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好孩子
奈奈妈妈看到被揪着耳朵回来的自家儿子,表情从小小的惊讶很快就换做了三分好笑,她从气还没消的草摩伽罗手里领回了纲吉,回到家后在他的耳朵上揉了揉。
“伽罗先生没用力,不疼的,妈妈。”
纲吉脸颊爆红,不是因为疼痛,大部分是羞愧,他长这么大,被家长虽然不是自家的拎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要不是还有个真理亚和他同舟共济,他怕是早就要在半路上羞愤致死了。
冷静了一会儿,纲吉才把他为什么会和真理亚一起被拎回来的事讲给了奈奈妈妈。
奈奈妈妈站在厨房里煎着肉饼,难得听到儿子用上扬的语气说着学校生活,谁和谁玩得好,剩下的人又怎么怎么样她家儿子的演技不太好,之前讲起这些事,总是磕磕绊绊地现编。
当儿子的都这么努力了,当妈妈的又怎么能忽视他的努力呢。
所以她从来不去拆穿儿子的谎言,即使那些谎言假到了极点。
不过说起新年礼物
奈奈妈妈思索片刻,她十分确定,在真理亚回来的这两天里,她的傻儿子并没有把早早就准备好的那份礼物送出去该不会是隔得时间有点久,阿纲脸皮薄,送不出去了吧
怜爱地看了傻儿子三秒,奈奈妈妈开始把锅中的菜往碟子里盛。
这种事,她这个当妈妈的就还是不提醒了吧。
“我来端。”纲吉主动走进厨房给奈奈妈妈打下手。
在真理亚出现之前,沢田家的厨房独属于奈奈妈妈一人,纲吉大都是坐在外面的餐桌旁等待,等着奈奈妈妈把饭菜端到他的面前来,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开动。
好像没什么不对。
但在草摩家,这种理所当然就成了不会出现的景象,总是被草摩伽罗用小姐来称呼的真理亚,会完全不像个大小姐,能自己的做的事绝对不让草摩伽罗帮忙。
总是被伽罗叫小姐会折寿的。
真理亚给出的理由如上。
可在纲吉看来,这种互相分担、偶尔还要互相嫌弃的关系,比一边付出另一边享受的现状更让他感觉舒服把事情分清楚,萝卜只能呆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坑,连一根萝卜须须都不能伸出坑外面
那和他被别人贴上“废柴”的标签,然后被其他人理所当然的欺负有什么区别。
“妈妈,我觉得真理亚她和我之前见过的女孩,都不太一样。”
晚饭过后,帮忙一起收拾碗碟的纲吉,突然这般感慨道。
奈奈妈妈一愣,继而点点头,“是呢。”她用水冲刷着碟子上的污渍,“那是个很有勇气的孩子呢。”
纲吉的眼神带着淡淡的迷茫,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用这个词来形容女孩。
“勇气的表现形式可不止一种哦。”
本想用手指戳戳儿子脑门的奈奈妈妈,有些惋惜地看着手上的泡沫,“在小真理亚转来之后,阿纲你在的班级,同学们是不是要比从前好相处了”
“是但是妈妈你是怎么知道的”纲吉回想了一下变得友善起来的同学,他都好久没被人堵在角落里面了。
奈奈妈妈无语。
她就算是瞎子,也能从阿纲那变得轻快起来的语气,判断出这孩子最近的校园生活绝对和压抑沾不上边。
“因为妈妈会魔法。”
冲掉了手上泡沫的奈奈妈妈总算能够戳到儿子的脑门,“好了,动画片马上就要开了,这里不用你帮忙了对了,你要不去找小真理亚一起看妈妈今天烤了蛋糕,你可以一起带过去。”
纲吉犹豫片刻。
而奈奈妈妈眼疾手快,直接把蛋糕包装好塞进了纲吉的怀里。
“去吧。”
她直接把阿纲送到了家门口,“要好好和小真理亚一起玩哦,顺便帮我问候一下伽罗先生,他明天早上有没有购物的想法附近的超市要开一个农产品集会,到时候会卖很新鲜的蔬菜。”
纲吉根本来不及拒绝这从天而降的好意,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草摩家的门口,右手控制不住地摁响了门铃。
