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约定的视频会议时间悄然到来。
在一旁楚行风炽热的目光里，顾衍之深吸了一口气，提前半小时进入了视频的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的那一刻,顾衍之就猛地一愣。
这次参加会议的,只有他们管理着项目组的六个主任。
而在包括了他在内的六个格子里，此时竟然只有一个格子是黑的。
都来得这么早吗。
在众人灼灼的注视中,开始逐渐社恐的顾衍之紧绷着一张脸,缓缓地对着镜头点了点头。
“你们好。”
他的这句问好一出，仿佛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一般,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更紧张了起来。
其中一个年轻的女aha甚至打了个激灵,磕磕巴巴地向他回道。
“顾，顾主任好”
看着她比直地坐直了身体，宛如被老师注视着的小学生一眼惶恐不安的样子,顾衍之悄悄地垂下了眼睛。
他在所里的人缘一向不好,早知道,晚点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沉默与尴尬在会议室里不断地蔓延。
时不时有人抬起眼睑，小心翼翼地往顾衍之那边偷瞄一眼。
然后在与顾衍之目光相接触的那一刻,视线又宛如触电般快速收回。
顾衍之尴尬地坐在那里。
他试图把自己想象成一个蜡像或者是雕塑,将那些不断秒来的视线给强行无视掉。
就在这尴尬而又诡异的氛围里，最后一个回忆参与者姗姗来迟。
“哈喽，大家下午好呀”
视频格亮起的那一刻,还在家里请长假休息的白怜挥了挥手,冲着镜头打了个招呼。
在那一众朴实无华的视频格中，开了美颜与柔光滤镜的白怜看起来是那么的耀眼。
他饶了饶头,看了一眼右下角的时间,有些心虚地鼓了鼓脸蛋。
“抱歉抱歉,没想到大家会提前这么早来，我还特意提前五分钟进来，想着不要迟到呢。”
他的双手在胸前合十，一脸歉意地弯了一下腰。
“不好意思啦。”
“”
回应他的，是会议室里漫长的沉默。
其他几个主任或多或少也都有点自闭，此刻看到白怜噼里啪啦地说了这么一大堆，都尴尬地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
见状，还在那里保持低头致歉姿势的白怜脸色扭曲了一下，开始后悔起不应该和这些呆子客套这么多。
在一片寂静的沉默里，顾衍之垂下了眼睛，率先开口。
“嗯。”
呵呵，假清高，就会这样拉人情。
低头翻了个白眼，在抬起头的那一刻，白怜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到了完美无缺。
“谢谢顾主任啦。”
他忍着恶心给顾衍之飞了一个k，并且十分满意地看到顾衍之清冷的脸色崩坏了一瞬。
很好，恶心到顾衍之他就开心了。
“咳咳。”
在看到白怜k的那一瞬间，女aha突然厉声咳凑了两声。
“抱歉抱歉，嗓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看着顾衍之闻声看来的眼神，她的嘴角满意地上扬了一分。
“既然人都到齐了，顾主任，我们就开始”
“嗯。”
正题终于要来了，顾衍之在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
拿起今天上午特意列出来的单子，顾衍之看了一眼最上面的问题，声音清冷地缓缓开口。
“那我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讲。”
“嗯嗯。”
将笔记本拿出，其他几个主任期待地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通话的时候，大楚搬着椅子坐在顾衍之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顾衍之的身影。
此时的顾衍之和他之前印象中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清冷的语调简明而又有力，那些他听都听不懂、但是直觉非常难的问题在他的手里被轻松化解。
一个个高深的知识点信手拈来，一个个深奥的公式排列在光屏上，此时的顾衍之和先前沉默冷清的模样一点都不一样。
现在的他，耀眼而又瞩目，浑身都散发着自信而又夺目的光辉。
举重若轻，如鱼得水，无论是什么样的难题稍加思索都能给出答案。
他的之之，就是学术界傲立于山巅之上、所向披靡的王。
简直a爆了好吗
楚行风捂着自己扑通乱跳的小心脏，一时间跟着激动得不得了。
“我的看法就是这些，你们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顾衍之长出了一口气，从知识的海洋里逐渐脱身。
他回神看向了眼前的光屏，有些拘谨地说道。
“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一下。”
在将注意力放回到光屏上的那一刻，顾衍之便猛地愣了一下。
只见此时的视频格里，其他几个人的表情已经明显不正常。
一双双眼睛瞪得贼亮，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也或多或少地有些扭曲。
哦，不对，这些人里不包括白怜。
白怜还是一脸恬淡地微笑着，优雅知性而又大方。
看着那四个主管不太正常的样子，顾衍之迟疑了一下，眉头缓缓蹙起。
“怎么了吗”
是他说得有问题
还是这些人只是单纯的不喜欢他，不想听他长篇大论地在这里念叨
在顾衍之迟疑的目光里，一个男beta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脸红得有些不正常，牙齿磕巴地打颤了着，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好。”
说得好啊
说得真是太好了
不愧是顾博士
顾博士，他人生路上的指明灯科研海上的航线图
