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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大雨
    折阳没有追问关于乐安的大名和小名问题,他只是问道



    “你觉得你的遗愿已经完成了吗”



    乐安握紧怀里的油纸伞,低下了头,许久才轻轻摇了摇。



    “没有,我我不确定。”



    “你不用急着离开,这种事着急也没用。”折阳转身没再看乐安,他看向了站在他身后的荆悬。



    荆悬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黑雾,在折阳看过来时,黑雾下意识地凝聚成几缕,探出来蹭了蹭折阳的脸颊,不知是安抚还是单纯性的想要触碰一下折阳。



    乐安点了点头,失魂落魄地窝回了自己的小床。



    在小床旁边放着空荡荡的猫窝,布偶猫走后,这间伞铺变得安静了许多。



    第二天,乐安被手机铃声惊醒。



    温星一大早给乐安打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她说,邀请她去他家里玩。



    乐安本想拒绝,停顿了片刻,还是答应了下来。



    她好像能猜到温星想要说什么,她知道她不应该去,可又觉得不去对他们两个人都不公平。



    凡事总要有个结尾,有个交代。



    乐安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算出门,被折阳叫住。



    折阳拿出那把柳叶小刀,领着乐安坐在了镜子面前。



    “你平日出门都打扮得很漂亮,今天怎么这么随意来,我给你修修刘海。”



    乐安愣住了,由着折阳拉着她坐在镜子前。



    不撑着伞还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种事只有在伞铺里才会出现。



    乐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回想的却是曾经自己的模样。



    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沉默又寡言,一点都不活泼,甚至不敢做自己,学习不是为了未来努力,更像是远离现实的一种逃避,把混乱的思绪沉进题海里总比胡思乱想要好受得多。



    随着年纪越大,乐安也越不快乐,她甚至忘记了快乐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看着镜子里折阳细心地给自己修剪刘海,乐安嘴边一扁,委屈明明白白地表现在了脸上。



    她是个沉闷的人,好朋友也不过陶雨诗一个,陶雨诗活泼开朗,容忍着她的沉闷,容忍着她的无趣,可她却不敢把自己的事情过多地说给陶雨诗听。



    那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代表的都是不快乐和不开心。



    现代人管这些叫做负能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分享这些事情成了罪大恶极的事,没人愿意听你说那些负能量。



    乐安也不敢说,她怕唯一的好朋友离开她。



    “老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叫赵曦了”



    折阳指尖捻起乐安的一缕发丝,用小刀轻轻打薄修剪,眼帘微垂,神情专注,并没有过多的打量乐安的表情。



    “知道,那张寻人启事,我也拿到了。”



    乐安看着头发一点点地掉落,落在鼻尖上痒痒的,她皱了皱鼻子,谁知这一皱鼻子,眼泪也跟着一起流了下来。



    “我家很穷,真的很穷,我从小到大都是捡别人不要的衣服穿,逢年过节没有新衣服、没有礼物,也没有压岁钱。”



    “可我不在乎这些,我小时候去菜市场捡菜叶子回家,我妈妈会夸我懂事听话,捡空瓶子和纸箱子回家,我爸爸会夸我知道给家里分担压力,小时候我真的挺快乐的。”



    “我不在乎有没有昂贵的玩具和漂亮衣服,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就很好了。”



    “我一直想着,等我长大能赚钱了,我一定让家里过好日子。”



    可是,她没有长大,再也不会长大了。



    小时候她家里虽然很穷,但还算快乐,矛盾不是没有,还没有到不可解的地步,直到她越来越大,家里的日子也过得好一些了,可还是比普通人家穷很多。



    父母之间的争吵也越来越多,她成了中间的那个出气筒,每天在家里大气都不敢喘。



    每次学校需要交什么钱,对于乐安来说都是噩梦,因为她知道,她又要挨骂了。



    “怎么又要钱天天就知道要钱,养活你有什么用,除了要钱就是要钱没钱”



    “你知道你上学花了家里多少钱吗你知道供你上学有多不容易吗”



    “春游春游你别去了,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还去春游我看你是长大了翅膀硬了,知道骗家里的钱了”



    “老师说所有人必须去你跟老师说你去不了,一所学校总是搞这些没用的事”



    “你们学生的任务就是学习,我起早贪黑的供你上学,不是让你去玩的”



