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动物小镇1
动物小镇是世界上最快乐的地方。
这里的居民和谐有爱,他们互帮互助,从不争执吵闹,小镇居民们彼此之间就犹如家人一般。
镇长兔子先生十分热爱这个小镇,为了小镇的居民,他努力创收,极力邀请游客们前来旅行居住。
为了给予游客们美好的体验,兔子先生一大早就起来穿衣打扮,争取以最好的面貌接待游客们的到来。
对着镜子将领口的蝴蝶结工整的整了整,漂亮的西装马甲束缚腰间,将纤细的腰肢收紧。
他穿着漂亮的白衬衫西装裤,踩着擦得噌亮的皮鞋,长腿笔直,腰臀弧度顺着挺翘的姿势弯起优越的弧线。
尾巴根坠在外面的雪白兔球灵动的晃了晃,兔子先生带好帽子,朝着镜子中的自己加油打气。
“今天也是需要努力的一天,加油!”
兔子先生晃了晃兔耳朵,镜子里眉眼柔和精致的青年也笑了。
踩着璀璨的阳光,一步一步消失在镜子里,只余下洒满阳光的温馨房间,软萌的毛绒玩具胡乱的丢在地上,昭示主人远比外貌更加柔软的内心。
兔子先生是动物小镇的镇长大人,他招揽来了许许多多的游客,每个游客都要选择在一位居民家中暂住。
这场旅行为期七天,居民会为游客们提供吃食住所,而游客也需要遵守小镇的规则,交付一些“费用”。
当然,这个费用可以是钱,也可以是劳动,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友善美好的动物小镇,是这个世界最幸福快乐的地方。
居民们,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提出无法支付的报酬!
“嘟嘟嘟——”
涂装可爱的动物汽车碾过地面,顺着标注着动物小镇的指路箭头一路往前。
一张宣传动物小镇的广告从窗户口飘出,破碎的广告页在版面后面写着大大的四条规则。
动物小镇规则:
一:兔子先生是动物小镇的镇长,请不要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相对的,他也是最值得信任的镇长大人。
二:动物小镇有且只有七名原住民,如果您在小镇遇到第八名居民,立刻寻求兔子先生的帮助。
三:动物小镇每天晚上十一点至早晨六点是睡眠时间,请躺在床上,不要离开房子。
四:请无条件相信你的室友,并且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因为你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五:……
因为破碎的页面,第五条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但是,这种宣传页哪哪都是,或许动物小镇里会有其他复件。
不小心弄丢宣传册的游客探头看了一眼,又把脑袋缩了回来。
涂装可爱的动物汽车“嘟嘟”震了一路,在童话风的小镇外一个急刹,利索的停驻。
“吱呀”一声,车门打开,带着动物装扮的游客们从汽车上下来。
兔子先生挥舞着小红旗,漂亮精致的脸与兔耳朵格外融洽,纤细的腰肢包裹在正经禁欲的黑色马甲下,非但不觉得严肃,反而分外诱人。
好几个游客的目光都亮了,他们叽叽喳喳的围在兔子先生的身侧,好奇的询问着关于动物小镇的消息,也有几个在远处远远观望。
兔子先生笑容和煦,一点没有因此感到厌烦,而是耐心的回答他们的问题。
挥舞着小旗子,像是个正正经经的导游般,领着一队新游客前往小镇居民的住所。
第一家是距离村口最近的山羊爷爷家,山羊爷爷年老昏花,需要一个壮劳力帮忙劈材种地。
兔子先生挥舞着小红旗,热情的招呼:“有哪位先生愿意与山羊爷爷一起住呢?”
山羊爷爷在旁边热情的微笑,似乎极力展示自己的温和友善。
但游客们看着山羊爷爷高大的身躯、一拳能打死三个壮汉的大拳头、和暴露在外随着呼吸磨蹭一起的獠牙,纷纷惊恐的摇了头。
兔子先生细眉微蹙,苦恼得小脸泛苦:“大家都不愿意吗?”
所有人齐齐点头,七嘴八舌的诡辩:“我们想再看看。”
“旅游嘛,肯定要开心才好呀,我们想找到合心意的室友。”
“没错没错,正好也让他们多看看我们嘛,说不定能找到特别合拍的呢。”
……
他们七嘴八舌的劝慰让兔子先生眉头舒展,垂在脸侧的兔耳朵晃了晃,高兴得弯起唇角,白净的脸上满是惊喜。
“原来大家这么贴心的吗?也是我考虑不周,你们真是一批好游客呢!”
批……
居然是这样的用词,有人后知后觉感觉到奇怪,对视一眼,也只能跟随着兔子先生的脚步往前走。
第二家是狐貍小姐,狐貍小姐是一位非常貌美的女士,她妩媚的身段窈窕漂亮,火红的大尾巴在身后挥舞,一笑起来格外动人。
她希望与一位美丽的小姐、或者俊朗的男士同居,这样会让狐貍小姐心情大好。
“漂亮的人,只是放在眼前什么都不做,都是一种享受。”狐貍小姐妩媚多情的目光望向席妄,轻佻的眨了眨眼:“比如兔子先生这样的小可爱。”
兔子先生拉了拉兔耳朵,用兔耳朵挡住自己羞涩的脸,扑闪的眼睛格外灵动:“啊……请不要笑我啦,狐貍小姐。”
狐貍小姐呵呵笑出了声。
比起刚才足有两个人高的山羊爷爷,漂亮类人的狐貍小姐显然格外有竞争力。
立刻就有女孩子咬着唇,主动上前请求:“我可以和你住在一起吗?狐貍小姐。”
狐貍小姐漫不经心的甩了甩尾巴,目光看向兔子先生。
兔子先生总算摆脱羞涩,进入工作状态抿唇温柔的笑了笑:“当然可以了,女士。”
“狐貍小姐比较喜欢睡懒觉,她的要求是,每天都有一顿符合心意的午餐!”
兔子先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大大的手写板,写下狐貍小姐的要求,大大方方的亮给众人看。
获得同意的女性游客立刻高兴起来:“当然,当然,我非常热爱做饭!”
狐貍小姐意味深长的看向她:“那么,一切就拜托给你了。”
“请放心的交给我吧!”
解决了狐貍小姐的需求,兔子先生带着所有人前往了第三家。
第三家是鸡妈妈,她拥有一个非常大的院子,正殷切期待着自己孩子们的诞生。
她的需求是,希望有一位心灵手巧的女士为自己准备宝宝的衣服。
这个要求被一位爱好做手工的游客接下了。
之后是青蛙男孩、雀鸟夫妇、以及兔子先生。
青蛙男孩是一只有着两层楼高的癞蛤蟆,他的腮帮子一鼓一鼓,娇羞的希望有人能陪他演青蛙王子。
“公主”要深情的亲吻他的唇,让他做一回“帅气”的王子。
看着他的外表,有游客直接恶心吐了。
这让青蛙男孩很是伤心,“呱”了一声跳进池塘里,彻底消失不见了。
兔子先生很生气,漂亮的眉眼像是燃着怒火。
双手叉腰将所有人数落了一顿,气鼓鼓的表示:“我绝不会提供给坏游客吃食,与我同住的游客将自己解决吃饭问题!”
