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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二十九
    余清音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就在课桌上贴了张中考倒计时的纸。

    偌大一张,跟桌子一样大,走过路过的人都不会错过,真是谁看压力都大。

    余景洪深吸口气“老师规定,不许在桌上乱涂乱画。”

    余清音毫不在意“回头班主任看见,还会夸我有紧迫感。”

    况且这桌子本来就残破不堪,不知道是哪年的古董,她用的又是透明胶布,扯下来也不碍什么事。

    余景洪觉得她很有一点狐假虎威的意思,却没得反驳,只能眼不见心不烦,别过头。

    他看不看,时间的流逝都一如往常。

    尤其在满满的功课堆砌之下,更过出度日如年的感觉。

    因此才到四月份,余景洪就有点扛不住。

    学习毕竟是持久战,没有良好的习惯和坚强的毅力根本撑不住。

    正好这两样他都有些缺乏,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余清音埋头苦读,却也没有忘记关注堂哥的状况。

    一个好的老师,是应该时时给出指引的,她很有曾经为人师表的自觉,就想着给他换个话题“二哥,下礼拜是什么日子你记得吗”

    她平常都是哥呀哥的喊,余景洪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哦,大哥生日。”

    本地的规矩,十八岁是大生日,每家都会大肆操办,有钱的办上七八十桌酒席很正常,没钱的也得摆出三四十桌。

    这就是乡村,举目四望都是亲戚,街坊四邻一个都不能落下。

    余清音隐约记得上辈子大堂哥的成人礼席开百来桌,是村子里头一份,好长的时间是谈话的主题。

    她大伯因此春风得意,很为这次成功的炫耀高兴,连带着她爸跟二伯都与有荣焉。

    三兄弟好得跟一家子似的,这一代的孩子们也不例外。

    余清音其实早定好送什么,这会问“你礼物还没买吗”

    同辈之间本来不用送礼的,但为表重视,余景洪还是跟家里申请五百块经费。

    他钱捏在手里已经好一阵,颇有些苦恼“不知道送啥好。”

    余清音就知道他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支招“给他买个剃须刀吧。”

    买什么余景洪心想那不是大人才在用的东西,给他哥买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家堂哥确实步入大人的年纪,故作高深地摸下巴“不错,挺好的。”

    装什么装,余清音毫不客气翻个白眼“是我不错。”

    困扰余景洪好几天的难题迎刃而解,他自然不会吝啬两句好话“是是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妹。”

    净往自己脸上贴金。

    余清音哼一声“你怎么不问我送什么”

    余景洪老神在在“藏在抽屉里的专辑”

    居然被他发现,余清音只能嘟嘟囔囔“你这是侵犯个人。”

    还知道,余景洪“那我在你面前就是。”

    他哪有秘密可言,简直是个透明人。

    余清音心想好似自己多情愿知道,翘着手指戳他。

    说不过就改武斗,跟小时候一言不合就哭有啥两样。

    余景洪自觉是哥哥要成熟,把刚发下来的卷子摊在桌上“考考考,没完了。”

    复习除开知识点的归纳和巩固,最重要的一环就是检验。

    还有什么比分数更能体现成果的因此开学以来大考小考就没停过。

    考得人都麻木,连余清音也例外。

    她连自己当机器,见状说“可是每次都有进步,超级厉害。”

    嘴还挺甜的,余景洪还是有自知之明“也就那几分。”

    他现在是奔着定向生的名额去努力,一方面希冀于运气好能吊车尾踩过一中的分数线,可惜至今都还差一截。

    余清音倒是挺会算的“才开学四十三天,你总分进步了快五十。现在离中考八十二天,你还差二十几分就到去年的分数线了。”

    当然,她说得乐观,其实对多数人而言,到这个关卡想要提一分就困难很多。

    快别提时间的事情了,想起来余景洪都头大。

    他赶紧摆摆手“祖宗,快别算了。”

    余清音立刻闭嘴,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余景洪没好气“写你的作文。”

    余清音一颗心只能替自己千疮百孔。

    她从上学期就在为中考做准备,自然不是临时抱佛脚,最近一次考试更是排在年级第八。

    按照历年来县中的升学率,她基本是半只脚跨进一中,另外半只得取决于试卷的难度和考场上的发挥。

    像这种胜率,实在很难叫人心安。

    可别的科目,说实在的,想要有太大的突破比较难。

    倒是语文的进步空间非常大,思来想去余清音还是决定继续死磕一段时间。

    可难题,总是叫人为难。

    余清音拿出作文纸,就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我就不信了”

