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嚓。
鸣笛破碎的那一刻,楚惊鸿感觉到了。
属于他的一缕联系消失在天地间,一股莫名的空落油然而生。
心脏跳得很快,以不可思议地速度跳动着。
楚惊鸿艰难地深吸了口气,压制住这阵心慌感。
是阿尔文那里出了什么意外吗
因为一直不肯低头,楚惊鸿被勒令在这里进行反省。
寝殿里是一片黑暗,照不进光,也传不进任何声音。
无声无光,这样的环境里,体感时间的流逝都成了一种奢侈。
那阵心悸感是不会骗人的,冥冥中楚惊鸿意识到阿尔文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他的友人需要他,而因鸣笛碎裂而产生的心悸感便是对他的呼唤。
所以,他必须要出去,只有亲眼确认了,才能安心。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锁神链捆得紧,想要移动只能靠核心力量在地上翻动。
楚惊鸿翻滚到了门边,摆动脚一下又一下地踹在门上。
殿门发出沉闷的声音。
但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
楚惊鸿又咬着牙加大了力量和频率,他踹得吃力,却一刻也未停。
终于,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了。
一个年轻的神侍,与外边的守卫打过招呼后,手上拿着工具迈入外大门。
她与另外三个同伴被安排今天打扫神子殿前庭院,因为是新来的,她倍感荣幸之外,也透出紧张感。
毕竟是整个神界最珍贵的神子殿下,她能被安排到这里当差,可真是三生有幸
虽然现在神子殿下正跟神生闷气,但明眼人都知道这股气长不了,很快他们两个就会和好的。
作为殿下身边的侍从,实在是神界的第一等美差。
神侍想来争个表现,这天便早早的到了,谁知就听到了殿门那里发出的巨大声响。
是殿下发出的
神侍连忙将工具放下,跑到神殿门前蹲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神子殿下,请问您是有什么吩咐么”
她所说的话楚惊鸿自然听不到,所有声音都会被禁制过滤成沙沙声,但此刻沙沙声响起,说明门外便是有人了。
楚惊鸿无法与那人交流,只能加把劲继续把门踹得咚咚响。
神侍将耳朵贴在殿门上,听不到任何人声,只能感觉到里面踹得越来越猛烈的力道。
“殿下,您怎么了”
“殿下,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您别这样,我实在无法理解”
神侍也着急非常,她理解不了楚惊鸿的意思,只能看着眼前咚咚作响的殿门一脸迷茫。
“哎呀,殿下您别慌,先歇歇吧我马上就去找撒拉弗大人,您等着我啊”想了想,她留下这样一句嘱托就匆匆离开,往撒拉弗的住所奔去。
外面的沙沙声停止了,似乎那个人离开了。
楚惊鸿翻身仰面躺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
冷汗濡湿了他的鬓角,眼底浮现着水雾感,口中呼出的气也仿佛也在燃烧,他叹了口气,希望那个人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不一会儿,撒拉弗被请来了。
他个高腿长,大步走在前面,丝毫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能跟上。
神侍只能被迫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在路上,她已经把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
到了目的地,原先的动静已经消失了,撒拉弗伫立在殿门前,一语不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紧闭的门,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神侍见他这样,惴惴不安,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怎么就又没动静了呢,撒拉弗大人不会怪我虚传消息吧