此时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之前准备好的、却在昨晚被他藏起来的礼物。
把蛋糕往草摩伽罗的手里一塞,纲吉连门都没进就直接往自家跑去,“我有个东西忘记拿了马上就回来”
草摩伽罗低头看手里被硬塞过来的纸盒“”
行,沢田纲吉,你小子,可真行。
一月刚过完,二月才开了个头,班里那好不容易消散下去的节日气氛便卷土重来。
空气里面像是飘满了粉红泡泡真理亚摸摸下巴暗自思索。
“真理亚是在想要给谁送巧克力吗”
有女生大胆地问真理亚,“你要送谁我猜不到,但是我知道,一定会有很多人想要送给你。”
不止那些看到真理亚脸就会红成一片的男生,还有不少被真理亚帮助过的女生,他们都想趁着这个节日来表达一下谢意。
“那倒不是啦。”
真理亚完全没有被人打趣后该有的羞涩,“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节日一个连着一个哇总觉得圣诞和新年才过去没多久,这么快就要到下一个了。”
而且每一次送礼,对于真理亚来说等于脑细胞死一回,她怀疑再这么送下去,不等成年就等变成秃子。
再一想到数量真理亚麻了。
“不送的话,也没关系的吧”抱着最后的希望,真理亚问着身边的女生,“巧克力而已,平日里就能买到不是吗好吧,我说错话了,我其实也很期待收到别人的巧克力的。”
不是真理亚想,而是女生们根本掩藏不住期待的眼神制止了她。
毕竟除了送给喜欢的人本命巧克力,还有朋友之间互相赠送的义理巧克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义理巧克力是象征着友情的存在。
她们都想收到真理亚送的义理巧克力,也想送给真理亚送礼物的机会并没有真理亚想的那么多,大家都不想错过。
属于送礼的话题到此终结,但另一股暗潮汹涌了起来。
放学后,后知后觉的真理亚才发现,回家那条路上的店铺大都换上了和情人节有关的装饰,粉色红色的爱心,还有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的剪影。
真理亚走进去随便挑了一盒,纲吉还没来得及问她为什么要买,就见真理亚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块递了过来。
她自己也剥开一块放进嘴里,沉思片刻,“还是那个味道。”
“你想它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啊”纲吉嘴角隐隐抽动两下,巧克力没吃装进了兜里,“你怎么突然想到买这个东西,还没到情人节不是。”
“我看桃子她们都很在意,就想着是不是情人节有什么限定口味,但是完全没有嘛,除了换了个包装。”
真理亚把包装恢复原样,敞开口的纸盒恢复成了心型,“回去以后还要拜托伽罗帮我买巧克力,给妹妹他们的得我自己做可是好奇怪哦,只是把买来的巧克力重新融化了再凝固,就变成了自己做的”
“停、停下,你不要再说了。”
纲吉一脸的悲壮,“不要把手工巧克力说得这么卑微啊,你让那些倾注了感情去做巧克力的人怎么想”
“倾注了感情就会变得更好吃吗”
“应该吧你这个怀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我确实是没有收过别人送的手工巧克力,但是妈妈每年都会做了送给我的。”
真理亚叹气这个真相听起来更加悲伤了。
“好吧,今年我会送给你的。”
她拍拍纲吉的肩膀,“所以不要伤心了哦,今年不止奈奈阿姨会送给你,我也会送你的。”
纲吉满脸的悲愤,明明真理亚是在安慰他,结果还不如不安慰。
但他无法反驳难道要说“不用你送给我,我不想要”吗这话他根本说不出口。