随后他温柔的夸奖被推出来演公主的游客:“你是个好游客,如果遇到什么难题,可以来我的家里寻求帮助。”
游客苍白着脸,磕磕巴巴的答应:“好、好的。”
到了雀鸟夫妇家中,雀鸟夫妇是一对聒噪且烦人的夫妻。
兔子先生面带微笑的听着他们讲了三个小时的要求,才勉强趁着他们喝水换气的功夫,丢下一个愿意暂住的游客离开。
离远了,他才掀起垂下的兔耳朵,从里面掏出两团棉花,得救般松了口气。
只剩下最后两个游客了,他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房子前。
——一栋五颜六色的七彩蘑菇房。
双手交叠着,礼貌的看着他们微笑:“所以,你们谁愿意和山羊爷爷一起住呢?”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主动提出问题:“请问那栋房子是谁的?我们似乎还没去那里看看。”
他们的手指向兔子先生房子后面,靠近森林的一栋有院子的房子。
房子靠近森林,被巨大的树木遮掩半边天空,阴沉沉的笼罩在黑暗中,连阳光都吝啬落下。
兔子先生疑惑回头,随即脸色大变,凶巴巴的将手中的小红旗折断,气鼓鼓的表示:“动物小镇只有七位居民!!”
“就算你们不想和山羊爷爷住,也不能胡乱说话!”
“我们不是……”游客想要解释,却被兔子先生粗暴的揪住领子,随便拎了一个,拖在地上拎到了山羊爷爷那里。
他表面只是一个温和青年,兔耳朵平时也温温顺顺的垂下,看起来格外温吞。
可生气起来,转眼化身暴力兔兔,揪着游客的衣服,就像是拖垃圾一般,轻松的将人提溜走。
手臂随着施力,青青紫紫的经脉微微鼓动,修长漂亮的手指呈现出性感的流畅弧度,格外吸引人目光。
兔子先生把乱说话的游客解决完,他开心的拍了拍手,兔耳朵愉悦的翘起一个弧度,脚步轻快得像是要起飞。
“请跟我来吧,我不需要什么报酬,只要你遵守小镇规则就好!”
兔子先生对剩下的那名游客叮嘱,漂亮的小脸又恢复了温驯羞涩的模样。
亲眼看见同伴被暴力兔子强硬的在地上拖拽,游客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的乖巧点头。
兔子先生满意了。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将所有游客都安顿好了,且格外较真,并没有给暂住自己这里的游客准备吃食。
劳累了一天的兔子先生坐在餐桌上,品尝着自己辛苦劳动的奖励——提摩西草饼。
富有营养、适口性极佳的草饼深受兔子先生喜爱,只是今天的兔子先生有些心不在焉。
他忍不住想,动物小镇里,真的只有七位居民吗?
或许,还有他所不知道的第八位居民,没有被他照顾到!
属于镇长的责任感瞬间席卷了兔子先生,他咬着草饼,攥了攥拳头,一脸认真。
“决定啦!兔兔探险!寻找第八位小镇居民!”
随后抓着草饼,认认真真的啃了起来。
冒险第一步,填饱兔兔肚子!
“嘿咻!”
变装成兔子侦探的兔子先生头戴帽子,身披侦探斗篷,全副武装的提着一盏从仓库翻出来的古旧煤油灯,提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开始探险。
他谨慎的朝着那间毫无动静的房子迈出一步,“吱呀”木头在脚下踩碎,寒风吹动草地。
兔子先生敏感的提了提耳朵,微提起弧度的兔耳朵像是少女提起的裙摆,随着他四处环视的动作在空中轻颤。
飘在空中的兔耳朵突然一顿,警惕的对准一个方向,兔子先生目光微怔,眼睁睁的看着那黑黝黝的房子深处。
漆黑的木门缓缓、缓缓的。
发出尖锐的鬼叫声,张开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兔子先生只觉得头发都要炸了,兔耳朵害怕的捂住眼睛,他从边边探出视线,定定的看着那大门越敞越开。
从中走出一个……
走出一个——
兔子先生震惊得兔耳朵从手里垂下,唇下意识微张,近乎痴迷的仰头注视着第八位居民。
一位长着狼耳朵的狼先生。
狼先生怕冷似得围着一件灰色的针织毛毯,眉眼恹恹的垂下,油光水滑的狼尾巴随着他的动作,眷恋的从房屋里探出,在空中抖擞着毛毛。
忽而。
狼先生注意到了路灯下,白得发光
乱的帖子很快歪了楼,转而开始夸赞席妄这个白月光到底是多么漂亮。
逐渐与数量众多的夸赞贴融汇一体,彻底消失在漫漫论坛中。
而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的席妄,此刻正在超市里认真的挑选着紫甘蓝。
他穿着天蓝色的厚绒大衣,扣子严严实实的扣在下巴,脖子上还围着一条褐色围巾,正手拿着两颗紫甘蓝认真挑选。
紫甘蓝托在掌心,比手掌大得多,漂亮的琥珀眼在灯光下闪动着稀碎的光亮。
在认真挑选过后,席妄终于挑出了一个,满脸笑意的放进了购物车里。
祝九在旁边推着车,他围着漂亮的红绿格纹围巾,苍白的脸庞在艳丽的色彩衬托下似乎也多了几分温暖的血色。
他安安静静的跟在席妄身后当工具人,席妄走在前面东张西望,时不时回头问他问题。
“阿九,要不要买点虾?”他指着漂亮的玻璃水缸,里面的基围虾正在滚动的水源里活泼漂浮。
巨大的橙色牌子从头顶落下,用猩红的颜色标注36.8块一斤。
这是席妄之前压根看都不敢看的,他素来节省,在遇到祝九之前对自己也是扣扣搜搜,就着馒头啃咸菜。
但是今天是不同的!
席妄双眼晶亮,脸上的笑容温暖又绚烂,迎着头顶明亮的白灯,像是笼罩在月光中,越发显露出被好好养出来的莹润血色。
回头一望,眉眼柔和,像是温柔的月光,柔柔如一汪泉水。
祝九只是扫了一眼,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
临近新年,36.8块的虾打八折。
席妄刚结了最后一笔工资,正要囤积物资在家里猫冬过年的时候。
他欢呼一声,高高兴兴的扯袋子,用超市备的小网兜捞虾。
他不会捞,眼神先看向别人,踮着脚学别人的样子去捞游动的虾,捞上来总要盯着看看,看着它动了动腿才心满意足的捞进袋子里。
他这样一番动作慢吞吞的,旁边拥挤的阿姨看着都着急,挥舞着网兜挤在他的身边,差点把他给挤出去了。
席妄脚步一退,眉头刚蹙起,就抵到了身后人的胸膛上。
他瞬间惊惶转头,视线却撞进一片红绿格纹中。
祝九垂眸只盯着那水面,抓着他的手精准的一捞,那虾就跟不要钱似的,争着抢着往网兜里蹦,丢进袋子里时还活蹦乱跳的激烈挣扎。
祝九穿着正经,打眼一看浓艳的样貌更像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此刻挤在人群里,也不显得慌忙。
从容不迫的伸出手,在袋子口狠狠拧了两下,利索的在下边扯开一道口子,放出多余的水。
再扯新袋子一套,干净利索的装了虾。
看起来比席妄这个穷苦出身的,还要更有生活气一些。
很贤惠。
席妄都惊了,他张大嘴愣愣的看着阿九拿着虾,被带着挤出拥挤的人群。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有那么多人抢这打折虾,他们一退,汹涌的人群直接挤了过去。
那战斗力极强的抢虾大军,看得人头皮发麻。
“走。”祝九趁乱称了重,顺便洗了手,把虾放进购物车里的动作行云流水。
席妄反应过来,拿着虾连忙看了看,正正好两斤。
他也不知道一斤有多少,迷迷糊糊的掂量着数量:“一人一斤会不会不够?”
