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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找个人来爱
    杜夫人是个富商遗孀,却住在世家权贵比邻的永安坊,就在公主府隔壁的宅院里。

    那座宅子原本是个将军府,主人家在西北对夏国的战事中,因兵败而治罪,被削了职,抄了家,没收了府邸。这寸土寸金的宅邸,便被这位杜夫人给买了下来。也不知走的什么门路,反正,约莫是钱能通神。杜夫人有个儿子,常年奔走在外,做的都是南来北往的大买卖。

    一年前,这位杜夫人搬进了永安坊,便花重金,请名匠,好生将这座刚猛有余,秀丽不足的将门府邸重新修饰了一番。听说,杜府里面打造得比皇宫还奢丽,琉璃瓦,白玉堂,金银满屋,奴仆成群,且还藏了一座碧水流觞,叠石假山的江南园子。

    所以,当杜夫人修葺好了宅院,便挨家挨户下帖子,想结交这永安坊里的贵人邻居们。

    然而,这些贵人邻居们,接了帖子,先问一问,这姓杜的郡望堂号,朝中何人啊想了半天,皇亲国戚中没这号人,公卿世家里也没这号人,便将帖子扔香炉化紫烟了。

    没有一家开门迎客,也没有一家登门拜访。除了安阳公主。

    永安坊的高门邻居们想的是,一如杜府里面的修饰,奢而不华,丽而不雅,这主人家,大约也是富而不贵的。故而不屑下交。

    而安阳公主殿下想的却是,杜夫人是永安坊的笑话,而她还是这玉京城的笑话呢,两个笑话在一处,不是又多了些新乐子吗娱人又娱己。一番礼尚往来,遂成无话不说的手帕交。

    即便,这位杜夫人,徐娘半老,长了她十几岁,似乎儿子都比她还大些。

    安阳公主让半夏服侍着,更了衣,又在妆台前,描眉涂脂,樱唇点绛,磨磨蹭蹭收拾停当,才施施然出了公主府,抬脚出朱门,便看见杜家的马车已经在阶下等候了。

    高头大马,红木宽车,华丽车盖的四角,缀着璎珞流苏。一只丰腴白皙的手撩开车窗锦帘,里面的人随之探出头来,是杜夫人在示意她上车。

    安阳公主也不与她客气,提起裙裾,一头钻进马车去。

    “啧啧,看这人才,我见了心动,今日不知

    又要去祸害谁”杜夫人一把扶着她,丹凤眼一斜,恭维之言,如流水般自然。

    “本公主谁也不去祸害,反倒想去找个人来祸害我”夜长欢于坐定,笑着接了那奉承话。其实,心中有些空荡荡的,她哪里是祸害了,她是受害再则,她是真的想有个人来,填一填心中的空洞。

    “我还想着这几日是公主新婚,不敢叨扰。未曾想,公主怎的有兴致去那芝兰馆”杜夫人一头金翠钗饰,一身珠玉环佩叮当响,口中的闲话,也如叮咚泉水,冒个不停。

    “呵,别提了”夜长欢一声苦笑,悠悠晃晃的马车里,将下午将驸马捉在柴房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听得杜夫人霎时变了脸色,义愤填膺。马车一路出坊间巷口,过东市,入平康坊花柳巷,这位出身草莽的夫人,用南北俚语粗话,将那对奸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带重样。

    安阳公主微微翕唇,借着车厢内的东珠光亮,看着那张不停翻动的猩红嘴皮子,心里在想,如果言语如刀剑,那她的驸马和那个狐狸精,兴许等不到挨饿受冻,便已经化为烂泥肉酱了。

    她甚至觉得,她都不需要上芝兰馆寻开心了,杜夫人的铁嘴铜牙,已经替她出了气。

    马车停在芝兰馆的门楼下,隐约靡靡丝竹,扑面迷离喧闹,安阳公主突然有些恍惚,她这是来干嘛了真的要破罐子破摔吗

    可杜夫人刚刚痛骂完毕,意犹未尽,侠气升腾,又将那言语刀子插到两肋上,当下拍着胸脯承诺,等下进去,一定给她挑几个肤白貌美身长紧腰的小郎官,给她好生享用,若还不解气,还可带回公主府,慢慢享用。

