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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服软
    黄昏日光倾泻而下,头顶的少年低头看着她,他们靠得近,甚至连顾延州眼睫毛上泛着的金色光芒,时溪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顾延州微微垂眸,看向嘴唇上的手指,眼睫毛稍微颤了颤。

    慢慢地。

    浑身冷冽的气质渐渐弱下来,眼眸中染了零星的几点笑意,漆黑的眸子里深深地映着她的身影。

    直到他没那么凶巴巴了,时溪才将手收回来,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感觉指尖上残存的温度也热热的。

    顾延州嘴角忍不住轻勾,含着笑,沉着嗓音道“才不听你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顾延州明显乖顺了不少,脾气也不暴了。他双手插进兜里,随后掏出一块奖牌。

    不由分说的,他把奖牌挂在她的脖子上,依然是冷着一张脸,“刚刚在比赛上得的,你拿着。”

    时溪拿起奖牌,看到上面刻着金牌两个字,笑道“还有奖牌。”

    顾延州姿势慵懒,从鼻尖轻哼一声,“嗯,毕竟我赢了。”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轻松,看上去心情特别好,阳光洋洋落在他的身上,清隽干净,浑身上下散发着这个年纪独有的意气风发。

    时溪手上拿着沉甸甸的奖牌,含笑望着顾延州,问他“这个奖牌你不要自己拿着吗”

    “不要。”顾延州帮她调整金牌的位置,还故意拖延时间调来调去,“重,懒得拿。”

    “”

    噢,难道给她就不重吗。

    明明就是想给她炫耀嘛,还编出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顾延州帮她调整好金牌后转过身,抬脚走进饭堂,来到他们刚坐过的座位,将她买的海带丝全部打包带走。

    离开的时候,他还当着薛尧的面捧起怀里的饭盒,像拿着什么稀世珍宝似的,脸上的表情臭屁又得意。

    比自己赢了比赛还开心。

    顾延州拿着饭盒回到她面前,眼角眉梢全是笑意,语气也温柔了不少,“我送你回宿舍。”

    时溪刚想说好,兜里的手机振动,收到来自学校快递站的短信。她表情神秘地对他道“迟点,我有个快递要拿,你先回去吧。”

    他将饭盒抱到胸前,语气里多了几分细微的讨好,“我陪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

    时溪轻推他的背,“而且,里面的东西要暂时对你保密。”

    少年仔细地打量她的表情,眼睛微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

    她推他走出饭堂,“迟点你就知道了。”

    顾延州乖乖地先回去了。

    看着少年的身影走后,时溪才跑去快递站,只拿了部分快递,剩余的实在拿不动,于是给钱让工作人员帮忙送到数学基地。

    离开时,她主动找了薛尧,约他等会儿在咖啡厅见面。

    正值六月的天,天气格外燥热,连路边的树木都长出了不少新叶,洒了水的土壤微湿,散出几分清新干净的味道。

    时溪身上穿了粉色的t恤,粉嫩白皙的脸颊旁有几缕发丝垂落,饱满的额头下是一双坚毅清澈的双眸。

    表面看着是一副乖巧柔软的模样,可眼神却是那么疏离冷漠,有种拒人千里的距离感。

    薛尧早早就去到咖啡厅,看到时溪来了,他连忙站起,脸上还有些拘谨不安。

    在她即将开口的时候,他抢先道“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

    很意外的开场白。

    时溪甚至想了一路要怎么开口,连预备方案都准备好了,结果没料到他会抢先一步。

    “时溪,我想跟你道个歉。”

    薛尧嗓音艰涩,“之前我以为只要死缠烂打,你就一定会回心转意。但是我现在冷静下来了,很抱歉那个时候对你造成了一些不好的感受。”

    “你拒绝过我很多次,我也知道。”他道,“但我就是在欺骗自己,还有自尊心作祟,所以一直纠缠着你。”

    “我真的很抱歉。”

    时溪有些不知所措。

    但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曾经那个阳光腼腆的少年好像又回来了。

    薛尧说着说着,眼圈也渐渐红了起来,“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知道我比不过顾延州,也比不过他在你心里的地位。哪怕,我再怎么努力,我也还是比不过。”

    时溪心里很不是滋味,连忙轻声道“谢谢你喜欢我。”