“够,一人一盘。”祝九推着行李车,又恢复了一贯事不关己的懒散模样。
好似刚才的动作已经耗费了所有气力,懒懒的垂下眸子,看起来也并不想推车了。
席妄就自己推了车,掏出一早写好的清单点了点数,兴奋得一拍手:“那我们去结账吧!”
他高高兴兴,路过酒水柜里,纠结了一下,拿了瓶大瓶装阿萨姆抱在怀里。
面上露出矜持又高兴的笑:“吃大餐得喝点好的!”
热热闹闹的氛围里,有的人进有的人出,两人提着大包小包顺着人群走出出口,顺着道路慢悠悠的往外走。
一点冰冷落在脸上,席妄擡起头,惊喜的发现又开始下雪了。
他呼出一口热气,白雾慢悠悠的在眼前飘,他巧笑倩兮,弯着眉眼伸手去牵阿九:“阿九,新年快乐!”
祝九撩起薄薄的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有几天过年。”
“那也快乐!”席妄理所应当的回答。
以往的新年他都是自己一个人过,也不想着要好吃好喝,只觉得屋子里好冷好孤独。
但现在!
席妄笑意盈盈,边走着边歪着头看阿九,心满意足的想。
现在有阿九了!
祝九默,只冷淡的注视着前方,那随着寒风飘来的血腥味几乎消散在空气中。
在席妄看不到的角落,一缕黑影融进两人的影子,带着结果回来复命,诡异狰狞的黑影自祝九脚下蔓延,狰狞的扩散开一片寂静的喧哗。
嗯,是个见血的好日子。
·
[时老师]:席同学,新年快乐,打算除夕怎么过?
[时老师]:[照片][照片][照片]
[时老师]:席同学钥要是家里没人的话,正好老师要在这里过年,要不要过来和老师一起过?
……
[梦梦]:不好意思老师,我除夕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
指尖在“喜欢的人”停顿了很久,席妄脸红红的,眼波闪烁,却还是没有选择把这几个字删掉。
他咬着唇,面上翻涌着热度,好看的绯色从耳垂一直红到脖子,在潋滟的眼波中藏进了衣领里。
“阿九,今天晚上也买虾吃好吗?”回完消息,席妄扭头朝屋里喊了一声。
一如既往,祝九并没有理会这种琐事,垂着眼睑任凭阳光穿过拉开的帘子,洒落在面上。
暖暖的,哪怕是祝九周身冰冷,似乎也被这温暖的太阳晒出了几分温度。
他面容倦怠,眼下青黑似乎又重了几分,不显颓态,反而眉眼深深,在眼睑上折起深邃的弧度,越发忧郁惑人。
像、连夜干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席妄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困惑的蹙起眉:“怎么又困了?阿九身体真的没事吗?”
一直睡一直困,浑浑噩噩的,总是不好的预兆。
席妄有些担心,祝九也只是撩起眼皮,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没事。”
他撇开落在面上的手,似乎没有气力,一下子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两只手纠缠在一起,落在祝九的腿上。
席妄登时像沸腾的热水,只觉得“呜呜”的热气要窜到脑袋了。
他恍恍惚惚的被这个举动勾到,脑袋发昏,一下就把担忧给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满脸的羞意。
他实在羞涩,羞羞答答的说不出话,支吾着迅速说:“我、我出去买菜。”
一把抽出手,转身拎起袋子就走。
一出门,他脸上的羞意无法抑制,捂着手背在原地缓了缓,激动的心脏跳了跳,席妄在原地徘徊一阵,才斗志昂扬的提着买菜袋子出去买菜。
只有祝九困惑的睁开眼,茫然的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在猝然关闭的房门里又闭上了眼睛。
·
“席同学……”
在买菜的人群中赫然被人叫住,席妄回过头,就看到时文进在不远处对着他惊讶微笑。
时文进笑着朝他点了点头,擡步朝他走来。
他似乎特意做了造型,穿着好看的长风衣,脖子上带着米白色的围巾,朝着人微笑示意时显得风度翩翩,身上自带着男士香水的清新味。
一下子与生活气脱离开来,更是与穿着厚重外套拖着购物车的席妄格格不入。
席妄面露惊讶,配合着和时老师走到人少的地方。
时文进对着他笑,笑容中带着惊喜,似乎一点都没有因为席妄的拒绝而烦恼。
他扫了一眼席妄购物车里的菜,关心的问:“席同学是自己出来买菜的吗?这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提回去?”
席妄试着推了推,意识到东西实在太多了,他认真的想了想,推着购物车示意:“那我可以先把购物车推回家!”
“这里的购物车能推回去吗?”
“能吧?我和这里的保安爷爷很熟的。”席妄小小的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小酒窝深深显露,格外可爱。
时文进与他一边走一边说,不知不觉就结帐到了出口。
他也不见外,直接伸手提走了最大的两个袋子。
席妄眼眸微睁,就见他毫无距离的笑着说:“我帮你顺路带回去吧。”
这一顺路,顺到了楼下,时文进又说:“不请老师上去喝杯水吗!”
席妄警惕得一怔,本能的想要摇头,却提不回袋子。
那两大袋猫冬的菜被时文进提在手中,就像是劫持了人质。
席妄目光落在时老师的身上,时老师依旧温柔有礼,却强硬的不容置喙。
席妄抿了抿唇,不甘不愿的小小声说:“家里有点乱。”
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劝退人,但却没有注意到时文进孤注一掷的目光。
时文进这个身份下的玩家终于知道,上个玩家为什么攻略失败了,一声一声提示的淘汰音就像是死亡的预告,他猝然意识到,自己再等待下去,只会陷入一样的结局。
时文进眸色深深,脚步跟随着席妄的身后。
那是一种隐秘的、晦暗的声音,一声一声几乎与席妄的脚步同步。
席妄猝然浑身一冷,危机感如电流般流窜全身。
他抖着手,试图掏出钥匙,却手指一松“哗啦”落在地上。
席妄立刻想蹲下身去捡,时文进动作比他更快,抢先捡起来笑意盈盈的递给他。
看着时文进的笑容,席妄呼吸深深,努力几次,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小小声道谢:“谢、谢谢……”
“咔嚓——”
大门打开了,席妄盯着门把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很久之后他还是放弃了把时文进关在门外的念头。
“老师,家里没有多余的鞋……”
他又开始发出小动物般,似乎想恐吓走敌人的细微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时文进堂而皇之的走进屋子,眼神环顾四周:“席同学是一个人住吗?这么偏的房子,会不会显得冷清。”
“老师那里还有空房间,你要不要搬过来?”
