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见戚绯发现了自己, 水草猛地搅起一个个涡旋,本应透明的海水剧烈涌动,碰撞出大片大片的白沫, 彻底阻挡了视线。
在海浪突起的瞬间, 戚绯飞速借着水的力量躲开那些涡旋,她调整了一下身形,面无表情地盯着被海水藏起翠绿晶石,握着枪的手却慢慢收紧了力度。
“哗啦”就在这时, 大大小小的涡旋猛然爆开,在四散的雪白水花中, 无数条水草如同水蟒般, 气势汹汹地向她袭来。
“嘭嘭”
见此, 戚绯不躲不避,只是正了枪口对准水草,数道绿芒划过, 几条被激光束撕裂的水草顺着水流歪斜下去,很快就被海水彻底吞没。其他水草争先恐后地挤满它们所留下的空缺, 疯狂涌动的条状物中根本看不出丝毫缺损的痕迹。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 见这样做根本无法打开通道,戚绯干脆收了枪, 慢慢合上了眼。
[砰]
就在这时,一条水草气势汹汹地甩向戚绯腰部,却只在海水中激起一片半透明的涟漪。成功将水草挡住的精神屏障无声地震荡起来, 随着水草的动作越来越快,绵密的涟漪几乎将戚绯的身形完全隐去,她却依然没有睁开眼。
在被水草包围的诡异安静中,她慢慢张开了精神网。
在精神力的世界中, 张扬的水草们彻底失去了踪影,只有星星点点的翠色如同星子般明明灭灭,戚绯控制着精神力凝成的丝线绕过那些翠色,在无数次闪躲之后,她终于“看见”了一颗翠绿的巨大圆球。
是水草的精神域。
丝线轻巧的绕着圆球慢慢游动,一圈又一圈,当它们缠绵成一根小指粗细的透明绳索后,戚绯猛地“拉”紧了绳套。
[停下来。]
翠色的闪动戛然而止。
戚绯睁开了眼。
一股强大的精神波动从她身上涌出,以摧枯拉朽之势斩断了定在海中的水草,尚未平息的水涡卷走了水草的残骸,那颗仿佛有水波流淌的翠绿晶石重新映在戚绯的眸子里。
她微微眯了眼。
[吼]
就在这时,绑住晶石的透明绳索陡然破碎,一声刺耳尖啸在戚绯精神域中乍响,震荡的余波让她感觉大脑一阵剧痛,随之而来的眩晕感给视线蒙上一层暗色。戚绯咬了咬牙,绳索的碎片突然化为一片片利刃,狠狠扎向晶石。
[嗷]
只差最后一点了。
一声响过一声的痛嚎在精神域中掀起阵阵飓风,戚绯抿着唇将闷哼压碎在齿间,她深深吸了口气,强行调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
[噗。]
在一声如同气泡破碎后的轻响中,痛嚎戛然而止,戚绯勉强睁开眼,昏暗模糊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点翠色。
“嘭”下一秒,翠色裂开了。
随之而起的淘浪狠狠撞在戚绯身上,过度使用的精神域再次掀起一阵阵锐痛,本就模糊的视野陡然暗了下去,在意识的最后,戚绯看到一片片爆开的翠色如同无尽的星子般,将她包裹其中。
等戚绯再次清醒的时候,最先恢复的感觉是痛觉。
如同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慢慢膨胀,一跳一跳的胀痛让她轻轻晃了下脑袋,就发现自己的行动受到了限制。
坚硬的金属贴合面部,彻底挡住了她的视线,在头痛欲裂的黑暗中,戚绯试探着移动僵硬的右手,很轻易就摸索到的熟悉东西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是治疗仓。
她被救了。
停留在晶石破碎的记忆需要更新,于是戚绯立刻按下了开关,而没有选择在治疗仓里多躺一会。
“嗡”恒星的光芒随着慢慢打开的顶盖一点点挤进治疗仓,戚绯半眯了眼将过多的光线挡在眼睑之外,等顶盖彻底打开了,她稍稍活动了下僵直的四肢,慢慢撑坐起来。
“嘶”随着体位变换,陡然加重的头疼使的戚绯低低抽了口气,狂乱的精神力似乎要彻底撑破皮囊,让她连呼吸时都会掀起一阵阵刺痛。
戚绯忍不住用手撑住了脑袋,在她调整好呼吸、让刺痛减缓了不少后,房门打开了,同时响起的还有一声熟悉的女声,“绯,你终于醒了。”
戚绯闻声抬起头,冲着金发的军官扯出一个浅浅的弧度,“安瑟,好久不见。”
“我的天,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对于戚绯的反应,安瑟表示非常不满,她一边翻着白眼一边快步走过来,伸手将戚绯从治疗仓里扶出来,“你知道这次你差点死了么你知道你的精神域差点就崩溃了么强行侵入星兽的精神域你不知道那家伙最擅长的是精神操控么你也真是干的出来。”
精神操控听到这个词,戚绯的眉眼轻轻动了下,却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
“多久了这是哪”
“喂,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话”
面对安瑟的控诉,戚绯无动于衷,两人对视片刻后,还是安瑟先败下阵来,她有些挫败地揉了揉本就凌乱的金发,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我真是服了你了,这里是绀翠星,你昏迷了半年。”
绀翠星看出了她的疑惑,安瑟接着解释道“因为星兽的事,开荒安排有所调整,第六军团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军营人员太杂了,才决定让你来这养伤。”说完这些,她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是林玟元帅的决定。”
林玟元帅她还真是怕自己死在军营。
戚绯对此不置可否,她一言不发地听安瑟继续说道“他们觉得,一支小队加上虫族的前少将,有能力护住你。”
戚绯一愣,她抬起头顺着安瑟的目光看去,才在门口的阴影中看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
“阿玖”
见此,安瑟耸耸肩,快步离开了房间,她走之后,门口站着的身影终于慢慢走出阴影,轻声道“绯。”
当兰玖彻底站在光明中时,戚绯才发现他瘦了不少。雌虫苍白的脸上两颊凹陷,眼底的青黑哪怕小心修饰过,却还是显眼的很,似乎是哭过很久,他的双眼红肿的厉害,透露着一股可怜兮兮的味道。
她从未见到他如此委屈过。
戚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刚刚抬起手,雌虫就突然加快了脚步,用近乎是小跑的速度冲过来抱住了她,然后,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伸出的手虚虚停在雌虫背后,戚绯蓦然听到了一阵极细极轻、近乎啜泣般的声音,与此同时,脖颈处的肌肤后知后觉地感到了一阵绵密的湿意。
他哭了
他居然哭了
本就纷乱的思绪引起更加剧烈的头疼,太阳穴涨痛的厉害,戚绯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滋味,她深深吸了口气,慢慢将手贴上雌虫细细颤抖的脊柱,放轻了声音安慰他,“我回来了。”
此言一出,戚绯只觉得手掌下的肌肉一滞,雌虫迅速抬起头来,狭长的眼尾殷红一片,纤长的睫毛上凝了一层细细的水珠,他抬手擦掉眼角的泪痕,闷闷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抱歉,我失态了,您饿了吧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您
戚绯一愣,雌虫却已经从她怀中退了出去,转身离开了房间。在想要追问的瞬间,更加剧烈的头痛降低了戚绯的反应速度,没来得及出口的疑问就这样生生停在嘴边。
她低低吸了口气,盯着房门的双眼里却已只剩平静。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