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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有吸血的蚂蟥,巨大的蚊子,还有蛇。
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完美地封闭自己所有的情感,把三天时间硬生生熬了过去。飞鸟将他当做歇脚的枯枝,蟾蜍在他头顶唱歌,他也把自己看做一块毫无生命的死物。
直等到那只强大的畸变物,放松了警惕,慢悠悠地从他头顶经过。他终于得到机会奋起一击。
任务结束的以后,他才发现,自己的腿都泡烂了。
那个时候的环境,比起这个通风管道,可恶劣多了。
不过是一根小小的触手。
只要忍住一会,它很快就会离开的。
倪霁闭上眼,缓缓吸了口气,将自己所有的情绪封装,沉入深海,加固了自己的精神屏障。
在他的精神图景之中,那片波澜起伏的大海陷入彻底的寂静。
坚固的冰层封住海面,锁住了那片微微不安的海底花园。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发现触手又多了一只
两条触手已经到了近在咫尺的位置,就停在他的眼前,几乎要触碰到他的鼻子,好奇地盯着他。
他甚至能清晰地看见那些柔软的吸盘在蠕动。
两条小小的东西相互碰了碰顶端,仿佛商量了一下先后顺序。其中一条朝着他的游过来。
它要爬上来了。
倪霁很想闭上眼睛。但他又不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封闭了视觉,那么触觉和听觉上来带的情绪波动将会被数倍的放大,更加难以封闭。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柔软的肢体慢慢靠近,小小的顶端立起,弯起来,在他的脸上戳了戳。
不能动。倪霁对自己说。
不要害怕。并没有什么关系。
甚至都不会疼。
他屏住了呼吸,把心跳的频率降到最低。哨兵强大的身体素质让他做到了这一切。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块生机全无的死物。
试探性地戳动之后,湿润的吸盘贴住脸部的肌月夫,开始往上爬行。
它贴着眉弓爬过,尖端钻进来,挑掉了包裹头发的头巾。
不能动。
它爬上来了,钻进了头发里,像对待一个小孩一样,摸摸脑袋,搓揉发头。
不能动,忍耐着,倪霁对自己说。
另外的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游到了他的月却边,冷冰冰的触感盘上月却踝,开始褪掉他的袜子。
试探性地,在哫弓轻轻饶动。
细微又难以捕捉的麻痒,穿过皮月夫,渗进骨头,一路钻进心里来。
海底的花园中,水藻们难耐地蜷缩了起来。
比受刑还难。
在冰冷幽静的海底,精神体幻化的虎鲸,睁开了闭着的眼睛。
随着触手的撸摸,那只受了伤的鲸鱼发出了一小声舒服的鲸鸣。
嘤的一声,很快憋住了。
向导天生能够抚慰哨兵的精神创伤,哪怕是这样无意识的抚摸,也让那只尾部露出白骨的虎鲸缓解了受创的疼痛。
好舒服啊,想要它摸得更多一点。
孤零零的鲸鱼不顾本体的意愿,散发出这样的想法。
精神体的创伤是很难愈合的。这时候的哨兵会比任何时候渴望靠近向导。
钻在头发里的触手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从被它摸乱的头发里弹地一下抬起来。
就在刚刚,它好像听见了很好听的声音,一种属于精神体的波动,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有了。
茫然。
不能理解。
召唤更多伙伴。
深海中的倪霁换化成半人半鲸的形态,伸手捂住了精神体的嘴。
但已经晚了,昏暗的管道里,一只又一只的触手冒出脑袋,出现在倪霁的眼前。
她们蠕动着身体,充满好奇,围着倪霁跃跃欲试。
看上去都只有小小的一截,在那里欢乐地扭动,蠕行着小小的吸盘。仿佛没有什么伤害性。
但倪霁心里很清楚,在那看不见的无名空间里,隐藏着她们还没浮现出来的躯体,巨大而恐怖,足以把自己死死按住。
倪霁觉得有冷汗顺着自己的额头滴了下来。
那些战斗精彩绝伦,充满转折。
交战双方你来我往,在开场和中途还需要停下来发表一些彼此内心的感言。
但在真正的战场上,林苑发现一切都发生的很快。
几乎在倪霁那句话落地的一瞬间,手臂上就传来了被刀刃割开肌肤的刺痛感。
林苑捂住自己手。
受伤了,好疼。
尽管那里根本没有受伤,但皮肤被划破,鲜血流出的感觉是那么明显。
触手感受到的伤痛,原封不动地传导到她这里。
她现在知道倪霁那句话并非恐吓。
如果那个哨兵挥刀斩断一条触手,她也会真切地体会到遍手臂被刀刃斩断的痛苦。