他低下头,成年人的高度落下如高山般的压力,笼罩下令人怯怯的阴影。
席妄蠕动着唇瓣,在房门发出响动的一瞬间,直接窜了出去。
“阿九!”
他一把扑到阿九怀里,利索的躲到他的身后,紧张得咬着指尖。
祝九把着房门,淡淡的青色经脉蜿蜒在手背,他神情淡漠,一把关上门与时文进对视。
“有事?”他神色淡淡,言语很不客气。
时文进只觉得在那双凤眸下寒毛直竖,鸡皮疙瘩一片一片起来,强烈的危机感席上心头。
他就像是一只肮脏的老鼠,在灯光下无处遁形。
恍惚间,一双危险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盯着他。
——你被盯上了。
但片刻,他扯开笑容:“这是祝同学吧,席同学聊到过你,看来今晚我们要一起过年了。”
时文进挑了下眉,只这个动作,就令他汗湿衣背,险些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
祝九目露审视,目光衡量般上下扫过,随即面无表情的淡淡应声。
“嗯。”
祝九都默认了,席妄才不会把他赶出去。
但是席妄还是觉得委屈,撅着嘴剁鸡肉,把案板剁得“梆梆”响,似乎这样能给他带来勇气。
正剁着菜,一只手从斜里伸过来。
席妄瞪圆了眸子,惊惶的转过头,差点与站在身后的男人撞在一起。
时文进倾身,双手绕过他握住他拿刀的手,言语暧/昧:“老师帮席同学剁菜吧。”
“我的手艺应该还不错。”
他说话时,身上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席妄屏住呼吸,一个矮身利索的从胳膊下窜出。
也不管礼不礼貌,他直接关上厨房的大门,声音穿过大门显得闷闷的,伴随“咔嚓”一声直接落了锁。
“那、那就交给老师了。”
时文进:……
恨恨的剁菜声被厨房大门关在里面,席妄躲到祝九身边,明显松了口气。
祝九垂眸看着他满脸劫后余生,淡淡的问:“你让他一个人做,就不怕他给我们下毒?”
席妄松懈的这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件事,满脸认真的窜起来:“对哦!”
他要去监督!
但是、但是qaq。
席妄一时间纠结不定,祝九一把卡住他的肩膀把人捞下来,脑袋按在腿上。
他垂着眸子,手覆在席妄的耳朵上,淡声轻哄:“就这样,别去。”
笨。
“……”
席妄支吾几声,最终红着脸一把埋进祝九的小腹,被温暖的厚外套拢住了脑袋。
是膝、膝枕
席妄枕着柔软的膝枕,在祝九温暖的气息中逐渐睡了过去。
等他迷迷糊糊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客厅里没有开灯,黑黝黝的光线从外面斜进几缕天光,昏暗的云飘飘摇摇,黑与夕阳交融,呈现出难得一见的醺色黄昏。
“唔?已经天黑了吗……”席妄嗓音含糊,被枕了一下午的祝九擡眸,凤眸淡扫,“嗯”了一声。
时文进在自由发挥下,做出了九菜一汤,摆得桌子都要放不下了。
席妄看到的时候险些以自己没有睡醒,惊讶的张大嘴巴,迟疑的看了眼时老师,再看了看桌子。
一个人做了年夜饭,按理怨气应该比鬼还大的时文进像是文雅的小媳妇第一次来到婆婆家,含蓄的露出一个笑容:“饭好了,快来吃饭吧。”
席妄一时间,连动筷子都不敢。
他哆哆嗦嗦的坐下来,抓着筷子眼神乱转,一时间不知道什么能吃。
就在这时,一筷子菜被祝九夹在碗里。
他神色淡淡,却叫人分外安心:“吃吧!”
席妄立刻如赦大获般埋头苦吃。
时文进眸色幽幽,语气意味不明:“真令人嫉妒啊。”
“席同学对你可真信任,想和喜欢的人一起过年,他是这么和我说的呢。”
“那么,祝同学,你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听人说,你已经很久没有去学校里,除了家里有钱……这似乎也不属于是自己的闪光点吧?”
时文进语气怪异,话语直指祝九。
祝九神色淡漠,一点不为其所扰,一门心思给席妄夹菜。
席妄想擡头反驳,他筷尖一点,又催得席妄埋下头继续吃。
时文进几番挑衅都不成效果,他咬牙切齿,阴戾戾的目光格外凶狠。
几乎要将祝九生吞活剥。
吃完饭,祝九拢着袖子,这才第一次开口:“席妄,去洗下碗。”
席妄本能站起身:“哦,好!”
被时文进一把按下,时文进面皮抽搐,端得一副彬彬有礼的好样貌:“我去吧。”
时文进洗完碗,祝九又拢着厚外套,慢条斯理的说:“席妄,我们出去看烟花。”
他语气淡淡,却像是在时文进脖子上栓了一条绳。
他要洗碗,时文进就得主动去洗,他要出去,时文进也只能主动跟着出去。
席妄对出去看烟花这件事抱有很大的热情,他回屋子里翻出之前买的仙女棒,兴奋得双眼发亮。
脸红扑扑的被围巾围着,祝九的手指绕着围巾,再戴到席妄的脖子上。
席妄微低下头,感受到手指在脖间穿梭,悄悄红了脸。
“阿九,我们去放烟花吧!”
他擡起头,双眼发亮。
祝九似乎笑了一下:“小孩子。”
席妄才不管像不像小孩子,和阿九一起过年,他才不要装成熟的大人!
席妄与祝九手牵着手,他带着他穿过小巷,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走到宽阔的广场上。
热闹的广场到处都挤满了人不知道哪里放的冲天炮,“咻”直冲上天,在天上炸开炫丽的色彩。
席妄擡起头,头顶接二连三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的瞳孔倒影着璀璨的花朵,燃烧的末点如流星般四散坠落。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人,祝九擡头看着天空,白皙的脸上斑驳着闪动的火光。
光影在面上斑驳,在转瞬间熄灭又在转瞬间亮起。
席妄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他唇角微弯,天真无暇的笑容在脸上绽放。
那一瞬间,他看着祝九的眼睛里,溢满了漫天遍野的星光,那满载情意的眼眸,承载着情愫的眼眸沉淀着最绚丽不过的色彩。
席妄在心里许愿: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希望阿九一直在我的身边。
对着流星,也对着祝九。
在对上祝九眼神的那一刻,席妄心脏扑通一跳,他面色醺红,像是醉倒在名为祝九的深渊。
在祝九逐渐靠近的过程中,他脑袋晕乎,被一只大掌托住后脑。
滴答滴答的钟表转动声在耳边流动,席妄一时间忘却了时间,他只懵懂的与祝九对视。
在扑通炸开的烟花下,祝九将外套拢在他的头顶,蠕动着唇,轻声开口: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阿九。”席妄恍恍惚惚的重复,温热的指腹擦过耳垂。
祝九似乎笑了,短促的一声,又像是轻叹。
“晚安,席妄。”
“晚……?”