    说得就好像是带她到自家铺子上,挑几件成衣首饰玩意似的。

    话也不假,这芝兰馆,也还就是杜夫人开的。

    安阳公主便听得眉目染笑,当即跟着她下了车。

    她还真的有些喜欢这个浑身暴发户气味的妇人。俗不可耐,口无遮拦,百无禁忌,但是,却真实

    即便,她知道,杜夫人的殷勤,是有所图谋。杜家的小女,今年及笄,想在玉京城里,攀个权贵人家。而她安阳公主,是杜夫人通向权贵的唯一桥梁。

    进了门楼,过堂上

    楼,入了一间隐蔽阁间,上了果酒吃食,关了门。

    杜夫人隐身了,进来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果然是长身细腰,且还被软锦腰缠扎得越发精神,白衣似雪,越发显得面色如玉。锦屏灯烛下,有种雌雄难辨的魅惑。

    夜长欢散坐在几案后的地席上,微微仰头,略略打量了这两个美少年,又转头看看边上那张暧昧的三屏风罗汉床。

    忍不住垂头一声嗤笑,笑杜夫人,还真当她是虎狼么,一来就是俩。

    她该要怎么享用呢一点经验也没有啊。

    斜眸看着矮几上的单耳玉壶,伸手拎过来一嗅,浓郁香馥的果酒味,还是决定,先享用一杯酒酿再说吧。

    当下先自斟自饮了几杯果酒,喝得脑中有些活络了,才抬起头来,眯眼看着那两个一直垂头静候的少年,开始问话

    “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的话,小的叫玉麒。”左边小郎先答话。

    “回夫人的话,小的叫玉麟。”左边小郎跟着答。

    等量的身量,一模一样的面容与打扮,一对孪生兄弟。

    安阳公主双手扶住几案边沿,凑近些看了看,又招手,让那两个少年跪到小案前方来,给她看,看了半响,也分不出有什么区别。

    “夫人”叫玉麒的少年,主动出声唤她。

    “别叫我夫人”夜长欢突然打断他,一边将杯中果酒一饮而尽。

    当然,来这芝兰馆的,都是夫人。可是,一口一个夫人,她有那么老吗

    “那应该如何称呼夫人”玉麒一脸和煦与恭敬,微笑着问她。玉麟也比较见机,见她被杯中见底,赶紧欠身拎过酒壶,给她斟上。

    也是,不叫夫人,难不成叫小姐

    夜长欢执起玉瓷酒杯,手指搭在杯沿上,略略思忖,突然来了主意

    “我有名有姓,叫我裴夫人吧。”

    玉京城中的顶级权贵,皇后的后家,太子的母族。裴煊裴大人啊,不是很高冷吗她不介意,给他的清流世家添一些糊涂帐。

    此话一出,不禁觉得,这酒啊,真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灵思不断,妙计百出。

    “裴夫人,想要小的兄弟二人如何服侍是按按头,还是推推背”玉麒顺着她的意思,温顺地称呼

    了,又来请询她。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是个雏索性主动些,支个缓招,避免她尴尬。

    “过来”夜长欢听得暗自松气,赶紧招手,示意那二人绕过几案来,又伸直了腿踞坐,指了指腿上

    “先按按手脚。”

    她今日骑了马,尚还没有好生歇息,就冲去捉奸,此刻,腰酸背痛,手麻腿软的。

    那两个少年便拥围了上来,一人牵过她的一只手,一人伸手在她小腿上,挨处按捏。

    少年的气息,干净温暖,按揉的力道,也绵绵的,忽轻忽重。

    安阳公主就觉得被服侍得浑身松软,几杯果酒的劲道,也渐渐跑遍全身,慢慢地,神智也模糊了,昏昏欲睡。

    谁是玉麒,谁是玉麟,她也不太分得清。反正,有人在赞她

    “裴夫人,生得真是好看”

    她是生的好看,她很有自知之明,可是,又有什么用女为悦己者容,可她连个能悦己的人都没有。

    她也不太想动弹。两个少年郎,恭敬而温柔,感觉不是在取悦她,而是反倒被她吸引了。这种虚荣,能享用不

    就尝一口吧,反正她也没人要。就算眼前是个坑,她也直想一头栽进去算了。

    “奉玉京府尹令,在此搜查夏国奸细”

    门外一声洪钟嗓门的吆喝,紧跟着“咚”一声兵器撞门响。

    安阳公主的堕落,由此被彻底惊破。

    她猛地睁眼,一把推开身上的两个少年郎,扑至地席上,几近匍匐在地,借着几案的遮挡,死命将脸藏起来。

    门口那个声音,她认得,是端木赐,玉京府尹身边的校尉。一副粗嘎嘎,磁亮亮的大嗓门,是长期给那尊天神鸣锣开道练就的。

    如果给端木赐瞧见她在这里,也就等于被裴煊知道了。

    要是被裴煊知道,她上芝兰馆找小倌人戏耍,一次还玩俩大约以后,她都不敢再看他的眼神了,会被他直接踩成蝼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