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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五更)
    大抵由于跑马太累,歇息太晚的缘故。又或许因为少年郎一字一顿的承诺太过灼热,叫江城雪第一次感受到,仿佛在这陌生缥缈的世界里,她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这一夜,江城雪睡得格外香甜。

    翌日清晨,日晷倒映的阴影超过弘文馆点卯的时辰大半截,她才徐徐睁开惺忪睡眼。

    注定是迟到了。

    待她出现在弘文馆殿前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因为身份尊贵,谢大学士待她也更宽容些。江城雪是不怕的,听着殿内讲学声就要推门而入。

    蓦地。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一阵声音从殿侧的竹林传出来。

    江城雪脚步微顿,她能听清这喊声应当是在叫她无疑。但古怪的是,这叫唤听起来雌雄莫辨,吐词僵硬,不太像寻常人的嗓音。

    心里隐约有某种猜测,她转身踩上鹅卵小径,朝那片竹林走去。

    没迈出几步就见一只通体斑斓的鹦鹉栖息鸟笼内,它的鸟喙尖锐,正一张一合动作着。

    适才那声音便是从这只家伙嘴里发出的。

    提着鸟笼的青年看见江城雪,当即戳了戳鹦鹉仰着的脑袋,仿佛在催促什么。

    小家伙顿时又摇头晃脑起来,黑珍珠般的眼睛睁得圆溜,喊声越发响亮“公主殿下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柳初新满意地奖励了它一颗果子“这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弄来的鹦鹉,如何是不是很聪明,很有本事”

    “所以你昨日逃了一整日的学,结果就买了这么只丑家伙”江城雪毫不遮掩自己的嫌弃。

    柳初新忍不住为他心爱的宝贝辩解“它哪里丑了花花绿绿的,多鲜艳好看。”

    “再说了,它才不是买的,普通市面上哪有这么既漂亮又机灵的鹦鹉。它是我跟人家斗鸡,押注赢的。”

    隔着铁栅栏,江城雪甚至瞥见这只鹦鹉殷红的毛发旁边,还紧密生着几缕鲜亮的绿毛,忍不住嘴角微搐。

    偏偏柳初新像献宝似的将笼子递到她面前“送给公主。”

    笼中的小家伙似乎知道江城雪将会是它的新主人,精神抖擞地卖力讨好“公主殿下貌若天仙,倾国倾城”

    江城雪将欲伸出去的手不禁又缩回袖中,鸡皮疙瘩起了半身“你是打算让我带着它去弘文馆念书还是计划着,若本宫今日没来弘文馆,就自个儿拎着它进去,占了谢大学士的风头”

    “那倒也没有。”柳初新经她一说,确实反应过来这两种画面都不太对味儿。

    至少如果江城雪不来,他是绝对不会踏进弘文馆的,毕竟装装样子、混混日子还成,要真的发愤图强,听谢老头子满口仁义道德的说教,那可就太痛苦了。是以,柳初新全然未考虑过鹦鹉会影响弘文馆其他人读书这个问题。

    这会儿,他摸了摸鼻尖,依依不舍地把铁笼子挂在树杈上“让它在这里待着吧,等散学了我们再来取”

    “不必了。”江城雪倏然打断他的话,同时也抬手提过了鸟笼子。

    她摘了几片竹叶送到鹦鹉嘴边,见小家伙啃得津津有味,自己也微微笑了“你不是一直想邀我出宫玩乐,择日不如撞日,走吧。”

    柳初新看了眼弘文馆方向,隐约听闻书声琅琅“公主今日不”

    料到他要说什么,江城雪洒脱道“左右已经迟到了,就算现在进去也逃不过抄书挨罚,不如先玩个痛快。”

    柳初新自然巴不得,大喜过望“公主说得对,就应该玩个痛快我马上派人通知郑砚南和谢益谦,让他们把东郊别院的场子撑起来”

    “等一等。”江城雪拦住他支使宫人的举动,淡声道,“谁说我要看蹴鞠赛了。”