席妄话还没说话,他猝然身子一软,倒在了祝九的怀里,拢在头顶的外套赫然化作一张大网,将他全然包裹。
祝九擡眸,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四周嘈杂的人群已经消失,烟花转瞬消散,一切归于虚无的安静。
时文进就站在祝九的面前,他满目惊恐。
下一瞬,转身就跑。
没跑出两步,巨大的威压在一瞬间如洪水倾泻,无法形容的恐怖笼罩在头顶,足以撕裂一切的力量旋风般在脑海盘旋……
时文进无法形容这一刻的痛苦,他只能倒在地上,像是一尊摔碎的瓷器,抱着脑袋疯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
他不停的在地面挣扎、蠕动……
像是一个疯子,不停的用脑袋撞击地面。
难以形容,无法分解的絮语在耳边絮絮,他手指深深陷入地砖,鲜血从指尖滚滚溢出。
一团阴影靠近,时文进擡头,祝九将人横抱,甚至嫌弃的伸手捂住怀中人的耳朵,眼中无视一切的淡漠并不将他放在眼中。
只要他一个念头,时文进就得死。
“别杀我,别杀我……”时文进太害怕了,他终于意识到祝九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恐惧得涕泗横流,疯狂求饶,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
“杀了我也不能结束这一切,这是开始,还有好多好多的世界……好多好多……”
“梦梦,救救我,救救我,我是为你而来,我是来爱你的啊!”
时文进伸出手,装得深情款款,带血的手试图去拉扯席妄的衣角,被一脚踹翻在地。
他便就着这个姿势,哈哈大笑起来。
“祝九,你救得了这个,救不了另一个,这只是个开荒副本,还有好多已经开荒完的……”
“有多少呢,我想想,民国、星际、兽世……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
绵悱恻的还休情态还残留在眼底,他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眸子,被掐着腮帮子,嗓音含含糊糊的,郁闷的鼓起一边。
“唔着似……勾硬!勾引!”
席妄要闹了,他震惊得双腿直扑腾,斜躺在祝九的怀里扑腾着非要下来,一边闹腾一边耍脾气!
这位置就那么大,祝九不拦着,他能扑腾着他的腿从椅子上扑腾到桌底下。
祝九一拦,他又气势汹汹的闹脾气,手指戳在心口,娇娇气气的骂:“你个不解风情,没心肝的,瞎眼的坏东西!”
“坏死了!坏死了!”他疯狂戳戳,娇气的撅起嘴,又委屈又不忿,漂亮的小脸写满了委屈。
那红唇一咬,饱满的陷入一片柔软,像是娇艳欲滴的花,面上被气红了一片。
祝九一双手如铁钳般,任凭他怎么折腾焊死在身侧,捞着他的腿没叫人掉下去。
闹了一通才将请帖拿过来,提示般回到正题:“你刚刚想说什么?”
席妄气鼓鼓的抱着胸,扭头“哼”了一声,娇气的拿后脑勺对着他。
祝九也不气,低头打开请帖,看到了一家戏班子的邀约。
这戏好不好,出不出名,伶人说的不算,戏迷们说的才算,那打赏的钱才算。
玲珑仙登台七年,把旁的角都压得死死的,别班的角再出色,在他面前也矮了一头。
那时尚且有不少人怨恨嫉妒,三年后复出不过两次登台,就已把戏迷们迷得五迷三道,也叫这几年出头的角心生不满。
偏生他这一回神秘的很,除了两回戏,愣是没露过面,把人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
角没有戏班子,总是多有不便,很多事都难处理。
这会有戏班子联系他,一是为了示好招揽,二也是想借一出戏探探契合度,也有打擂台的意思。
祝九心思百转:“这里面有你的对家?”
席妄眼波流转,幽幽转过头来,拿眼神骄傲的斜晲他,翘着兰花指,又娇又傲的轻哼:“呸,看他们也配。”
“郎君~看我仙姿佚貌,应是那阆苑仙葩,空闺寂寞,念一思凡,从天上下来了。”
他擡手一指,指了指天上,又哀怨的指了指祝九。
祝九:。
还挺自信。
他擡手摸了摸席妄的脑袋,一本正经的问:“天上掉下来的?”
“那还回天上去吗?”
席妄故作思索,也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欺负我,我就回天上去了。”
“哦。”祝九点头答应:“那我可不能让你回天上去。”
席妄眼睛一亮,唇角抑制不住的疯狂上挑,他手指揪着衣袖,在指尖纠结半晌,忍着羞意含蓄的问:“为什么?”
是不是喜欢我?
不料祝九答:“怕你回天上告状去。”
此话一出,席妄瞬间瞪大了眼睛,袖子一甩,立刻张牙舞爪的扒在祝九身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他牙齿利得很,跟小狗似的,一口咬在祝九脖子上,砸巴出鲜血味,席妄身子一软,如同喝醉般,醉醺醺的扒着祝九,腰软腿软,声音也含含糊糊。
“唔……好、好晕晕~好次!超、好!”
他像是叼着骨头般,小虎牙叼着肉厮磨,舌头不收突兀的变成蛇信,一吐一吐的扫过伤口。
鲜血顺着破口,流溢出不同寻常的力量,吝啬的从破口中挤出一滴,瞬间就叫席妄神魂颠倒。
他叼着软肉吮了又吮,舌尖讨好的舔舐,才吝吝啬啬的榨出一滴。
直把席妄馋得够呛,一个劲的往祝九身上拱弄,双臂柔软的缠绕在肩膀上。
像是一株贪婪的,汲取养分的菟丝子,毛绒绒的脑袋在脖颈处拱来拱去。
本来只是气意上头,咬了一口,连席妄都辨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脑子晕乎乎的,面上潮红一片,顺着脖颈藏进衣服底下,单薄的身子愉悦直颤。
祝九就当被小动物咬了两口,差不多的时候戳了戳他的额头:“两滴就够了,小心等下难受。”
他语气跟叮嘱别吃撑一般无二,祝九翻了两下请帖,拿请帖拍了拍席妄的头。
席妄脑子一懵,惶惶然回过神,看着被自己又吸又咬的软肉,茫茫然眨了眨眼。
“我那天见你,你是去捕猎的吧。”祝九语气笃定,抓着他的手腕,按在脉搏上定了定。
席妄满脸心虚,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呀?”
人家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漂亮啦~
他眨了眨眼,故意卖乖。
祝九语气笃定,又疑惑:“你化作鬼身,吸人精气而活,所以你是想吸我精气?”
所以才勾引他?
