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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有些的时候,正是为了爱才悄悄躲开。躲开的是身影,躲不开的却是那份默默的情怀。

    “凌汐,快来,我令御膳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糕点,来尝尝味道如何。”司鸿颜墨早已换下那身朝服,只着明黄的便服坐于桌前。那脸上的戾气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温柔。

    每天他都不厌其烦地来看她,给她带好吃的,好用的,好玩的,自从那天起,他也从来未对自己发过脾气,自从那天起,他陪自己看天看雪看月亮,她知道,他想尽力对自己好,他隐忍了很久。

    “你其实不必如此,你的情意我懂,我的意思你也明白。”

    司鸿颜墨拉过凌汐的手,难得的凌汐没有拒绝,心里不由地有些欣慰,至少她已经试着慢慢接受自己了:“冬天总会过去,冰雪也总会融化,更何况是人心呢。”

    凌汐微微抬眸看着那双茶色的眼眸,竟与那人如此相似,有时候她真有些错觉,会将他的柔情误会成他,只是,何必呢:“只要冬天不曾过去,寒冷依旧,冰雪便不会融化。”

    “既然冬天是冷的,那便让自己多穿些暖和的衣服,这样心也能暖些。”

    凌汐不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奈何,又是一个痴儿呢:“你知道吗?一个人最大的缺点不是残忍、自私、多情,而是偏执地去爱一个不爱你的人。”

    “人无完人,有个缺点也是正常的。”司鸿颜墨无所谓地笑笑,夹了块糕点放置在她碗中。

    “一年吧。”凌汐道,“我给你一年的时间,我不特意排斥你,若一年内我确实变心爱上你,那便也罢,若我依然忘不了他,也不求你成全,但请你不要再这般死心眼儿可好?”

    她肯给自己一年时间已是莫大的好消息,到时候若真放不了手,真用了强又如何,司鸿颜墨的眼里泛起了笑意,忍不住将她圈于怀中:“寒冬即将过去,很快就开春了,等春天一来,咱们就泛舟去可好,朕的后园里可有碧荷湖,美不胜收呢。”

    已经说了不刻意排斥他,凌汐只得点头答应,司鸿颜墨喜得收紧了手臂。

    冬去春来,迟暮的油菜花风中荡漾,招蜂引蝶;白鹭低低的飞行,稳稳地落地。阳光下,渐行渐远的影子,摇曳、彷徨。

    “快看那!”司鸿颜墨执着凌汐的手指向远处扑蝶的宫女,还有那位小跑着的主。

    “太子还很淘气呢。”凌汐看着那一摇一摆,连路都还走不稳的小个子竟然追着蝴蝶摇摇晃晃地跑着,真怕他会一个不小心摔倒。

    “这开春时期也就让他好好闹闹,过段日子就要请位先生好好教导了。”司鸿颜墨道,拉着凌汐在船头坐下。

    清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惹人陶醉。但看凌汐面若桃花,未施粉黛却胜似娇花,那张樱桃小嘴更是红中透着光泽,娇艳欲滴,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被那张粉唇吸引,司鸿颜墨情不自己地渐渐靠近她,一心想着凑近那张唇,狠狠咬上一口。

    凌汐许久都不见他讲话,不禁好奇侧脸看,却看到他一张放大的脸正对着自己。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他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温温的,暖暖的。正当司鸿颜墨想要一亲芳泽,凌汐不知所措之时,太子稚嫩的声音忽然飘在耳侧:“父皇,你在做什么?”

    司鸿颜墨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的神情,凌汐也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低下了头,暗自庆幸,却在司鸿颜墨眼里,增添了另一份娇羞的美。

    “皇儿怎么的不扑蝶了?”司鸿颜墨压低嗓音,尽量显得威严。

    小太子一听蝴蝶的事儿,微微撅起了小粉唇,爬上船:“蝴蝶都不听话,不给我抓!”

    一听这话,凌汐不由得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小太子侧着大脑袋一脸的好奇。

    “太子知道蝴蝶为何不听话吗?”

    “不是因为它们听不懂吗?”

    凌汐摇摇头,指着远处的花丛说道:“其实啊万物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呀都能听懂别人说的话。”

    “那它们为什么不给我抓呢?”

    “你想呀,要是你把它们都抓了,可还有谁跟花儿玩呀?”

    “可是我也想跟它们玩儿!”小太子一仰头,一脸的委屈。

    “蝴蝶儿喜欢在花丛中自由自在地飞翔,你若是把它们抓住关在笼子里,它们会不开心,会伤心而死的,难道你希望看到那么美丽的东西死去吗?”