    每次班级里交什么钱,乐安总是最后一个交的,他被老师当众催了又催,不敢抬头不敢狡辩,只是低着头听着。



    乐安的父母文化程度不高,都是小学毕业,常用字都认识,题肯定看不懂,但他们知道看分数。



    只要乐安考试成绩低了,不如上次好了,就要挨骂。



    有段时间乐安因为家里的情况,学不进去,思绪一直没办法集中,成绩掉了很多,虽然在年级排名依旧前十,可乐安的父母却是炸了锅。



    他们不会问乐安怎么了,只会哭天抢地的说自己命苦。



    那阵子,乐安几乎夜夜都睡不好觉。



    她妈妈每天夜里下班都抹着眼泪说自己一辈子命太苦,再逼问乐安为什么不好好学习,那一声一声的逼问和痛哭像利剑一样扎进乐安的心里。



    “你知道我们养你有多不容易吗”



    “你为什么不好好学习眼看着我们老了还指望你养活呢,你这样怎么养活我们”



    “从小我就说了,你要好好学习,爸妈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书,让你有出息,你倒好,越学越差”



    乐安在母亲的哭声里觉得上不来气,像是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怎么拽都拽不开。



    她第一次顶嘴,跟她母亲大喊了起来



    “是我求着你们生我了吗是我求着你们养我了吗我也想好好学习,我成绩很好了,我只是一时没考好,你们为什么从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过”



    “啪”



    她人生里的第一次反抗,迎来的是母亲的一耳光,和她母亲更加撕心裂肺的嘶吼。



    “你还委屈上了,你有什么可委屈的家里用你干活了吗用你赚钱了吗就要你好好学习有出息,就这么点儿事你都做不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白眼狼黑心肝”



    那之后,乐安的母亲似乎达到了某种临界点,每天夜里乐安放学后都要跟她发疯,不让她睡觉,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她。



    乐安哭了,就逼问她哭什么,有什么可委屈的。



    乐安不哭,就问她为什么不哭,是不是翅膀硬了心里不服。



    她知道自己的妈妈心理出问题了,可是她没办法。



    很快,她也出问题了。



    她开始对一切东西都不感兴趣,整天感到昏沉无力,直到陶雨诗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想带她出去玩放松一下。



    乐安在拒绝几次之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当时她父母都去上班了,家里的柜子上摆着五块钱,乐安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最终没忍住,退回来把那五块钱揣进了兜里。



    她用五块钱买了两个雪糕,和陶雨诗一人一个吃掉了。



    那雪糕很甜,糖分缓解了乐安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



    可她不知道,她回家后,面临的将是怎么样一场暴风雨。



    她当天回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父亲在抽烟,母亲在做饭,可乐安一踏进家门就知道不对劲。



    “我当时很害怕,走路都小心翼翼地,我知道他们可能是因为我拿了家里的五块钱在生气”



    乐安无声地流着眼泪,一边流泪一边说着。



    当时乐安悄声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来她母亲叫她吃饭,一家人坐在饭桌上都安安静静的,直到她母亲问她。



    “你今天是不是偷了家里的钱”



    乐安手一抖,立刻辩解



    “我没偷,我只是我只是出去玩拿了五块钱当零花钱”



    乐安的母亲重重把碗放在桌子上,大吼了起来。



    “那还不是偷是什么家里什么情况你不知道那钱我放桌子上是要去修自行车的,你跟我要了吗没要不是偷吗”



    “行啊,我养你这么大,养出来一个白眼狼,别的没学会,还学会偷钱来了”



    “明天我跟你去学校,我把这事告诉你老师和同学,让你们老师和同学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乐安当时慌急了,她一想到她母亲会跟她的同学和老师说她偷了家里的钱,脑袋里什么都没有了,空荡荡的只剩一片嗡鸣。



    她只是哭着说自己没偷钱,说自己不是小偷。



    可她母亲不听,仍旧一遍遍说着第二天要跟乐安一起去学校。



    后来的事情乐安已经记不清了,她甚至记不清她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



    “其实我父母也是关心我的”乐安话锋一转,看着自己的手指。



    她爸妈会在她晚上学习时给她煮宵夜,会在她生病的时候熬夜照顾她,会在下雨天护着她,会



    明明是爱她的,乐安能感觉到,可一提到钱,一切都变了。



    “我爸妈文化程度不高,我的大名是我爸爸翻了很久的字典才找到的,他说他希望我像阳光一样,温暖快乐,我小名是我妈妈起的,她说她只希望我能快乐平安的长大。”



    “只是、只是”



    乐安哽咽起来,话都说不完整了。



    折阳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的脸颊,带走了修剪后落下的碎头发,还有乐安的泪水。



    “只是后来怎么一切都变了呢”



    “那天夜里,我半夜走出了家门。”