    “时溪,其实你在剑桥交流期间,我曾经见过他。”薛尧道,“顾延州不止一次去过英国看你。”

    时溪诧异。

    薛尧轻轻笑出声,自嘲道“我知道为情敌说话其实挺傻的,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

    “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深情。”

    见薛尧表情落寞,像是要哭的样子,时溪忙安慰他“我很感谢你喜欢我。能被这么优秀的体育运动员喜欢,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听到这话,薛尧忍不住笑出声,“时溪,你好会夸人。”

    时溪郑重其事继续道“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阳光明媚的少年,热爱体育,热爱祖国,一直在跳高这个领域上发光发亮,为祖国体育事业争光。”

    “你真的很优秀,特别特别优秀。”

    薛尧挠挠头,脸上出现一个淡淡的红晕。

    见气氛渲染得差不多了,时溪从包包里拿出一对鲍尔芬护膝递给他。

    “薛尧,这是我小小的心意。听说你们运动员还挺需要一对好的护膝,我看这个牌子是运动员专用的,所以特意给你买了。”

    薛尧的脸红得更厉害,一开始还不肯接,最后被时溪硬塞进去后,连声道谢。

    “我挑朋友的标准,一向是像你这种品质优秀,性格也好,能坚持一个爱好持续发展的人。”时溪放完一堆彩虹屁,真诚而由衷。

    “所以,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个更适合自己的女孩子。”

    薛尧笑得一直在挠头,满脸通红,跟个柿子一样,手上还拿着她送的护膝,又无奈又好笑,“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你是我见过的女生中最会说话的。”

    笑过后,他也恢复正经,郑重道“我明白的。我以后不会再追求你了,也希望你能幸福。”

    时溪点头,“谢谢,你也是。”

    薛尧很不好意思,将护膝夹在腋下,两条手臂举起,对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在剑桥要好好的。”

    他哽咽。

    “你喜欢顾延州,他也喜欢你,你们也要好好的。”

    最后薛尧离开的时候,他还回头看向她,食指和中指并拢,举过头顶对她做了个帅帅的手势。

    时溪笑着朝他挥挥手。

    目送他离开后,时溪才返程回到数学基地。

    所有人站在门口,整整一排过去站得规规矩矩的,见时溪终于来了,突然对她大喊道“谢谢嫂子。”

    时溪原本还被吓了一跳,看到他们手上都有一个小礼盒,顿时明白过来,“都收到礼物啦”

    他们换下运动服,一改赛场上荷尔蒙勃发的模样,变得斯文又儒雅。

    谭平抱着一个斯伯丁篮球,简直爱不释手,“嫂子可真够客气的,回国了还给我们买这么多礼物。”

    卢一悟手上拿着暴雨游戏公司今年新推出的游戏光盘,激动得破音,“嫂子,我爱你啊啊啊”

    其他人连忙捂着他的嘴,将他拖到一边。

    “找死啊,被顾大佬听到了要吃醋的。”

    时溪给其他基地成员也买了礼物,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所以买的都是礼物盲盒,有吃的、喝的和玩的,还有学习用品和文玩。

    原本大家对时溪还不太熟悉。现在人手一份礼物,全都服服帖帖地喊她一声嫂子。

    头顶传来一声低沉的嗓音。

    “为什么没有我的礼物”

    头顶,顾延州双臂分开撑在第二层楼的栏杆上,高大的身形笼下一片阴影。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眸幽深而晦暗,像一头潜伏的狼犬,盯着属于他的猎物。

    数学基地现在分上下两层,下层是学生自由活动基地,上层是办公室,会议室以及顾延州的休息室。

    时溪走上去的时候,基地里所有人都看着她。

    众目睽睽之下,她来到顾延州面前。

    顾延州双手继续撑在栏杆上,仍然垂眸看着楼下。见她上来后,他将目光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随后转身走进休息室里。

    时溪跟着走进去。

    休息室的灯光敞亮,沙发和桌子都是米白色的,色调偏柔和,上面摆满了不少数学实践的书籍,还有基地正在进行的项目表格。

    身后的房门关上。

    顾延州双手抱臂,低头盯向她的脸,表情有些不满道“为什么他们都有礼物,就我没有”

    时溪故意逗弄他,“糟糕,忘记买你的。”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脸,“骗我”

    她摇摇头,“我真忘了。”

    “”

