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li style="line-height: 25.2px"

    class="">  携着腰间挂着的铜钥匙串,门内卫搓着泛起鸡皮疙瘩胳膊,怪异地嘟嚷着山里的天气。

    怎么说下雨就下雨。

    小心躲避着绽开的雨珠,沿着屋檐下行走。

    穿着妻子新做的衣服,心情很好的门内卫,脚步虚浮向着东门方向走去。

    作为宅邸的守门人,负责清晨开锁和夜晚闭锁。

    今日本该早些落锁,但无奈被守夜的同伴们拦住小酌了几杯淡酒,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要不是突然下起的大雨,他还指不定在继续喝酒。

    每次义洵大人回来,姬君就会将存储的果酒分出去,避免大人馋嘴。

    往日他都将这些果酒好好储藏起来,等到放休时带回家给妻子品尝,或者兑点水让妻子卖给街坊补贴家用。

    宅邸里少有饮酒的时日。

    也是碰着守夜人的伙伴刚好有定亲成功的人,大家就起哄着分几杯代表着喜庆的酒来喝。

    酒不多大家但气氛很足,围在火炉边讲着各自家里的杂事,竟然不知不觉就入了深夜。

    瞥眼乌漆嘛黑的天空,瓢泼大雨在屋檐敲打着,唰唰唰地往下落。

    大雨倾盆带来的冷气有些冻骨,门内卫嘴里呼出的气体都化作白烟,凭着还未过去的酒劲,头一埋不多想地向着东门去。

    寝殿造,设有东、西两扇门,作为宅邸的出入口。

    客人的身份高低可以决定宅子的主人是开西门还是东门。

    如是贵族或者亲眷几乎都是从西门入,因为靠近西屋还有待客所,内有厢屋方便客人入屋,同时路过的小型园景能够让来宾欣赏家主的品味,只有在接待贵客上门的时候西门才会大开,平日里都是静静关闭着。

    而东门与之相反,是作为侍从及非贵族出入的口。

    夹在东边的侍所和车间之中,平日里主要供家中女侍、男侍休息和车马停放的地方。

    卖货郎也会在东门出现来兜售物品,或者长期合作收购物品的卖家也会在新年时候上门拜访。

    即作为主家重要的采购门,又是接待下面拜访人的入口。

    门内卫作为守门人,是父亲推荐他到下乡跟着姬君,得以继承父亲守门人的工作。

    他不是贪婪的人,性子敦厚,做事算是细致,除了胆子有点小,其他毛病是一概没有。

    所以大家都比较喜欢他,而卖货郎们见他不似其他贵族的门房那样压榨他们,都愿意跟他相处。

    唯一的癖好,就是喜欢新鲜的事物,总爱询问各路来的卖货郎有没有好听的故事,只要是故事,他都听。

    “让我来看看用那把钥匙……。”

    一环的钥匙造型基本相同,只有门内卫能够分清楚。

    许多钥匙其实都是假的,是为避免他人偷到钥匙。

    所以多到走路都叮当响的钥匙串,大部分都是假的,只有守门人能够分清楚。

    揉着眼角,他窝在东门屋檐下,蹲坐在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的灯笼下努力翻找着。

    喝酒使得他双眼泛红,手上动作也变得迟钝,。

    当守门人坐在石台上努力寻找门钥匙时,身后半掩着的门,咯吱——被一道湿冷的风吹开。

    在雷声雨声里,吹向门卫因为饮酒而红了一圈的脖子。

    “嘶!”倒抽口冷清,反手摸向被寒气吹得发凉的脖颈,“什么鬼嘛,好冷的风啊。”

    怪异的寒风,让门内卫想起有位卖货郎说起的下乡的鬼怪传说,手臂上的汗毛立得直直,鸡皮疙瘩一片。

    不会的,姬君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埋头继续翻找着,终于在众多乱成团的钥匙里找到东门门锁的配对钥匙。

    东门钥匙上有到浅浅的痕迹,是之前讲鬼故事卖货郎非要说,贵族家的门钥匙都是黄金打造的,要跟他赌是不是。

    门内卫怎么可能不知道钥匙的材质,当然告诉他不可能。

    可卖货郎坚持认为是,还拿出根木簪打赌。

    于是,门内卫为家中的妻子赢得一根木簪,而钥匙上就多了道牙印子。

    普通人的想法真是可怕——。

    找到钥匙,许久都无法调动身体,往后转过去关门,门内卫害怕的根本不敢动,暗骂自己为什么要找人听鬼故事。

    混合雨水以及檀香的淡香味越来越浓,也越来越近,他的身体就更加不受控制。

    啪——,湿润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侵湿妻子替他新做的粗衣,墨蓝色的布料渗透力很好,冷冰冰湿润的感觉立刻刺激到门内卫早就绷不住的内心。

    “啊啊啊啊 啊!!!!鬼呀。”

    失控的大喊配上惊恐万分的表情,门内卫吓得跌撞地将手中的钥匙串抛了出去,想要拔腿就跑。

    “啊,真是糟糕喃,居然被当成鬼怪了。”

    啊啊啊,鬼怪说话了。

    迈出去的一脚立刻软下来,扑倒在泥泞积满雨水的地面,心中大喊完了。

    门内卫抱紧自己蜷缩起来,他还不想死,不想面对可怕的鬼怪啊,香美还在等着他回家,还有孩子们……。

    “别杀我啊!!”