撒拉弗并不在意此时这个神侍心中所想,他上前几步,在殿门上敲了几下“阿鸿”
楚惊鸿听到了细沙的声音,便续起力气又在上面重重踹了下以作回应。
附在殿门上的手掌感觉到了这股强烈的震动。
神侍走到他的身边,问“大人,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啊我听其他人说,平日里殿下这里一点声响也没有的,怎么今天就这样了”她拿不准主意,只能依托撒拉弗表态。
“他想出来。”撒拉弗卸了力气,手顺着殿门滑下,垂在腿侧,末了,他突然补了句,“他好像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了”神侍不知道其中的细节,被弄得一头雾水。
整个神界都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神发了好大一通怒气,然后就是神子殿下被抓回来,囚禁在这里反省自我。
这成了神界的一大秘密。
对于神侍的问题,撒拉弗以缄默对待。
得不到答案也不要紧,比起这个,神侍在意的是另一件“殿下想要出去那这个我们需要禀告给吾神吗”
撒拉弗垂下眼眸,沉哑道“不必。”
接着,只见他很快抬起手。
一个熟悉的法阵自掌中生出,与此同时,殿门上的封禁也被触动了,金色的光芒浮现其上,与之交相呼应。
神侍“”
神侍大惊失色,撒拉弗大人这是要做什么呀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两个法阵对上后,下一瞬,门开了。
殿门开启的瞬间,神侍恍惚间听到了身旁的大人说了话。
“我做了件错事,只希望他不要怪我。”后面四个字他说得极其艰涩,甚至带了些卑微的祈求。
殿门大敞,天光大白。
光明重新降临,黑暗被驱逐到消弭,那个躺在门边的人影也显现出来。
他浑身上下被冰冷的链条缠绕着,脑袋搭在地上,只留出一个侧脸。
他的状态憔悴许多,想来这段时日过得并不痛快。
唯有那双清澈如水洗过般的眼眸依旧,哪怕其中填满了疲惫,也无法阻挡其光彩。
楚惊鸿眼睛被陡然进入的光晃得眯起眼,生理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他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等适应过后,目光直直找到那个人
撒拉弗。
楚惊鸿启唇,朝他清晰的说道“放我出去。”
对方的目光滚烫,撒拉弗自己心中有愧,更是不敢与之对视,生怕露出些端倪。
但是没有事情是可以真正瞒天过海,完全当做未发生的。
真相被揭露的那一天,便是宣判死刑的日子。
楚惊鸿想去哪里,是众人心口不宣的事实。而今天,便是他死刑的日子。
垂在腿侧的手指被单纯的目光烫的发颤,喉结上下艰难地滑动着,撒拉弗低着声音回了句“好。”
他的声线颤得诡异,楚惊鸿却未发现,后者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阿尔文的事情,一听到撒拉弗同意,便回了他个亲切的笑“谢谢。我只是不放心,去看一眼,很快就会回来的。”
楚惊鸿一直是信任他的。
意识到这点后,撒拉弗心底直发苦,控制不住地后悔和后怕起来。
早知今日,当初他就不该去人间播下灾厄的种子。哪怕这并非他意,楚惊鸿一旦知道真相,难免不会对他生恨。
他与阿鸿的关系,应该怎样才能修复呢还是说,就应该就此打住,重新将他锁在殿中。
这样,待个几年过去,或许那时真相早已消失,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
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似的。
“撒拉弗,替我收了锁神链吧。”清越的声音打破了撒拉弗痛苦的遐思,他回过神来,湛蓝的眼眸里是阴霾一片,暗得近乎透不过光。
“好。”他无法对楚惊鸿说出拒绝的话。
他嘴里念了几句神咒,锁神链便乖乖从楚惊鸿身上下来,收拢到撒拉弗的衣袖中了。
多日来的束缚总算褪去,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楚惊鸿扶着门框起身,活动了几下身骨后,跨过门槛就要急冲冲往外跑,而撒拉弗竟然没有丝毫阻拦的意思。
一旁的神侍简直被这一出骚操作震撼得目瞪口呆。
就这么把神子殿下放跑了还是撒拉弗大人干的那她现在该做些什么