    少年轻哼一声,转身散漫地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她,随后将手上的橡皮筋脱下来。

    时溪愣了愣,呆呆地看着他把橡皮筋递到自己面前。

    “你你干嘛”

    “还你。”

    顾延州垂着眼,没看她,眼睫毛落下一圈阴影,食指还吊着那根黑色的橡皮筋,伸到她面前,“这个”

    橡皮筋挂在他骨节分明的食指上,在半空中晃晃荡荡。

    他说“不要了。你拿去送给别人。”

    时溪惊讶,“我、我送给谁”

    顾延州垂眸,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刚刚不是跑去见姓薛的了吗,我看他就不错。”

    “”

    噢。

    原来是搁这儿酸她呢。

    时溪故意伸手勾住小皮筋,刚想往外扯。

    顾延州的食指内收,将小皮筋和她的手指一起勾了过去。

    基地休息室外还有人,他们现在只隔着一道房门,环境密闭,恰好又是这种隐秘,无限放大了所有暧昧的拉扯。

    时溪微勾唇角,轻轻抬起手指,用指腹从下到上,轻轻刮过他的食指背面。

    她就是在故意挑逗,想看他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融化。

    顾延州眼眸渐深,食指打了个圈儿将她的手指勾住,手上的力道加重,低声道“时溪,别勾我。”

    时溪抬高自己的手,“现在是谁勾着谁了”

    两人的手指相缠,互相来回较劲儿般地扯了扯。

    最后还是顾延州先松的手,妥的协,“别,要断了。”

    出乎时溪的意外,他将发圈重新拿回手中,小心翼翼地检查起来,嗓音又沉又哑“得知你要出国的那一天,我不小心把它掰断了,还扔进了垃圾桶”

    时溪隐约看到小皮筋上有针线缝合的痕迹,“然后呢”

    “后来,我很后悔。”他低声道,“当天就把它找了回来,缝合好,还洗得很香很干净。”

    顾延州垂着眼,手指在小皮筋的针口处轻轻揉捻,“我知道你找薛尧是为了什么,你担心他腰伤的问题,所以想去再看一眼。”

    “我理解。”

    听到他的这番话,时溪还有些恍惚。

    换做是以前的少年,一定会将小皮筋递给她,用逼迫她的方式来试探她对自己的感情。

    但是这次他没有,还先她一步替她解释了。

    顾延州是有在慢慢转变的。

    时溪见他一脸落寞又神伤的样子,回头往房门外喊道“卢一悟,你赶紧将顾延州的礼物拿进来吧。”

    房间外立马传来敲门声。

    顾延州连忙闻声回头,眼眸像是亮了一瞬,嘴角勾起弧度,“明明就是给我准备了礼物,干嘛骗我”

    时溪从卢一悟手中接过礼物袋,边拆变笑,“刚刚某人没拿到礼物还委屈上了呢。”

    他心急想帮忙拆,伸手过来,被她一下子打掉。

    “我给你买了一件上衣。”

    时溪三两下将包装袋拆除,将白色t恤从塑料膜里拿出来,“我记得你是一米八六,xx码,这个是运动型的,超级舒服。而且你不能总是穿一身黑的,白色显得阳光。”

    顾某人还沉浸在因为她没准备自己的礼物,在心里委屈了半天的情绪里。这会儿听到是骗人的,他还傲娇上了,“这不是送我的吧,是买给你在国外的小男友吧。”

    她点点头,“对,没错。我买给小奶狗的。”

    头顶传来一声轻哼。

    他将手臂往两边举起,仰起下巴,“试试。”

    时溪拿着卫衣凑过去,贴着他的上半身比划了一圈,量过他的肩线和腰身,手指按在卫衣上跟他的腰腹贴合。

    顾延州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好了没”

    “我觉得没问题。”

    时溪抬头看向头顶的少年,顾延州的下颔线硬朗流畅,不生气的时候,整个咬肌放松下来,显得他整个人温顺了许多。

    “别量了。”

    顾延州从她手上拿走卫衣,绕过她推开休息室的门,径直走了出去,“我去换一下就知道。”

