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瀚自从来到哈尔滨,就投入了高度的忙碌之中。在他的妻子冯慕勤看来,简直就是百堵皆作,万帆齐发,忙得不可开交。这是在过去从来没有过的生活状态。妻子疼爱他,见他不得一丝消闲,而且干什么事都那么专心,有兴致,好像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就不能不担心他受不了。冯慕勤在刘瀚那里见到的听到的,又是安装、又是制造,又是军用、又是民用,又是电报、又是广播,又是通信、又是新闻,又是业务、又是管理,又是动手、又是教课,又负责本地、又负责外地……一个人这么个干法,还不得把人扯碎了。从关心体贴出发,她总是流露出不安的心情,希望刘瀚劳逸结合。不过冯慕勤看刘瀚忙碌得特别快乐,特别愉悦,心中又似乎得到一点慰藉。每当她听到刘瀚口里哼唱“到如今我坐开封把国法执掌”,哼唱“东西杀南北剿保定乾坤”时,尽管不一定完全理解和体会到刘瀚内心独得的况味:比如,收回东省铁路苏俄控制的哈尔滨无线电台,那可是收回国家主权,是男子汉大丈夫为捍卫国家尊严尽了力的值得自豪的体味;比如:建设东北无线电通信网,那可是针对日本在通信方面掐我国脖子而绕开有线电报,单独建设无线电报事业,这种奋发奋斗、强族强国的壮举给志士带来的内心豪壮滋味;比如:创建哈尔滨广播无线电台,开中国广播事业、广播文化之先河,做前人没做或不能做的事情,践行敢为人先的创举,它给人带来的豪迈感觉。但是冯慕勤无形中也从丈夫的心情举止中得到了一时说不清的感应,只不过其中混合着对丈夫的疼爱。有时冯慕勤和弟弟冯士潜闲聊间聊自己的担心,而弟弟冯士潜对刘瀚却充满了敬佩。冯士潜说刘瀚甩开膀子大干,那是本事、能耐。刘瀚来东北就是来干事业的,干事业怎能不忙?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样样少不了他,拉不下他,那还不是忙得好,忙得让人羡慕?他干事业忙得其所,忙得其乐,忙得其果,这还不十分可喜吗?再说了,刘瀚有幸得到了干事业的机遇,得到了驾驭事业的位置,得到了自己给自己加码的条件,别人怕是求之不得的。常言人生能得几回搏,真能搏一回,也就足矣。冯慕勤听着弟弟的话,心里自然也是乐滋滋的,她分享到了丈夫的那种“大丈夫”的感觉和感受。
刘瀚这一阵子也确实忙碌而愉快。每有工余的闲空,免不了摘下胡琴,自拉自唱,或者把老同学陈淮清邀来,你拉我唱,我拉你唱一番,其乐融融。陈淮清关心刘瀚的生活和工作,来刘瀚家中谈话,说刘瀚太忙了。刘瀚回答得也挺风趣:忙,忙就好啊,不忙,这辈子时间岂不空过了!你看,这拉胡琴两手一齐忙,一个不忙也不行。右手握着琴弓,左手按着琴弦,左右手各有各的忙法,就忙出了美妙动听的西皮、二簧、南梆子、娃娃调,就忙出了无穷的乐趣,忙出了无尽的愉悦。若说忙,其实咱们全台并非仅仅是我忙,你忙,而是所有人大家都忙。正由于大家有秩序地忙,有节奏地忙,相互谐调相互配合地忙,才忙出了全台今天的景象,忙出了广播电信事业的发展。这可能就像是由西皮、二簧各种板式组成的套曲、宏伟的乐章。陈淮清从刘瀚的谈话中,也感悟到忙中出快乐,忙中出成果,忙中见人生的道理,心中对刘瀚这位老同学老大哥很是钦佩。刘瀚说自己心里对于大家如此同心同德地忙,真是特别地感谢,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激动和感情。刘瀚反复说咱们的通信网还没有完全摆脱外人的挟制,他们还在各个方面企图损害我们国家,我们的事业远非完善。忙,显然是长期的。再说,军用无线电是一个方面,重点是必须发展民用无线电,发展广播的听户,这样才能唤发社会,一切都需要我们自己忙。陈淮清觉得他这次与刘瀚的闲聊,跟每次你拉我唱,我拉你唱不同,得到了更大更持久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