神侍看向撒拉弗,后者目光沉沉,眼底暗含警告。
神侍顿时害怕得噤了声。
撒拉弗不拦,她一个小小神侍,何况还是新来的,自然也不敢拦。
于是就见楚惊鸿大剌剌地出去了,惊起外面一众守卫。
“殿下”
“殿下,您不能出去。”
“您是怎么出来的”
“撒拉弗大人呢”
在外面闹哄哄一片时,撒拉弗露了面“不用拦他,是我放的。”
守卫们惊了,根本想不到违反规矩的竟然是他们的上司。而楚惊鸿则趁着他们愣神之际,抓住时机突破重围出去了。
“阿鸿”
撒拉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蓦地高呼了一声。
楚惊鸿没有回头。
那道身影轻盈得好似一阵风,飘飘荡荡的,几瞬便消失无踪了。
就这么离开了啊。
撒拉弗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准备收拾这剩下的一大摊烂摊子。
面对一脸的痛苦和犹豫的守卫们,他倒是没有让他们为难,而是顺从道“放出殿下都是我的主意,我认罪,带我去见神吧。”
守卫们面面相觑,被这一出打得措手不及。
“这、这撒拉弗大人”
撒拉弗面色不变,依旧看着他们。
最后,众人见他执意如此,又考虑到要给神一个交代,还是将他带走了。
“这下可要变天了。”
人群中不知是哪个嘴碎的发出了这样一声感叹。
这边,楚惊鸿跃下云端后,便循着记忆中的方位降临。
待他真的到了人间后,眼前的一切却完全超出了预想。
人间已经成了一片炼狱。
灼人火辣的太阳高悬于苍穹之上,天幕再也不是明净的蓝,而是被一种褐色与灰色交织融合的颜色所替代。
黄色的沙尘蔓延在空气里,此时若是吸一口气,满鼻子都会塞满灰尘与干涩的沙。
平地起风,黄沙迷了人的眼。
楚惊鸿立时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他用手掩住口鼻,强行止住咳欲,嗓子眼里像是被放了一支羽毛,痒的人心慌意乱。
楚惊鸿站在原地,满是茫然。他张目四处观望,寻找阿尔文的家。
往日鲜嫩的草地早已被毁,绿色被大火烧得干净,只留下一片黑色干裂的焦土。
在这片焦土上,生命的迹象少得可怜。
绿色枯萎褪去,见不到一只动物的身影,生命已经在这里绝迹了,俨然是一片死地。
绝望和死寂在这片土地上尽情生根发芽。
那么人类呢人类去哪里了
楚惊鸿处处寻觅,终于发现了人类的踪迹。
他看见,幸存的人们在故土上留连不肯离去。
那些人衣不遮体,身上挂着的只是些破碎肮脏的布,连接在一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他们历经苦难,饿得形销骨立,神情麻木,眼珠的光芒散去,呆滞如同鱼的死目。
地上时一具具的行尸走肉,或是三三两两地拥挤成一团,或是颓然坐在地上,脸上似悲似喜,或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但他们都在哭泣。
哭嚎声不绝于耳。
人们掩面哭泣着,哭声中夹杂着巨大的悲痛。
有恨,有悔,有茫然,有愤懑不平。情绪交融在一起,刺耳极了。
他们在悲恸哭什么
为死亡而哭,为从天而降的灾难而哭,为未知的恐惧而哭
这一幕被楚惊鸿看在眼里,他大受震撼。
人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一出来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楚惊鸿向那处人群走去。在这片死地中,楚惊鸿的出现就像是一抹亮色,与周边环境格格不入,早在暗中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人们警惕、害怕着这样异样的存在,所以当他靠近时都赶紧往旁边挪。
楚惊鸿走一步,他们便退一步,他只好无奈作罢。最终选择了一个缀在人群最边缘的女人。
那人坐在地上,衣服灰扑扑的,显得又脏又邋遢。她低垂着头,许久未洗过的长发油成一缕一缕的,垂在脸颊两边,遮挡住了容貌。
女人正在用手指划拉地上的沙土,指甲盖里满是黑色,手指上布满斑驳的伤口,她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只是用手指胡乱地划来划去。
楚惊鸿一靠近就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难闻的味道,是一种令人几欲作呕的恶臭。
