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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虚妄过去(40)
    变故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楚惊鸿迅速抽剑横过剑身格挡。



    剑刃相撞,发出清越的金器之鸣。曦光擦划过锋刃,其间隐隐有火星迸溅。在反击成功,击退撒拉弗的一瞬间,楚惊鸿暗暗将目光抛向不远处站着的人。



    接收到他的注视,神摊手,状若无辜“看我作什么”



    左肩的伤口正在愈合,又痒又痛,像是有虫蚁在其上攀爬啃咬。与撒拉弗的打斗使他不能分心,剧烈的活动让伤口好了又被撕裂。



    粘黏的血液作针线,将衣服和血合在一起,每一次的牵动都引来撕裂拉扯的痛。



    “你不许插手。”



    没有将多余的心力放在神身上,楚惊鸿通过几个大跳与撒拉弗拉开小段距离。



    “好,我不介入。”神给了他承诺,祂站在一旁作壁上观,抱着双臂于胸前,咸咸开了口,“你的剑术是撒拉弗亲手教的,如今与他对上,不知道你胜率几何”



    楚惊鸿只当祂的话是云烟,连个回信都没。



    他专注着对抗眼前这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一边在心中构思逃离的蓝图。



    撒拉弗的背后是神在操纵,祂刻意放水,使得楚惊鸿刚好能与撒拉弗打得不分上下。



    只是这样打下去实在乏味,眼看持久的消耗战下,本就受伤的楚惊鸿隐隐有不敌之势,神提出了一个建议“阿鸿,我们不妨打个赌。我不插手,你若能从撒拉弗手下逃脱,我便放你离开。”



    “你放我走”楚惊鸿不信,只觉得这是个圈套。



    神食指竖于唇中,吐露出诱人的话语“逃。记得逃快一点,远一点,最好别让我找到。这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



    仁慈



    怕是骗人的吧



    楚惊鸿嗤之以鼻“我不信你。”



    他现在谁也不会信,也不敢信。神也好,撒拉弗也罢,哪怕是神界上任何与他相好的友人,他通通不信了。



    楚惊鸿只相信他自己。



    “别将话说得那样死。我这么爱你,怎么狠心不让你如愿”神摇头矢口否认,抄手以待,“我们拭目以待。”



    隐藏在衣袖下的指勾连,比划出一个又一个复杂的结。



    操控灵魂的金线随之而动,它们渗透进傀儡的四肢百骸中,密而坚韧的线在傀儡的身体中联结。



    以金线作媒介,傀儡在主人的指间起舞。



    撒拉弗在操控之下,被迫与楚惊鸿为敌。身体的顺从与灵魂的抵抗形成鲜明对比,令他痛苦不已。



    他偏爱这个人,是万万不愿与之为敌的。若是不慎伤到了楚惊鸿,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又一次兵刃相接时,从杀气蓬勃的神器上传来的,是其主人因勉强抵抗而直至力竭的震颤。



    视线往下,落在楚惊鸿握剑的虎口处,那里已经被撕裂了,形成血糊糊的一团。



    但楚惊鸿不肯放弃,他的坚持与决心同样传递给了曦光。主人愈痛,它俞沾染分戾气,神剑嗡鸣,势要发挥出超支的力量。



    不能再打下去了。



    撒拉弗眸光一暗,努力与身体中那股烙印下的力量对抗,妄图从中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楚惊鸿的实力本就不敌撒拉弗,先前能够打至五五开,纯粹是神放水的结果。现在神想要加大力度,肉眼可见的,楚惊鸿越来越吃力,逐渐承受不住。



    在撒拉弗心生反意越来越浓时,他身上的金线也搅成一团。金线们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用尖利的头狠狠扎在深处。



    痛入骨髓的感觉侵入四肢百骸,他咬牙坚持,冷汗由内而外渗出,浸透衣衫。



    楚惊鸿看着眼前男人的变化,见他浑身青筋暴起,气血涌在脸上,红通通的一片,满脸狰狞,很是可怖。



    “你怎么了”他不确定的问道。



    失控的金线越绞越紧,绷成一团拉至极限的弦,然后呼啦啦,大厦倾颓般轰然断裂。



    金线崩断,控制失效。



    撒拉弗反呕出一口血,他和着血短促地喊出一句“跑”



    什么



    无声的疑问已经湮在喉间。



    有几滴血珠飞溅到楚惊鸿的脸上,一股向外推的力将他送出去。



    身体的反应快过思维,回过神时他已经踩着祥云向早已规划好的路线逃去。



    楚惊鸿只来得及匆匆回头看一眼,只见暴力脱离控制的撒拉弗被傀儡金线反噬,身体没了支撑,脱力跌在地上。



    他眼底的光景在逐步往后退,对方的身形也变得越来越小。



    楚惊鸿艰难回过头,正视前方。



    事情竟然脱离了神的掌控,祂脸上原本胜券在握的神情消失殆尽,阴沉沉的,十分不善。



    该死的撒拉弗竟然又反水了



    神抬步就要往楚惊鸿离开的方向追,一双手在这时抱住了祂的小腿。



    撒拉弗勉力抱住神的小腿不放,他艰难地咽下不住流淌的血沫,哀哀地祈求道“求您放过殿下。”



