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这倒是在自己的算计之中,先有大批人马将钟离君诺引向边界,再以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为借口对其发动攻势,反正那时候也已经在自己的地盘了,一切便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后再由自己引出花泽离,将其捕获,却不料消失匿迹的他竟然先他一步到达信阳郡,这样一来自己就成了被动一方,而前路凶险,不知道花泽离准备了什么招待他呢。想想就觉得兴奋,算是遇上对手了。
“花泽离已经先行到达信阳郡,我们明日就启程前往,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完,嘴角勾起了一丝邪魅的笑,一脸期待。
“对了,找个大夫给素和灵汐。顺便带话给她,要想让那两个孩子活命的话明天就不要带着。我讨厌孩子。”
“是。”虽然带着满腔的疑问,但是看眼前这个冷冰冰的人也绝对没有要解惑的意思,因此灵雪还是带着疑问转身离开,她担心凌汐,否则为什么要找大夫呢?待回到房中灵雪真是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凌汐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不说,就连先前那个脏兮兮的孩子此刻正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连忙请大夫诊治,确定无性命之忧,只是五脏受损不能移动,要好生调养才行,而灵雪趁机也将司鸿颜墨的话转达给她,她听后只是默然不语。
一直等到次日凌晨,瑾瑜才悠悠转醒,看到床前凌汐红肿的双眼,不由地落下泪来:“姐姐,瑾瑜让你担心了。”
见到瑾瑜醒来凌汐开心还来不及,摇着头,连连自责:“是姐姐害了你才是。时间不多了,瑾瑜听姐姐说。姐姐已经跟店家打好招呼你和妹妹就先在这住下来,等伤好了之后就带上妹妹去钟离三王爷府,就说是姐姐的人,他们会收养你的知道吗?说不定到时候姐姐已经在那等你们了呢。”
一听凌汐像在交代后事一样的话,瑾瑜敏感的神经立刻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不禁哭着问道:“姐姐是不要瑾瑜和妹妹了吗?”
凌汐只是摇着头,泪流满面:“不是不要,是不希望你们跟着我犯险,更何况你现在受了伤不能颠簸,你要乖,听话,还有妹妹要照顾不是吗?姐姐答应你,只要姐姐还活着一定不会不要你们的。伤好之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妹妹知道吗?”
“凌汐,该走了。”灵雪在门外催。
“姐姐!”瑾瑜满眼的不舍,清浅也抱着她的大腿不放。
“一定要记得去钟离三王爷府,不要带着妹妹犯险,姐姐会去找你们的。”说完最后再看了他一眼,抱起清浅,在她脸颊上烙下深深的一吻,哄道:“妞儿要好好听哥哥的话,照顾好哥哥,知道吗?”看着清浅乖巧地点点头,这才离开。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瑾瑜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好怕,好怕这一别就是永别。
“姐姐,瑾瑜会好好听话,等你回来。”就在凌汐即将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瑾瑜连忙叫住了她。定在门口,凌汐没有回头看,却使劲地点了点头离去。门吱呀一声重新关上,阻隔了那抹娇小却倔强的背影,屋内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只有清浅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瑾瑜依然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在心里默念:姐姐,等瑾瑜长大,瑾瑜会保护你,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瑾瑜会慢慢变强大的!
“妞儿,不许哭,姐姐会回来的!”大声呵斥还在抽抽嗒嗒的清浅,也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司鸿颜墨早已在马车中坐定,等着凌汐上来。凌汐只一眼带过,仿佛没有看见他一般,在马车的另一边坐定,淡淡地望着窗外。司鸿颜墨只是盯着她看也没说话,她脸上淡漠的表情让他心里极不舒服,但是当触及她红肿的半边脸以及脸上那条血红的伤疤时,司鸿颜墨强压下即将爆发的怒气,冷哼一声转头不再看他。整个马车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似乎有将人活活闷死的趋势。灵雪只觉自己手心一层又一层的冒着冷汗。
“公子,有消息传来,司鸿颜墨正快马加鞭地朝这赶来,凌汐姑娘……”羽欲言又止。
“她怎么了?”钟离君诺一听到她的名字,敏感的神经立马有了反应。
“听说姑娘受了点伤,是司鸿颜墨伤的。”
“什么!”钟离君诺一听她受伤,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眼里燃起了汹汹烈火,恨恨地念道:“司鸿颜墨!新仇旧恨我们也该来个了解了!”
“前方什么情况?”
“已经到达司鸿边界了,有不明人物一路跟踪,猜想应该是司鸿的探子。”羽答。
“果然如我们所料,叫他们不要露陷,一路进入司鸿国,然后再绝地反击。”
“是。”大鱼上钩了,看来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步步为营,一触即发。
“后方呢?”