但他并不介意,他走到她身前蹲下来,嗓音轻柔又礼貌,向她打听道“您好,请问一下您知道阿尔文的家在哪里吗”
人间变化太大,他找不到阿尔文家的位置了。
女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低垂的头也没有抬起。
楚惊鸿自上而下的看她,顺着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突然扭曲笑开的嘴。
她笑了
下一瞬,女人抓起脚边的沙土,直接往楚惊鸿砸过去。
因为他们之间距离太近,楚惊鸿躲不开,只能匆忙用手臂遮掩,哪怕是这样,眼睛里也进了些沙土。
异物进眼睛的刺痛感极其明显,火辣辣的痛袭来。他的眼前泛出黑色与金色交织的网,楚惊鸿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一边快速地眨眼睛,一边用治愈术进行治疗。
仿佛是觉得恶作剧成功了,他的耳边传来一阵女人歇斯底里的笑。
他的眼睛有多痛,女人就笑得有多欢。
饶是楚惊鸿有再好的脾气,也不免被这种事情弄得火大,他眼睛刚好便要向女人兴师问罪。
“你”
上涌的火气在看到女人面容时瞬间熄灭。
女人恰好抬起了头,她瞎了一只眼,上面覆盖一层灰色的翳。面黄肌瘦,白的像一张廉价的破纸。
可这张饱经沧桑的脸庞却脱不开熟悉的影子。
楚惊鸿愣住了,他认出了她,迟疑了好久才说道“你是南希吗”
南希是当初给阿尔文妻子接生的妇人,有责任心,又是个热心肠,楚惊鸿对她有印象。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南希会变成这个样子。
南希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也没有再会沙子扬他,只是专注于用手指划拉脚下的土。
“南希你怎么会成了这样阿尔文呢”
“这里发生了什么”
“南希”
他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复。
直到不远处有人看不下去了,高声提醒他“哎那边那个人那是个疯婆子,你别管她了。”
楚惊鸿仍旧一动不动,神情复杂地盯着南希看,看她傻呵呵地笑,看她划拉沙土,看她抠抠头皮等等小动作。
远处提醒他的人走了过来,对着楚惊鸿说“她是个疯子,你问不出什么东西的。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我知道的可多了。不过嘛,也不能白问的”
楚惊鸿看向他,这是个油腔滑调的中年男子,说话时喜欢挤眉弄眼,不时抽动着嘴角向他示意。
楚惊鸿明白“你想要什么报酬钱吗”
“不要钱,那玩意儿没什么用。给点吃的就行。”男人的要求十分务实。
“你想要什么吃的”
“什么都可以,只要是吃的就行。”
楚惊鸿想了想,借着从怀中掏东西的假动作,变出了几个白面包。
白面包出现的一刻,男人眼睛都泛出了绿光。
他咽了几下口水,很是难以置信“这、这是给我的吗”
黑面包都是稀罕物了,何况是这样精细的白面包。
楚惊鸿点了头,把面包递给他。
男人迫不及待地接手,然后向着远处的一个方向招手,示意他的老婆孩子过来。
众人眼尖的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又忌惮着楚惊鸿不敢过来硬抢,只能艳羡地看着女人孩子过去了。
男人将白面包分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随后席地而坐,狼吞虎咽地将面包吃完后,才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你想问什么”
“阿尔文现在在哪儿”
男人朝他打哈哈“那是谁,我不认识。”
这个回答显然令人不满意,楚惊鸿皱起眉“你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
“管他是谁,他肯定早就死啦”男人语气说的轻快,又带了些黑色幽默感,“许多人都死于神罚啦”
“什么”楚惊鸿差点跳起来,他不禁上前抓住男人的衣角,“你说什么”
男人没有介意他激动下做出的行为,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楚惊鸿松开后,就听他继续讲述“神诞礼那日,人类祭司送上的祭品出了差错,激怒了神明,于是祂收回了对人间的恩赐。”