    说完,人就没影了。

    她偷笑地探出头去,顾延州去的是男卫生间。

    他还真是心急。

    不过是送了件衣服,至于激动得连衣服都没洗就穿身上吗

    时溪在沙发上坐下,耐心地等着,想起顾延州刚刚那副着急样,又忍不住低头勾唇。

    直到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

    顾延州敲了敲休息室的门,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勾着时溪主动出去。

    她也成功上钩了,将隔在两人中间的阻拦移开。

    少年站在门口,白色的运动t恤修身,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臃肿,还衬得他身形比例很好,浑身上下散发着少年气。

    他额前的碎发散落,底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头顶的光线落入他的眼底,浅棕色的眼瞳像镶了金子似的。

    时溪一时都有些看呆了。

    回国后的这段时间,她总是被他反反复复地吸引。

    第一次是在篮球场上,那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身上一件红色背心嚣张又张扬,肆意得像是能燃烧整个青春。

    第二次,就是现在。他穿上她精心挑选的衣服,阳光又青涩,气质干净得犹如晨间清风。

    她是头一回给男生买衣服。

    高中那会儿偶然看过顾延州的尺寸,标准的衣架子,是穿标准码都能穿出模特范的身材。

    但是能亲眼看到他穿上自己送的衣服,那股视觉的冲击力还是特别大。

    时溪将他从上到下地打量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夸赞了一句“不错,我眼光真好,不愧是我亲手挑的。”

    顾延州“啧”了声,似乎是不满她的态度,捏了捏她的下巴,“你能不能夸得走心点夸我好看”

    下巴被他捏着晃了晃。

    她拍掉他的手掌,清了清嗓子,“好看,当然好看。好看得能勾引以前的大一艺术生,你说是吧”

    顾延州收回手,蹙眉,“你说谁”

    对视片刻。

    蓦得,顾延州像是突然想起似的,意味深长道“你说那个啊。”

    时溪轻哼,“哦,看来那个艺术生要伤心了。那时候天天缠着你,结果顾某人一年后为了前女友跟别人比赛打篮球,现在穿上新衣服都忘记人家叫什么名字了。”

    少年往前一步靠近,阴影遮天蔽日的下来。

    “醋劲儿还挺大。”顾延州轻笑,“怪不得当年走得那么快。”

    她仰着头跟他对视,“那你现在还怕不怕我走了”

    他妥协得很干脆,“怕。”

    时溪很满意,用食指勾住他的领口将他扯近一点,指尖触碰到他锁骨上的皮肤,继续顺着衣领滑入。

    同时,将自己送了上去。

    她一张白净无暇的小脸,未施粉黛,脸颊上的细小毛绒都能清楚看见,肤色白里透红,嘴唇点染嫣红而瑰丽,纯中带点欲。

    按照周倩倩的话来说,她哪怕是光在那站着都很乖,不经意间透出一点欲,那对男人来说就是致命的,保证一骗一个准儿。

    顾延州的眼神暗下来,长睫垂得很低,在下眼睑处盖上一层灰影,静静地盯着人时,眼神越发的暧昧。

    他也毫不遮掩自己的,按着她的后脖颈,偏头就想亲她。

    动作很强势,差点就来不及逃脱了。

    时溪笑着故意躲了一下,趁机掐他腰上的肌肉。

    他很怕痒。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远。

    顾延州轻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眼睛含笑地盯着她,才缓声道“那是我骗你的。”

    他上半身往下俯低,双手搭在膝盖上,两只手垂在敞开的跨间,眼中笑意更浓,“头像那个女生是ai生成的,小号是谭平的,说她天天缠着我也是卢一悟故意的。”

    “”

    她张了张嘴,一时无语,“你居然用假的耍我。”

    顾延州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还挺嘚瑟,像是偷吃糖被发现了还嬉皮笑脸的。

    相当的欠揍。

    “就是想看你吃醋啊。”

    时溪直接扑过去要打他。

    两人跌进了沙发里,很快就越陷越深,周围全是对方身上的味道,风信子花香侵染,温度也在渐渐升高。

    顾延州手臂扶住她的腰,眼眸倒映着她一张瓷白的小脸,轻喘问“你什么时候才回来”

    时溪趴在他的身上,掰着手指头,“至少还要一年半,我拿到剑桥的保研邀请了。”

    闻言,顾延州立马抱着她坐起,惊讶道“这么厉害”

    她笑着戳了戳他胸膛上的肌肉,反问“你不是应该说,这么久吗”

    “”

