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思百转,这金丝琴弦要去哪里寻找?
突然想到了一人——温义。自宫中传言他精通百种乐器,对于各种乐器更是了解。午后清炎寻了空儿,朝温义的住处而去。
叩门,推门而入,便见苍木冲天,竹林遮蔽。他的住处让人感觉深远,林间花鸟虫鱼,好不惬意。这样的一个地儿还是皇宫吗,难以置信皇宫中会有如此的一个地方。
“凌姑娘有何事吗?”
被突来的浑浊之音一惊,便料是温义回来了。回头一看,青峰朗朗,青衣在身,果是温义。
“有事儿请教温先生。”清炎答。
温义眼光一闪,将门一合,做了个‘请’字动作道:“走吧,屋里谈。”
房舍外观虽是皇宫一贯的红色和威严,但是房内的设置却别具一格。所有的家具摆设皆是竹制,让人见着颇是清爽。满屋的竹香,闻着,自有置身于山川世外之感。
坐于竹椅上,握一杯茶水在手。
“凌姑娘可赏脸品尝?”
许是见清炎握而不饮,温义自行倒了一杯,饮了数口,邀请道。
茶捧于手中,自有一股涩味。咽下一口,竟觉得无比苦涩。
“秋菊?”便问。
“呵,自己栽种,自己品饮。”温义笑道。
看他眼角飞扬,眼角处隐隐闪现着细细的纹路,再看其年龄很少年轻,是曾经的沧桑让岁月的痕迹翩跹而至了吗?清炎心底想着。那自己呢?不细细照镜已有段时日了,她的脸上是否也有了疲惫的痕迹,是否自己还不知?
“在下可否以为凌姑娘是看上在下了?”
眼前出现一张放大的脸,不由得一震。却引得温义的嬉笑。清炎自觉地尴尬,想得入神了自己竟是盯着他看了许久,难怪他要如此玩笑了。
“是啊,我正是看上了你这儿的闲然自得了。”和温义谈笑,心情开朗了许多。阴霾许久的心竟再一次看到了光明。看他屋里的设置,是否他也是个淡泊红尘的人或者曾经是?
“凌姑娘这理由差强人意。”温义微微点头笑道,说罢,手中的茶水已一饮而尽。
“今日来此是有一事想问。”聊得太欢,将正事都要忘之脑后了。
“哦?凌姑娘但说无妨。”他双手交握放于膝上,闲然看着她说。
“我见豫王爷的琴以金丝做弦,琴身以鸾相雕刻,温先生可知道这是何琴吗?”
一说完,温义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先生可否相告?”
“凌姑娘是心比天高还是有难言之隐?”温义眼色一敛,正视着清炎。
“先生是何意?”清炎虽略略吃惊,却面不改色。杯中茶轻晃动着。
“此琴叫鸾天,据传已有几百年之久。人都知要依附权贵,何况是琴。此琴在豫王爷之手何须奇怪。”温义淡淡说道。
“那可否还有相似的?”
“有,与鸾天齐名的是凤鸣。不管外形制皆是一模一样。世上这两把可是绝世之琴。”温义继续说道,“而这凤鸣也在皇宫之中。”
清炎大喜:“先生可知在什么地方?”
难道是老天也要助她吗,那琴竟在皇宫之中。
“咦,怪事,凌姑娘,你打听这些做什么?”温义一改刚才之色,疑惑满满,生生把清炎的期待给截住了。
“先生可否不问?”能少是非就少些吧,能让自己渺小就尽量渺小吧。不想让第二个人知道她的困难,清炎暗自嗤然一笑,怎么她竟学会把自己装在了套子了。
“可以,在下没有好奇之心,希望姑娘也不要是个好奇之人。”温义懒懒地对她说。
“我不小心弄坏了主子的琴,所以急着满世界找,好找到一把一模一样的,免去责罚。”相告,却省了真相。
“先生现在可否告之?”她都说完半响了也听不到温义一点声音。
“告诉姑娘也无妨,但只怕知道了也是没用的。”
“怎么?”
“我不信凌姑娘能拿到凤鸣。因为凤鸣正在皇上手中。”温义说完还不忘看看清炎愣愣的脸色。
“如何,凌姑娘?若姑娘能拿到定要记得让温某人也观摩一番。”
兜兜转转之间,穆烨宸又是赤裸裸地将她置身于封廷璧的面前。从温义的住处出来情绪不见得好多少。望天,又昏暗了不少。雨天,已是下午,这天就越发得不经看了。知那鸾天断弦绝非偶然,他又是为什么要逼迫她去寻一把一模一样琴呢。她在封廷璧面前的惶急只怕只有她自己知道,陌路了这么久,以何身份去见他,又以何种理由去与他交谈。彼此都知过去的伤口横在中间如鞭笞,伤痕不见长,但是一相见,便是更深了。
揉了揉蹙紧的眉梢,这一趟寻问,她真不该来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边忽来一声喝。
抬头,是陆景松。
“没,奴婢正路过这里。”恭敬地回答着,环视四周,呀,怎么走到了庆园来了。庆园只有一条路,只通往一个方向——前面几十米处就是封廷璧的寝宫。
“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应该不是皇上寝宫的婢女吧?”陆景松死盯着她的脸,恨不得盯出几个窟窿出来。
“奴婢告退。”
离去时,犹可听到后面陆景松冷冷的嘲笑。
走了数步,回看眼前的宫殿。
那宫殿,藏于雨雾之中,高如云霄,气势宏大,奢华做身权利做骨。都道高处不胜寒,不知这寒冷他受不受得了。
雨落伞面,声巨响。清炎轻轻自嘲,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眼光一低,只见陆景松还站在原地不动,盯着她,目光没有丝毫的善意。
那恨意让清炎心中不明,就算怎样的纠缠也是与他陆景松无关的,她与他更是没有牵连,可每次只觉得他对她心怀不善。第一次,听到陆景松的声音是在那南郊,他应承封廷璧的那句,现在想起来,他那句好似咬牙切齿说出口的。无奈地一笑,确有那么多人她凌清炎是看不透的,一丝一毫的牵扯便是牵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也可能因为某一点利益而纠缠半生。
若真能看淡,那日后的峥嵘来得可能不那么惨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