    柳初新愣怔“那公主想玩什么”

    “带我去你们斗鸡的地方吧。”江城雪揉了一把鹦鹉颈下的软毛,“把这只丑家伙换了。”

    在时人眼中,万物皆可斗。斗鸡,斗狗,斗蛐蛐儿,看自己的宠儿与旁人的相互撕咬打斗,胜了捧腹大笑,败了愈挫愈勇。还有诸多围观下注的看客拍手叫好,衍生出无穷趣味。

    其中,又属斗蟋蟀最得昏君钟爱,因此贵臣外戚皆尚之。据传言,金明池便是精通此道的各中高手,当年曾向江稷明进献了数只战无不胜的蟋蟀将军,一朝颇得圣心,位极人臣。

    以致民间流传起“生子不用识文字,斗虫走马胜读书”的童谣。

    柳初新寻常斗鸡斗蟋蟀的地方位于某座府宅内,他信手丢给门仆几块碎银做打赏,朱漆大门立马为他们敞开。

    双脚尚未迈过门槛儿,江城雪便听见高呼低喝自院中纷至传来,瞧着与逍遥阁差不了多少。

    “这里和金屿轩那赌坊可不一样。”柳初新似看出她所想,解释道,“虽然都是比输赢,但这个场子里,只赌物件不赌钱财。”用来押注的物件也并非珠宝玉石类花钱就能买到的物什,而是场中能入局相斗的花卉虫鸟。

    江城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再结合他的描述,很快弄清楚玩法规则。

    便拿此时而言,她手中提溜着的鹦鹉就是能押出去的赌注。但凡她看上其他人的赌注,都可以提出与对方斗鸡或斗蟋蟀,征得双方同意后,一局定胜负,输方将自己的赌注送给赢方。

    她环视四周,一眼就相中了某只羽毛呈白色的鹦鹉“便赌它了。”

    “公主要不再看看。”柳初新险些被那一身白晃瞎眼,不由得道,“这家伙长得又白又瘦,哪有鹦鹉生这样,多半是天生有病,不太健康,完全比不上咱们现在这只威风。”

    “是么。”江城雪朝白鹦鹉的主人漫不经心走去,随口说道,“我倒觉得白色甚好,清贵淡雅,芝兰玉树。”

    柳初新跟在她身后,抠了抠头皮狐疑“公主说的是鸟儿吗怎听着跟人似的。”

    江城雪这头已然跟对方交涉上了,抽空回应“人也一样,穿得素净些更好看。”

    闻言,青年抬起袖子,荼白色的。又低头看衣裳主色调,竹青色的。没有五颜六色香囊,没有珠光宝气点缀。

    脑海反复回荡着那句素净些更好看。

    素净些

    更好看

    为了像个伴读,他最近都穿得很素净

    柳初新眼睛骤亮,大手一挥“你们几个,去把我的常胜将军拿过来”

    既然江城雪喜欢

    赌,必须得赌

    不仅得赌,还必须赌赢

    而眼见拎着白鹦鹉那人对他们的彩色鹦鹉不太感兴趣,对赌兴致不强,他侧身往石桌上一坐,大喇喇道“不想赌害怕输”

    不等对方开口,柳初新像称兄道弟般拍了下对方肩膀“没事儿,放轻松。这局就当陪我们玩玩,你要赢了,我的宝贝自然归你。要是输了,你那鹦鹉归我,但它也归你,咱就当互换。”

    “总之无论输赢都不让你亏,成不”

    那人似在权衡,盯着江城雪手中的花鹦鹉端详半晌。这家伙花里胡哨的丑是丑了点儿,但胜在个头健壮,拿出去斗鸟应该能占优势。

    他点头答应下来“行,那就赌吧。”