    “我家穷,住在最偏僻的地方,挨着一片拖款很久的烂尾楼,我迷迷糊糊地爬上了最高处,之后等我再有意识,就在街上了。”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折阳都知道。



    他也记得乐安怕高,她很怕高,最后却在最高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其实我后悔了,很后悔很后悔,每一天都在后悔。”



    不过是五块钱,不过是一时冲动,一个青春的生命就结束了。



    五块钱,可能在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孩眼里,掉在地上都不愿意捡。



    可这五块钱最终成了一个导火索,断送了一个年轻的生命。



    “我看到他们在找我,我躲在角落,听到他们在哭,他们在跟我说对不起”



    “我后悔了”



    “老板,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想死”



    折阳收起柳叶小刀,轻轻拍了拍乐安的头。



    他看到乐安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黑气,那是转变向厄的征兆。



    理智二字说来简单,真正面对的时候却很难。



    折阳轻声说



    “不是还有约吗脸哭花了还怎么出门”



    乐安抽噎着抹了把眼睛,猛地站起来撑开油纸伞,低着头快速走了出去。



    “老板我先走了”



    不等话落,乐安已经逃一般跑了出去。



    折阳看着伞铺敞开的大门,这么多年来,他看着无数人从那道门离开,再也没有回来。



    “她闻到了。”折阳轻叹一口气,向后退了一步。



    他没靠到墙上,反而碰到了荆悬。



    荆悬抬手依恋的环住折阳的腰,把下巴窝在折阳的肩膀蹭了又蹭。



    折阳垂下眼帘,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在他的记忆里,父母出现的频率太少,又过了这么久,他对自己父母的脸都快要记不清了。



    他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本不该轮到他被送进宫里当伴读。



    可他堂哥自幼体弱多病,虽然虚长他几岁,但身体的确不如他好,根本离不开家里的照顾,所以他父母答应送他进宫,他也没什么怨言。



    况且他当时年纪小,也不会想那么多,等后来长大了一些,懂得多了,有荆悬陪着,他更不在乎了。



    荆悬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填满了他身边需要的一切空缺,无论是亲情还是友情。



    只怪折阳太贪心,有了亲情和友情后,还想要更多、更至死不渝的感情,比如爱情。



    他很专一,索要的对象一直都是荆悬。



    只是这一次,从小将他宠上天的荆悬却不肯给了。



    他给了他一切感情,唯独不给他爱情。



    可折阳执拗,他就想要爱情,谁给的都不行,只要荆悬的。



    只要有了荆悬的爱,对于从小跟父母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折阳来说,亲情、友情也不那么重要了。



    他当时的确是这么以为的,可等烈战国被攻破的那天,他拿着父亲的书信,跑回人去楼空的家,心里仍旧空落落的,说不上疼,更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空荡又无依。



    在书信里,他父亲写道因烈战国纷乱四起时日无多,他父亲与他祖父和伯父商量,最终决定离开烈战,投奔他国。



    这个投奔和离开里面,并不包括折阳。



    他的亲生父亲只告诉他保重。



    “保重”折阳呢喃着这两个字,靠向了身后的荆悬。



    其实他和荆悬差不多,荆悬的父亲选择与他敌对,而他的父亲,则选择了抛弃。



    至于折阳的母亲折阳对母亲的印象已经不多了,他的母亲在他入宫后不久就病逝了,他甚至没能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他只知道他母亲来自神秘的窥天族,窥天族的相关信息都是他从古籍上了解的,可以说他对母亲最后的印象只有这一对铜铃耳坠。



    如今这耳坠分别戴在他和荆悬的耳朵上,除了这对铜铃耳坠,再无其他。



    其实古籍上记载窥天族世世代代都会传承一些重要的东西,似乎是一本书,或者是一些奇妙的法术,可折阳从没有听他母亲说过。



    只有他这一双眼睛,遗传自他的母亲,可以窥见别人的因果,可时灵时不灵,最近他还发现他看见的因果可能出错了,又可能被人为改过了。



    能改他看过的因果,这人一定比他更了解窥天族。



    折阳想着,推开荆悬,走进蜡烛屋,翻起了那堆古籍。



    这些年来,他很少再看这些东西,看多了也毫无意义。



    此时翻看起来,许多东西都还记在脑海,可也有许多东西折阳没什么印象了,不知是被他忽略掉了,还是他没一开始就没放在心上。



    “这本书一直被放在这里吗”



    折阳翻出一本古籍,确定这本书他没看过。



    他立刻拿起来仔细翻阅,发现上面记载的不过是当时烈战国宫中的一些杂事,怪不得他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什么大用。