    顾延州确实沉默了。

    缄默半晌,他低着头道“我知道。但,没关系”

    她偷偷看他的表情,“嗯”

    像是避开这个话题不想谈,顾延州岔开问“我公司离南淮大学只有两个站,吴兴师兄是合伙人,虽然现在小了点,但也算是分工明确,你要不要去看看”

    时溪摇头,“不看。我要等你公司再大一点的时候才去。”

    “可我有礼物”他欲言又止,“或者你有什么愿望要实现的”

    时溪望着他一身纯白卫衣,少年的青涩和男人的成熟在彼此混合,刚好介于这种气质间,最是勾人摄魂。

    “有,而且我有两个。”时溪揪住他胸膛前的衣服,仿佛要将自己的话深深镶入他的心口,“第一个,后天你来机场送我。第二个”

    她凑到他耳边,“我希望下次见到你穿西装的样子。”

    顾延州反过来扣住她的后脑勺,也凑到她耳边。

    “好啊,穿给你看。”

    时溪回国的假期很短,可能回家拿几件衣服,第二天就要走了。顾延州原本想送她,但最终还是她自己悄悄一个人去了车站。

    上车后,时溪戴上耳机,耳边传来多远都要在一起的前奏。她很喜欢这首歌,从高考后一直听到现在。

    那时候,她刚跟顾延州确定了情侣关系。

    以为他的志愿是在北方,于是她早早就做好了异地恋的准备。

    谁知道顾延州瞒着全世界,瞒着她,放弃了去国内顶尖学校的机会,就为了留在她的身边。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第一感觉是愤怒,第二个感觉是心疼。

    时溪知道顾延州的身世,知道他家原本在北方,也知道他从北方跑来南方有多不容易。

    后来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南淮,无亲无故的。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顾延州的家人对他是有多不好,才会让他在面对可能回家的机会时,毅然选择了放弃。

    那时,顾延州还双手插兜,眉眼间全是散漫,挑眉看她,“回家做什么”

    “待在你身边,不是也挺好的吗。”

    公交车在第二站停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了车,刷完卡,那个人就直接往时溪的方向走来。

    她半眯着眼,耳朵里塞着耳机,没注意到是谁上来了。直到旁边传来男性的喘气声,时溪才猛地睁开眼,看向旁边的座位。

    顾延州呼吸很急,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热汗气,额头上有细密的汗,他身上还穿着她送的那件白色t恤,颈窝深凹,锁骨深邃性感。

    时溪张了张嘴,“顾延州,你是跑过来的”

    见他气息微喘,她连忙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顾延州,视线从他微张的嘴唇,移向滚动的喉结,细细地打量起来。

    顾延州接过纸巾,随意地擦了把额头的汗,转头看向她,平复呼吸后才回答她的问题“嗯,一千米冲刺的,帅不帅”

    她愣住,“跑过来干什么啊”

    “别误会,我可不是因为要跟你一起坐。”

    时溪“”

    他目视前方,“我是见这车的人少,所以上来看看。”

    “”

    确实人少。

    全车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溪轻声道“可是,你的目的地是哪里该不会是我家吧”

    顾延州“”

    车子再次发动,车内响起了播报员的声音。

    少年偷瞄了她一眼,语气变得好硬,“你管我啊。”

    时溪见他嘴硬的样子,忍不住勾唇,“哦,我才不管你呢。”

    耳机里继续循环着音乐。

    时溪故意将靠近顾延州那边的耳机放下,见他看到了,于是假装闭上眼装睡。

    没多久,他果然试探地凑过来,手指勾起她的耳机。

    两人一同听一首歌。

    听到熟悉的旋律,顾延州低声道“为什么还是听这首”

    时溪闭着眼,“嗯”

    “多远都要在一起。”他问,“当年高考录取结果没出来,你就一直在听,伤感得像我死了一样。”

    “”

    她蹙眉。

    一拳捶到顾延州的肩膀上。

    “顾延州,你胡说什么呢你”

    时溪将耳机从他耳朵上摘下来,将脸朝向车窗,背对着他。

    顾延州看着她赌气的后背,道“你之前不是以为要跟我异地恋,所以才听这首歌的吗”

    “”

    他低沉的嗓音中含着笑意“现在你跑国外去了,你想跟谁多远都要在一起嗯”

    时溪轻哼,“你猜咯。”