    柳初新的常胜将军是一只雌蟋蟀,日常养在陶瓷小罐里。揭开盖时,它正趴在潮湿泥土表层,吃着植物根茎。

    “啧,别吃了。”柳初新捏起它的触角拎了出来,直接放在自己掌心,指腹半是轻柔半威赫地抚摸着它背部,像是主帅下达军令道,“先打一架,等打赢了给你吃更好的。”

    蟋蟀宛若默契能听懂人语,触角精神抖擞地翘了起来,发出蛐蛐响动,一跃跳到了石桌上。

    “公主且瞧着吧。”柳初新对自己养大的宠物信心十足,“常胜将军一出马,保证是我们这边赢。”

    他话音还未落下,常胜将军就朝对面刚钻出罐子的小蟋蟀猛扑了过去,张牙舞爪地把对手压在身体底下。

    本以为能一击制胜,但对方的蟋蟀虽小却灵巧,居然敏捷逃脱了,常胜将军立刻追着它跑。两只蟋蟀的打斗区域局限在石桌上,他们的大蟋蟀绕着边缘跑了一圈又一圈,愣是连小蟋蟀的尾巴都没摸着。

    “快点,快点”柳初新激动大喊,“你倒是跑快点啊”

    可依旧没追上前头小蟋蟀。

    柳初新急得抓了把头皮,他把目光转向江城雪“公主,要不你喊两句试试这家伙皮痒了,不听我的了。”

    “这么喊”江城雪顿了顿。她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抿唇质疑“有用吗”

    “有用,肯定有用。”柳初新分外坚定。

    四周早已围了许多看客,无不在扬声呼喝,或者嗤声唏嘘。这归根究底是一场赌局,江城雪向来不喜欢输,虽然不像柳初新的情绪那么亢奋,但她看着逐渐气势低落的常胜将军,仍是沉了声启唇“追上去,追上它。”

    就在她出声瞬间,常胜将军的翅膀倏尔震动两下。

    好像真的有成效。

    柳初新放开嗓门,喊得越发激昂“听见没你娘亲也发话了,快快快,快追上它”

    受到鼓舞的常胜将军六足抓地,触角及脑袋迅速掉转方向,不再沿着边缘追,而是直接跨过大半张石桌,把仍在逃命的小蟋蟀按倒。也不给它反抗机会,随即一脚踢出桌子。

    彻底把对手击垮。

    人群中响起一阵高呼。

    “赢了赢了”柳初新兴奋得险些要跳起来,一边欢呼一边揪过自家宝贝蟋蟀的触角,把它捧在掌心,“从今天起,你就是常胜大将军”

    说着,他觉得还缺了点什么“公主,刚才它那么威风,不如你来给它册封怎么样。”

    江城雪瞧着蟋蟀转身朝向她,扇动着翅膀俨然是一副求奖赏的模样,不吝夸赞“嗯,确实是常胜大将军。”

    “不过”她在掀眸看向柳初新时笑意尽敛,话锋陡转,“谁是它娘亲”

    柳初新蓦地一愣。

    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

    自己刚刚的话,全部都是即兴而起。

    没经过脑子,情不自禁就喊出来了。

    他不是感情迟钝的人,甚至比大多数人都更敏锐。他想,完了,先前郑砚南随口调侃他的话似乎成真了。

    他喜欢上江城雪了。

    不是最开始接近她时那种一时兴起的喜欢,也不是猎奇追求刺激或痴迷追逐美貌,而是动了真心的喜欢。

    “嗯谁是它娘亲”江城雪得不到答案便又追问了一遍,“怎么不说话”

    柳初新嘴唇动了动,若是往常,他肯定不管不顾地大喇喇说了。可眼前现下,他最先想到的,是如若江城雪听到那些话的反应。

    他回想起这段时日的种种。

    江城雪好像很不喜欢那些孟浪直白的话。

    任何狎昵轻浮,于她而言都是不敬亵玩。

    柳初新当即摇了摇脑袋,想说没有谁。

    方才是他太过激动,口不择言乱喊的。

    可不等他蒙混过关,偏有人多嘴不懂事。

    替柳初新饲养蟋蟀的人,是他花重金聘请的,也能算半个朋友。他正要将常胜大将军装回陶瓷罐内,恰好听见江城雪发问,不由笑道“咱们常胜大将军的娘亲自然是女郎您。”