小笨鬼。
祝九又点了点他的额头:“去害人都能被欺负。”
席妄面上懵懂,猝然打了一个饱嗝。
他什么都没干,却感觉身体充盈着力量,捂着嘴直打嗝,惊恐瞪圆了眼睛,慌张又无措,一张嘴瞬间“咯噔”了一下。
“我……嗝!”他试图说话,一张嘴就忍不住打嗝,捂着嘴使劲忍了忍,身子都不停颤。
“嗯,吃太饱了。”祝九没有意外。
掐着他的脉搏探了探,又看了看喉咙,得出正常的结论。
他的血不同寻常,神力四溢,即便在梦中,若非席妄梦中身躯亦是神躯,只怕一滴血就能让寻常人暴体而亡。
只是哪怕神躯,在世界意识的影响下,也会呈现出如同设定般的效果。
席妄如今是鬼身,吸人精血,自然会为力量充盈的神血着迷,又因为身体孱弱,多喝一滴都要撑着。
祝九给他揉了揉肚子,温暖的大掌按在小腹上,轻轻的揉,一边揉一边打着商量:“以后十天喂你一滴。”
一滴什么?
席妄精明的支楞起身子,还不懂是什么好处,就大言不惭的提要求:“不,我要一天上亿!”
祝九:“……贪心不足。”
“撑死你。”
他警告般拍了拍席妄的屁股,把他从自己腿上赶下去了。
席妄哼了一声,嘴里嘟嘟囔囔:“你打一下有什么本事,有本事就把我按在床上打,打红了打肿了,看谁没脸见人!”
祝九只当没听着这污言秽语,把他的请帖丢回去了。
席妄一接,将请帖翻开,眼波流转间眼尾上挑出恶劣的弧度:“情场失利,戏场得意。”
“就不知,这冤家在其中,到底起到什么作用。”
席妄手指一戳,正正好好戳在请帖上的艺名上。
递请帖的戏班子有一个他的老对头,年年被他压一头,对他百般算计给予难堪。
这三年是混得风光无限,可在帖子里,班主诚邀席妄与自己的台柱子同台演上一出《锁麟囊》。
席妄做角他做配,那戏中二女恩情相牵,阴差阳错纸短情长,这戏外两人生死仇敌、恩怨难消。
席妄来了点兴致,他从地狱爬回来,可不就是来索这些仇人的命吗?
席妄一时兴起,在地上兴奋得来回走动,竟提早开始哼着戏词,咿咿呀呀的念词轻柔婉转。
“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
种福得福得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这一世干干净净,生命里只有一个晓星尘~”1
他身段柔软,风流多情,摇晃着腰肢轻轻巧巧念词,嗓音愉悦中透着恶劣的戏谑,面上难已消磨的怨爬上眉眼。
那窗外光影落在他身上,透不出一点鲜明的色彩,他立于房屋之中,四周方方正正,囚徒般深陷其中。
而一边城北的戏班子,台柱子玉如烟也恨恨攥紧了手。
他才下了台,就被告知要与玲珑仙同台唱上一折《锁麟囊》,他做配!
一时扭曲了表情,良久才冷冷的笑出了声。
低哑的笑声渗人至极,玉如烟面色扭曲,低声念着:“好、好得很,我能毁你一次,就能毁你一次。”
“看看我们谁才能笑到最后!”
他猛然将桌面的东西扫到地下,癫狂的痴笑出声。
好似看到了席妄趴在他脚底下,狼狈不堪的可怜样!
“你等着!你等着!”
·
“好久不见,席妄,来我的地盘不来和我打声招呼吗?”
玉如烟一身戏装,气势汹汹的走到化妆台前,正在上妆的席妄对着镜子细细描眉。
他似乎描得专注,眉笔在面上描出细细一条,上挑的眼尾弧度恰到好处,上挑起娇俏清丽的面相。
玉如烟没得到回应,气得面色铁青,一把按住席妄的肩膀,想将他扯向自己。
却不想席妄身子坐定,动都不动。
如玉烟掰了几下,难以置信,反而是席妄擡袖轻描淡写的一抚,他手背火辣辣的刺痛,连连倒向后面。
“啊!我的手!我的手!”
他疯狂大叫起来,感受一股刺痛,从手背烟熏火燎般灼灼闷痛到胳膊。
被旁边的伶人扶了一把,这才免了难堪。
“席妄!”他顿时气恼!
席妄肩膀一颤,好似才听见般,柔柔弱弱的回头,眉眼无辜:“哥哥想说什么?”
呸!什么哥哥,比他还大两岁,一个死绿茶!
“你装什么可怜,我这手……”玉如烟冷笑,伸出手想说些什么,目光一定,只见那手背白嫩嫩一片,全然没有任何痕迹。
班主撩起帘子进来,见事不妙,一把护在席妄的面前:“好了好了,马上就要登台了,如烟,你还不快去做准备!”
“班主!我这手……”玉如烟伸出手不甘控诉。
班主却不耐烦,看向他的目光冰冷一片:“你平素张扬,惯爱找人麻烦我忍了,但今天不一样,今天有贵客,我不喜欢再看到你闹事,快去准备吧。”
玉如烟气恼,被几个戏班的伶人推着送着往旁边劝走了。
席妄就这么懵懵懂懂的看着,眉眼无辜至极,像是事不关己的路人。
班主还与他道歉,点头哈腰的陪笑:“别见外,这孩子性子急,听说你想过来,有些气不过,我回头说说他去。”
“这加入戏班子这事……”
席妄柔柔弱弱,温柔的弯起唇角:“按理,我也是要找个戏班子的,能不能成还得看彼此的缘分。”
他眉眼弯弯,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班主。
班主立刻会意:“您放心,您这个地位,到哪里都是角。”
“可这角只能有一位……”席妄掩唇,眉头微蹙,似乎有些忧虑,嗓音放缓略带些许迟疑。
“那必然是您了,玉如烟怎么比得上您!”班主不假思索。
席妄擡眸看着帘子后的玉如烟,不动声色的弯了弯唇角。
玉如烟几乎绞破了帘子,看向席妄的眼神很是恐怖,充满了妒恨与恶意。
临上台前,一碗梨汤送到了后台,送汤的小哥陪笑着送了送:“席先生,有位先生给你送了碗汤。”
那糖水泛黄,流动着略带漂浮的水色,浮动着几片漂亮的梨块,里边点缀着枸杞、红枣,看起来格外香甜。
席妄上场前原本不吃东西,他看了眼梨汤,又看了眼玉如烟,再次弯了弯唇。
琥珀色的眼似乎看透了一切,清晰的倒映出玉如烟看过来的模样。
两人彼此对视,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难以遮掩的硝烟似乎在两人之中冉冉升起。
席妄定定的注视着玉如烟,在他忐忑紧张的目光下,端起梨汤,一口一口喝进了嘴里。
玉如烟眼睛一亮,随即又像是得胜的公鸡一般,被人众星拱月的捧着,热热闹闹的出了后台准备。
他们哗啦啦人一走,化妆间瞬间空了个干干净净。
席妄孤零零的坐在里面,面无表情的伸手扣弄喉咙,催吐的冲动将梨汤吐了个干净。
他喉咙干呕,捂着胸口硬生生呕了几声,险些把自己胆汁都呕出来。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后背,席妄猛然擡头,对上那双淡漠的凤眸时,面上的冰冷猝然化作了满腔委屈。
“阿九!”
