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条性命!拢共就二十二人,半日之间就只剩下十六个了!这是在冒险,而且还是肯定要丢了性命的冒险!张远和张迁两个,怎么会如此?他们两个怎么能如此?乱了套了,简直胡闹!”
一阵烦躁的自言自语之后,张道才发觉张辽几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们三人脸上虽有些异样,但和张道的烦躁显然不是一回事。
一名十二岁的少年,烦躁不已的在地上踱着步,嘴中时而还能冒出几句胡闹、乱套之类的成人们才会说的话……想来,这种情景,即便是在已经很是熟悉张道的三人眼中,也会产生一些不合时宜的滑稽感的。
“三弟,他们两个没能按照先前咱们商量好的计划行事,的确……呃,不太合适。可是,那种诱惑,谁能挡得住!二十多个匈奴人,要是我……”
“要是二哥,二哥想必也定要吃下那脱离大队伍的二十几个匈奴兵吧!”不待张辽将话说完,张道就打断了他。却是将张辽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张辽很是肯定的点头之间,却发现了张道说这句话时的一丝异样。故此,张辽点头的动作就显得有些僵硬。立在一旁的程宗如和张勇,自然也发现了这一丝异样。而且,两人不和张辽似的,只觉得哪里不对,而没有找到异样的具体所在。程宗如两人,却是明显的感觉到了张道方才的那句话,显得有些异乎寻常的冰冷之感。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了因为听闻匈奴和亲使团再次减员二十余人时的激动和欣喜,均是有些不解的望向张道。
而张辽也终于反应过来到底哪里不对了,所以,他的心中比程宗如两人更加忐忑。
张辽清楚地记得,他与张道一起长大的这些年头里,只有在三年前,那次张道坠马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张道说话行事和方才有些相像。
当时,张辽也还只有十一岁而已。充小大人似的他,只想着自己是兄长,应该护着弟弟,应该包容弟弟。除此之外,关于张道当时的异样,张辽却没有再多想其他。
他却不知,正是因为他在当时的那份发自真心的看护和包容,虽然在已经换了灵魂的张道眼中显得有些幼稚,但是那份真心却还是令得张道接受了他这个亲人。
只是,在张道心中,谁是兄长,就不一定和张辽所想的一样了。
但不论如何,自那以后,张道的确再没有冷冰冰的,如同陌路之人般的和张辽说话。今日,张道再次如此言语,却由不得张辽不忐忑。毕竟,这三年以来,虽说张辽名义上是兄长,但在和张道相处的过程中,他很是自然的就沦为被照顾的对象了。
一个真正的十四岁的少年,一个却是在十二岁少年的外表包裹之下,拥有一个成年人的两世记忆的灵魂。谁是真正意义上的兄长,自然高下立判。
“三公子,属下以为,那两位公子虽未按照计划行事,但是,成果斐然。匈奴此次拥有战力的骑兵二百人,经此一役,就被消灭二十余人,有伤亡也在情理之中。对于我方,利大于弊!”
程宗如思量了一会儿,心中若有所得,但仍旧不能真正想明白张道反应如此之大的关窍所在。所以,只能大而化之的将六条性命换来的战果,呈现在张道面前。以期张道能够思及此,明白他们并没有吃亏。话里话外,持支持的态度却是毫不掩饰。
其实,此时程宗如如此说,也多少受刚刚离去的韩镇的影响。虽说韩镇嘴上跑马般的说了那么多难听话,但是对于说他和张勇两人的话,程宗如还是考量了片刻。
程宗如固然没有为了讨上位者张道张辽的欢心,而不顾及自己下属的生命。但是,一路行来,他的确是有些太过诺诺了。
此行既然以自己为主,自己不去刻意反对张道和张辽的决定,但也不能一味听从两人。有想法的时候,就应该说出来。如此,方为主事者应有的态度,也是为人属下者,应有的与上位者相处的态度。
程宗如的思绪万千,旁人自然不知道。而和程宗如徐徐道来的,张远他们不按计划行事所取得的战果不同,张勇想的更多。
他毕竟是随自己父亲在银川城张府中长大的,对于府里之人的了解也比程宗如要多一些。对于张道张辽两个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位少爷,张勇自然也比程宗如知道得多一些。
故此,张勇才认为能使得张道对张辽冷冷说话的缘由,不会是浮于表面上这些东西。当然,他也不认为,张道会忽了张远他们取得的战果。
想来想去,张勇竟也实在想不明白,张道是为何如此了。可既然张道已经如此态度,他自然也不能就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所以,张勇终于也开口了。
“三少爷,他们虽只离开半日功夫,但形势却非人力能控制的。放在他们眼前的,的确是一个好机会……”
张勇没有机会把话说完,张道就再次打断了他:“哼!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是吧!”
“呃……确实如此!”张勇愣了一下,这才说道。
张勇愣神,却不是因为张道话中有些僭越的意思。只是实在不解,一向谦和温文的三少爷,今日却火气甚大,到底是为何呢!
“三弟……”
张辽刚想说下去,张道却很是意蕴不明的看了他一眼,令得他再说不下去了。
张道看过他之后,又扫了一眼程宗如两人,这才颇有些疲惫和失望的挥了一挥手:“都坐吧!”
张道率先走向座位跪坐了下来,其余三人也各自坐下了。说起来,韩镇走后,张道和程宗如张勇三人压根就没起身相送。直到张辽进来,将惊人的消息带来,张道三人才相继起身,却就是各有思量了。
张道的烦躁暗恼,张勇、程宗如的激动难以自制,以及张辽发自心底的快意……
此时,几人再次跪坐之后,张道这才有些气力不足的说道:“令人欣喜之事,在不同的时刻,不同的情形之下,就有可能会让人赶到苦意。於单靠河扎营,不还因河死了几人嘛!咱们应该将目光放大一些,而不是局限于一时一地。”
“大小之间,关系甚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