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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远远地,钟离君诺就看到了一身红装的凌汐站在门口,连忙提气奔来,忽略身后急得大叫的老人,却在一步之遥的地方踉跄一步,一口鲜血冲口而出,尽数喷在了凌汐伸出的手上。呆呆地看着手上温热黏稠的鲜血,怎么也想不到前一刻还满面春风朝自己翩翩而来的人,此刻却口吐鲜血地倒在离自己一步之遥的身前。是不是这一步,就是永生的阻隔,跨不过,跃不去呢?

    “臭小子,叫你别运气还跑那么快!”老头一下跃到他跟前,提起他就往里屋扔,凌汐回过神来连忙追了进去,看着他苍白的脸一心担忧:“前辈,他没事吧?”

    老人瞪大了眼睛,气冲冲地说道:“没事?没事才怪!”

    钟离君诺对着凌汐宽慰地一笑,抓紧她的手道:“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没事儿才见鬼了!”老人一生怒吼,不客气地抽出一根银针就往他胸口扎,“你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

    “不是醉心吗?”凌汐抬头问,钟离君诺也看着他。

    “是,醉心。有最美的名字,却有最毒的毒性。它的毒不在于让人立刻毙命,而是……”老人又刺下一针,转眼看了凌汐一眼,继续对着他说道:“而是让你看着最爱的人眼睁睁地看着你一天天虚弱下去,慢慢地痛苦地死去。”

    “什么?我没听明白,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凌汐一把抓住老人的手,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听明白。

    老人深深叹了一口气对着凌汐一本正经地说道:“姑娘若是真为他好,还是离他越远越好。”一听此话,凌汐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炸在她的心头,将她的心炸得血肉横飞,让她的心痛得不停地抽搐。

    “老头你胡说什么!”钟离君诺一声斥责,艰难地坐起,拉过凌汐冰冷的手,紧紧地握着,似乎想传递点力量给她。

    “臭小子,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中了醉心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动情,你每动一次情,那毒就深一分。你天天对着这个女子能保证自己不动情么?”

    “不是这样的,司鸿颜墨不是这样说的,你骗我的对不对?”凌汐忽然一把甩开君诺的手,摇着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老头,她不相信爱一个人却要先伤害自己。有谁能说爱情不是伤人致命的毒药呢?可是她要怎么不去相信呢,跳崖的时候他昏迷不醒,亲吻之后他依然昏迷不醒,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叫她怎么自欺欺人不去相信呢?

    “哼!他骗你们才对!”老人冷哼一声,手不停地继续往钟离君诺的胸口插针。看着凌汐一脸苍白,呆傻地站在一边泪流满面,钟离君诺一把挥开老人的手,拔下胸口的银针,强撑着起身朝她走去,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靠近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保证我不会有事,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君诺……”凌汐也拥紧他,却说不出一句话。你要怎么保证呢?如此霸道的毒,怎么是你能控制的呢?

    “答应我好不好?”钟离君诺依旧不依不饶地继续问着,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先好好躺下让前辈给你医治一下。”凌汐逃避着他的问题,将他扶到床上坐下。

    “老头你出去!”钟离君诺乖乖地坐下,却倔强地不让老头碰他一下,拉着凌汐的手丝毫不松懈。老头看了他一眼,他深知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无奈地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前辈!”凌汐还想叫住他却被钟离君诺重重地捏了下手。

    “你快答应我!”钟离君诺换上了命令的口吻,抓过她的肩膀,一双眼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让凌汐有一丝逃避的机会。

    “你别这样,先让前辈给你诊治不好吗?”凌汐握着他的手却逃避着他炽热的目光。

    “不好不好不好!”钟离君诺一连说了三声不好,一如她当初生他气般。将她紧紧按入怀中抱紧,生怕她就此消失了似的说着负气的话:“你就是想放开我,想离开我,想不要我了是不是?你是嫌我累赘,嫌我病怏怏没用了,嫌我快死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靠在君诺肩头凌汐连连摇头,心中的痛,心中的无奈该如何去说,她想他活,她想要他陪着她一生一世,她才刚刚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才刚刚坚定了自己的情,她又怎么舍得离开他:“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不离开你,我们都会好好的。”趴在肩头哭得泣不成声。

    听闻此话,目的已达到,钟离君诺的嘴角又扬起了那抹熟悉的得逞的笑,还有那一脸无法掩饰的幸福。只要能留住她,只要她不离开他,怎样都好,怎样,都好。再一次轻轻地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轻轻放下钟离君诺,看着他苍白的脸,凌汐一脸不舍地离开。

