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研究她的青春。她洁白的牙齿

    她戴过的手套，她使用过的箱子

    她恼怒时扔出的纸屑。而此刻

    伟大的、孤独的牧羊人就在她旁边唱歌

    晶莹的、明澈的呼吸声，透过她的头颈

    解出了一生的谜底，贯穿其中的欢乐

    犹如午夜的泉水，密藏在武汉冬天的一个角隅

    她创造了一个魔法，使她抵抗住了时间的敌人

    用我醒来时的翅膀

    用我醒来时的翅膀去乘南郊区的火车

    火车是多么长啊，火车的拖斗箱

    可以容下土豆的身体，可以容纳下牲畜们的身体

    狡黠的兔子们在火车厢顿然已经失去了自由

    翅膀间抖落下一地的羽毛

    把旅途中的床榻之地掩盖

    火车已经远去，知音已经远去

    货郎和琴手已经远去，这是一个新生活的开端

    发芽的春天将芽胚长在身体外

    一旦我绝望，已经到了满树绿枝的时候

    一旦我叫喊，已经到了秋色荡漾的时候

    一旦我喜悦，已经到了寒瑟战栗的时候

    射手在哪里

    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在低矮的栅栏外

    那是困兽们来回流动的乐园，一头困兽

    离人类越近，就已经离射手越近

    他是谁的射手，是哪一个帝国培养的英雄

    想象中看见的射手，从沙漠那边来

    抵达了横断山脉的荒原，十三世纪的荒原

    正是诗人但丁幻想中出现过的城垒之乡

    我一辈子迷恋的诗人，影响过我的世界观念

    射手并不年迈，他依然年轻英武

    荒原在他胸前垒起了一只鸟巢

    显得轻盈的候鸟掠过一阵轻微的颤抖在他鸟巢中栖居

    而那头困兽使他焦虑不安，使他命如弓弦

    春天召集来了候鸟和女巫师

    春天，意志开始柔软起来的春天

    召集起了候鸟们前来筑巢。一只巢穴

    可以在树上或者可以穿过土壤之地

    或者垂落在洞穴深处，暗藏住生机无限

    游走的女巫师，滇西广大的山脉中的一朵黑色鸟云

    从天边飘来，开始施展她玄妙的魔法

    她每使用一只候鸟的羽毛，都会产生出一种意念

    明媚的、浓郁的手指尖解开了绳子的结头

    春天，伴随着我们从起伏的微颤中

    解开了困境期的春天，使筑巢的任何一种仪式

    变得庄严。女巫师一旦离我们远去

    神秘的魔法就会解除对我们一生的监禁

    嘴上的风景

    每天下午，打盹的时候，一个老人

    我旁边的邻居，拄着拐杖与我相遇

    他沉浸在五十年前的一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