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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六十三
    不过余清音人在学校,心却在家里。

    她每天都打电话问进度,把父母催得都不耐烦了。

    尤其是余建江。

    他掐指一算,孩子养到这么大,父女俩单独对话的次数都没有这一个月加起来的多。

    说实在的,他也不知道怎么跟子女沟通,唯一能想到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点头。

    因此星期三这天他终于没忍住说“买买买,别再打了。”

    余清音本来还以为要花更长时间,心想居然松口得如此之快,下一个问题就是“什么时候买我要准确日期。”

    光有方案怎么成,落地执行有结果才算数的。

    余建江如果十年后去上班,就会知道这种情况叫h。

    可惜他没有,只能用个中文词汇“你怎么这么咄咄逼人。”

    余清音在他爸看不见的地方扮鬼脸,拳对着空气一挥“所以是哪天呢”

    老天爷,有哪位大师收了她算了。

    余建江“总得我们有空去看看。”

    明日复明日的,余清音一锤定音“那就明天,我把你们的电话给中介。”

    如果销售卖力的话,估计能更快把事情定下来。

    余建江来不及拒绝,就听到一串忙音。

    他对着手机骂“真是上辈子欠她的。”

    反正不是当面说,余清音又听不见。

    她才不会主动想象任何叫自己不快的情节,放下手机继续做题。

    正是午休时间,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所有的风扇独家服务,在十月的天气里凉爽得带来一丝寒意。

    余清音搓搓手臂,鼻子一动好像闻见烟味。

    也不知道是哪个班的,她皱着眉到走廊上去看。

    隔壁班几个男生正在吞云吐雾,凑在一块瞎聊天,三句里两句是粗话。

    就这种十几岁的青少年,真是在哪个学校都不少。

    余清音上辈子见过更多,本该视若无睹的。

    可站在大人的角度来看,总有种他们在误入歧途的感觉,只是十六岁的她,完全没有劝阻的立场和背景,悄悄地叹息着。

    那口还没呼出来的气被一声大喝堵住,憋成个嗝。

    余清音捂住自己的嘴回头看,本校几位重量级的领导就在身后。

    校长这趟微服私访的成果绝佳,逮住不少违纪行为,大概是犹嫌不够,政教处还组织了两次大搜查。

    连余清音都倒霉,被没收了一本射雕英雄传。

    那还是她从路边书摊上淘回来的旧版,破得像菜市场地上的烂菜叶子,但细节处跟后来熟悉的几部影视作品都很不同,她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还没能再回味一遍,就这么猝不及防被偷家了。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余清音可怜巴巴地趴在桌子上“我就这么一本课外书。”

    她以有限的精力投入在无涯的学习中,做点额外的事情都是挤出时间,看武侠小说更像是中药后的那颗糖。

    现在糖没了,她心里实在苦,作业都不想做。

    晚自习向来是她奋笔疾书的时候,陈艳玲看她萎靡不振的样子,小声问“你是不是来了”

    少女们对月经的态度都很隐晦,恨不得用挑眉来代替这两个字,余清音虽然并非这个年纪,也只好配合地小幅度摇摇头。

    说夸张些,地下党交换情报都没有这么隐秘谨慎。

    陈艳玲没错过她的动作,心想那就是别的地方不舒服,说“那你怎么了”

    余清音就是有点提不起劲,说“可能是入秋了,最近比较抑郁。”

    秋天跟抑郁有什么关系陈艳玲困惑道“为什么”

    其实具体的余清音也解释不明白,想起句诗“刘禹锡说的,自古逢秋悲寂寥。”

    哦,这首不是义务教育里头的,高考也不用背。

    陈艳玲还是第一次听说,问“哪首诗来着”

    就像很多歌只有部分让人耳熟能详一样,有的诗也只有一两句能传千古。

    余清音觉得自己能说出作者是刘禹锡都算是件了不起的事情,偷偷拿出手机“我来查查。”

    有手机就是好,学习也方便。

    陈艳玲对天发誓自己心里想的只有学习,回家后试探性地和父母提起,理所当然地被骂一顿。

    她妈没好气“等你以后自己赚钱了,想买啥都行。”