“那明天见,真理亚。”
最后,沢田纲吉憋着气回了家,家里飘着一股浓郁的可可味,纲吉一眼就看到站在厨房小心熬着巧克力的妈妈,正把巧克力液倒进模具里,旁边摆着大颗的杏仁,看样子是要装饰在巧克力上。
“怎么妈妈你也在做巧克力。”
“快到情人节了嘛。”奈奈妈妈的回答无懈可击,“我看别人都在买,所以没忍住伽罗先生买得比我还要多哦,那个量,把收银员都给吓到了。”
回忆了一下推着一整车巧克力的草摩伽罗的模样,奈奈妈妈忍俊不禁,“好些人把伽罗先生当成了花心萝卜,说他要给很多人送呢。”
“伽罗先生他长得确实很花心。”
纲吉情不自禁地感慨。
于是母子两个的话题一歪不可收拾。
草摩家,真理亚正坐在餐桌旁拉着清单,看到底要准备多少份巧克力才够用。
“慊人、阿夹”这是草摩家的那份。
“桃子、茉香”这是学校里同学的那份。
“还要再买些现成的,分给班上的同学。”主要是男同学们。
写完最后一行字,真理亚往后一靠灵魂差点从嘴巴里飘出去,“过个节怎么这么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节日等着人过,这是阴谋,都是可恶的商家为了卖东西想出来的策略”
可套路虽老却实用。
吐槽着商家的真理亚,依旧没能逃过连着好几天放学后回家做巧克力的苦日子,她甚至把纲吉拉了过来帮忙打下手,一个负责把巧克力倒进模具,另一个将伽罗提前准备好的装饰品摁进去。
“感觉我做的还没有外面卖的好。”
真理亚扔了块手作成品进嘴巴,嚼了两下,“坚果是要比卖的那种多多了,但整体来看也没有好很多吧。”
纲吉已经懒得吐槽真理亚了。
在帮忙的这几天里,每当真理亚累得手软的时候,她都会吐槽一遍手作巧克力的奇怪之处,“就剩最后的十份了,加油。”
他面无表情地说,提醒真理亚该摆装饰了。
“已经加不动了”
真理亚垂头丧气地把棉花糖往巧克力里面摁,“如果说巧克力的味道会根据制作人的心情变化,那这几份巧克力,一定要比最开始做的那些苦吧。”
“没事,巧克力本来就是苦的。”
纲吉鼓励着小伙伴,“苦说明可可纯度高,纯度高意味着价格贵,价格贵意味着你把他们看得更重要所以你不要再摸鱼了,巧克力凝固了还得重新来”
“哦”
真理亚嘤嘤嘤地做完了最后十份,短时间内她是再也不想闻到可可味了,这几天下来,她几乎是被可可的苦香腌入了味儿,橘子香味的洗发水都盖不去。
“好累哦阿纲。”瘫在沙发上的真理亚宛如一条咸鱼,“一想到明年还要再做一次我就好想请假不去学校哦。”
纲吉坐在另外一张沙发上,捧着一杯白水,“就算你不去学校,想要送给你巧克力的人,怎么都能找到方法。”
比如放进你的鞋柜,比如放进你的桌斗,或者干脆找上门来,只要想送,怎么都能送来。
“总觉得阿纲你要比刚认识那会儿说话犀利很多。”
把头垫在抱枕上,真理亚慢悠悠地说,“奈奈阿姨可是给我说,你是那种容易害羞的类型,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妈妈还夸你活泼开朗又勇敢呢。”
纲吉很是顺畅地吐槽了小伙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吃饭了,巧克力凝固后还要包装,你要是忙不过来就叫我。”
他起身道别,很快就回到了隔壁的沢田家。
“小姐,这一次的任务目标,确实是你会喜欢的好孩子。”全程都在看火的草摩伽罗幽幽说道,“他体内的那道封印,已经有了松动的痕迹。”
真理亚低垂着眼眸并不开口,许久后才回伽罗。
“好孩子谁不喜欢呢。”
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话,真理亚轻轻点了两下头,“我只是委托人们想的差不多而已,好孩子就该被嘉奖,就该被喜欢。”
他们就该像沐浴在阳光下的向日葵,生机勃勃地迎来每一天。
而不是小心翼翼地长大,战战兢兢地迈向未来。