    “放肆。”神拧起锋利的眉眼,眼底是遮掩不住的厌恶,祂一脚踹开撒拉弗翩翩离开,“凭你也想阻拦我蚂蚁撼树。”



    神追上来时,楚惊鸿丝毫不讶异。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他逃不掉了,他知道的。



    “我会跟你回去。”



    神停住了步伐,似乎是被他话中的承诺说动了。



    楚惊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眼下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送阿尔文一家转生。



    他从怀中掏出被保护得极好的光团,脸上的神情是难得的温和平静。



    白皙的手在光团上温柔抚摸几下,柔和的光微微闪动着,似乎是在跟他道别。



    “遇见我可能是你们最倒霉的事,希望下辈子我们再也别遇到了。我会躲得远远的,离你们也远远的,就这样吧。”他轻声说道,话语间有些缅怀,不知是否是回忆起了那些相处的岁月。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对不起,然后扣在容器的开关上,眼见就要打开。



    见到他这个动作时,神挑起了眉,反常的说“我劝你最好别动它。”



    这句话注定会起反作用,在祂身上吃了不少亏的楚惊鸿自是不信。



    “我最不可能信你的话。”



    “哦”神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勾起唇角。



    这人的反常态度使楚惊鸿心中警铃大作,又摸不准祂心中所藏的目的,只能专注于眼下。



    咔哒。



    是容器被打开的声音。



    神脸上原本浮起的浅浅笑容加深,祂启唇,一张一合的唇瓣中是无声的一句话



    潘多拉的盒子被打开了。



    容器漂浮在空中,三团淡金色的灵魂光团从出口飞出,却在离开出口的刹那间,容器上的禁制被触动。



    血红色的杀网结成,转瞬间就将脆弱的灵魂光团圈合绞杀



    几声凄厉的灵魂悲鸣过后,光团散作星星点点,消弭在虚空中。



    楚惊鸿瞳孔紧缩,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要”



    原来这是个计谋,容器上被下了封杀的禁制,待灵魂光团离开容器的那一刻,禁制就会被启动,对其中的灵魂进行绞杀



    绞杀下了封杀的禁制



    楚惊鸿发出一声近乎烧开的热水壶般的尖叫,他冲到光团消散的方向,伸出手来想要将这些星星点点拢入怀中。



    可是,去势已矣,他的动作是徒然的。努力想抓住,却什么也捞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属于阿尔文一家的灵魂彻底消弭于无。



    阿尔文一家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是他杀的,是他亲手杀的



    如果不是他开启了容器不对,如果不是他粗心大意没有察觉到其上的封禁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



    灭顶的愧疚和自责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楚惊鸿跪坐在地上,睁大的眼睛里莹润着一泡泪,扑簌簌地直往下淌。大颗大颗的泪水打在颤抖的手上,晶莹的水珠凝聚在一起,形成一滩小小的水渍。



    水渍变成红色,是鲜血的颜色。



    是这双手,就是这双手,是它们亲手杀死了阿尔文一家,杀死了他最好的朋友们



    远处,冷眼旁观的神很难才能控制住自己不笑出声。



    阿尔文死在自己手上,并且是在他眼前,这个信息直接导致了楚惊鸿的崩溃和绝望。



    祂走到楚惊鸿面前,看着这个已然崩塌的可怜人,开了口“阿鸿,我早告诉你别打开了,你却是不听,偏要打开。”



    鬼魅般的奚落话语萦绕在耳畔,久久无法摆脱。



    楚惊鸿抱着头,捂住耳朵想要阻隔那些声音的进入。



    可是神的话却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的耳朵,冲进大脑,在灵魂深处打了个旋。



    “你看,现在你的朋友是再无可能了。”



    “是你,亲手杀死了阿尔文。”



    在“亲手”上,神下了重音。



    楚惊鸿此刻最怕听到的就是这些了,他不停地哀求“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算我求你不要不要不要”



    他发出痛苦的尖叫,脑海里响起鸣笛的声音,或许还有灵魂被绞杀时发出的悲鸣。



    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将他的大脑搅得一团糟。



    楚惊鸿扬起脖颈,想要吸进些氧气,可是窒息感却紧紧掐住他的脖颈。明明白皙的脖颈上空无一物,他却喘不上气,大脑缺氧下,浅色的眼珠逐渐往上翻。



    这是一种溺水的感觉,无助、空茫、无依无靠,只能静待死亡。



    他的痛苦挣扎就在神的眼前,可后者却无所作为,只是一脸怜爱的看着这一切。



    祂故意的。



    终于,楚惊鸿喘不上气,眼珠一翻晕了过去。



    在他晕倒之时,被神眼疾手快接住。



    神将他拦腰打横抱起,像是得了最完美的战利品般,志得意满地往回走。



    沿途经过了撒拉弗,后者望着祂怀中面色惨淡的人。



    神转了个角度避开他的视线“滚下去受罚。”



    不久便有神卫前来将撒拉弗带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是不是顶楼后遗症,我的故事发展波折反转怎么也大到离谱。



    阴险小人神明,二次反水大天使,叛逆青年阿鸿。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被神吓到,可能这就是疯批吧。



    这个拉扯阶段很快就要结束啦,毕竟阿鸿已经到达临界点,再整就撑不住了。



    神婚快来了,反叛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