顾博士，科研界里永远滴神
内心高昂地亢奋尖叫着，男beta哆嗦着举起了自己的另一个大拇指，磕巴地说道。
“特，特别好”
顾衍之“”
看着那几颗跟着疯狂点头的脑袋，顾衍之紧张地绷起了脸。
这是，在夸他的意思吧
还，还挺不适应的
紧绷着的脸颊不自然地动了动，顾衍之清了清嗓子，有些干涩地问道。
“你们那个，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言，另外几个人一边维持着脸上的沉稳与端庄，力图不要在偶像面前丢脸，一边在心里疯狂地翻找了起来。
啊啊啊问题问题
他们明明昨晚就想了好多问题的
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呢
问题问题快出来
视频会议室里，沉默尴尬地蔓延。
在镜头捕捉不到的地方，顾衍之有些尴尬地捏了捏手指。
正当张开了嘴，准备说“没有问题的话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的时候，白怜微笑着开了口。
“顾主任，我有个事情想问你一下。”
可恶啊，让这个家伙抢了先
失去了第一个提问资格的其他四个人幽怨地看了一眼白怜，浑身紧绷高涨的气势有些低落。
而看到这个一直试图找自己麻烦的小矮子，顾衍之凤眼微眯。
“你说。”
他总感觉这个小矮子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偏偏学术上面又是有真材实料的。
想了想白怜研究的课题，顾衍之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
“你生命科学的方向我研究的不是很深，有的问题可能我也没办法给你解答出来。”
顿了一下，顾衍之有些疑惑地说道。
“之前收集讨论课题的时候你就没有提交，你应该也知道这个情况”
“你想问什么”
听到顾衍之的询问，白怜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
他当然不会问顾衍之学术方面的问题，那些东西他看都看不懂，一开口不就露馅了吗，怎么可能拿去问顾衍之。
嫌弃地吐槽了一番，白怜深吸一口气，对顾衍之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我知道的啦，我想问的是别的事情。”
白怜的猫眼幽怨勾缠地看了一眼顾衍之，委屈地垂下了自己的眼睑。
“我就是想问一下，顾主任你为什么要删我好友呀”
还不知道白月光的乌龙已经解开、笃定了顾衍之不敢当面回应的白怜在心里疯狂地得意着，脸上的表情愈发的委屈。
“我再想加你的时候，你还不通过”
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委屈伤心的表情显得那么的令人心疼。
见状，顾衍之的眉头轻挑。
他看着白怜，仿佛在看一个小丑在那里兀自地表演。
“我为什么删你，你不知道吗”
在白怜有些不可置信的目光里，顾衍之声音清冷地开了口，特意没有正面回应。
“我们只是同事，我不喜欢被追在后面问我私生活上面的事情。”
呵呵，还挺会避重就轻的。
没能当面欣赏顾衍之仓皇模样的白怜咬了咬牙，不甘心地继续追问道。
“可是我”
“那个白主任啊，我插句话。”
就在白怜意图继续婊演的时候，女aha皮笑肉不笑地开了口。
在面对着白怜的时候，她看起来完全没有看到顾衍之时的紧张与尴尬。
她厚厚的红唇微勾，话里带刺地说道。
“我觉得吧，做人呢，应该要惜福，有一定的分寸感。”
“顾主任的好友位多珍贵啊，我们都还没有呢，你加上了，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白怜
面对着女aha的横插一脚，白怜一时间有些发蒙。
他昨晚的时候，就针对顾衍之的不同回应打了n份腹稿。
但白怜万万没想到的是，顾衍之还没有正面回应，其他的闲杂人等就先跳出来替他鸣不平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很讨厌顾衍之的吗
平时看到他不都是连招呼都不打、甚至直接拐弯进别的实验室去躲避的吗
怎么突然蹦出来为顾衍之说话了。
有毒吧
白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要开口解释。
“我”
他的话刚开了一个头，女aha便再次开口打断了他。
“而且，顾，顾主任刚才说的很对啊。”
提到顾衍之，女aha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顾衍之，顿时不自觉地磕巴了一下。
深吸一口气，她赶忙将自己的目光错开，强行稳住了自己的心神。
“大家都是同事，你说你和顾主任又，又不是很熟，你一个劲地大厅追问人家的私生活干嘛”
沐浴在同伴赞许的目光里，女aha骄傲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偶像的光辉，由她来守护
而白怜被她横插一脚杠了一下，则是快要气死了。
他问顾衍之的事情，关这个小贱人什么事
正当白怜眯了眯眼睛，准备开口回话的时候，另一个一直沉默的男aha缓缓开口。
“对了白主任，我想请教你一点东西。”
他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带上了一抹果决的光辉。
虽然没有女aha那般“能言善辩”，但是岔开话题，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身为在场几个人里，唯一一个研究的方向和白怜重合了一点的人，他责无旁贷
而且
实在是忍不住，男aha在心里默默地吐槽了一下。
追问私生活这种事情，未免也太没品了吧
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白怜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
然而不等他找借口拒绝，急于守护自己偶像的男aha就急急开口。