“慊人他们的份就麻烦你帮我送去草摩家了。”
真理亚指指最先做出来的那一堆巧克力,“学校的那份我到时候自己带去学校对了,给阿纲的那份单独拿出来。”
这份巧克力同样在最初做出来的那一批里。
草摩伽罗看看特意用了兔子模具的巧克力,挑了挑眉,“小姐,您的恶趣味可真是”
“你用敬语说的话格外不中听,闭嘴。”
真理亚哼了一声,不去理会伽罗的欲言又止,“再下一个圣诞节到来之前我什么礼物都不想准备了不对,还有慊人他们的生日。”
半死不活的真理亚痛苦倒下。
情人节当天,草摩真理亚成了并盛小学最大的赢家,收到的巧克力不能用份来形容,那是用袋都能装上好几个的海量。
除了班上的同学,好些其他班级的人也送了过来,他们有的甚至不敢出现在真理亚面前,趁着人不在把巧克力往真理亚的桌上一摆,连个能确认身份的东西都没有。
真理亚呆呆地看着她一个人都带不回家的巧克力这得吃到明年的情人节吧。
纲吉则是默默地帮她把巧克力装起来,他可算是见证了真理亚的高人气,但也不得不在心里承认,真理亚能够被这么多人喜欢,是有原因的。
因为那些来送巧克力的人,特别是送了就跑的那些人里,有一些纲吉熟悉的脸。
不是他们之前认识,而是大家都属于班级里面被欺负的底层;同是被欺负的人,偶尔也会对上眼神。
“这怎么吃得完啊。”真理亚一脸懵逼和愁苦,“天天吃的话,牙齿会坏掉的吧”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给伽罗先生发信息,让他来接你回家吧。”
纲吉瞅瞅那多了个他也完全拎不动的包装袋,提醒着真理亚,“怎么处理回去再想,要不问问伽罗先生他也许早就等着你去问他了。”
真理亚“”真是不想向伽罗低头啊。
她带了一大包巧克力来学校,回去的时候带了更多的巧克力回去,好在有草摩伽罗的帮助,这些足够让小孩子漾出幸福笑容的巧克力总算是回到了草摩家。
草摩伽罗也确实给真理亚提出了个绝妙的解决方法他们是吃不完,但有些地方连巧克力都收不到。
“我已经联系好了福利院。”
伽罗递过去一份名单,是福利院的名称地址以及院内的孩子数量,“我可以开车送小姐您过去。”
真理亚踮起脚,艰难地拍了拍伽罗的肩膀,“干得漂亮。”
她难得夸了对方。
两个人一起,检查过收到的巧克力,把里面夹着的卡片拿出来单独收好,要是赠言写在了盒子上,那就给巧克力换个盒子巧克力真理亚确实是吃不完了,但这些写着感谢的卡片,她得好好地收起来。
送巧克力时,真理亚还叫上了纲吉。
一个大人开着车带着两个小孩开始在马路上奔跑,纲吉和真理亚总是在中途就给晃到睡着,一睁眼就到了目的地。
早就联系过的福利院负责人在门口等待,藏在负责人身后的孩子,正一脸好奇地看过来。
“我们一起吧,阿纲。”真理亚看向了纲吉,“把巧克力送给他们生活虽然很苦,但偶尔也会出现甜蜜的巧克力。”
纲吉看看真理亚,“这是昨晚八点档的台词吧,还是男主向女主告白时说的话。”
真理亚“你就说去不去吧,烦死啦”
她瞪了纲吉一眼,被真理亚瞪了的纲吉不敢言语,两人合力把写了福利院名字的盒子抱了出来。草摩伽罗以成年人的身份与负责人寒暄,而真理亚和纲吉,则是把巧克力送到了孩子的手里。
“没想到我也有被小孩子围着叫哥哥的一天。”
回去的路上,后排坐着的纲吉和真理亚说着悄悄话,“感觉就像是英雄。”
“我们就是英雄,巧克力英雄。”
真理亚摸摸口袋,里面是小朋友们塞给她的,“喏,分你一块这是给英雄的嘉奖,要带着骄傲吃下去。”
纲吉接了过去,又感动又好笑。
草摩伽罗从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我忙前忙后,又是联系福利院又是重新包装巧克力,现在还要开车带你们到处跑,巧克力竟然没我那一份。
不过小姐说巧克力是给英雄的嘉奖算了。英雄这两个字,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