缠绕在虎鲸身上的触手因为疼痛而稍有放松。
那条全身滑溜溜的大鱼准确捕捉到这个间隙,挣扎摆脱了束缚,游了出去。
他一得到自由,就向着林苑直冲过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强壮的鱼尾高高举起,携着巨浪拍向林苑。
即便是在海中,那种卷着水流而来铺天盖地的力量也让人感到惊骇。
被这样力度的尾鳍但凡擦到一点,半个脑袋当场就会没了。
林苑不知道如果自己死在这里,在倪霁的精神海里死亡,外面身体会变成什么样。
没有人教过她这个。
但她好像天生就属于这样的精神世界,在极端危险的战斗中,她很快开始逐渐熟悉一切。
周身涌动着的细密海水里,藏着那个哨兵丝丝缕缕的意识。
异常的细微,不过是散布在浩瀚大海中的微尘。
却被林苑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捕捉到那些微尘,借此窥视那个战士的思维。
于是可以提前预判他的攻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些排山倒海的进攻。
一股巨力擦脸而过,虽然勉强躲过了,身体却被随之而来的强力漩涡卷出去很远。
林苑狼狈地在海中翻滚。
天旋地转,分不出上下,四处都是飞舞的碎片化成的记忆气泡。
每一个泡沫中,都有着无数陌生的脸。
林苑在翻滚的间隙中回身看去。
幽暗的海水中,有一双淡紫色的双眸,发着光,像是燃烧在深海中两簇冰冷的火焰。
是那只虎鲸的双目,他紧紧追上来了。
那一双紫火紧紧追着林苑,快得几乎留下紫色的残影。倪霁庞然大物般的精神体在迅速逼近。
林苑很吃惊。
这个人明明被酷刑折磨得遍体鳞伤,既伤且疲,神气虚弱。
居然还能拥有这样强悍的精神体。发动这样强大的攻击。
林苑不是没见过哨兵。
在白塔里,大把穿着军礼服,腰间别着脉冲枪,每天神气活现,来回走动的哨兵。
一个个人高马大,看见向导就像急着开屏的花孔雀。
但他们的精神体温顺驯服,他们的精神图景小得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
不像这只鱼。
这是在深渊和沼泽里锤炼过的兵,是日日在污染区中和怪物们战斗的强者。
是在鲜血中千疮百孔走出来的战士。
战斗起来这样果断凶狠,不管不顾,几乎是用性命在拼。
如果是在现实的世界,林苑不会是这个哨兵一合之敌,
但在这里,在精神的世界里,林苑觉得自己不会输。
在这个精神构件的精神图景中,身体是意志凝结的精神体。在这里,她从来都不是柔弱的那一方。
她甚至觉得随着战斗的进行,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躲避越发灵活,视线也变得敏锐,逐渐地学会掌控一切。
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苏醒了,触手们都在躁动。
那些往日一直被林苑拘束着的家伙变得更为巨大。
它们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空间里兴奋地涌动,不断地化为实体破土而出。
借助水流飞速倒退的林苑,看见那条黑白交错的巨鲸终于被触手们重新缠住。
它们卷住他的手腕,鱼尾和墨黑色的躯体,向不同方向扯开。
然后欢呼起来,齐心协力把这只海中凶兽翻过来,往大海的深处拉。
半人半鲸的哨兵在水中拼命挣扎,压乱了满地柔美的水草,碾碎了无数漂亮的珊瑚。
触手们一条一条地缠上来。最终把他按在海底粗砾的礁石上。
林苑悬浮在海里,看那只被触手们捆束双手,按在海底的鲸鱼。
强壮的身躯最初还挣扎一两下,不久就放弃了。放任触手们一条条覆盖上来。
触手们仿佛得到了稀罕的大宝贝,肆意游走,还有好几次钻进哨兵乱糟糟的黑发里撸一把。
那条鱼,也就是那个哨兵没有反抗。
任命似地闭上了燃着荧火的紫色双眸,再睁开的时,双眼就褪了莹光,恢复成了普普通通的黑。
他被缠绕在触手中。
摆出一幅尽力而为之后,听天由命的模样。
似乎是林苑取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林苑总觉得有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好几个瞬间,她很确定哨兵有机会砍断一两条触手。
她甚至提前咬住了牙,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剧痛。
但什么也没发生,锐利无比的刀锋好像在那一刻顿住了。
里面藏着种林苑来不及细细解读的情绪。
这片美丽而神秘的海底世界,被刚刚的战斗搅弄得一塌糊涂。
那些漂亮的珊瑚被压断,柔美的海藻被碾碎,形态各异的海蚌被彻底地翻出来。