席妄委屈得眼尾发红,可怜兮兮的揽着祝九的肩膀,眼尾委屈的垂下,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软绵绵的告着状,半是撒娇半是埋怨:“你不在,那些人惯会欺负我,欺负我身边无人。”
“你怎得跑这里来了,人家可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等下人多挤不上去,我该看不到你了。”
席妄想抱着祝九撒娇,面上上了妆,戴着满头的珠翠,只能虚虚圈着肩膀,面上的委屈是一点不少,小嘴撅起可怜巴巴的。
祝九给他倒了杯热水,语气淡淡:“不想喝就不喝。”
席妄“哼”了一声:“人家人多势众的,我哪敢不喝啊!”
转眸却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恶劣至极的笑,唇角微弯起的弧度充满了冰冷戏谑的恶意。
“没关系,没关系,他喂了多少,我要他一口一口,加倍吞下去!”
“烧断他的肠子,烫熟他的胃囊。”席妄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越发兴奋诡异,他伸出手遥遥指了指玉如烟离开的方向,嘻嘻笑出了声。
“然后,我要他承受和我一样的痛苦。”
地狱那么可怕,怎么能只有他一人承受?
祝九只是听着,默默给他喂了几口水。
看着席妄低着头,像是小动物般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喝水,祝九语气淡淡:“别被欺负了。”
“才不会呢~”
·
“嚓——”
一声锣鼓喧天,红绸散开,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戏台。
只见那铺满红布的戏台缓缓走出一人,那人手撚兰花,衣着散乱却不减美貌,反而面带愁绪,嗓音哀怨,叫人听着心疼。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
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2
《锁麟囊》讲的是主人公出嫁时为躲雨进入庙中,被一女子的哭声吸引,仔细询问才知那女子家中贫寒,出嫁也身无可依。
主人公怜她可怜,将自己嫁妆里一袋珠宝相赠。
三年后突发洪水,主人公与亲友离散,落得满身狼狈,一思及自己离散的儿子、父母便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又谁知人生祸福事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程。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
休恋逝水,苦海回生、早悟兰因。
可怜~我平白地遭此贫困,遭此贫困,
我的儿啊!”3
因一户人家家里招照顾孩子的女侍,主人公进入主人家,这家的孩子与她的儿子年岁相仿,性格顽劣,将球踢入阁楼,逼迫她进去捡拾。
主人公进去其中,竟意外看见自己三年前赠送出去的锁麟囊。
原来这家的主人就是曾经受过她帮助的女子,在主人家的帮助下,主人公最终与父母、儿子团圆。
于是唱:“换衫依旧是富贵容样,莫不是心头幻我身在梦乡。
猛擡头见老娘笑脸相向,儿的娘,问—声老娘亲你来自何方
这才是净生还人天相。”
……
“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新花可自豪。
……”4
温柔婉转的戏腔唱至最后一句,满身华服的玲珑仙擡袖一指,满面笑吟吟,幽幽长吟:“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5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玉如烟,你可知罪?”
一时之间,亮堂光鲜的舞台赫然暗下灯光,那原温柔体贴的赵氏女在此刻面色惨白,恍若纸人,一双琥珀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玉如烟双腿一软,倒在昏昏暗的舞台上,他面色惨白,骇得瑟瑟发抖。
霎时间云雾缭绕,似鬼门洞开,一队面容青紫的鬼怪猝然出现,手中拖着长长的锁链,如同锁牲畜般捆在他的脖子上。
“我没有、我没有……”玉如烟十分慌张,他擡头乱看,只听一声轻响,定睛一看瞬间瞳孔震动。
眼前哪里是什么舞台,俨然是地府阎罗殿!
那身穿戏服的玲珑仙恍若纸人,高高在上的坐在由白骨搭建的王座上,他唇角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那他亲眼看着描出来的眉头爬上冷诮。
光影流动的斑驳在他面上,他好似那玉石雕刻的雕像,眉眼不动,像极了披着纸人皮的鬼物。
一开口,阴风阵阵,万鬼哭啸:“种福得福如此报,愧我当初赠木桃。”
“玉如烟,我挂念你啊~”
幽怨的嗓音一字一句,几乎化作利刃,狠狠将玉如烟刺得鲜血淋漓。
玉如烟被吓得尖叫:“我不是!我没有!放过我!”
他慌不择路,软手软脚的爬起来就跑,身边的鬼物一拉锁链,他便如牲畜般在地上拖拽。
他双眼瞪大,满目惊恐,几乎裂出红血丝,狰狞的看着一碗泡着骨头、怨魂的汤越来越近。
他不肯张开嘴,就掰开下颚骨头,不肯吞咽,就敲开喉管。
冰冷的汤混着指头、发丝,顺着喉咙,“咕噜”“咕噜”吞进了嘴里。
玉如烟吞咽不及,汤水顺着嘴角流下,但有更多更多,被他吞进了嘴里。
他的肚子一点一点大了起来,落进肚子里的汤像是有生命般,在肚子里咕咕直叫。
席妄坐在白骨之上,愉悦的看着这恐怖的一幕,欢喜的鼓起掌。
像是在看什么有趣的话剧一般,兴奋的哈哈大笑,满目怨恨:“吞啊!吞啊!”
“这一切,可是你自己结成的果。”
“瓜熟蒂落,我还送你一个孩子呢。”
席妄自觉自己真的是太好了,面上洋洋得意,可爱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玉如烟惊恐的注视着自己的肚皮越来越鼓,真像是有个孩子在里面翻身,时不时鼓起怪异的痕迹。
“啊啊啊啊!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啊啊啊啊啊!”
的、傻乎乎的白兔子。
兔子先生呆呆的站在路灯下,漂亮的眉眼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天使般,明亮稀碎的光影从他头顶洒下,越发显得明媚耀眼,眉眼纯粹得犹如天使般。
是看着就会让人心生愉悦的好样貌。
而兔子先生也在打量着陌生的狼先生。
狼先生是一匹黑狼,似乎极其怕冷,高挺的身体病殃殃的,眉眼垂下厌世的弧度,裹着温暖的针织毛毯。
望过来的视线沉冷又深邃,异域鲜明的眉眼格外优越,优越到令人哑言的骨相,只消一眼,就将兔子先生蛊得目眩神迷。
他讨人喜欢的言辞一下子离他而去,兔子先生磕磕巴巴:“您、您好……请问请问你是……”
“第八位居民。”狼先生不耐烦的打断他。
他打了一个哈欠,裹着毛毯冷得一个哆嗦,却并没有裹紧自己,反而牵着毛毯张开暖呼呼的怀抱,冲着席妄扬眉。
“过来,抱。”
兔子先生:!!!
