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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亲人
    车子驶入小重山的别墅区,两侧的道路上耸立着棵棵青松,修剪的整齐好看,昙希忽然按在窗户上,摇开窗户,仰起头,嘴巴惊叹的微张。

    下雪了。

    燕京的第一场雪,打着旋,落在深绿色的针叶上,地面上,房檐上,在傍晚柔和的天色里洋洋洒洒地飘飞。

    随着窗户打开,一股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昙希却毫不在意,伸出手想要接住雪花。

    海市一年到头也下不了两场雪,还都是落地即化的小雪花,哪儿有这里的飘扬壮阔。

    变幻的雪光和路上的风景折射入她干净的瞳孔里,她蓦的回头望着沈星湛,笑容舒展开:“沈星湛你看,下雪了。”

    “想玩的话,得把衣服穿好。”

    一只手越过自己,轻轻把车窗关上,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

    昙希撇了撇唇角,随意的披上散落的大衣,故意说:“知道啦,男朋友,我们等会儿玩,你跟我一起。”

    沈星湛的心里仿佛被打翻了一盘酸酸甜甜的梅子酱,酝酿着香甜的气息,将他包围。

    说着,车子停在别墅门口。

    昙锦已经等候多时,见到他们,身后的佣人也连忙跟了过来,怀里还抱着一件棕色毛裘的衣服。

    不多,就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和一位中年司机。

    车门一打开,沈星湛就感觉到了外面的森森冷意,他皱起眉,目光落到昙希身上。

    她眨了眨眼睛,在他严肃认真的注视中,乖乖的给自己大衣外面又加了帽子和围巾。

    等昙希下了车,沈星湛给她重新系好围巾,毛茸茸的红色围巾在脖颈上轻柔缠绕了两圈,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针织帽,棕色的头发稍微凌乱的散在肩头,从帽檐下挤出几簇,慵懒随性。

    针织帽上面,坠着一颗黄色的毛绒小球,随着她走路轻轻柔柔地跳动着,显出一抹俏皮。

    车外的空气太冷,一接触外面,昙希的脸便晕开一层红晕。

    “谢谢。”昙希的眼眸中含着温柔的笑意,声音稍微高了几分,让昙锦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这两个人......在一起了?还是在搞什么?

    进展,未免太快了一些。

    她还记得上次沈星湛签新合约时,眼神冰冷,面容淡漠,看向昙希时还带着警惕和怀疑。

    勉强过了三个月而已,怎么现在就如胶似漆,仿佛一对热恋期的小情侣。

    昙希上前笑着和昙锦打招呼:“小姑,路上有些堵车,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我只是刚出来,”昙希笑的温婉优雅,目光落到沈星湛身上,眼神凌厉了几分,“怎么——”带上了他?

    沈星湛微微颔首,沉稳而内敛:“昙总好。”

    昙希的声音高了一度,充满磁性,又多了一抹坚定,仿佛要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姑姑,我和沈星湛在一起了,他会参加这次的宴会,做的我的舞伴。”

    旁边一男一女两个佣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始打量起沈星湛。

    生的倒是极好,足以配得上昙希,周身的气度矜贵,又透着一抹清俊的气息,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人都英俊。

    不愧是小姐喜欢的男人。

    昙锦虽然惊讶,却没有多问,跟昙希介绍道:“我们先进去,这是老陈,这是王婶,知道你们来,王婶做了一大桌正宗的燕京菜,都是你从前爱吃的,赶紧走吧,别冻到了。”

    旁边的王婶笑的很真诚,说道:“小姐以前来小重山这边,最喜欢吃我做的香芒酥和撒杏仁拿破仑的小点心,我今天下午没事,做了许多,小姐可得多尝尝。”

    昙希声音软了软,道:“王婶,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王婶这里,小姐和昙总永远都是小孩子。”年长的王婶宠爱的看着他们,笑出了皱纹。

    贺渝跟在几人身后,低声对昙希解释:“小姐,您初中那会儿和先生吵架后,就爱往小重山这边跑,有时候还留宿。”

    昙希压低声音:“那你确定我小时候,被把王婶气死吗?”

    贺渝咳了咳,没说话。

    昙锦听见两人的话,笑了笑:“你啊,只是偶尔很皮而已,王婶很喜欢你的。”

    别墅一共三层,贺渝和王婶司机等人住在一楼,昙锦的房间在三楼,昙希本以为自己的房间应该也在三楼,王婶却说,她小时候住的二楼屋子现在还留着。

    “等会儿吃完饭,我带小姐去看看房间,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王婶给你收拾。”

    “小姑,那沈星湛住哪儿啊?”昙希脱掉外套,里面是一件薄薄的鹅黄色毛衣,看起来清新而温暖,坐到沙发上摇晃着昙锦的胳膊,声音细细地,有着撒娇的意味。

    重生后,自己的脸皮已经越来越厚了,都能坐在昙锦身边撒娇了。

    而当年,自己却是和霍隐一起在昙锦面前,和她谈论公司事务的。

    昙希生的精致,脸型是瓜子脸,脸颊被暖风熏上一圈,显得莹润透红,红唇上扬着,流露出风流韵味,那双眼睛却是截然不同的干干净净,剔透的瞳仁,将周身的风情用清矜压下,显现出让人心动的明媚。

    昙锦的心软了又软,却眨了眨眼睛故意说:“一楼的房间满了,三楼我独住,当然是让沈先生和贺渝挤在一起了。”

    昙希拉起沈星湛的手,显露出几分搅蛮任性:“那不行,我得和沈星湛住一起。”

    沈星湛反握住昙希的手,眉目舒展,眼眸中含着深情稳重,没有任何拘束的表现,道:“我和贺渝住的话,睡不着的,可能是希希吧。”

    昙希的眸子顿时弯成了月牙状。

    贺渝猛地咳嗽起来:“那个......要么我,嘶——”

    唐忆踩住了他的脚。

    “我习惯一个人住啊昙总我也不想和沈老师住。”

    唐忆松开了他的脚,后者抱起脚,内心流着面条泪。

    昙锦挑了挑眉,笑了:“行了,逗你的,让沈先生在你隔壁住。”

    “小姑你最好了,你今天真好看。”昙希开启夸夸乐模式。

    “昨天呢?”