    “哦此话怎讲”江城雪眉梢微挑。

    柳初新朝着饲养人各种使眼色,示意他闭嘴,但他好像压根没看懂。

    这人不知道江城雪是公主,说起话来嘴巴没把门,自顾自话续道“常胜大将军是柳郎君养大的,柳郎君岂不就是它爹。那么女郎您”

    “去你丫的,滚边儿做事去。”柳初新听不下去了,忙不迭一脚踢在他大腿上,把人踹走。

    青年小心翼翼觑着江城雪神情“公主千万别听他瞎讲,那家伙一向喜欢胡说八道,都是玩笑话,玩笑话。”

    江城雪眉目淡疏,兀自拎着七彩鹦鹉与人交换白鹦鹉。

    柳初新见她似乎没放在心上,略微舒了半口气。但大抵由于心虚的缘故,他总觉得不太安心,遂又开口想再确认一遍“公主当真不介意”

    江城雪正低头专心逗弄着她的新宠儿,对小家伙一身洁白翎羽爱不释手。

    她玩了好半晌,才抽出空来回应柳初新的话,语气透着敷衍“你都说了是玩笑话,显然就做不得真,那我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地介意。”

    柳初新战兢提在心口的另外半口气彻底松了下来,幸好,幸好没被厌恶。

    但这种庆幸只维持了一瞬,喉咙里又随即漫开一阵别样的苦涩,哽得人舌根酸苦。江城雪不介意,是因为认定那些话全部是胡编乱造的假话。可唯独柳初新自己知道,那字字句句,其实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江城雪眼尾余光不动声色地瞥过,将他眉峰蹙了又平、双唇欲言又止的神色尽收眼底。

    这条鱼已经养熟了。

    是时候收网了。

    “对了”她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应该懂得如何教鹦鹉说人语吧就像原先七彩鹦鹉喊得那般,只不过我想换两句其他话。”

    柳初新回神反问“公主想让它说什么”

    “无需太难的。”江城雪道,“只要会喊大人就可以了。”

    “大人”柳初新疑惑。

    “不错。”江城雪道,“仅两个字而已,应当花不了太多时间吧。”

    不及柳初新答话,恰好白鹦鹉的原主人尚未走远,听见江城雪的诉求,转头返回“正巧了,它原本就会说这两个字。”他手指噙在唇边,吹了两声婉转口哨“来,喊两声听听。”

    白鹦鹉得到熟悉的指令,立刻扑棱起翅膀,摇摆着小身姿“大人大人”

    江城雪不禁模仿他,吹出相似的口哨调子。

    白鹦鹉的嗓音愈发尖锐高昂“大人”

    “甚好。”江城雪嫣然一笑。

    她谢过原主人后,转而对柳初新道“我晚些还有事,这会儿便先行一步了。”

    “这么急”柳初新没料到她说完就走,连忙想要跟上,“小生送您回宫。”

    “不必了。”江城雪旋身顾盼,轻抬手臂向他举了举笼中鸟儿。

    这一瞬,她犹如杏花明媚的眸子微微上眄,眉梢笑意倾尽温柔且灵动,似春水潋滟、秋水含烟。她道“多谢柳郎君替我赢来这只小家伙。今日,我很开心。”

    语讫,恍有一缕轻盈熏风刮过身侧。

    只眨了个眼的工夫,江城雪已经跑出去好几步路。徒留柳初新在原地,怔怔望着她的背影。

    而他越沉吟,越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大人”这称呼,貌似只有金銮朝堂上才用得着吧他低声嘀咕“总不能是打算着把鹦鹉送给谢家老头儿那也不对啊”