    “前辈,求您救救他吧,我离不开他啊!”凌汐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头面前,声泪俱下。老人看她一眼却没再说话,转身进屋,一个时辰之后才出来,凌汐却依然跪在原地,不动不哭不闹,安静得仿似一尊雕塑。

    老人看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说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瀑布前站定,老人也不回头看她,只是望着那飞流直下的瀑布自顾自地说着:“君诺那孩子,一直都过得很苦啊。”

    凌汐也不出声打扰,立在身后静静地听着。

    “他从小就聪明伶俐,因此也遭人嫉恨,日子过得胆战心惊。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啊,君诺从小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他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他根本就不稀罕那个皇位啊。直到九岁那年不小心中了风蚀散,那种毒不会要人命却会渐渐让人失去行动的能力。先皇担心万分,找了许多名医都没法解毒,直到找到我的时候毒液已经深入骨髓想要痊愈是不可能了。幸而他还有一个好哥哥,当知道只要将他身上的毒液渡到别人身上可以救他一命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就照做了,救了君诺一命,自己却残了双腿。君诺为了报答他哥哥的救命之恩,毅然决定全力辅佐他哥哥。恩是报了,自由却没了。而且那余毒至今还残留在君诺的体内,每日夜里都会复发,痛苦万分。于是我四处游走,终于让我找到了一种玄铁可以暂时吸附毒性,于是便做成了面具让他戴上。先皇也知道宫里没有纯真的人性,君诺需要有自己的势力,因此便叫我传他一身武艺,并将花西宫交于他。这小子也确实不差,竟在江湖上闯出了一片天地。”说道后来,老人脸上满是骄傲,那神采飞扬的样子竟也感染了凌汐,心中好受了许多。

    “君诺那孩子认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就好像他认定他哥哥是无条件救他一样,死心塌地地帮着他,如今他也这般死心塌地爱着你,哎,不知该说那孩子是痴还是傻。”

    “他不痴也不傻,他是害怕。”凌汐淡淡开口,继续说道:“他是怕失去亲情,所以守着心中完美的哥哥。其实他心里明白,他要守的不是那个想象中的哥哥而是父亲留给他的亲情,父亲打拼下来的江山。”

    听了凌汐的话,老人惊讶地看着凌汐,一脸的欣赏:“君诺没有看错人啊!哈哈哈!”

    “你且好好守着他吧,醉心我会想办法的。”

    “凌汐谢谢前辈救命之恩。”

    “不用谢我,我只是救我自己的孩儿。”是的,君诺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呢。

    钟离国监牢。

    “走!皇上要见你!”狱卒推搡着容成尹少前往。在牢中呆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对他都是不闻不问,既不严刑拷打,也不提审。当初眼睁睁地看着义父被带走却无能为力,现在终于要轮到他么?

    “大胆,见了皇上为何不跪?”皇帝身边的公公一声怒喝,容成尹少看了端坐在上方的皇帝一眼,一脸鄙夷地转过头。

    “呵呵,子书好骨气啊!”皇帝幽幽开口,并不介意他的无礼,见他没有理会便顾自又说下去:“有骨气是件好事儿,只是要看你用在什么地方!”

    “皇上跟你说话呢,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容成尹少还是没有搭理,皇帝微微有了愠气,公公见风使舵立马夹着嗓子又发话。

    “皇上与我说话又哪有你插嘴的份!”容成尹少一声喝,倒叫公公无言以对。

    皇帝见他肯搭话了,大手一挥示意公公住嘴,复又说道:“可知朕今日找你来是为了何事?”

    容成尹少挑一挑眉,却不说话。

    皇帝也不与他计较:“朕昨夜睡得正香,忽然有人拿着刀指着朕的脖子威胁朕,口口声声让朕放过你,你说好不好笑?”

    “什么人?”一听皇帝的话,容成尹少立马紧张了起来,不管那人是谁总是来救自己的,而皇帝现在还完好无损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就肯定是那人凶多吉少了。

    “一个女人。”皇帝把玩着手里的头发,故意卖着关子。

    女人?容成尹少仔细回想着,自己并没有多少女性朋友,且有武功的女子,莫非是……素和灵雪的名字猛得蹿上心头,难道是她来救自己么?可是她早就逃走了不是么?

    “想知道么?”皇帝抬眼看了一脸他布满灰尘的脸,继续说道:“只要你肯答应朕一个条件,朕便告诉你可好?”

