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闷闷的喝了一口酒,不言不语。
王贲的心情却极好。
因为他儿子赢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偷偷下注了二十万钱。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也没想到,看似荒唐的对战,居然取得了如此大的胜利。
那可是拱卫咸阳都城的精锐啊
再加上辛海城这样的猛将,可以说,年轻一辈,罕见敌手。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精锐骑兵,被自己儿子的杂牌兵,打得落花流水。
等演练结束,所有人奔走相告的时候,大家震惊之余,肯定要称赞一句“通武侯教导有方”这种话,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哎,可怜的陛下哟
儿子整天想着造反,实在是悲催。
同样是当爹的,这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想到这里,王贲的心情更加舒畅。
要不是嬴政在身旁,他真想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广邀亲朋好友庆祝个日。
然后拍着胸脯道“咱老王家出来的人,没一个是腌菜”
不过,现在这种时候,还是静观其变为好,毕竟伟大的始皇帝陛下,脸色好像不太好。
沉默半响,嬴政终于开口道“等会演练结束,一定要将他带上来,给朕看看”
“陛下说的是谁”
王贲佯装不知的问道。
嬴政眼睛一瞪“还能有谁就是那个战败辛海城的小子”
“如此勇猛的小将,不投靠我大秦,居然投靠一个反贼”
“啊”王贲诧异“陛下何出此言”
“少跟朕装糊涂”
嬴政冷哼一声,道“朕还没跟你算账呢你儿子队伍里出了这样的人,居然没有任何发现”
王贲讪讪笑道“老臣没发现,陛下不也没发现吗您儿子的本事,可比老臣儿子的本事强多了”
正所谓杀人猪心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嬴政听到王贲的话后,血压顿时攀升,眼睛微微眯起“通武侯,你又飘了是不”
“老臣不敢”
王贲脖子一缩,果断拱手。
“哼”
嬴政哼了一声,道“再敢有下次,当心朕将你儿子送边关去磨练”
“真的吗那感情好啊陛下”
听到嬴政的话,王贲眼睛大亮“老臣早就想让王离去边关了”
“”
嬴政有些错愕的看着王贲,心说是亲生的吗
却听王贲认真的说道“王离最近跟公子昆走得很近,老臣担心他以后会作出不明智的决定,所以希望陛下将他派往边疆”
“嗯”
“王离才认识公子昆几天,身上发生的变化,连老臣都始料未及,所以,为免他们做出无法无天的事来,老臣建议,将他们分开为好”
“不错”
嬴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道“只要那小子身边没人,就成不了大事”
“那陛下是赞同了老臣的建议”
“先看看再说吧”
嬴政瞥了王贲一眼,挥手终止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不是不赞同王贲的建议,只是对王贲的说法有些不满。
什么叫跟公子昆认识几天,王离就变得你始料未及了
好像说我儿子带坏了你儿子似的
哼,不可理喻。
就在嬴政跟王贲暗生闷气的时候,演武场内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姜潮一人一枪,横扫包括辛海城在内的所有骑兵。
直到场中再无站立的人和马,他才收枪罢手。
而此时,王离和赵昆策马迎了上去。
“哈哈哈看不出啊你小子有点本事”
王离大笑道。
一片沉闷的死寂中,王离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围观的百姓,大部分心若死灰,怔怔望向倒地不起的辛海城,自言自语。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对不起我娘子,对不起病床上的母亲,我真的很没用”
渐渐的,气氛变得悲凉。
“替我娘子传个话,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那个人是谁该死是谁告诉我内幕的,是谁说王离队伍里全是乌合之众的”
“苍天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我们上有老,下有小,这可让我们怎么活啊”
眼见败局已定,围观的部分百姓,仰天怒吼,失声痛哭。