    “哦,那是跟姓薛的”

    “才不是”

    时溪伸手去捏他的大腿,“闭嘴,顾延州,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应该是捏疼他了,顾延州猛地将她的手抓住,顺势禁锢在他的大腿上。

    她挣扎着将手缩回去,他却越来越过分,用蛮力打开她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指硬塞进去,牢牢地与她十指相扣。

    动作好霸道。

    时溪转过身,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手指,纹丝不动,还越扣越紧。

    见这个方法行不通,她就拍他的手背,“顾延州,谁教你这么牵的”

    顾延州就不松,还理直气壮地颔首,“你教的。”

    “我以前哪儿有教你牵得那么紧”她嘟喃道,“你松开一点。”

    少年听话地松开一些,但还是牵着她。

    压在手掌上的力道渐渐消失,只是她的手背都被他捏红了,看着像被人蹂躏过一样。

    知道顾延州的脾性,时溪也不挣扎了任由他牵着。

    少年的掌心宽厚有力,温度很高,这么对比下来显得她的手特别的小,只不过他不懂女孩子,根本控制不好力道。

    时溪被握得不舒服,于是将掌心用力往下滑。

    “别动”

    手上的力道再次加重。

    顾延州以为时溪想趁机溜走,连忙将她小小的手狠狠压在自己的大腿上。

    “我是有事要跟你说。”

    车子刚好路过天桥底,整个空间瞬间昏暗下来,他的话仿佛还在耳边,硬朗的眉眼被昏暗的光线衬得深邃。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了对方。

    彼此温热的呼吸交融,空气也变得暧昧不清。

    时溪轻声问“什么事”

    刚好天桥底已经过去,阳光重新照射进来,他们的脸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两人靠得好近,互相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自己。

    公交车到达时溪的目的地,后车门打开。

    顾延州说了声“先下车”,随后起身快步迈向台阶,双手插兜走了下去。

    时溪跟在他身后一起下了车。

    公交车和路面的台阶还有一点距离。

    她想迈过去,但感觉距离还是大了点。

    这时,顾延州将手递过来,另一只手还插在兜里,神情有些散漫,见她还没将手递给她,食指和中指冰并拢在一起,朝她勾了勾。

    “把手给我。”

    时溪将手递给他,掌心很快就被他的大掌包裹,牢牢地,瞬间变得特别有安全感。

    她大步跨过去,中途还是搭了把顾延州。

    公交车关上门,开走了。

    不远处就是他们相处三年的高中,南淮大学附属高中,当地重点学校之一,光论重点班的重本率就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时溪的家就在附中旁边,当年时母天天念叨着要是能考上就好了,每天可以回家喝靓汤。

    没想到那年分数线低,还真给她撞上了狗屎运。

    结果三年后,她再次发挥超常,以数学高分的成绩考上当地最好的重本大学。

    于时溪当年而言,南淮大学对她来说是顶峰,却没想到几年后,她还能在剑桥就读。

    而于顾延州而言,她也以为清北是他的顶峰,却也没想到几年后,他选择了创业,拥有了更多的星辰大海。

    少年时候的眼界太小,以为眼前的路不是一,就是二,却不知道在未来的未来,回看过去才知渺小。

    “你当时就是气我,因为你选择南淮大学吧”

    顾延州慵懒地靠在车站旁,一双漆黑的眼睛凝视她,眸光晦暗,深沉而不可测,却也安静地过分。

    “放弃清北自然有我的考量。毕竟南淮大学有比清北更加优势的领域,学术上虽然是比不过,但实践上却未必。”

    顾延州道,“例如应用数学和计算机工程是全国顶尖专业,还有南淮大学校企联盟、实践基地和创业基金会,都有政府的超额奖励。”

    “我这次创业能走上正轨,也是因为南淮大学的补助。”

    “良禽择木而栖,人也一样。”

    他低头看向她,“我只是选择了我认为对的方向。”

    时溪听懂他的意思,慢慢地点点头,“挺好的。这次回来发现你变得好厉害。”

    少年轻笑道“不过,不管什么变化,有一点从始至终都是没变过的。”

    “我最大的初衷”

    顾延州的眼神坚定,漆黑的眼底像是铺上了碎光,点点璀璨而灼人。他的话跟着她的心跳一同下坠,如焰火般灼烫。

    “依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