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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及笄礼
    “可都准备好了”李璋放下手中的奏折,抬眼看向福海问道。

    福海笑道“殿下放心,都已准备好了,这么大的日子,老奴记着呢。”

    李璋觑了他一眼,展了展长袖,起身道“吩咐下去,太后娘娘丧期未过,不宜张灯结彩,大肆操办,宫中除例行赏钱外,皆不得设宴。”

    福海应声道“是。”

    说完,又笑眯眯地问李璋“那殿下上元节那日可要出去,若是出去,老奴好让人准备车架。”

    这上元节宫中不得设宴,自然那日李璋就无事了,而那天好巧不巧,正是昭华郡主的十五岁生辰,是昭华郡主及笄的大日子。

    李璋挑眉看向福海,嘴角勾起“自然要出去,那日那般好景,孤怎可错过。”

    “那皇上那边”福海想起什么,上前两步,低声道,“御医刚才来回,说是皇上好像有苏醒的迹象。”

    李璋嘴角的弧度渐渐收敛,长眸微眯,声音听不出喜怒“看来孤这位父皇,还真是受上天庇佑。”

    福海闻言,脸上闪过厌恶,嫌恶地撇撇嘴,朝一旁地上轻呸了一下“老天爷怎么可能庇佑他分明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殿下,要不要老奴叫人”福海看着李璋沉声道。

    “不必,”李璋撩起眼皮,淡淡地道,“既然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死,那孤再容他几天又如何。”

    “也是,免得脏了殿下的手,”福海顿了下,又道,“他若是死了,殿下和昭华郡主的婚事又得往后延延了。”

    语毕,似是恍然大悟般看向李璋,呵呵笑了两声“是老奴脑子转得慢,才想到这层。”

    “吩咐御医,若是皇上醒了,就将之后的事,一五一十地都说给他听,毕竟父皇他向来喜欢掌控所有的事,若是知道孤故意瞒着他,肯定要生气,再者,若是父皇对孤的处理方式不满意,孤也好立刻改正。”李璋微垂首,修长白皙的手指掐住长颈白瓷瓶中的红梅枝,一声轻响,傲然挺立的红梅枝倏然折首,殷红的梅瓣落在李璋如玉石的手背上。

    福海眉一皱,想开口说什么,但顿了下,眼睛一亮,语气轻快地道“是,殿下吩咐的是,殿下如今还是太子,不管事情大小,总要告诉皇上一声。”

    至于,这刚从昏迷中醒来,身体虚弱的皇上,能不能承受这样的消息,那就不一定了。

    要是到时候又被气得一口血晕过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也只能怪到那些人身上,谁叫他们做出这样的事惹得皇上如此大怒呢。

    反正,怎样都和咱们太子殿下没关系。

    卫国公府。

    “郡主,您及笄礼的事都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您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请的宾客。”圆娘进来,将拟好的单子递给卫瑭。

    卫瑭的兴致不大高,随手接过,打开看了眼,略略扫了两下,合上给圆娘。

    “就按这个来吧。”

    “是,”圆娘接了,又道,“等会绣娘会来给您试衣,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也好及时改。”

    “都量过好几遍,试过好几遍了,不用改了,”卫瑭抱着长毛毯,素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眼皮半阖,歪在榻上,“就算有点差错也没关系,只要能穿上身就行。”

    圆娘皱眉,不赞同地道“那可不行,那可是您的及笄礼,怎么能马虎呢,当然得是最好的才行。”

    卫瑭黑密的眼睫半垂,在眼下落在一扇阴影,窗外明耀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如脂玉的脸庞上,仿若透明。

    “不过只是一个仪式罢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及笄礼是恭贺她成年,可这样重要的时刻,她的亲人却一个都不在,剩下的,大多是驱利之辈,来不来也没什么要紧的,她也不在乎。

    她没兴趣费心费力地穿着那样隆重的衣裳,在台上做完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任台下的人“观赏”。

    “怎么可能不要紧”圆娘声音上扬,“这可是女子这辈子的第一件大事了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哪里不好,是会被人嘲笑一辈子的”

    “再说了,您现在的身份也容不得您马虎,要是出了什么错,不仅您要被人说道嘲笑,还得连累太子殿下,”圆娘知道卫瑭的心结,也知道用什么办法让她改变这个念头,“太子殿下平日里那样疼您,您就忍心弃他不顾”

    卫瑭如蝶翼般的长睫轻颤,抓着毛毯的手指紧了紧,抿了抿唇,还是妥协了,提起精神,抬头道“那一切就依圆娘姑姑的意思吧。”

    圆娘这才笑了,道“郡主这样想才好呢。”

    “到了那天,您穿着漂漂亮亮的衣裙出现在众人面前,定让那些人移不开眼,”圆娘笑道,“到时候太子殿下肯定也有东西赐下,太子殿下待郡主一向极好,也极看重,想来赐下的东西定然不一般,定能惹得众人艳羡不已。”

    卫瑭闻言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影,不为别的,只为圆娘后面那句话。

    圆娘见她笑了,顿了下,看向卫瑭道“郡主,还有一件事需要您拿主意。”

