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次,是那只龟第一次准备排卵!我当时真的很想痛哭一场,但我总是哭不出来,或许我已经麻木了。奇怪的是,父亲吃了那只龟炖汤煎的中药后,居然真的好起来了。我也很是欣慰。后来,我把龟的残骸从药渣里找了出来,埋到了一片花地里,立了块小石碑,还写了一首祭奠的诗。每年它的忌日,我都会在它的坟前洒上几杯清冽的酒,祭奠它,也等同于祭奠我们死去的爱情。”
“对……不……起。都……怪……我……当……时……太……任……性。赌……气……找……个……男……生……气……你。我……真……的……很……后……悔……很……后……悔!”
“都过去了。答应我,赶紧好起来。好好活着。”
“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把……你……祭……奠……龟……的……那……首……诗……给……我……念……一……念……吧。”
“每每爱卿如我命,相守多年终成空。
游魂重归天地外,离魄再入九宵中。
力掘黄土深深葬,悲酒浊泪滴滴浓。
暂许驾鹤排云去,今夜回程与梦通。”
“好……象……是……特……意……为……我……预……备……的。”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在薇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候机大厅外,响起了一串急促的警笛声。紧接着,一队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抢救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了。医生们已经在那里对薇进行了三个小时的紧张抢救。
薇的主治医生率先走了出来。他摘下口罩时,我看到了他的神情很是沉重。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她的身体内部已经出现了剧烈的排斥反应,高烧退不下来。哎,她不应该跑出去啊,更不应该让雨淋到的。我们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啊!她快不行了。你们进去见她最后一面吧。”医生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
我随着薇的父母及亲人走进了抢救室。
我立在床头的边上,百感交集地望着双目紧闭的薇。
薇的父母及亲人,早已哭成了一片,嘴里不停地用上海话嘟囔着什么。
慌乱间,我发现薇的眼睛又睁开了,一眨也不眨地望着我,很是清澈,一点也不象病危的人。难道那便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呆呆地望着她。
“廷,你……爱……过……我……吗?”薇的声音很微弱,几乎让急促的喘气掩盖住了。但她依旧很期待很执着地问我。
我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呢?我自己也没有搞清楚,为了安慰薇。我只能胡乱地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现……在……还……爱……我……吗?”薇的声音越发的微弱了,但她依旧执着地望着我,紧紧地追问。
现在?我还爱她吗?我更加不知道了。但为了安慰她,我只得又胡乱地点头了。
“吻……我……吻……我……最……后……吻……我……一……次。请……永……远……记……住……我……们……的……爱……情……不……打……折!”薇艰难地扬起脸,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我急忙把她扶了起来,紧紧地抱住她枯瘦的身体。
我慢慢地低下了头,薇会意地迎了上来。
我的嘴唇轻轻地吻在了薇那如枯萎的白玫瑰花瓣般的嘴唇上。就在那一刻,薇最后一次呼出了如游丝般微弱的最后一口暖气。我的耳边传来了一连串只有心电图呈直线时才发出的“嘀嘀”声。
当我再次抬起头时,我发现薇已经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嘴角上还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不知什么时候,两滴大大的泪珠终于突破了薇的眼帘,快速如流星般划过她苍白如纸的脸颊,并在上面留下了清晰的泪痕。
顷刻之间,抢救室内哭声震天,所有的人都哭成了一片,除了我之外。
我呆呆地抱着薇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小声地念诵着写给她的名为《温柔不在》的祭文:
“当我发现,温柔不再映在你的眼里,握住你的手,传来的只是冰冷的寒意。
淡淡的笑意,冻结在你僵硬的脸皮。因为温柔的泪滴,你更添几分美丽。
谁说你已远去?哪怕万能的上帝,也无法把我们分离。
尽管此时,你的眼皮,早已紧闭,不能再望我一次。
尽管此时,你的朱唇,早已合紧,不能再吻我一次,也不能再吐片言只字。
尽管此时,你的鼻孔,不再吸气,也不再呼出温暖的气息。
还有你那颗曾经火热的心,也不再为我跳动。
而今,你只能躺在我的怀里,不能再站立。
我不会忧伤哭泣,因为我知道,你只是去了另外一个别人看不见你的世界,那便是我的内心里。
从此,我们成了共同体,永不分离。只有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只有我可以独自珍藏你甜甜的笑意。自私的我,从此可以把你据为己有。
我应该为此而欣喜,并对上帝心怀感激。”
我不相信薇就那样地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逝了。我很不甘心地把耳朵贴在了薇逐渐冰冷僵硬的左胸上,我再也听不见那熟悉频率的心跳。我还是不甘心,紧紧地握住了薇那两只曾经被无数次我温暖过的小手,我再也无法把她的手捂热,她的双手除了冰冷还是冰冷,除了僵硬还是僵硬。就像能工巧匠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残酷地、**裸地告诉我:“薇真的死了!她真的是永远要离我而去了!我很不情愿接受那个事实,但那毕竟已经成为不可逆转的残酷事实,不管我是否接受,它都明显地摆在了那里,有种挑衅的感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急救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出医院,上了出租车,回到机场,重新买了机票,在候机大厅等候,上飞机,飞回了羊城。我觉得自己象丢了魂似的,整天漫不经心地做着每一件事,如同行尸走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