    与此同时,类似的对话也发生在余清音和她妈身上。

    范燕玲对买房这事还有点不情愿,抱着拖一天算一天的打算,加上最近的事情确实多,新房子即将进入收尾阶段。

    她这个家庭妇女为所有事情团团转,自然把认为不那么次要的放一边。

    买房,很显然就被排在最后。

    要不是女儿还催,她都打算装不记得。

    当然,余清音是不可能叫她如意的,索性自己趁着午休约上中介去看房,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地跟她妈分析哪个好。

    可范燕玲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觉得女儿现在狂得不像样子“现在是买大白菜吗你说的算数吗”

    恰逢余清音心情不大好,没有那种抗压的力气,她深吸口气“不算数,算我多管闲事。”

    她又不是没事做,何必总在这上头耗。

    范燕玲觉得听着刺耳“能不能好好讲话”

    或许是大家都不会。

    余清音跟父母沟通的时候永远最受挫败,她无论委婉还是直接,他们都有不把她当作独立个体的坚定。

    好像子女就是指东打东的一杆枪,头破血流都不许回头。

    可换过来想,余清音也仿佛在逼迫别人。

    毕竟知道未来的只有她,对父母而言这是没有那么多益处的投资。

    换做任何辛苦挣钱的人,再三思量都是对的。

    思及此,余清音抿抿嘴“你们挣的,你们自己决定,我去睡觉了。”

    挂掉电话,她抱着睡衣进浴室。

    上一个舍友洗过后的雾气还没散去,多人使用后的热水器流出来的是半温的水,从缝隙里钻进来的风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余清音摸着自己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快速地洗完澡和衣服,盖上被子睡觉。

    左右还有几盏台灯亮着,一中从来不缺努力的学生,那些光无孔不入。

    也不知道几点,宿舍里才暗下去。

    余清音醒的时候天色未大亮。

    她洗漱换衣服后到操场跑步,一边戴着耳机听英语,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张天高叫她一声。

    体育生们都是这个点开始训练,不过他们管得严,老师恨不得拿小皮鞭催着,大家平常无聊也没有打招呼的时间。

    今天倒是奇怪,余清音放慢脚步停下来“你一叫我我就觉得没好事。”

    校运会的时候留下的阴影。

    张天高确实是有事,说“你帮我们拍个合照呗。”

    他手上还拿着个粉色相机,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跟一帮大老爷们完全不搭嘎。

    余清音拿在手上才合适,她看着一帮人挤成团,显然对拍集体照这件事的定义是大家都能露脸,完全不管上不上相。

    真是说出去,她都不好意思讲自己是摄影师。

    虽然不太专业,可她后来的照相水平也算发在朋友圈被好评如潮,属于十年磨一剑。

    现在这把利刃提前出窍,指挥着说“我不认人,用手指不是没礼貌,先道歉。这位同学,你看着我。这位同学,你头低一点”

    她手动,人就跟着动,好不容易都调整好,她才按下快门。

    张天高都快笑僵了,拍着脸颊“我们就是随便拍拍,你太讲究了。”

    余清音斜眼看他“你的青春期,估计也就能留下这么张好看的照片,十年后记得感激我。”

    真是混熟了讲话态度都不一样,张天高“你是不是在讽刺我长得丑”

    多心了。

    余清音把相机塞给他“我的重点是回忆,十年后你就知道。”

    十年十年,对张天高来讲遥远得像下辈子。

    他想了一下说“正好给我儿子看他老子。”

    那会他才二十六,余清音敏锐指出“说不准连对象都没有。”

    不可能,张天高坚信自己到时候肯定儿女双全“谁二十六还不结婚。”

    那简直大有人在,不过十几岁确实很难预料将来。

    余清音上辈子这么大的时候,还以为自己以后会生两儿一女。

    谁能料到她匆匆结束的一生都在单身中度过,孩子她爸更是连影子都看不见。

    由此可见,梦想总是美好的,她拍拍张天高的肩“晚上多睡觉,梦里啥都有。”

    说完继续跑步。

    这阴阳怪气的水平,张天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看着她的背影。

    身后的队友们齐齐喔喔叫地揶揄着“你们很熟嘛”

    有病,张天高回头瞪一眼,推推搡搡没几下,就齐齐被教练罚跑圈。

    一群人像风一样过去,看脸色不像是被罚,反而是追逐打闹。

    那风里吹过来的气息,有热烈的阳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