这里是哨兵精神构成的世界。那些破碎了的,不稳定的事物,纷纷化为记忆的气泡。
无数记忆的气泡从海底升起,四面散开,浮游飘动。
任凭林苑这个入侵者阅读。
这里只是精神图景的最外围,如果向深处去,更有九转千回的海礁,隐于幽明的地宫可以前去探索。
它们藏着无限的神秘宝藏,且失去了唯一的保护者。
不得不对入侵者敞开大门。
林苑完全可以进入其中,探索,摆布,甚至随意破坏。
她却知道不用再深入其中了。要搜寻的答案已经近在眼前。
林苑漂浮在那些四散飞起的气泡中间。
看见了无数存储在记忆中的画面。
狰狞的怪物,染血的士兵,无数死去的尸体
她把目光投向那只被束缚的虎鲸。
那个男人也正从交缠的触手中抬眼看她。
灰黑色的双眸,透过层层交错的触手,定定地看着她。
像在等待一个结局。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刻意设计。林苑突然理解了所有的事。
这是倪霁的计划,也是他的一场赌博。
林苑是被他算入计划中的一环。
赌得却是他自己的命。
这人对自己太狠了。林苑想。
为了摆脱困境,就这样一把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压上了桌。
所有林苑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他愿意交出,愿意展现给他人的。
而林苑,即便知道一切都是这个人的计划,在看到了那一切之后,也不能不作出选择。
大大小小的气泡在林苑眼前升起。
林苑看到了这个哨兵无数曾经的面孔。
那里有笑容,也有悲伤。有染着血的怒,也有杀气四溢的凶。
不像现在,被按在最深海底。
一脸死气沉沉的灰,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
校场上,从四面汇聚过来的闲散哨兵越来越多。
人群簇拥在一起,看那个向导踩着踏板,站到被刑囚的罪犯面前。
她伸出纤巧白皙的手,那手像青葱一样柔软,按在了满脸是血的罪犯额头。
没过多久,那个被折磨了数日,在任何酷刑之下从未哼过一声的哨兵,突然开始剧烈挣扎了起来。
被吊在刑架上的身躯猛烈摆动,犷的铁柱开始摇摆,悬挂着的铁链相互撞击,发出巨大声响。
像一只发了疯的野兽。
而那个向导,那位年轻而秀美的少女,面对这样的凶兽却依旧稳稳地站立着。
她闭着双目,洁白的手掌一动不动按住男人的全部眉眼,不容他挣脱。
不过片刻之后,倪霁就像败落似地瘫软下来。
垂下头,软下挣扎的身体,任凭铁链绷紧了,吊住手臂。
“天呐,这是向导吗向导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这样级别的哨兵就,就被她被制服了”
“大概是倪霁本身就快精神崩溃了吧,他都在这里被吊了多少天了”
“我的天呐,还是令人不敢相信。”
围观的人群诧异地议论纷纷。
高台上的向导睁开双目,环顾四周,伸出了她的另一只手臂。
她把那只手,按在了脑缸系统上。就是那个连接着屏幕,装着人脑,播放着死人记忆的机器。
向导的手腕上带着一个手表状的东西。
随着她的手掌和脑缸系统接触,那块表的屏幕亮了起来。数个小小的虚拟屏幕被投射出来,飞快滚动着一排排荧光字体。
这东西的科技感过分超越了时代,和校场四周那些夯土砌的墙壁,生铁立的架子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东西”
“傻逼,没见过世面。那是个人电子终端,可以连接一切电子设备。”
“旧日遗迹里才搞得到的高端玩意。”
“哇靠,这妹子是个超有钱的人。”
“废话,向导能有几个是穷的吗。不是匹配给皇室,就是匹配给贵族。”
他们还在议论纷纷的时候。
刑架旁一直循环播放着视频的大屏幕,陷入了满是雪花点的状态。
过了片刻,那屏幕来回闪过几个不稳定的画面,重新播放起了视频。
视屏的画面看起来,依稀还是在那个污染区。
只是视角却显得完全不同。
污染区内那些扭曲的建筑,爬满蜗牛的黝黑小道,高耸在空中的巨大孢子,全都清晰而明艳。
仿佛被人仔细观察过,牢牢记在脑海中。
一小队的士兵围在篝火附近修整。
其中大部分是哨兵。
他们穿着紧身的制服,配带着行质各异的兵器。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是研究员模样的男人,被所有人保护在中央。
哪怕只播放了短短一点时间,现场观看视频的老兵们都在心底点点头。
开始承认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十分难得的尖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