    “不想,不想,我想它们漂漂亮亮的活着。”小太子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倏尔又一脸笑意地爬下船:“那我再去和它们一起玩儿。父皇,孩儿告退!”言罢,也不待司鸿颜墨回应,就自个儿跑了出去。

    司鸿颜墨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道:“若将美丽的人儿困在身边,也会郁郁而终吗?”

    凌汐微微垂首道:“是。”

    “可是我就是不愿放手,怎么办?”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支花?”

    “弱水三千,而我却只取,那一瓢。”

    “何必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

    “一颗树可以慢慢壮大成一片森林。”

    “江山与美人怎么媲美?”

    良久,司鸿颜墨才道:“确实,美人与江山不可媲美,但江山与美人,我都要。”

    那是天生王者的霸气,那是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亦是一个男子狂傲的承诺。

    而另一个承诺却只能对着那只破旧的千纸鹤幽幽叹息。

    钟离君诺自怀中轻轻取出凌汐所赠的千纸鹤,小心翼翼地摊开。本就薄弱的纸此刻更是显得无精打采,而那纸上跃然而上的字却依然那么醒目: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汐儿,再等我些日子,定然为我们补上这些朝朝暮暮。”伸手取过桌案旁的白纸,细细地折了起来,不消片刻,一只活灵活现的千纸鹤便出现在白皙的手边。

    起身,恍若珍宝般将纸盒置于书架最高层的盒子里,那满满的一盒千纸鹤,已有一百四十只。

    冬去春来桃花尽,转眼入夏灿烂花。不知不觉已来到这个时代一年了,凌汐回想起来总觉得不可思议。这一年里,她尝到了亲情的滋味却也失去了亲人,她找到了真爱却不知能否把握他,她第一次嗅到了阴谋的气味,第一次看到了战争的残忍,也是第一次目睹了人心的叵测。

    摊开手,掌心错乱的纹路似是昭示了她这一世的坎坷命运。轻轻一握一张,似是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连空气也所剩无几。她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的爱,又会否属于她呢?

    “在想什么?”司鸿颜墨轻轻握住了她张合的手,轻声问道。

    微微一抽,小手依然被包裹在大手里,凌汐也放弃了挣扎,只微微笑道:“没什么。”

    司鸿颜墨也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建议道:“后院荷花开得盛,可否请佳人相伴赏荷?”

    凌汐轻轻一点头便随司鸿颜墨去了后院。荷塘中花开繁盛,出淤泥而不染的朵朵荷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不禁让人想起了那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微微侧脸,看着身旁的男子,不正是美若莲花么,更清雅于此荷。难道他不知,他已将荷的美比下去了么?

    司鸿颜墨余光正看到凌汐侧脸偷看他,不由得意地扬起了一抹微笑,微勾嘴角道:“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我不介意的。”

    得知自己的小动作被他看在了眼里,凌汐也不过微微一笑,并不觉得多么尴尬。

    那眼中的落寞不言而喻,在司鸿颜墨的心里扎了根,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才没有过多表示吗?那一切的顺从并不是因为接受,而是根本就无所谓是么?

    “如此天朗气清,花开娇艳的时节,不如请佳人为朕舞一曲可好?”

    凌汐转头看他的神情似不是开玩笑,转眼望着四周繁花似锦,竟似极了谷中终年不谢的桃花雨。繁花似锦里,她水袖轻舞,为他舞尽似海深情;落英缤纷里,她伏在他的膝上与他琴瑟和鸣,静静地遗忘了时光的荏苒,静静地彼此拥有。

    “好。”她收回目光,轻轻答道。

    足尖轻踏,身软如云絮,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兰花指纤巧如玉,轻点花间点点风情。身轻如燕,形未动,神先领,形已止,神不止,仿若梨花香中阵阵馥郁芳香,浅尝辄止,意犹未尽,状若酿制已久的佳酿,诱人的醇香,引人陶醉。

    人若不自在莫不如轻笑一声飞到天外飞若不自在是不是收起翅膀没入人海人还不自在莫不如一船一浆一去不返心若不自在是不是荡尽天涯路无处觅蓬莱花儿和蝴蝶会相约盛开信上的心儿需各自等待这光景若它还不来是不是捻个兰花手含笑在等待我在等一朵花盛开我在等一个人到来卖了这枝花街上去换红彩我等这一朵花盛开带着一脸的自在我正笑着猜那春风姗姗迟来花儿和蝴蝶会相约盛开信上的心儿需各自等待这光景若它还不来是不是捻个兰花手含笑在等待我在等一朵花盛开我在等一个人到来卖了这枝花街上去换红彩我等这一朵花盛开带着一脸的自在我正笑着猜那春风姗姗迟来《花开自在》