    “昨天没见到嘛,可是小姑每天都特别好看!”

    昙锦上身只穿了一件蜜色的高领毛衣,一头乌发随意的挽着,高雅而贵气,下身搭配着一条深色牛仔裤,显露出在公司里没有的随性,不像是三十余岁,反而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

    只是这样一个人,却一直没有结婚,曾经,昙锦身边不乏有人跃跃欲试,到后来她一步步成为天艺总裁,变得越来越高不可攀,也将所有同龄人落到身后。

    到餐厅时,王婶已经准备好了几人的晚餐,家常菜中透着精致,虾仁玉米的水晶水饺摆放在白瓷盘上,搭配着香甜的海鲜粥和排骨,冒着诱人香气。

    昙希深吸一口气:“好香啊,王婶你的手艺真的越来越好了,看着我都饿了。”

    几人入餐就绪,贺渝给昙锦介绍了唐忆,原本他们和司机都要去酒店住的,只是天色太晚,昙锦便让王婶收拾了几间客房出来,还好别墅里房间众多。

    贺渝和昙希两人斗着嘴,沈星湛带着笑意点头,偶尔唐忆冒出一句:“需要我帮忙揍一顿吗老板”逗乐了众人。

    昙希今晚笑的格外多,眼角眉梢都染着一层媚意,没有喝酒,却红了脸庞,眼中笼上了微醺的色泽。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这种家人的温暖了。

    已经忘记爸爸妈妈两个字怎么发音,外婆也永远留在了许多年前那个夏天。

    王婶感慨的说:“有小姐在的地方,都永远充满欢乐。”

    昙锦微笑的看着欢声笑语的他们,眼神温柔如水:“是啊,小重山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从前昙希任性,高中住校后边不肯再来这里,而天艺娱乐的公司设在海市后,昙锦也搬出了别墅,这里便彻底闲置起来,一个月中有一两天昙锦会回来看看,然而,只能感受到入骨的寂寥。

    昙锦仔细观察着沈星湛的神情,男人望向昙希的眼里是分明的宠溺,熟练的将一片纸巾递给她。

    她恍然想起许多年前,昙远临便也是在自己面前这么望着苏莹,而苏莹吃了一口凤梨酥,对他甜美一笑。

    昙锦的眼眶有些湿润,忽然耳朵动了动,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别墅外出现的一辆黑色轿车。

    老陈和贺渝同时起身:“是有客人来吗?”

    昙锦微微皱起了眉,凝视着轿车,眼神冷了下去:“是不是客,可不一定。”

    “我去看看。”不一会儿,老陈去而复返,看向昙希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支支吾吾的说:“昙总,小姐......是——”

    “曾兰来了啊。”昙锦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发生了什么,目光望向窗外,只见轿车们打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女人从车上走下来,身影绰绰,手里还牵着一个浑身裹得毛茸茸的小团子。

    老陈沉着脸点头:“是曾夫人,还有小晟。”

    王婶看了一眼,说道:“昙总,她前些年经常想见您,您后来定居在海市后才作罢,这不,今日又来了。”

    昙希停住了再拿一块苹果酥的动作,也站起身看了过去,别墅门口带着监控,她能看见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小孩子站在门口,外面的雪,似乎下的更大了。

    曾兰?

    这个女人就是昙远临六年前再婚的对象,曾家同样是是燕京的豪门之一,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深得众人祝福,原主却因此和昙远临彻底闹翻。

    四年前,曾兰和昙远临有了一个男孩,取名为昙晟。

    门口的女人是她名义上的继母,而那个裹得厚厚的小团子,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弟弟。

    她有些好奇,眼睛亮了起来。

    “还特意赶在希希来的时候,这消息倒是灵通,”昙锦冷淡的说,不带情绪的摆了摆手,“既然之前来过那么多次都没见到,那今天也不必见,让她回去吧,省的过几天昙远临还得打电话,怨我这个妹子冻到了她。”

    她和昙家的关系淡薄,却在意苏莹,所以对昙远临的再婚对象没有什么好印象,也不想产生交际。

    贺渝应了声,亲自出门向曾兰说明,然而过了一会儿折回来,无奈的说:“昙总,曾夫人不肯走,说是要见见小姐,还说昙晟很想念姐姐,外面还在下雪......”

    昙希敛了敛眸子,忽然出声:“那就见见吧。”

    昙锦惊讶的看向她:“希希,他们愿意等着,让他们等着便是,你不用勉强自己。”

    以前提起曾兰,昙希的反应比她还大得多,眼神都是狠的,今天却格外平静。

    昙希摇了摇头:“不勉强,只是想开了,他又不是无缝衔接,我妈妈也已经去世二十几年了。”

    他,指的自然是昙远临。

    沈星湛下意识握住了昙希放在餐桌下的手,目光深沉地看向她:“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昙希勾起唇瓣,食指在沈星湛的手心轻轻勾了勾,声音压低几分,看着监控屏幕上的女人和孩子,眼底满怀期待,“我啊,其实一直想有个弟弟,有......亲人。”

    “沈星湛,别告诉别人啊,太矫情了。”

    “不矫情。”他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