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小花，你别去，我去。”刘秀芳拦住刘秀花，她不怎么相信叶小暖出去一趟，随随便便能在山上挖到野菜。
庄稼干旱少雨，粮食欠收，山上的野菜早被饿急眼的村民吃的干净，就是树皮都被啃得光溜溜的。
刘秀芳提着竹筐进屋，谢彩芹举着煤油灯，伸长脖子去瞧，一眼就看见竹筐里装的是蘑菇，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
“蘑菇，娘，是蘑菇，我嫂子挖回来的是蘑菇！”刘秀花欢呼雀跃，抢过去从竹筐里抓出两个肥实的蘑菇，塞进刘老实手里。
刘老实颤抖着双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放在鼻端下，轻嗅着空气中泥土的清香，浑浊的眼眶中老泪纵横。
谢彩芹看清楚竹筐里的蘑菇，一口吹灭手里的煤油灯，刘秀华视力很好，她的眼睛已经习惯在黑夜中视物。
刘老实本就瞧不见，有没有点灯对他没有影响。
油灯熄灭，屋里陷入黑暗，叶小暖下意识就想要挣开谢彩芹的手，被谢彩芹一把按住。
“晶晶，难得你还想着我们，难得啊，好孩子，你跟我们受苦了，都怪大年没有福气。”谢彩芹拉着叶小暖冰凉的双手，捂在干瘦的肚皮上，眉角眼梢笑中带泪。
“娘，咱们啥时候吃蘑菇汤呢？”刘秀花此刻满脑子都被蘑菇的香气吸引，不理会大人纠结什么。
“你看我，净顾着高兴，把正经事给忘了，”谢彩芹没有忘记正经事，她都不记得多久没吃过东西，每天都靠野菜汤度日，看见吃的就两眼冒光。
正因为如此，她才感慨，儿媳妇竟然想着从外面往家里带吃的，这太难得了，几乎是从未有过。
刘老实虽然穷，分家的时候，啥也没有，谢彩芹带着孩子着实饿过几年肚子，自那以后，她就学会精打细算，勤俭持家，家里的余粮撑个一年半载没问题。
偏偏她儿媳妇是个败家的，从来就知道和大爷家的亲，只知道从家里往外拿东西，从没有往回拿过什么。
今儿个，正经的第一次，谢彩芹怎么能不高兴，比知道她暂时不走了，还要高兴。
“大花，我看蘑菇挺多的，你拿出三分之一，咱们今晚吃个饱饭，剩下三分之一存起来。
另外的三分之一，给亲家姥爷送去。”谢彩芹说完，扭脸问叶小暖，“晶晶，你大姐没带口粮，娘和你大姐吃一份，你觉得娘这么安排行吗？”
叶小暖有点汗颜，据她所知，过去那年代，婆婆在家的地位就像红楼梦里的贾母一样，不容置疑。
现在家里留姑娘吃个饭，还要征求她这个儿媳妇的意见，可见刘家确实对原主挺好的，没半点苛待。
其实她从家里众人的衣着就发现，刘家老两口带着小花，衣着都是补丁摞补丁，唯独原主的衣服，没有半个补丁。
不光没有补丁，成色还挺新的。
这就说明，第一，原主不干农活。
第二，原主是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嫂子，你就让大姐和咱们一起吃吧，大不了，我少吃点，我的分给她，大姐她平时对你最好了。
你还记得上次你去大姐家，吃的鸡蛋么，还有结婚时你喜欢的那条丝巾，那是大姐......”刘秀花见叶小暖沉吟着没有回答，着急的哀求。
“小花，你再敢胡说，下次给你哥上坟，你就别去了！”刘秀芳板着脸呵斥，刘秀花赌气的嘟着嘴，她陪着笑，“爹，娘，晶晶，我有点困，先回去睡觉。”
刘秀花想问，大姐，你去哪里睡觉？
刘家只有三间房，东边一间屋是儿子的婚房，西边一间屋住着一家三口，中间的屋子一张大案板，一个大橱柜，一个大锅台，还有一张小桌子。
谢彩芹知道，大女儿明显是想要先躲出去，等她们吃完饭，然后再悄悄回来。
刘老实的喘息声略微粗重，黑暗中无声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重重的叹息一声。
“大姐，你这是去哪啊，还打算回去？”叶小暖甩开谢彩芹的手，轻笑一声，带着刻薄的讽刺，“你怎么那么没脸没皮的，你婆婆都那么骂你了，你还回去干嘛，难道我们家养活不起你，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叶小暖摔门回屋，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原主和刘家人关系并不好，今天突然间的转变，让刘家人很意外，有点措手不及。
回到西屋，躺在床上，脑袋乱糟糟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猛然转过头，发现黑暗中，刘秀花就站在屋中央。
“小花，你干嘛呀，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叶小暖拍着胸脯，对突然受到的惊吓表示很不满。
“嫂子，咱娘说的没错，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去三哥家看过，她家没有蘑菇。
嫂子，只要你不走，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咱娘让我把剩下的一半蘑菇送去舅姥爷家了。”
刘秀花说话呼哧带喘，却难掩心里的高兴。
“等等，你刚才说把蘑菇给谁送去了？”叶小暖一把拽住要跑的刘秀花，不明所以的问。
她不记得原主有亲人啊，从哪里冒出个舅姥爷来？
“舅姥爷啊，就是我三嫂她爹，村里的何大夫。”刘秀花说完，看着一脸懵逼的叶小暖，有点着急，“嫂子以前就是在何大夫家里长大的，嫂子难道都忘了！”
“对，我都忘了，我不记得了。”叶小暖很坦然的说道。
这倒是个好借口，反正她被雷劈了，大难不死，谁敢质疑，她只需要说一句：你不信，你也被雷劈下试试！
“娘！”刘秀花哇的大哭，外间烧火的刘秀芳丢下柴火，推门而入，“咋回事，大晚上的，你又哭啥呢？”
刘秀芳担心街坊邻居听见动静，跑过来打秋风，现在家家户户都困难，谁家吃点好的都是半夜三更，关上房门，偷吃。
“大姐，我嫂子说她把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刘秀花哭着抱住刘秀芳柔软的腰肢，淡淡的奶香味充盈在鼻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