“呜呜呜”
赵昆淡淡扫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
人若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念,总有一天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所以这些百姓,并不值得同情。
当然,有输就有赢。
那些曾经跟赵昆并肩作战的“赌友”,在最后关头,还是相信了赵昆。
因此,他们不仅将长乐坊输的钱赢回来了,还小赚了一笔。
比起那些失声痛哭的百姓,他们是幸运的。
但赌徒,又有谁能一直幸运呢
沉吟片刻,赵昆摇了摇头,旋即对王离提醒道“演练我们虽然赢了,但计划并没完成,所以别掉以轻心”
听到这话,王离瞬间收敛笑容,然后扭头望向姜潮“等会陛下召见,记住,一切按计划行事,切不可多言”
姜潮点头“嗯”了一声。
“放心,我都听公子的。”
赵昆看了看王离,又看了看姜潮,忽然低声道“我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王离歪了下头,不解道“差什么”
“就是让父皇赦免姜潮罪行的东西。”
“不是赌局吗”
赵昆摇头;“赌局只是私人性质,还不够动摇父皇的决定。”
“那什么才能动摇”
王离一脸迷茫。
赵昆抿了抿嘴,随后望向那些痛哭流涕的百姓,片刻,脑中灵光一闪,兴奋道“舆论”
“对我们差了舆论引导”
姜潮“”
王离“”
赵昆“这么跟你们说吧,无论是谁,只要深陷舆论漩涡,不死也得扒层皮”
王离“什么意思”
“我准备煽动这些围观的百姓,将赌局变成骗局,制造舆论,然后再抛出一个解决舆论的办法,我想父皇应该会重新考量姜潮的罪行”
我擦
听到这话,王离目瞪口呆。
心说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算计始皇帝
“不是,你”
王离的话还没说完,那道熟悉的命令突然响起。
“演练结束,夺魁者王离,陛下有旨,宣辛海城、王离觐见”
“嗯”
王离一愣“陛下怎么没宣姜潮觐见”
赵昆闻言,抬手扶额,叹息道“这里除了你我,谁知道他是姜潮”
“呃”
“好像也是”
王离挠了挠头,又好奇的问“那陛下不召见姜潮,又该如何应对”
“放心,我父皇肯定会召见他的,你先去吧”
赵昆自信的摆了摆手,然后朝姜潮道“你跟我来一趟,我有事交代你。”
说着,他便策马离开了演武场。
而王离则抖了抖肩膀,径直朝观战台方向走去。
很快,王离和辛海城就到了观战台。
众人看到他们的眼神,满是复杂。
谁也没想到辛海城会一败涂地。
特别是辛胜阵营的武将,因为辛海城的失败,恨不得将头埋进裤裆里。
其实不光这些武将脸上无光,就连辛胜也非常愤怒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场对决的重要。
因为辛海城的失败,不仅意味着他在众目睽睽中丢尽颜面,也意味着这次与王贲的较量,自己将失去机会。
想到这里,辛胜表情阴郁的喝了口闷酒,看都没看辛海城一眼。
与此同时,坐在高台上的嬴政,笑着开口道“王离,这次表现得不错”
“这一切都是陛下领导有方,臣只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王离恭敬答道。
“嗯”
嬴政闻言愣了愣,转头望向王贲,心说你儿子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王贲抬头望天,表示你也不看看他头上是谁
呃那臭小子着实可恶
仗着对朕的了解,尽教些朕爱听的话
“咳,咳”
嬴政轻咳了一声,板着脸道“不许胡说”
“臣没有胡说臣对陛下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噗”6
他的话音刚落,观战台正在饮酒的众文臣武将,顿时一口酒喷出了半米。
“臣死罪”
来不及擦去嘴角的酒水,文臣武将们赶紧朝嬴政告罪。
同时狠狠瞪了王离一眼,心说你要拍马屁,提前说一声啊
这不是坑人吗
还有,黄河是什么河我们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其实不光他们没听过,就连见多识广的李斯和冯去疾,都没听过。
原来拍马屁还可以无中生有
就在众人一脸茫然的时候,高台上的嬴政差点笑出了声。
不用想他也知道,这话绝对是赵昆教王离的
可那小子从来都是算无遗策,如此讨好自己,莫非其中有诈
迟疑了一下,嬴政便摆手道“好了,其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现在跟朕讲讲你的骑兵战术”
“诺”