    “什么事”卫瑭稍稍坐起身子,驱散因满室暖香而产生的困意,“竟然还有姑姑你拿不准的事。”

    圆娘笑了下,道“是主持及笄礼的几位主宾、次宾的事。”

    按理说,依着卫瑭的身份,这京中应该没有她请不到的人,但问题就在于,应该请谁。

    身份低了,配不上卫瑭的身份,会连累卫瑭被人嘲笑,但身份高的,大多无法福寿双全,兆头不大好,再者,若是不熟悉的人,只怕卫瑭会心生抵触。

    次宾倒是好说,林大姑娘和几位和郡主玩得比较好的,说得来的就行。

    卫瑭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既然请不到合适的人,干脆就不要请了,上面放着父亲、母亲的牌位,我对着他们行礼,他们看着我,就算礼成了。”

    圆娘大惊,忙道“这怎么能行,从没这样的规矩,旁人会说道的”

    “那姑姑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卫瑭抬头反问。

    圆娘一时语噎,半天才道“这这实在不合规矩。”

    “规矩也是人定的,”卫瑭看着她,道,“既然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改。”

    圆娘还是紧皱双眉,抿着唇。

    卫瑭道“京中我没有多少相熟的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我及笄礼上没有主持及笄礼的人,他们猜测我请不到人,不好意思请人,这都没有关系,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我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来的,不会傻到当面出言得罪我,至于背后怎么说我对着我父母的牌位行礼,厚着脸皮也可称一句孝,再有其他的话,也是他们的不对。”

    “这”圆娘还是不肯松开,突然眼睛一亮,看向卫瑭,“郡主,我们可以请永安侯夫人来主持及笄礼啊,她之前与太后娘娘交好,对郡主也颇有好感,加之又是太子殿下的舅母,身份也够得上,再好不过了。”

    卫瑭没说话,圆娘看了她半天,她才抿唇道“我与永安侯夫人也不大熟悉,还是算了吧。”

    “我的小祖宗,您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害羞了,再者,她是太子殿下的舅母,您迟早是要打交道的,想避都避不掉,何不趁现在打好关系呢,”圆娘急道,“实在不行,林大将军夫人也行啊。”

    圆娘心里这个急啊,这自古以来的规矩怎么可以说改就改呢,旁人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呢,既然能避免,当然是要避免的。

    可她也知道,卫瑭就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旁人掺和她的及笄礼,卫瑭从一开始准备及笄礼开始,兴致就不高,不怎么爱搭理。

    卫瑭心里总堵着一根刺,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无法见到她真正长大成人,她心里可能就觉得这个及笄礼办不办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就算要办,也要执着于“告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她已经长大了,旁人站在一旁,她只会觉得是多余,是打扰。

    “您别不说话啊,这可以避免掉的麻烦,又何必去揽在身上呢”圆娘又急又气。

    卫瑭还是不吭声,低头抓着毛毯,像只倔强的小猫儿。

    圆娘想了会儿,又道“您您想想太子殿下啊,万一被旁人编排,也会连累太子殿下啊。”

    卫瑭眼睫颤了下,抿紧唇,还是没吭声,像是打定了主意。

    她小声道“就算被人编排,让人引导一下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就算有,也不会对太子殿下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圆娘瞧着她是改变不了卫瑭的主意了,一口气堵在心口,打不能打,骂不能骂,只能重重地踩着地出去了。

    福王府。

    “郡主,这是卫国公府送来的请帖。”一个粉衣丫头掀了帘子进来,将大红洒金的请帖递给桌案前的宁安郡主。

    宁安郡主放下笔,拿过请帖,翻开看了眼,合上放下“知道了。”

    “还有,方才宫里来人传话了,说是太子殿下说,上元节宫中不设宴。”丫头恭声道。

    “那岂不是全京城的人,都得奔着卫国公府去了”宁安郡主眼眸微闪,轻笑了一声。

    丫头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

    宁安郡主眼中泛着冷意,嘴角虽笑着,但却不带丝毫温度“我当初生辰,顾着太后娘娘的丧期,也没办出如此阵仗,她如今倒好,广发请帖,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要过生辰,咱们那位太子殿下也是够宠她,巴巴地取消了宴会,给她腾地方,生怕她的排场不够大。”

    不得不说,宁安郡主这话还是有点道理的,虽然可能李璋做决定的时候并未想到这个,但误打误撞,倒是真有了这个意思。

    本来宫中若是设宴,宗室们几乎都是要去的,重臣们也是要去的,这样一来,来参加卫瑭及笄礼的人,可能就不会有那么多,身份上也会差上许多。

    但现在宫中取消了宴会,那那些人大半都会来参加卫瑭的及笄礼,毕竟谁都乐意与未来太子妃打好关系。

    丫头低着头,不敢说话。

    “前些日子,还有大臣上奏,说我在太后娘娘丧期办生辰宴,行为不端,冒犯了太后娘娘,现在我倒要看看,那些人会不会也去告她一状。”宁安郡主前些日子被个大臣在朝上骂了一通,心里正不爽。