    折阳将这本古籍放下,想了想,不知为何又拿了起来,继续翻阅。



    他心中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继续看下去,这一看也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点可疑之处。



    “我母亲在去世前的几天,曾去过宫中求见储君荆悬。”



    折阳一愣,看向一旁只知道盯着他看的荆悬。



    “我母亲临终前去见过你,你们之前完全没有任何联系,为什么她会突然去见你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面对折阳的问题,荆悬只是转动着眼珠看向他,什么都没回答,他也回答不出来,记载着记忆的是另一半魂灵。



    折阳深呼吸一次,又拿出了锁魂符。



    削薄的竹片很轻易地割开手指,鲜红的血液滴在竹片上,为竹片力量,成为锁魂符。



    这回折阳一连做了十张锁魂符,一齐甩了出去,锁魂符在空中飞了一圈,转了个弯又掉在了折阳面前。



    折阳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是平静的神情,只是突然抬脚将这些锁魂符踢开了,像是撒气一般。



    荆悬踩过一地的竹片,突然伸手握着折阳腋下,将他举了起来。



    折阳吓了一跳,双腿腾空找不到依附的地方,无力蹬了两下,被荆悬放在了供着他自己画像的供桌上。



    “你你做什么”



    荆悬也不说话,只是把折阳困在供桌上的方寸之间,折阳面对着荆悬,背靠着荆悬的画像,这感觉实在奇怪。



    他伸手推拒着荆悬的胸膛,眉头微皱,呵斥他



    “荆悬,别闹。”



    荆悬充耳不闻,突然低头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折阳的额头。



    折阳最近被太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荆悬早就不满意了。



    他一个极厄邪祟,若是没有折阳在,作恶杀人干什么不爽快,何苦跟在折阳身边装乖讨巧。



    “看我。”荆悬突然说道,声音低低沉沉的。



    他压低身体,挺直的鼻梁蹭到了折阳的鼻尖。



    “折阳,看着我。”荆悬又重复了一遍。



    折阳推拒的力道变小,突然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这些天积攒在心中的郁气都吐了出来。



    “荆悬,你只是缺了一半魂灵,又不是脑袋也少了一半,怎么还学小孩子耍赖”



    “我什么时候不看着你了”



    折阳轻声说着,眼睫轻颤,划过了荆悬的脸。



    “我看了多久、等了多久,你当真不知道吗”



    折阳问着,又立刻抬手堵住了荆悬的嘴。



    他不想听到荆悬的回答,其实荆悬现在也不会给出什么回答。



    荆悬微微抬头,看向了画像里的自己。



    他有些微微的酸意,明明那画上的是自己,可他却觉得那个人比现在的他更能引起折阳的在意。



    折阳被荆悬缠着腻歪了许久,心情也的确好了许多。



    晚上乐安是流着泪走进伞铺的,她揉着自己的眼睛,看到折阳,立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哭。



    她说



    “老板,温星跟我表白了。”



    “可是我拒绝他了,我知道我们没有可能的,我早晚都是要走的,我清楚”



    折阳看着又哭又笑的乐安,他知道乐安喜欢那个男生,不只是喜欢,应该是非常喜欢了吧,喜欢到舍不得那个男生更难过,所以干脆在最开始就快刀斩乱麻,结束这一切。



    “他带我去了他家,给我讲他家的事情,跟我说了很多”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要是、要是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可是我死了呀,我早就死了呀,他是活人,我是死人,就算我硬撑着不离开,对他的身体也不好”



    乐安一口一个他,句句都是对温星的担忧。



    她似乎在做着伤害温星的事,但其实她是在保护温星。



    折阳有些恍惚,突然看向了一旁的荆悬。



    荆悬一直在看着他,无论身边出现什么样的人或是什么样的事,荆悬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折阳,他的视线只会停留在折阳身上。



    折阳微微张唇,问题含在了唇边。



    乐安拒绝温星是为了温星好,那荆悬呢



    荆悬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远离他、拒绝他,是不是也是为了他好



    乐安蹲下抱住自己,哽咽着说



    “温星不是胆小鬼,我才是,我怕温星受伤,我才是胆小鬼。”



    折阳看着荆悬,终于问了出来



    “你不是胆小鬼,你也不是不喜欢我,对吗”



    有些事越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越感受不到,越是发生在亲近的人身上越容易误会。



    荆悬自然不会给折阳答案,他只是见折阳看他,僵硬地勾起了唇角,笑得有点难看。



    他记得折阳喜欢看他笑,就是他还没学好笑得自然好看。



    折阳伸手轻轻点了下荆悬的唇角,突然很想亲一亲。



    好在他还记得一旁的乐安,到底是忍住了。



    乐安哭了好一会儿,之后再也没去看温星。



    折阳注意到,乐安这次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她的油纸伞不见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乐安并没有出门,她日日待在伞铺里,陪折阳做油纸伞,还不忘把在温星家发生的事情讲给折阳听。