“皇上下旨流放相国大人,我们已经偷龙转凤成功救下,现正在花西宫养伤。玉面公子的手下已经集体关闭粮仓,百姓食不果腹,已经怨声载道,皇室应该快顶不住压力了。至于夫人,仍然没有下落,属下们都在全力打探。”羽将这些天来所收集到的情报一一报上,有喜有忧。
“务必要找到夫人的下落!”钟离君诺皱起眉头,一个人怎么可能人间蒸发呢。
“宫主,有人送信来。”从外加走进一小厮,双手递上信。
“何人送来?”羽问。
“是……是被抓的探子。”小厮低着头不太敢看钟离君诺。
钟离君诺连忙接过信细看:子时西郊,佳人,独侯!司鸿颜墨。
这么快就来了吗?好一个司鸿颜墨,竟然来一个措手不及。羽瞥见信上的字,一脸的担忧:“宫主,司鸿颜墨诡计多端,恐有诈啊,还是让属下事先做好埋伏吧。”
“不!”钟离君诺一口回绝,“我赌不起。”是的,他赌不起,那是他挚爱的命啊。司鸿颜墨素来心狠手辣,言出必行,他不能以凌汐的命来赌他的信守承诺啊。
“可是宫主……”羽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钟离君诺打断。她知道,一旦他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可是,这摆明了是司鸿颜墨的诡计,难道就放任宫主去冒险吗?眼睁睁地看着他送死她做不到。虽然没再说什么,羽却在心里有了计较。
风清扬,夜微凉,西郊外,一片黑暗,今夜竟然连月亮都不肯露面。钟离君诺戴上面具孤身一人一盏宫灯自林间缓缓走来,宫灯在清风的吹拂下,忽明忽暗,仿佛一只调皮的萤火虫在空中戏耍。夜寂静,只有他脚下断枝的碎裂声以及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不断,仿佛一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一直走到空旷地才停下来,此处虽然空旷,却是三面为林,一面断崖,完全是一个有进无出的绝境。
“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躲躲藏藏呢。”钟离君诺对着空旷的山林说道,富有磁性的声音片刻就被传遍了整个树林。
“呵呵呵……”林间传来一阵妩媚的笑声,司鸿颜墨的声音也瞬间穿透了整个林间,“花面煞果然有胆识。”随着他的声音,四周犹如火龙一般瞬间点起了无数的火把,将他围在正中间,四周立刻亮如白昼。而司鸿颜墨、素和灵雪正挟持着凌汐站在崖顶。
风吹起她如墨的发丝,衣袂翩跹,钟离君诺一眼就看见了凌汐脸颊上的伤,手中的宫灯把手被他握得咯吱响,那一道怵目惊心的伤刺伤了他的眼睛更是刺痛了他的心。他终究没有保护好她。
两人的目光一旦接触便就绞在了一起,深情对望,似是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千言万语曾在心头萦绕,可是此刻竟然说不出一句话,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相知一顾,竟已了然于心。有些话,有些情,根本不需要说出口。情到深处又怎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呢?两人只是深深地望着彼此,望进了彼此的心里、血肉里。
司鸿颜墨看着他们眼里只有彼此的样子,不知从哪来的一股无名火烧得自己的心火烫火烫的,他受不了他们这般你侬我侬,当初抢了凌汐回来就是因为自己看上她了,现在她怎能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忽视自己!不可原谅!司鸿颜墨粗鲁地扯过凌汐的手,用力一拉就将她带到了自己的身前,背对着钟离君诺。张口就含住了凌汐的唇,一双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钟离君诺,满是挑衅。凌汐压根儿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唇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开始不停地哆嗦,刚想奋力挣扎,司鸿颜墨却先放开了她,也不看她,一双戏谑的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盯着钟离君诺,仿佛能透过面具看到他愤懑的表情。
凌汐下意识地就一巴掌扇了过去,而司鸿颜墨一时没注意,挨了个实打实。瞪着那双桃花眼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凌汐,不相信她刚刚竟然当着花泽离的面打了他!而当她看到凌汐因害怕而闪躲的目光时才肯定刚刚这个女人确实是扇了自己一巴掌。
