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2章 “解蔽”:对异端的回应(8)
    抑春秋之义,正次王,王次春,言王者欲有所为,宜求其端于天;而法家言形名度数,皆原于道,亦由此也。……儒家贵仁,而法家贱之。然其言日:“法之为道,前苦而长利;仁之为道,偷乐而后穷。”则其所攻者,乃姑息之爱,非儒家所谓仁也。儒家重文学,而法家列之五蠹。然其言曰:“糟糠不饱者,不务梁肉;短褐不完者,不待文绣。”则亦取救一时之急耳。秦有天下,遂行商君之政而不改,非法家本意也。则法家之与儒家,又不相背也。

    总的来看,荀子针对诸子的辩说是苟书的重点之一,他的不少观点也在同诸子的论辩中得以建立或体现。鉴于他极为现实而迫切的论说动机,他不可能同他们展开和风细雨的学术讨论,而必然以“异端”待之,因为,无论诸子的学说在价值立场上与其多么接近,在他看来,这些学说一旦落实到现实中,必然导致悖离礼的后果。这些“异说”—一尤其是儒家之外的学说——“持之有故、言之成理”,不仅会影响人们的判断,更有可能成为统治意识形态,对他来说,这正是它们的危险之处。所以,他不只驳斥诸子,并表现出对“异说”极为强烈的敌视态度:“听其言则辞辩而无统,用其身则多诈而无功,上不足以顺明王,下不足以和齐百姓,然而口舌之均,瞻唯则节,足以为奇伟偃卻之属,夫是之谓奸人之雄。圣王起,所以先诛也,然后盗贼次之。”这种极端的态度,不禁让人想到梅斯特(JosephdeMaistre)令人惊骇的说法:“让人们完全生活于社会规范之中的唯一办法,是禁止他们发问,而禁止他们发问的唯一办法,是恐吓。”这样,荀子就与这位著名的反革命政治思想家站在了同一阵营。

    看来,即便歌德审慎的教导:“我们只能把对世界有益的那些高尚原则说出来,把其他的原则藏在心里,但它们会像潜藏的太阳,把它柔和的光辉照射到我们的一切行动上”,苟子恐怕也不会满意,他或许会说,既然圣人已说出了对世界有益的原则,那么,人们私藏的那团“火”,除了灼伤他们的心灵,还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