    余景洪已经拿这个调侃她很多次,今天也不例外“待会给你买本新华字典,记得好好学。”

    余清音气急了不过挠他两下,反正大家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

    但这次有个例外,前桌何思文也扭过头开玩笑“清音,要不要我借你一本啊”

    说实在的,有点莫名其妙。

    余清音跟班里的多数人都搭不上腔,哪怕大家前后坐着也只是点头之交。

    她不记得自己跟何思文熟稔,想想叹口气说“唉,语文真难。”

    这话其实不算回答,只是为了不让人尴尬的随意回应,又带着一点想结束话题的冷淡。

    稍微有一些社交分寸的人都能品出来,何思文却接话“那不然从abcd开始学吧。”

    说完好像被幽默到,自己捂着嘴笑。

    余清音只觉得被冒犯。

    她可以以成年人的心态对少女宽容,也具备了一些而立之年才有的锱铢必较。

    虽然仍旧是言笑晏晏,说出来的话有些冷硬“哪里好笑了”

    何思文笑容凝固,咬着嘴唇,一张脸通红,求助地目光看向余景洪。

    怎么要哭不哭的,余景洪受不了这个,只能咳嗽一声。

    咳一声有什么用,何思文满以为他会打圆场,只好自己来“我就是开个玩笑。”

    真奇怪,往日里大家明明讲不上三句话。

    余清音不留余地“我觉得不好笑。”

    这不明摆着打脸。

    何思文不擅长辩论,眼泪成串的滚下来。

    苍天哦,还真哭了。

    余景洪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听到堂妹说“跟你开个玩笑,当真了”

    何思文又羞又恼,一抹眼泪“你太过分了”

    说完就趴在桌上啜泣。

    看来女人真是水做的,余景洪头痛道“现在怎么办”

    余清音也不知道,心想自己还真是有志气,居然跟个小孩子斗嘴。

    她挠挠脸“嗯,那我跟她道个歉”

    不是,那刚刚干嘛要惹人家,前后简直是判若两人。

    余景洪一言难尽道“你没病吧”

    怎么还骂人,余清音瞪他说“你才有病。”

    余景洪只是无法理解她快速变化的想法,捏着鼻梁“算了算了,我来弄。”

    他要怎么弄余清音觉得他也没有哄女生的经验,正要摇头,上课铃就响起。

    这一节是历史,老师的性格好,加上副科比较不被重视,很多人总在课上补觉。

    何思文这么趴着,看上去跟睡觉差不多,到放学也没人管她。

    她满腹委屈,不知道向谁诉说,铃一响,反而拉动所有愁绪,肩膀抖得更厉害。

    唉,自古以来都这样,谁一哭就弱三分。

    余景洪怕妹妹再跟人吵起来,只使眼色让她快点走。

    到底靠不靠谱余清音皱皱眉头,还是先去吃饭。

    余景洪长舒口气,清清嗓子“何思文同学。”

    何思文装作没听到,等他再叫几声才回过头。

    一双眼睛红彤彤,咬着嘴唇不说话。

    余景洪都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提前体验若干年后被孩子的老师批评。

    他颇有些不自在“清音就是闹着玩的,你别介意。”

    闹着玩何思文抽抽噎噎“她欺人太甚。”

    倒不至于吧,余景洪虽然心眼是偏的,但他真觉得就是小事一桩,只能继续和稀泥“没有的事,她就是爱开玩笑。”

    何思文“一点都不好笑。”

    哭成这样了,能有啥好笑的。

    余景洪大咧咧“那不是你先跟她开玩笑的嘛。”

    他真的没有哄人的经验,何思文更生气了,趴在桌上继续哭。

    余景洪无奈,心想那就等她哭完再说。

    何思文也不是水做的,哭一阵声音慢慢小下去,眼睛渐渐想闭上,真的睡着了。

    可怜余景洪一直在等,连晚饭都没去吃。

    晚自习之前,他吃着堂妹给买的手抓饼“怎么没放肉松。”

    余清音“你看我像不像肉松”

    她就带了十三块钱,怎么不干脆吃她的肉。

    行吧,没有就没有。

    余景洪大大地在饼上咬一口“也挺香的。”

    他吃得高兴,何思文就更委屈了,她醒来一想自己也还饿着肚子,不由得悲从中来。

    养精蓄锐一场,哭得更加的梨花带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