    古滇市突然开始下雨,雨持续不断、越下越大,甚至影响了人们出行。



    一场秋雨一场凉,等这场停下,天气又会凉上许多。



    乐安知道自己快走了,恨不得把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折阳。



    她像是怕自己走了,这世界就没有她存在过的痕迹了。



    “老板,温星家特别大,听说他父母本来只是小商贩,后来做生意,谁知道越做越大,越做越成功,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总说自己家就是土豪,没什么文化底蕴,光有两个臭钱了。”



    “对了,他还说他家能变成现在这样,没准就是因为他们家有恩人保佑呢。”



    “恩人保佑”折阳接过荆悬递过来的竹片,开始打磨。



    “嗯,他说他们家世世代代供奉着一个古代人的画像,听说是他们家的恩人。”



    “我当时一听就吓了一跳,一下子就想到了白骨呢。我还想让他带我去看看,只是没去成,他们家供奉画像的地方轻易不让进,不过我问了一下,供奉的人名字很陌生,不是白骨。”



    乐安说着,只当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这对她来说也是和温星相处的美好回忆。



    折阳点点头,这是别人家的信仰,与他也没什么关系,就是觉得这年头还有人专门供奉一个人,挺稀奇的。



    毕竟供奉一个人这种事,听着就很古怪。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他也没什么人做。



    乐安在一旁学着折阳用小刀给竹片打薄,她熟练了很多,动作利落,很快就能削好一根竹子。



    “他说他们世世代代都供奉这幅画像,世世代代过得也不错,很可能跟画像上的人有关系,没想到供奉一个普通人也这么灵验。”



    乐安停下动作,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一切,除去最后她拒绝温星离开的场景,她还是很喜欢回忆那天的,其实就算加上最后的那些事,她也喜欢回忆。



    这是她短暂生命里,为数不多的珍贵回忆。



    当时乐安央着温星带她去看看那副画像,温星想带她去来着,只是最终被他家的长辈制止了,只能作罢。



    不过温星跟她说了很多关于画上人的事,他说画上的人容貌俊美,仙姿卓越,是保证让人看了一眼就不会忘记的长相。



    当时乐安还跟他斗嘴来着,她在伞铺看多了他们老板和白骨的长相,现在审美可高着呢。



    温星听了只是笑,说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供奉这个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从不敢忘,说他们家受了这个人的大恩。



    乐安好奇坏了,问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供奉,到底受了什么恩情,温星也不细说,只告诉她最早从烈战国就开始供奉了,到如今也有九百多年了。



    想到此,乐安就跟折阳说了。



    “他说他们家供奉那幅画九百多年了呢,好像是从烈战国就开始供奉了,不知道老板听过他们家的事情没有。”



    以前布偶猫会跟乐安讲折阳的事情,所以虽然折阳自己没说,可乐安知道他们老板是从烈战国一直活到现在的人。



    这回折阳终于有了点好奇,一个家族供奉一个人九百多年,这种事的确奇特。



    他摇了摇头,说道



    “没听说过。”



    乐安笑了起来,她就是单纯好奇,折阳没听说过她也没什么可失望的。



    她甚至都忘记了温星说过的那个人叫什么,好像叫什么献,她也没太在意。



    雨一直下着,一直下了三天才停下,雨一停下来,古滇市就发现了一件大事。



    听说在城市边缘的烂尾楼后面,发现了一具女尸。



    女尸应该死了月余,腐烂严重,死因初步推测是跳楼自杀。



    只是当初跳楼后很快下了一场大雨,大雨导致烂尾楼后堆积的砂石滑坡散落,将女尸掩埋。



    这次的大雨,冲开了砂石,才让女尸重见天日。



    新闻播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折阳正在和荆悬、乐安一起吃早饭。



    乐安本来还笑着,听到这段新闻后笑容渐渐消失了。



    她低头使劲扒拉碗里的饭,把嘴巴塞得鼓鼓的,直到吃完饭才说道



    “老板,陪我出去一次好吗”



    折阳也放下了筷子,起身拿来一张竹片塞进乐安手里。



    “没有油纸伞就拿着它吧。”



    “这样走的时候轻松点。”



    乐安努力扯起嘴角笑了笑,紧紧握着竹片,答应着。



    “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啦



    前面三章有点改动,改动不大,每章加了五六百字,看不看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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