钟离君诺看到了这一切,就将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司鸿颜墨,手也悄悄地放在腰际随时准备拔剑。然而司鸿颜墨半天也没有动手,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会让他替你好好偿还的!”话音刚落便似离弦的箭冲向花泽离,而花泽离也早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抽出腰间的软剑迎风而上。剑气扫过之处,落叶缤纷。而司鸿颜墨也伸手扯下发髻间的丝带,运气朝花泽离刺去。只见花泽离一弯腰就避开了过去,顺手挑起满地的落叶朝司鸿颜墨洒去,手中软剑已随招变招,笔直地朝他刺去,司鸿颜墨连退数步,陡地转身,袖中银针化作无数光影朝花泽离飞去。凌汐吓得尖叫一声,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尖叫扰了花泽离的心神。实在是没有料到这一突变,花泽离飞身跃起,犹似飞鸟般扑向一边,银针尽数没入树干上,摧下枝头无数落叶飘飘。饶是花泽离实战经验丰富,躲避、攻击都不见一般,身手敏捷异常,饶是司鸿颜墨转身立马袭来,花泽离还是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陡转身形,左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迎了上来,啪的一声响,双掌相交,两人身子一晃,花泽离当即急退两步,稳住身形,却觉掌心一痛,一根毒针依然没入手心。而司鸿颜墨则后退数步,直到背后抵住树干,吐了一口鲜血,想不到对方的内力竟然如此深厚。
“卑鄙!”花泽离大喝一声,连忙运功将毒封锁在手掌中。
凌汐一看花泽离受伤,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想跑上去看看,却被灵雪抓得紧紧的。
“花泽离,你没事吧?”看不到他的伤严不严重,只能扯着嗓子问。
“我没事,别担心。”花泽离转头对她微微一笑,示意她放心。
“是吗?”司鸿颜墨捂着胸口一步步艰难地走来,刚才那一掌已经震得不轻,胸口竟然一阵阵地疼,但是嘴角却依然挂着笑:“此毒名为‘醉心’,越是动听的名字越是毒你不觉得么?”说罢转眼看着凌汐,继续说道:“就像有些人看着越是无害却越是厉害!”
凌汐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竟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司鸿颜墨脸上无害的笑容一直不曾褪去:“你放心,‘醉心’这毒一点都不霸道,它发作的时候就好像有一千一万只蚂蚁在你心头爬,让你骚痒难耐,又好像有一双柔胰在你的胸口挑逗,让你心痒难耐,然后一点点酥麻你的心,一直到你忍无可忍的时候你就会死在自己美好的幻象里,你说,我待你好么?”这话却是对着凌汐说的。
第一次听到这世间竟然会有这么恐怖的毒,而花泽离正是中了这样的毒,凌汐已经被震惊了,顾不得身后牵制她的灵雪,挣扎着咒骂着:“你这个魔鬼,魔鬼!”
司鸿颜墨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让她住口,眼里的冷酷让凌汐知道这个人又开始发疯了:“我是魔鬼又怎样?你终究是我的,他终究是要死的!”
“狗贼,敢伤我宫主,拿命来!”一声怒吼从林间传出,只见羽一把长剑直指司鸿颜墨而来,身后跟着一帮女子,各个蒙面轻纱,手持长剑。
众人一见花泽离竟然带了帮手来,手持火炬的众人也纷纷拔刀相向,场面一时之间陷入混乱。灵雪接过羽的长剑与羽厮杀在一起。
司鸿颜墨一把抓过凌汐朝花泽离走去:“好一个花面煞,竟然敢带帮手来?看来你是不准备活着带她走了。”说罢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凌汐吃痛闷哼一声,花泽离迅速抓住司鸿颜墨的手,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却是两人都用了内力较量着,凌汐也渐渐地感觉脖子上的手劲儿在慢慢减弱。司鸿颜墨忽然放开凌汐的脖子,大声笑道:“好个花泽离,该说你傻好还是痴情好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凌汐抚着脖子上的红肿问道。
“使用内力只会加速‘醉心’的扩散与发作,你以为逼至一处就没事了吗?”
“你是故意的!”凌汐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狡猾异常的人大卸八块,她敢肯定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花泽离动内力!
司鸿颜墨直着一只手,笑得一脸欠扁样说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耐我何?”
凌汐刚想冲上去揍他一顿,却被花泽离一把拉到身后护着,伸手挡过混乱中刺来的一剑。紧接着搂上凌汐的腰,点地而起,迅速飞离混乱的现场。
“想走,没那么容易!”司鸿颜墨见花泽离抢回凌汐就想跑,大喝一声紧追而上,并且不知从哪里扔出的信号弹染红了整片夜空。
寂静的山林顿时沸腾了起来,风不大,而树枝却在疯狂的摇动,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似有千军万马在嘶吼咆哮一般。顷刻间,整个山林都被火光笼罩着,黑压压的一片人群蜂拥而上。而当凌汐居高临下看到那一片熊熊火光自林中穿梭而来,仿佛一条条火龙,染红了半边天。童年里痛苦的记忆再次涌向心头,那一片人间炼狱令她终生难忘,留下了心里的一块脆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