王离也知适可而止,所以恭敬应诺道。
“这骑兵战术名为墙式冲锋,乃我独创的战术,之所以能克敌制胜,主要是辛海城方没见过,其次是我方有人压阵”
“哦”嬴政挑眉“何人压阵”
“陛下召他来,一见便知。”
王离笑着拱手道。
“呵呵,你小子倒学会卖关子了”
嬴政笑着打趣了一句,随后朝身旁的传令官道“去将人带来吧”
“诺。”
传令官应诺而退。
嬴政又望向辛海城“辛陴将,你的表现也很不错,朕都看在眼里,切莫颓丧。”
“谢陛下。”
辛海城拱了拱手,随后沉沉的道“陛下,臣自知经验不足,特请陛下调离臣去北疆戍边,磨砺自身。”
话音刚落,众人微微一愣。
心说辛海城这么拼吗
刚打完对战演练,马上就要奔赴前线
真当自己是铁人啊
“你可考虑清楚了”
嬴政皱眉问道。
“臣考虑清楚了。”
辛海城点头道“边关尚未平息,臣作为将门之后,自当身先士卒,望陛下应允”
嬴政没有直接答应,转而望向台下的辛胜“辛将军对此事如何看”
“一切全凭陛下做主。”
辛胜想都没想的拱手道。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暗道这辛胜当真铁石心肠。
儿子刚输了演练,转眼就送他去戍边。
虽然去边疆确实能磨练自身,但这么毫不留情的做法,实在令人不耻。
辛海城提出去戍边,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从刚才辛胜对他的态度来看,他知道自己令父亲很失望。
与其整日面对,不如早日离开。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希望辛胜能稍微挽留一下他。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此时的辛海城,早已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将领。
压垮他的,也不是姜潮无可匹敌的战力,而是他父亲简单的一句话。
似乎看出辛海城状态有些不妙,嬴政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戍边之事朕自有考量,你下去吧”
辛海城还想再开口,一旁的王离果断拉了拉他的衣袖,旋即投过去一个别冲动的眼神,最终他只能无奈退去。
嬴政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辛胜,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凡事不可太强求。”
“臣遵旨。”
辛胜躬身一礼,面无表情。
嬴政见状,有些不悦,旋即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也下去吧”
“诺。”
就如此,辛胜父子黯然离开了演练场。
大概又过了片刻钟,传令官带着姜潮来到了观战台。
王离见姜潮前来,顿时精神一振。
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血雨腥风。
“小民拜见陛下”
姜潮来到观战台,立刻朝嬴政跪地叩拜。
嗯
什么情况啊这是
众人见姜潮对嬴政行跪拜礼,顿时一愣。
虽然秦朝施行了一部分周礼,但君臣之间,并不需要跪拜,只需作揖便可。
就算黔首,同样也不需要跪拜。
姜潮行如此大礼,除了对父母,只有告罪,或奴隶恭顺主人,才适用。
就在众人满脸疑惑之时,嬴政笑着开口道“起来吧,放轻松些,朕叫你来,只是好奇你的身份,并无其他意思。”
说着,他就示意宫人把姜潮扶起来。
但姜潮纹丝不动,同时伸出双手,递上一张绢布道“陛下,这是公子昆让小民交给您的”
“嗯”
听到这话,嬴政眉头一皱“何物”
姜潮“一封信。”
“信”
嬴政眼睛微微眯起,迟疑了一瞬,便冷冷道“赵高,呈上来。”
赵高应诺一声,径直走到姜潮身边。
从刚见到姜潮的那一刻开始,他就隐隐感觉有些不对。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
到底在哪呢
嗯是他
赵高躬身接绢布的刹那,猛然看到姜潮脖子上有一道熟悉的血痕
是的,这是他亲自弄上去的
因为阎乐行刑的时候,他也在场
好家伙
难怪要带着面具
原来是越狱的囚犯
想到某种可能,赵高瞳孔猛地一缩,连忙想要揭开姜潮的面具。
就在这时,嬴政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呈上来”
说真的,看首订我想哭,哎。
还有一章,正在写。
心拔凉拔凉的。
看个广告都能首订的,你们都不愿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