    “什么条件?”他早就猜到皇帝找他不会有好事,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让你那些手下开仓放粮,贴补朕的军饷。”

    一听是这个条件,容成尹少不由冷哼一声,笑道:“真是妄想!你以为他们关仓断粮是因为我么?那皇上真是太抬举我了。”

    “哦?”皇帝放下手中的头发,一脸冷笑地看着他:“如此朕即便是把你杀了也无事了?”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容成尹少将头一撇,说得一脸凌然大气。

    皇帝看着他一脸的刚毅,强压下内心的愤怒,呵呵笑道:“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朕怎么觉得你这个书生有用得很!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和钟离君诺打的什么算盘主意,朕已经昭告天下:三王爷钟离君诺勾结江湖门派花西宫意图谋反,东窗事发逃离在外,悬赏千两取其首级,并封官加爵。你说,若是他自身都难保又有什么时间来帮你呢?”

    皇帝的话字字句句敲打在容成尹少的心上,怪不得近半个月来王爷府的探子音讯全无,而他一个牢狱中的人又怎么知道那些没用的早被皇帝处置了,而那些有用的早就去找他们的宫主去了。

    “他不是你最亲的兄弟么?”容成尹少甚是奇怪,当年皇上勇救三王爷的佳话可是传遍整个钟离国,无人不为他们的兄弟情深而赞叹,如今,怎又会置他于死地。

    “兄弟?哈哈哈哈”皇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朕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兄弟,朕要的是江山,江山你懂吗?”

    义父说的果然没错,皇上变了,根本就不再是当初那个心地善良,重情重义的大皇子了。他现在是一心想扳倒相国,扳倒三王爷,扳倒一切阻碍他独拥江山的人,自然也包括自己这个手握钟离经济命脉的人吧。到底是野心改变了一个人,还是一个人制造了大野心呢?

    “江山真的比亲情还重要吗?”容成尹少问。

    “或许你对亲情看得比较重。”皇帝等的就是这句话,对着身边的公公道:“带上来!”

    只见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中年女子被带了上来,衣服上已经破了许多道口子,微微渗着血,想必是刚经过一顿毒打,只是这人眼生得很,并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又怎么会来救自己呢?看看皇帝,容成尹少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不要这么看着朕,朕只是来看戏的。”

    皇帝的话音刚落,容成尹少还没反应过来看戏一词指的是什么,黑衣女子却挣脱了束缚扑到他的身前,一双泪眼满含深情地看着他:“子书,我的儿,我是娘啊!”

    女子的话犹如一颗炸弹,瞬间将他的理智轰得噼啪作响:“你是,娘?”

    “是,我是你娘啊!我的儿,让你受苦了。”女子的泪潸然而下,那表情不似演戏。只是,忽然间出现一个娘,叫他如何接受?

    “皇上,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戏吗?子书的娘早在子书4岁时就死了。”容成尹少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虽然他好想好想再见他娘一面,虽然他深知他娘并没有死,可是,这不排除这只是皇上导演的一场好戏。

    “原来如此。”皇帝点点头,对着黑衣女子说道:“你的儿子不认你了,看来你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吧。”言罢,伸手接过公公递上来的长剑,直指女子咽喉。

    “不!子书,当年是娘抛弃你,是娘不对,可是,娘知错了,你再给我一次补偿的机会好不好,让我弥补我的错误!”女子激动地晃着容成尹少的身体,泣不成声。

    “你忽然间出现,要我如何相信?”容成尹少轻轻推开她,看着她满面泪水,心也不由地疼痛,难道眼前这人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否则,她的悲喜为何会牵动自己的心呢?

    “你满月的时候我亲自给你戴上了一条长命锁,背面刻的就是你的名字啊!”女子说道。容成尹少摸了摸自己脖间的长命锁,却是从小就戴在身上,背面也确实刻着他的名字,但是只要是有心人都可以查得到的,这点似乎不太可信。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女子似是着急了,努力地回忆着,似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拉着他的手说道:“如果娘没记错的话,三岁那年你贪玩打破了你爹最喜爱的青花瓷,是娘偷偷地带着你去买了个一模一样的赝品放回去的,当时你还调皮地对娘说:‘母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让父亲大人知道哦!’你还记得吗?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啊!”

    再一次,容成尹少晃了晃身子,努力稳住身子,看着眼前这个中年女子,模糊的记忆似是一点点清晰了起来。没错,这是他今生唯一的秘密,也是他与母亲间唯一的秘密,这段回忆,也是唯一一段母亲与自己间的回忆,母亲留给他的回忆太少太少,少得他想记起什么却只是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