以后自己再经历什么,无论是快乐或者痛苦,到这里来,想寻求她的抚慰,想让她跟自己一起分享快乐,让她来安抚自己的痛苦,已经再也不可能了,再也不会有那一天了!



    她,再也不会用她柔软的手揩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了……



    再也不会了……



    她对自己盈盈的笑……



    这个笑也没有了,再也看不见了……



    再也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



    唉……



    男人的心在呻吟着。



    心,如此绞痛,绞痛得他止不住地全身哆嗦……



    哆嗦着……



    那副金镶玉的耳环,从西域传过来的,极其珍贵的,自己专门为她买的……



    可是……



    可是……



    她,她竟……



    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血,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血,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血……



    啊!



    啊……



    眼前一片的黑,他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