一道白影闪过,兔子先生不加思考、失去理智,一头栽进了狼先生的怀抱。
他比狼先生矮半个脑袋,漂亮的短发磨蹭着狼先生的脖颈,痒痒的。
狼先生头颅一低,将下巴抵着兔子先生的头顶,压制住这令人发痒的动作。
与此同时,手臂一捞,毛毯顺着手臂将兔子先生包在怀里,裹得严严实实。
不甘寂寞的兔尾巴从缝隙里挤出一个毛球球,在空中兴奋颤抖。
狼先生目光一定,玩味的揉了揉他的兔尾巴球:“小笨蛋。”
敏感的兔球球被人握在手心里作弄把玩,兔子先生浑身一颤,呜咽着发起抖来,兔耳朵敏感的乱动。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把脸往狼先生怀里埋了埋,嘴巴动了动,只发出羞涩到极致,无法辨明的声响。
红晕似滴入水中的墨,转眼间就从耳朵根红到了脖子,顺着脖子钻进了衣服里。
狼先生瞬间得到了一只快熟透的粉兔子,连耳朵尖尖都泛起了粉。
“呜呜……”兔子先生难耐的晃了晃屁股,两瓣挺翘的滚圆在空中颤了颤。
狼先生流氓般顺势摸了一把,恹恹的眉眼一脸正经。
他嗓音淡淡,直说:“饿。”
兔子先生钻出狼先生的怀抱,努力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锈顿的脑子不假思索的提议:“狼先生要吃肉吗?”
“小镇里新到了一批质量很好的活肉哦!”
兔子先生一脸期待,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祝九巧妙的忽略了活肉是什么肉,他托着下巴面露思索,目光懒洋洋的定在一处发散思维想了想:“兔子,不吃肉吧?”
兔子先生鼓了鼓腮帮子,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努力的攥拳挥舞:“虽然、虽然我不吃肉,但是我也超厉害的!”
完全没有肌肉的手臂鼓起一团软肉,兔子先生努力绷紧表情,证明自己超级厉害,兔耳朵都在努力使劲往上提。
但实际上真的超级可爱。
祝九认真的点了点头,眼中漫出笑意:“嗯,兔子先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兔子。”
兔子先生被这句称赞夸得飘飘然了,他得意的翘起唇角,口中的话语如蜜一般甜蜜。
“那狼先生想吃什么呢?我那里还有自己做的草饼哦,超级好吃的。”
祝九可有可无的点头,恹恹的垂下眉眼:“那我给你留个门,我要去屋里烤火了。”
“……这个世界也太冷了。”
完全不适合他生存。
祝九一进入这个世界,就被阴暗潮湿的艰难环境带得昏昏欲睡。
如果不是感受到席妄的到来,他恐怕要就此冬眠。
这个温度,实在太适合来一场一睡不醒的冬眠了。
只是为了装酷才穿薄斗篷的兔子先生:?
他困惑的感受了一下夜风,虽然冷,但是也可以接受!
所以狼先生,是饿到已经意识混乱了吗?!
大危机!
兔子先生立刻警觉的翘起兔耳朵,身负重担的点了点头。
好在兔子先生的家离狼先生的家并不远,平时散步三分钟就能到的路程,兔子先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有一位这么近的邻居。
他跑了一个来回,像是要把家给搬空般,将所有的草饼和烹饪的饼干用袋子装好,一股脑的装进袋子里,大包小包的挂在身上。
走的时候还是个帅气的兔子侦探,回来就成了兔子农工。
兔子先生大包小包的,像是劳累收获回来的小农户,将一个个口袋扯开,把里面的东西宝贝的掏出来。
擦擦不存在的汗水,白嫩嫩的小脸上满是丰收的喜悦。
“这个是蒲公英草饼,这个是提摩西草饼……还有这个!”兔子先生从数量繁多的袋子里一把掏出一袋子果干,拆开包装露出里面珍藏很久的蔓越莓果干。
漂亮的色泽令兔子先生嘴馋咽了咽口水,巴巴的送到狼先生嘴边。
左眼写着“快吃”,右眼写着“期待”。
吃了一嘴草和种子的祝九张开嘴,又吃了一嘴酸掉牙的果干。
祝九:……
确信了,席猪猪要谋杀亲夫。
他裹紧了温暖的毛毯,坐在壁炉旁边,温暖的壁炉里燃着火焰,忽明忽暗的温暖火光映照在男人的脸上,深邃的眉眼挡不住他从心底涌上来的倦怠。
漂亮的地毯铺在地上,也不过成为火光中那零星被眷顾到的陪衬。
祝九撩了撩眼皮,头一低,脑袋靠在兔子先生的肩膀上,眼睛安静的闭上,卷翘的睫羽在面上落下阴影。
那阴影遮不住眼下青黑,兔子先生低着头,为狼先生的不设防而感到开心,又深深的被狼先生的侧脸吸引。
“这么好看的先生,为什么会孤零零的住在这里呢?”兔子先生郁闷的嘟囔着。
眼神忍不住长久的注视着狼先生,在无意识中越来越近,近得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因为他的呼吸此刻正如蝶翼般抖动。
没有一点瑕疵的脸此刻就靠在他的肩膀上,兔子先生如被蛊惑般低下头,在即将触及侧脸时。
安静的睫羽颤了颤,赫然睁开一双淡漠凉薄的凤眸。
闭眼安睡的男人直勾勾的盯着他,兔子先生脸瞬间爆红,猛然坐直身体,结结巴巴的解释:
“我、我只是看你突然睡着……想看看你怎么了!对!就是这样!”
他欲盖弥彰的辩解,只觉面上火辣辣的,一双漂亮的琥珀眼中溢满了羞涩的雾色。
兔子先生用兔耳朵遮着脸,不好意思的埋下头。
仍旧靠在他肩膀上的狼先生打了个哈欠,嗓音慵懒,手指无力的在他胳膊上抓挠了一瞬,脱力的跌在他的手背上。
冷得,像是一具尸体。
祝九嗓音含糊,带着数不清的困倦,勉强安慰了几句,声音越来越轻。
“困……”
狼先生一个栽倒,直接倒在了兔子先生的腿上。
他枕着兔子先生的腿,黑发散落脸侧,遮住深邃的眉眼。
兔子先生手指轻柔,将发丝撩开时,竟觉得自己像是在掀新娘头纱。
反应过来后,登时满脸绯红,羞得恨不得扣条地缝钻进去。
感受到腿上的狼先生动了动,他紧张得坐直身体,注视着狼先生的反应,半晌他垂下头。
将刚刚那个没有完成的脸颊吻,落得严严实实。
像是盖戳一般。
落了我的戳,就是我的居民啦!
兔子先生找到了失落的第八位居民,他心情很好。
哪怕一觉起来,听到鸡妈妈那里的游客出问题,他也能满脸笑容的带着人走过去。
巨大的院子里,鸡妈妈挥舞着翅膀,尖叫着指着游客残破的肢体应激大骂:“人类!人类!有人类混进了我们小镇里!”
昨天漂亮温柔的女孩被鸡妈妈扯得支离破碎,零星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鸡蛋壳。
从残破的肢体中掉落出来的,染着血的纸片粘在地上,与血肉混在一起几乎分辨不清。
游客扮演守则:
一:请游客隐藏好自己的人类身份,动物小镇的居民格外厌恶人类。
二:兔子先生是友好的,兔子先生会热心的帮助所有小镇居民。
三:早上八点至晚上十一点是用餐时间,你可以在期间任何时间用餐,但请不要食用任何不在居民食谱上的食物。(红字)只有人类,才会什么都吃!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