“其实这个问题我已经思考了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好意思想你询问。”
“白主任，点的重合，究竟要怎么和点联系”
白怜的脸已经有些白了。
平时的实验内容，他全是倚靠着大皇子派给他的副手完成的。
现在副手不在，他连那个男aha提问的内容都听不懂，慌乱无措地一如不知道该怎么去编高大上名字的作者。
“白主任白主任”
生怕他跳过了自己的问题，继续去纠缠自己的偶像，男aha硬着头皮缠上了他。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去和顾主任纠纷嘛。”
呵，回答了这个问题，他还能现场编出来更多的问题
反正他和白怜领域重合的不是很多，那些比较偏僻深奥的理论，他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嘛
男aha一边噼里啪啦地打着小算盘，在心里把白怜给安排得妥妥的，一边执着地看向了白怜，努力地纠缠住他。
“白主任”
白怜慌乱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怎么都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方向会如此偏离。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而就在他暗自慌乱的时候，女aha眯起了眼睛，发现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啊，对了白主任，我也有事情想要问一下。”
慢条斯理地理了一下自己额边的碎发，她看着白怜，轻声慢气地开了口。
“白主任请假这么多天，准备什么时候销假回来呢和顾主任不同，白主任你是扔下了做到一半的项目，去突然休假的吧”
“你的项目刚好到了最关键的时期，就这么撂下挑子去休长假，白主任就不担心自己的项目进度吗”
“我可是听说你实验室里面的高级组员，有的已经开始急得到处托人问了呢。”
白怜紧紧地握着拳头，努力地维持着面部表情的平稳。
手上的疼痛逐渐加剧，电光火石间，白怜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来了一个计策。
“哼，你们这么问，不就是看我不顺眼吗”
其他四人正在围观的顾衍之
万万没想到他能歪到这个方向，实战经验完全不丰富的男aha和女aha一时间都愣住了。
而趁着他们愣住的功夫，白怜飞快地规划完了接下来的表演方案。
雾气从他的猫眼中迅速凝聚，他眼眶红红地看了一眼镜头，声音软糯中带着一丝悲愤。
“我为什么追问顾主任的私生活，等会议结束后你们就知道了。”
决口不提自己刚刚被提问的事情，白怜吸了吸鼻子，气呼呼地关掉了镜头，然后动作飞快地从会议室里退了出去。
已经瞧出来不对了的四人
就，就这么让他跑了
他们还什么都没问出来呢
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
沉默与尴尬，再次在会议室里默默蔓延。
在一片沉默中，越想越气的女aha啪的一下大力拍了一下桌子。
“可恶啊，为什么他都能有顾主任的好友，我就没有”
顾衍之“”
其他人太狡猾了吧
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也学女aha拍桌子要好友位的时候，顾衍之迟疑了一下，声音不自然地开了口。
“嗯你们要是想加好友的话，我们也可以加一”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刷刷刷的，其他四个视频格里已经出现了各自的好友认证码。
“您用终端扫，扫一下就可以加上了的”
生怕顾衍之不会，女aha声音哆嗦着说道。
“特别简单”
顾衍之这个他还是知道的。
在一一加上了顾衍之好友后，几个人看着自己的好友列表，眉角眼梢中都透露着浓浓的喜悦。
“嗯那个顾主任，”几人中年级最大的女oga声音温柔地开了口，目光不敢直视顾衍之。
“您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如果，如果不麻烦的话”
顾衍之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巡视了一圈，在与他视线相接触的那一刻，几人纷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留给他了一个熟悉无比的脑瓜顶。
回想起自己在研究所里日常看到的脑瓜顶，顾衍之的心里一时间有些默然。
所以说，之前他以为的那些不喜欢他的人，可能有一部分是因为，害羞
就在顾衍之因为三观受到冲击而迟疑的时候，以为签名没戏了的女oga主管哽咽了一声，小声地说道。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不不不，我刚才不小心发呆了一下。”
顾衍之看着眼前的虚拟光屏，眼神有些迷茫。
“但是签名的话，怎么签”
其他人这也可以
“我也要”
女aha急得站起了身子，高昂地呐喊了一声。
因为情绪的过于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扭曲。
顾衍之“”
看着她下半身的绿底红花大睡裤，顾衍之非礼勿视地挪开了视线，精神有些恍惚。
“都，都有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
啧，明明是她崩了自己的形象要过来的签名，为什么另外几个家伙也有
尴尬地坐下，将自己的花睡裤隐藏在了镜头看不见的下方，女aha尴尬地笑了笑，艰难地解释道。
“那什么，今天不是周六休息日吗，穿得比较放松，哈，哈”
而就在顾衍之学习着如何隔空签名的时候，星网上，一场有关于他的舆论风暴已经悄然展开。
震惊顾博士竟然是爱情中的第三者为了保护自己的爱情，他的手段竟是如此卑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