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此话,李子敬就真的上心了起来,王海东太镇静了,似乎是稳坐钓鱼台一般,自己别打了眼。他再一次拿起来鼻烟壶仔细地看,最后甚至掏出了一个核桃大小的放大镜,仔细地看了起来。这一看不要紧,李子敬心中顿时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良久,他放下这件粉彩,定了定心神说:“金丝描线!这难道就是传说中乾隆朝鼎盛的象征,金丝描线吗?”这太让人意外了,一直是传说中的瓷器,居然真的出现了。饶是李子敬在古董行里混了三十多年也没有看到过。
王海东点点头说:“没错,这就是传说中乾隆朝独有的金丝描线粉彩瓷,我们聚宝阁的压堂的东西。还入得了你李经理的法眼吧?”
李子敬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才说:“好东西,好东西,我还真的是小看了陈老爷子了,居然在手里面攥着这样一件宝贝,老爷子好心机啊。不过老爷子为什么不把这件瓷器拿出来啊,拿出来了别说是一百万,两百万也有人借给他啊。”
王海东知道李子敬在打什么主意,但他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不紧不慢地说:“压堂的东西是能轻易出手的吗?一件董其昌怎么能是我聚宝阁压堂的玩意儿?我外公本意是如果真的还不了账,最后再拿这玩意儿抵押借来的一批资金的,没想到他老人家走得那么快,一点预兆都没有。”说到这里,王海东心中真是万分难受啊,眼泪差点就流下来了。
李子敬安慰他说:“海东你节哀顺变,既然有这件东西作底,我也不担心聚宝阁还不上账了,三天后我带着欠条和房证过来。”
既然打听清楚了聚宝阁的虚实,李子敬也不好再待在这里了,带着保安转弯径直去了汲古斋。此时汲古斋的掌柜张好古正在偏厅琢磨聚宝阁为什么会出现了一件钧瓷的瓷片。这陈老头要是有这钧瓷碎片的话,为什么当时不拿出来啊?正在他疑惑不解的时候,李子敬来了。这李子敬在胡龙观那也是大名鼎鼎的。张好古连忙起身把他让进来,沏了一杯上好的茶。
两人落座之后,张好古这才说:“不知道什么风把李经理给吹来了,你可是一年到头难得来小店一趟啊。”
李子敬表情严肃地说:“张老板,我有一件事情想向你请教一下,还请张老板不吝赐教。听说张老板也借给了聚宝阁十八万,但是收账的时候王海东给了你一件宋朝钧瓷的瓷片,不知道可有此事?”
李子敬没有问钧瓷的瓷片是不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张好古在瓷器方面的造诣在胡龙观也是数得着的,既然他收下了瓷片,那就八成是真的了。
张好古点点头说:“没错,我本来以为陈老头不在了,聚宝阁由一个小娃娃接手,早晚是要关门的,但是没想到这聚宝阁居然拿得出宋朝钧瓷的瓷片啊。王海东这小子说是从潘家园淘换来的,当潘家园那帮子老虫是傻子吗?那瓷片我一看就是生坑的东西。不过碍着行规,我也不好多问。如果操作得好,卖二十万也是不成问题的。”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古董行里更是把这句话给发扬光大了。只要是有好处,哪管它是盗墓来的,还是坑蒙拐骗来的。当然了,如果光指望市场中的那些流来流去的古董来支撑有点不现实,盗墓这行业永远是古董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古董行才有不问物品来历的规矩。
李子敬没有在钧瓷碎片上纠缠,而是说:“钧瓷并不算多稀奇,虽说少有,但我这辈子也是见过两件完整的宋朝钧瓷的。你那十八万还是少的,我这还有他们一百万的债务呢。今天我本来想去和王海东商量铺子转手的事情,可他根本就没有把债务放在心上,最后他还拿出了一件金丝描线粉彩鼻烟壶。”
本来张好古也没有把李子敬的话放在心上,但突然听到金丝描线,顿时大吃一惊:“金丝描线瓷,这不是传说中的瓷器吗?聚宝阁居然会有这种瓷器?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
胡龙观市场说小不算小,但说大也不算太大,谁手中有什么样的宝贝,同行虽然未必能全部清楚,可至少也是知道十之八九的。金丝描线粉彩鼻烟壶,这玩意儿可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李子敬非常肯定地说绝对不会有错,清代开门到代的东西,这是他亲眼看到的,是传说中的金丝描线。
采用金丝描线的瓷器所有图画轮廓的边缘都有一种淡淡的颜色,这是金粉形成的。这种金粉是宫廷秘制的细金粉,开始的时候多用于宫廷赐死妃子、大臣,而不让别人发现。后来到了乾隆朝,一个工匠发现了这种金粉很适合描在素坯上,这才有了金丝描线粉彩瓷。
看到李子敬说的那么肯定,张好古点点头说:“既然李经理已经看过了,想来这瓷器不会有假。这玩意是生坑的东西吗?如果是生坑的话,估计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就是话里有话了,说这话的张好古满脸是贪婪的表情,言外之意有一件金丝描线,就有第二件。
显然张好古这家伙是不安好心的。李子敬也明白这一点,古董行里是不准随便打听古董来历,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还是可以做的。
李子敬摇摇头说:“传世的,绝对是传世的东西,这一点我还能肯定。如果是生坑的东西我不可能看不出来。王海东说这金丝描线粉彩瓷是聚宝阁压堂的东西,是老陈这老狐狸留下来的宝贝,哼哼,这小子至少在这方面得到了老陈的真传,压堂的东西?谁相信啊!”
张好古也是行里面的老人了,见多了阵仗,只见他点点头说:“要说聚宝阁真的有什么压堂的东西的话,我是不相信的,至少老陈这家伙当时借钱的时候可是一点底气都没有。要是真的有压堂的东西,有金丝描线这样的宝贝,他还会低声下气地向我借钱?”
李子敬点点头说:“要是老陈手中有货,他早就稳坐钓鱼台了,他可是心脏病突发才去世的,王海东明显是在说谎啊。”
张好古说:“对,这东西应该不是聚宝阁压堂的,要不,这么多年来,我们不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可要不是老陈留下的,难道是王海东这小子弄到手的?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都小看老陈了,他可是培养出来一个天才啊。”
王海东上学的时候总是跟着外公在胡龙观古董市场转悠,因此,行里的人对王海东也不陌生了,但硬说王海东在鉴定古董方面有什么天赋的话,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李子敬想了想说:“这个也不好说,我看王海东也不简单啊,我和他交谈了一番,这小子不是一般的狡猾,反正是块做生意的料。至于鉴定的本事嘛,这个就更不好说了。本来想收了聚宝阁的,现在看来没那么容易啊。”
金丝描线粉彩瓷不能证明王海东真的有本事,万一是老陈留下的呢,因此,李子敬才跑到汲古斋来找张好古商量。张好古从王海东那里弄到了一片钧瓷,虽然不大,但也正经是宋朝的钧瓷。要是再大一点的话,别说十八万估计一百八十万也不可能买到了。这玩意儿也未必证明王海东有本事,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李子敬也觉得应该静观其变,不应操之过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