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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特里休番外
    在那之前

    特里休乌纳从没想过会见到自己的父亲。

    见到他的契机似乎是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要保护自己的安全,于是让人护送自己到他身边。

    这听上去其实很好笑。

    十五年。

    她想,有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他现在才知道呢

    要是他干脆不知道该多好。

    母亲已经去世了,独自一人的她面对的这场护送,和绑架根本没什么区别。

    陌生的路、陌生的交通工具、陌生的人。

    他们路上没有告诉她任何多余的信息但至少从只言片语里还是能捕捉到少许内容。

    比如boss、比如毒品组,还有一些她不太明白的。

    自己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孩子当然会对双亲之一有过些幻想,但这么多年过去,她到底想过像什么连自己也不记得了。

    会记得才奇怪吧。

    以她的性格一直对连见自己一面都不见的父亲念念不忘才是有病。

    黑帮boss又是什么样子

    意大利有不少黑帮,特里休当然是见过的,可是那不一样。

    那不一样。

    她目视前方,却什么也没看见。

    她蜷缩在乌龟内部的沙发上,抱着腿的双臂收紧。

    可她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要形容出来就像在融化的芝士里找一粒芝麻一样太难了。

    他们用奇妙的东西来战斗那个叫替身的,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隐约看见了轮廓,可却缄口不言。

    直到布加拉提因为毒品组的替身倒下的那一刻。

    “得快一点快点到威尼斯才行。”乔鲁诺冒出冷汗,“这样下去的话”

    这样下去的话,布加拉提会死吧。

    她看着昏迷的男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钟楼只有一个电梯。

    电梯只有两个按钮。

    她沉默着,抱着双臂。

    也不是那么冷,这座钟楼里没有冷气,可她就是觉得这样要更安全一些。

    明明已经没有敌人了,可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旁边的阿帕基一句话也不说他是来完成任务的,这样的任务就算死了人,也肯定是正常的。可他却想还要试着、向那个

    男人发出请求。

    “我会和他说的。”

    别过头,不去看阿帕基满是汗水的脸,特里休小声说。

    “布加拉提一定可以活下来。”

    男人愣了愣,随后神色复杂地回应了声。

    电梯门打开的那一刻,光照进了黑暗的屋子。

    什么也看不清,昏暗得像被黑色颜料染上的画布。

    他就如同传闻中那样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脸,就算是电梯投进去的光,也只能堪堪触碰到他的裤脚。

    她见过他。

    从第一眼就知道。

    哪怕还没有看见他的脸,可这么近的距离下,特里休立刻就知道了。

    她的血液沸腾着,浑身的神经都在尖叫。

    如果这种感觉是真实的,那她一定见过他

    见过这个记忆中没有任何印象的父亲。

    “你就是我的父亲吧。”

    她鼓起勇气这样开口。

    “你觉得呢特里休。”

    他的声音磁性又低沉。

    “站在这里的该不该是我。”

    不知为何,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过往似乎有了联系,连记忆里那朵纯白的花都变得鲜活起来。

    可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个怎样的男人呢

    自私的、为了黑帮的地位、为了自身的强大丢下母亲、冷酷无情的黑帮,还是蹲下身小心翼翼递出白色野花,连声音都不敢放大的笨蛋

    她说不明白。

    可

    他知道她。

    这是唯一能得出的答案。

    他一直都知道她。

    “你从来都没想过来看我和妈妈吗还是只是不知道”

    她后来这样问他。

    “嗯。”

    男人垂下眼睑,粉色长发垂下,让她看不清他眼里到底有些什么。

    “我不知道或者说,就算知道,也没有时间。”

    骗子。

    特里休想道。

    他真的很不会说谎。

    也许擅长应付他人可也许是因为血缘的感应,她总能轻易地触碰到他话语中的真实。

    他知道。

    他将自己在她面前塑造成一个对她们不闻不问的大坏蛋,连来接她都只是为了抛出鱼饵来清理自己组织的叛徒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事实可本人就只是一个大骗子。

    可谁都明白。

    谁都明白,连为自己辩解都不

    会的人,哪骗得了别人呢。

    他有太多理由可以找出来了,可他什么也不说。

    他只会说抱歉。

    谁稀罕这种笨蛋的道歉

    她拉起被子,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不再听男人磨蹭的话。

    似乎是有些无奈,他没再开口。

    他给她拉了下被角,关掉台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又顺手带上了屋门。

    她睁开眼,偷偷从被窝里的缝隙里看见从门缝透进屋里的最后一抹光消逝,才从床上撑起身子,坐在床上沉默地盯着门。

    门外是那些人或非人的喧闹声,还有那个人懊恼的、让他们安静些的嘘声。

    她拉开被子,手指敲亮刚刚才被男人关掉的灯光,光洁的脚丫落在地面,轻轻地、缓慢地移动,生怕发出半点声响地、走到一旁的书柜。

    她已经呆在这里了一段时间,自然带进来了自己的东西。

    她踮起脚尖,抬手抽出上次看到一半的那本书来,娴熟地翻到某一页。

    书页中间的,是平平无奇的白色书签。

    野花晒干后封存起来的、如同孩童玩具一般不严谨的

    并不美丽的书签。

    她取出书签,举起它,碧色的眼眸朝它打量。

    透过屋顶暖黄色的光,似乎还能看见多年前在花瓣上沉积的露水。

    柔软、明亮。

    特里休乌纳很久以前从未想过见到自己的父亲。

    也从没想过能得到他的爱。

    他似乎不那么擅长表达自己。

    他是个黑帮,冷硬又残酷,被人惧怕,制造恐慌。

    他从不在她面前提起更多的东西。

    可

    特里休将书签放回原位去,合上书本,垂眼把眼中细碎的星光敛去。

    她知道的。

    她知道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可他却不知道

    笑意是藏不住的,会藏在眼睛里。

    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