    弘文馆内的学生尊师重教,纷纷敬道谢大学士,不会称呼大人。

    柳初新抓耳挠腮不求甚解,而这场子内他认识的纨绔虽然不少,但脑袋瓜大都和他一个水准,遇事不太灵光。他琢磨不通透的困恼,饶是换个人也没辙。

    思来想去,他挡住了那鹦鹉原主人的去路“再问你个事儿,你家的鹦鹉,为什么会喊大人”

    那人语焉不详“这你得去问我家夫人。”

    “什么意思”柳初新皱眉。

    “因为它向来是我家夫人一手调`教的,不过啊”对方蓦然压低声音,“我寻思着有那么层意思在里头。”

    柳初新不耐烦啧声“你这说了跟没说有甚么区别”

    “这种话怎么好在外头大声讲的。”对方冲他招招手,示意他稍微低点儿头,跟姑娘家探讨闺房心事似的遮遮掩掩,气息几乎要贴上柳初新耳垂,“自从我在朝中混了个一官半职后,家中内子便总爱在私底下喊我大人,都是夫妻间的情调。”

    柳初新霎时神色一沉,无比嫌弃地赶人“去去去,谁问你这些了。老子和你的情况”

    他说着,语气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没由来想起江城雪刚才匆忙离开的脚步,和那脸上的笑意。灿烂骄阳洒下的碎金倾数映在她瞳底,漾出春风十里花如海,像极了芳心怦然的女子奔向如意郎君。

    “不一样”三个字愣生生地卡在了舌根里,失去脱口而出的自信,灰溜溜顺沿肺腑而下,咽回腹中。

    他下意识追赶江城雪。

    可视野范围内早已没了人影,无奈只能边走边询问沿途路人,勉强拼凑出江城雪走的方向。

    然而他越往前追,心底那股不安的预感便越强烈。当轻车熟路地行过长街小巷,又拐过一处不知走过多少遍的岔路口,终于望见了江城雪。

    只见她手提鹦鹉站在碧瓦朱甍之下,从袖中掏出一枚玉佩,守门僮仆立马毕恭毕敬地迎她入府。

    柳初新浑噩抬头,金丝楠木刻制的上品匾额,赫然提笔撰着两个光辉大字云府。

    大人。

    丞相大人。

    突然之间,有许多他绞尽脑汁也找不到合理解释的困惑,像是找到了根源,变得有据可循。

    想要冲上前去问个究竟,蓦地,背后响起一阵气喘吁吁“丞相大人,下官有事禀奏”

    声音是对着他喊得,柳初新不由回头。

    一位身穿正五品绯色朝服的文官儿迎面朝他跑过来,当两人四目相对,对方登时一愣,眼底晃过几缕错愕,讪讪改口“原是柳郎君。”

    建康城内的高官权贵无论有没有直接利益接触,也多少在昏君设的众多宫宴上打过照面,相互认识并不稀奇。

    柳初新牢牢捕捉住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你刚刚叫我什么丞相大人”

    那文官出于礼节向他作了个揖,继而退后两步,目光在他身上扫过一遍“一时眼拙,柳郎君勿怪,但”

    “倒显少见郎君穿得这样素净。”他笑说,“您这一身衣裳打自侧边瞧看,还真与云相爷有那么五六分像。”

    “轰隆隆”

    分明是碧空如洗,日悬中天。

    柳初新却觉得有道偌大闷雷径直落在头顶。

    雷霆霹雳,将他砸得鲜血淋漓。

    柳初新扶着石墙,艰难迈出去的脚步忽又踉跄着退回,荼白袍袖蹭了一层灰。

    旁边文官儿似乎又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见。耳畔萦绕着江城雪说过的话,循环反复

    白色甚好,清贵淡雅,芝兰玉树。

    人也一样,穿得素净些,更好看。

    说的都不是他。

    这本也没什么。

    可他惯来喜鲜艳明亮不喜单调素色,是她要他摘除香囊,去除点缀,是她要他穿这一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