    丫头抬眼悄悄看了眼宁安郡主,咽了咽唾沫,小声道“郡主别为了这个生气,那昭华郡主毕竟是未来太子妃,将来的皇后,那些人恭维她也是应该的。”

    不知是哪个字戳到了宁安郡主,宁安郡主突然大怒,竟然对着丫头一巴掌扇了过去,用力之大,丫头的脸几乎瞬间红肿起来。

    “住嘴”

    丫头像是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宁安郡主,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宁安郡主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调整表情,上前道“没事吧我我刚才是想到那个大臣骂我的话,一时怒上心头,这才没控制住自己。”

    丫头一个打颤,回过神,下意识地退后了两步,低头行礼道“奴婢知错,请郡主恕罪。”

    宁安郡主眼神沉了下,又笑着上前将丫头拉起,道“我又没怪你,不用这么紧张。”

    丫头抬头看了看宁安郡主脸上熟悉的温柔笑容,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低眉道“是奴婢失言了。”

    “你去帮我准备一下那日我要穿的衣裳和礼物。”宁安郡主温和地道。

    丫头低声应了,出去了。

    当她出去后,宁安郡主脸上温柔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

    她转身盯着那张大红洒金的请帖,目光沉沉。

    “来人”宁安郡主朝外叫了声。

    一个丫头忙进来,行礼道“郡主有何吩咐”

    宁安郡主转头看向丫头,道“你去打听一下,昭华郡主请了何人主持及笄礼。”

    “是。”丫头应了。

    一直到上元节前天才笑着回道“回郡主的话,外头都在传昭华郡主没请人主持及笄礼。”

    宁安郡主愣了下,转头盯着丫头又问了一遍“谁都没请”

    丫头带点幸灾乐祸地道“是,谁都没请,反正外头是这么说的,也不知是真没请,还是请了人,人家不乐意去。”

    “瞧你说的,”宁安郡主不轻不重地斥了丫头一句,扶了下发间的朱钗,嘴角翘起,“人家可是未来太子妃,怎么可能请不到人,许是真没请吧。”

    丫头眼珠子滴溜一转,撇撇嘴,道“那可说不准,那些国公夫人们可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别说是昭华郡主还不是太子妃,就算成了太子妃,那也得给她们三分颜面,勉强不到她们。”

    宁安郡主心中虽明白丫头这番话是故意附和她,哄她开心的,但依旧十分受用,抬了下下巴,道“你叫什么名字,之前是做什么的”

    丫头大喜,努力控制住表情,跪下道“奴婢喜儿,之前是打扫院子的。”

    宁安郡主轻“嗯”了一声,道“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从粗使丫头变成贴身侍女,这不可不谓一步登天,喜儿心里明白宁安郡主是为何喜欢她,于是道“多谢郡主,郡主您向来温柔和善,依奴婢看,您比那昭华郡主不知好多少。”

    宁安郡主听着实在舒服,绷不住笑,只嗔了喜儿一句,喜儿像是不服气,又连着说了好几句卫瑭比不过宁安郡主的话,宁安郡主像是实在无奈,最后连训斥都免了。

    上元节,新年热闹的气氛还没过,来来往往的人脸上还带着笑影,喜庆热闹的衣衫还未完全褪下,就连枝头的雀儿都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天还蒙蒙亮,宁安郡主就精神奕奕地起来了,又挥手叫来丫头给她梳妆打扮。

    一连换了好几套衣裳和发式都不满意,一直磨到太阳高升,才堪堪满意地起身。

    “郡主今日的装扮甚是漂亮,只怕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了。”喜儿适时夸赞道。

    “好了,走吧。”宁安郡主闻言,嘴角勾了勾,对着喜儿抬了抬下巴。

    她倒要看看,一个没有人主持的及笄礼会有多么荒唐。

    等到她到时,卫瑭已经换好了衣裳,站在了中央。

    没有华丽耀眼的饰物,连衣裳,也是简单的黑红两色,暗绣以花草虫鸟及各类福纹,端庄大气,腰间只一团流光似的月牙佩,乌黑的长发只由一根造型奇巧的白玉簪束起。

    站在那儿,面容安静,气质渺然,如玉面菩萨。

    宁安郡主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心中顿生羞怒之感,犹如一只麻雀看到了凤凰,自卑的同时羞恼嫉妒。

    卫瑭先是对众人轻福了一礼,表示感谢,然后转过身去

    “不知今日是谁为郡主主持及笄礼,怎么没见着人”宁安郡主没等卫瑭转身,就扬声道。

    卫瑭轻颦眉,看向她。

    宁安郡主面上闪过一丝悔意,恼自己失言,看了看四周,又硬着头皮继续道“难不成郡主就对着卫国公和卫国公夫人的牌位行完及笄礼吗这是不是不太合规矩。”

    卫瑭目光微冷,直刺向安宁郡主,反问道“那又如何”

    安宁郡主一时没反应过来,察觉到众人微妙的目光,恼羞成怒,憋了又憋,在心里修饰成符合她平日形象的样子。

    刚要说出口,就听见一道洪亮的声音。

    “太子殿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