“神派御使前来播下灾厄的种子。”
“动物们染病死绝了,连年的大旱让土地也失去了生机,瘟疫,战争,火”
男人絮絮说着,声音渐行渐远,楚惊鸿已经听不进耳朵里去了。
但他再清楚不过其后果了。
圣杯倾倒,灾难降临,灾厄的种子便诞生其中。
小小的种子里饱含着世间最残酷的毁灭力量,一旦撒下,便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后果
生灵涂炭。
而现在人间炼狱的表象再也清楚不过了,是灾厄种子的手笔。
神撒下灾厄的种子,是要对人间赶尽杀绝。
他神情迷茫,呆滞地问“所以,阿尔文真的死了吗神,杀了阿尔文他们吗”
“神杀死了所有,你觉得他还活的了吗”男人回答他,“我们是最后的人类。”
最后的人类
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吗
就在这时,一旁疯癫的南希不知是被什么字眼触动了,她变得激动起来,一个劲地嚷嚷着“哈哈哈哈哈,灾厄的种子羽毛蛇灾难降临了”
楚惊鸿蓦地回过神,僵硬地转过头问男人“羽毛蛇”
“虽然她疯了,但这句说的没错。”男人手指着天空,“有人说,灾难开始的那天,有人看见云层间涌现着一条巨大的羽毛蛇,白色的羽翼大到能够遮蔽天际。”
这个消息有如雷霆打击,震得人回不过神。
羽毛蛇,是撒拉弗的原形。
他也参与了。
楚惊鸿的世界在这一刻坍塌了。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日听到的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呼唤,是鸣笛的声音,原来是阿尔文在向自己求救吗
而他呢错以为是幻觉,将其置于不顾。
他违背了自己的誓言,阿尔文一家的死也跟他脱不开关系。
巨大的愧疚感令他几乎心窒而亡。
楚惊鸿捂住心脏的位置,用力揪住那处的衣服,好像这样就能减缓窒息的痛苦般。
尖锐的鸣笛声在脑子里响起,搅得脑髓混成了一团,脑袋疼得好像要爆炸,楚惊鸿捂着头,拼命地摇晃。
他这样的异常举动吓了男人一跳“喂,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啊你受什么刺激了,难道也要疯了”
这些声音通通被屏蔽在外面,已经听不见了。
楚惊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脑子里浮现出许多张面孔,阿尔文的,莉莎的,还有那个在他见证下诞生的生命,小奥布里的。
而现在,这些人都因为他而死了。
如此虔诚的阿尔文,如此幸福的一家人,结局却是这样的。
他最好的朋友死在了壮年,永远的停留在那个年纪了。
都是他的错。
“对不起,对不起,阿尔文”
只要想到这些,楚惊鸿便愈发觉得呼吸困难,他深深呼吸了好几次,也接不上气,差点就要气绝晕过去。
不会的,不会的,怎么会这样呢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呢
人遇到错误的第一时间便是否认,可楚惊鸿却逃避不开。
下一刻,他很快反应过来。
怎么不会呢扪心自问,阿尔文的死,与神,与他之间,就真的毫无关联吗
明明神迁怒的迹象都已经如此明显了,他还偏偏视而不见,拧着性子跟祂较劲。
较劲的后果是什么
我不允许这世上存在能够离间我们之间的东西。
神是这样说的。
于是,祂发怒了,降下灾祸,在人间撒下灾厄种子,让这里成为一片炼狱,好绝了他的念想。
眼泪无声的簌簌落下,用手一抹,是冰凉一片。
他,哭了吗
楚惊鸿身形不稳,摇摇晃晃地起身,他的脚向灌了铅,沉重到抬不起来。
抬头仰望天空,好像要透过这晦暗的天,看到高高在上的第十层天一样。
“时空,我们去找祂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家人们,我来迟了,这章比较卡,我写了一天。
爱你们,么么哒感谢在2021031200:08:042021032000:12: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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