    “门内卫?”

    阿藤被丈夫扶着艰难地越过门栏,雨水打湿她的衣物,因为临近生产虚弱的身体又被寒气侵入,苍白的面容嘴唇青紫,模糊间听见老熟人门内卫的声音,立刻出声询问。

    雨唰唰唰地往下落,大起的风吹得挂着的灯笼摇个不停,就像鬼怪传说里的那样晃悠出虚影。

    刚还抱头在雨地里痛苦挣扎,四肢抽搐挥舞着似乎被野狗撕咬着的门内卫,睁开紧闭着的双眼。

    他怎么会听见阿藤姐的声音。

    怯懦地抬头向自己最害怕的门看去,只见屋檐下站着位银发男子,带着笑看着自己,而在他旁边被扶着大肚子的不就是阿藤姐吗?

    “诶!!!”

    ————

    轰隆!

    噼啪!

    惊天动地的雷鸣,闪烁着的电光,将西配殿内照的通亮后又迅速暗淡下来。

    巍峨不动跪坐在矮桌前,源义洵手握毛笔沾着墨汁在纸张上写着什么,神情专注不为外面的雷鸣电闪所动容。

    “咳咳咳咳咳咳……。”

    密集的咳嗽声让老人脆弱的身体晃动起来,喉间涌起腥甜。

    抬起的手无法落下,由笔尖凝聚再跌落下去的墨汁,滴在写好的纸张上染出朵梅花来。

    拿出随身携带的软帕按在没有血色的唇间,身体就像风雨中不受控制被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轰然倒塌般,最后剧烈的咳嗽声,让他直接失去力气趴向矮桌上。

    石墨和毛笔被倒下的人推落在木地板上,墨汁洒落一地。

    匍匐在矮桌上,源义洵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条离岸濒死的鱼,白日还清明的眼瞳也变得浑浊不清。

    他的手如风中的烛火般抖动,企图重新撑起沉重的身体。

    忽地,伴随一阵冷风袭来,被他压着身下的纸张被双手抽走。

    “啧啧啧,人类啊。”

    源义洵被病痛折磨得干瘦的身躯在听见耳边传来嘲讽的声音时,立刻如破旧的风箱被重新打入气体般鼓动起来,强撑着身体。

    缓缓抬起头,往声音出现的地方看去,此生最不愿见到的人,不……应该说是妖怪正坐在那里,看着他写好的信纸。

    短暂清醒起来的头脑,立刻警铃大作,口齿不清地说着,“怎么可能,你、你不可能可以进来到这间宅邸的。”

    眼睛爆裂着鼓出,面颊内陷,枯瘦的身躯就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

    源义洵的眼中倒映出来人的身影,银白色的长发,俊秀的脸上有道黑色的疤痕,从额头划过眼睛延长到耳根处,来人坐在蒲团上盘着腿随意地撑着额头。

    将手中的信纸捏成团,一团青色火焰乍现,把字条烧成灰烬。

    “你以为没有了芦屋道满的芦屋家还有能让我忌惮的东西?他做的笼中牢脆弱的就像纸一样,只需要点点产妇的血,就可以破除。”

    “简单到令人感到无聊,而你竟然还天真地想要让芦屋家插手,义洵呢——别享受着我的仁慈,还想着做背弃主人的狗。”

    “京都白狐之子早就离世,而其阴阳师都困在两面宿傩手上,没有人能够阻止我带走月姬。”

    “你!咳、咳、咳、咳……。”

    源义洵听着男人的话,立刻暴怒起来,几十年的养尊处优,怎么能够接受被人如此羞辱。

    孱弱的身体已经不由他操控,猛然站起来却摇摇晃晃地跌回座位,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任何剧烈行动。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源义洵如今的惨状,男人用指尖绕着银白的发丝,像对待最深爱的情人,手指拂过挂在胸前挂着的三张面具,代表着女子不同面目的面具,诡异地咧开嘴,笑弯眼,齐齐盯住垂暮的老人。

    “衰老的滋味一定很好吧,人类总是如此脆弱,只要你愿意老实地将月姬交予我,本不用受此磨难。”

    源义洵苦笑一声,唉声大叹道:“此生最后悔的不过就是与你做了那样肮脏的交易。”

    “肮脏?”

    像是非常意外这个说法,但男人脸色的表情却仍然是那副仁慈到悲天悯人的面向,只有胸口上的面具嘴角向下,怒目而视。

    “抢走我命定的妻子,生为强盗居然如此理直气壮。”

    “月姬不是你的妻子!”

    “是,她是命定之人,在你亲手将她出卖给我的那刻起。”

    闪电划破长空,短暂的白光让屋内坐着的羽仁的面容在光影交错间变得狰狞起来。

    看着自信满满的羽仁,源义洵后悔不已,捶打胸膛:“就算拼了我的老命!也不会让你带着我的月姬。”

    “呵,你的?”

    羽仁胸前挂着的三张面具再次发出嘲笑的声音,他拉开自己的衣襟,漏出瓷白而健壮的胸口,将手放在心脏的位置,眼中带着期盼,蕴含着宠溺:“在这里是月姬的位置,她将永远、永远与我在一起,永不分离。”

    “结界松动,嗅着味道来的妖怪们都在等着果实成熟的那刻,月姬将会在成年时觉醒,而你……将再也无法见到她。”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