    望着舞动的倩影,听着清越的歌声,心中却越发地沉闷。她还在等着那个人到来么?这半年来自己的努力,自己的真心她还看不明白么?袖中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青筋暴起,面上却不露声色,静静地看着她舞动,犹如花间的蝴蝶,蝶中的仙子,美得不可方物。

    一曲舞尽的凌汐微微喘着气回到司鸿颜墨面前,低头不语。这半年来,她向来话不多。

    “起风了,走吧。”出乎意料的,司鸿颜墨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负手前行,再不转身看她,凌汐也只是微微一诧异便静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仿佛只是一个影子般安静得连呼吸都没有。

    就是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存在么?茶色的眼眸里微微地射出了一丝精光。

    暗夜,蝉鸣蛙声一片,微弱的灯光映照着纱窗,透出一点点光晕来,和着那此起彼伏的微弱的声音隐隐地透过来。

    “皇上确定要这么做?要是让姑娘知道了,恐怕……”

    “所以才要瞒着她。”

    “只是,这也有违君子之道啊。”

    司鸿颜墨一声冷笑:“君子之道?我若为君子,何来小人?”

    “皇上……”言之微微抬眼,却不知该说什么,皇上的为人他是明白的,攻下钟离国也是他的心愿,皇上能够攻下固然是好,只是这手段……“你且着手准备着就是,必要的时候可以用上她。”

    她?言之心中明白,却是他不愿意去接触的人,微微苦笑,但愿用不到她,那个女人,很让人头疼。

    明月当窗,呱噪的蝉鸣声叫得惹人心烦,就连迎面而来的风也透着一丝丝黏腻,拨开额前散乱的碎发,司鸿颜墨只是倚着窗深深地望着那轮皓月,茶色的眼眸深不见底,宛若一潭深泉,泛着涟漪,却望不见底。

    恨不恨都是一样的结果,还不如恨着吧,至少这样,还能在心里留下个念想,不会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抬手关上窗,却控制不住地踱步出门,月光皎洁碎了一地,铺满了青石台阶。银色的光辉洒泄在跟前,相映着明黄的袍角。不知不觉间,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多远的路,停住脚步,怅然抬头,未央宫三个大字在月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你想做什么?”

    刚迈到门口,就听到瑾瑜一声怒喝,瘦小的身影张开双臂挡在门前。

    “让开。”

    “这么晚了,姐姐已经睡了,皇上还是请明早再来吧。”依然不卑不亢。

    眯缝起双眼紧紧盯着他看,司鸿颜墨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不要以为跟着言之学了几招三脚猫的功夫就可以保护她,你远远不够。”

    说罢甩袖离去,身后紧握的拳头,坚定的目光紧随着离去的身影,越发深沉。

    昏暗的小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飞速地疾驰着,车后扬起的一地灰尘,淹没了滚滚而来的未知。

    “架!”车夫一声长喝,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抽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扬起前蹄飞速地跑着。

    “娘娘,您可坐牢些,皇上有命要速战速决。”

    “恩。”车内发出一声轻叹,已经舟车劳累了四五天了,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吃过这些苦,如今却要为了那个女人,让自己远赴钟离。自从被关禁闭之后,皇上就不曾踏足过姬芳宫,如今自己学乖了不去招惹那女人,却收到了他的命令。

    害死他?美姬轻轻地勾起嘴角,尽是嘲讽的笑。死了也好,女人的心只有女人能懂。皇上,人死了,心也便跟着死了,您又如何获其芳心呢?

    马车驶进郊外,不久之后在一座庵堂前停下。紫色披风摇曳着辉映着摇摆的灯火,大大的帽檐遮挡了半边脸,疾步迈进庵堂后院,一切都已布置妥当。

    “娘娘,若无他事,贫尼就先退下了。”

    “等等。”

    师太侧身而立,低头等待着美姬的问话。

    “明日里带她来此,切记不可让人跟着,可明白?”

    “贫尼知道。”

    “恩,退下吧。”

    每逢初一十五,虔诚的百姓都会抱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往寺庙庵堂祈福跪拜,不外乎王孙贵族之辈。

    青山绿水间,小桥流水间,白云深处隐隐透着丝丝香火烟尘,山路上行人来来往往,却均是一脸安逸、肃穆的模样。

    “王妃,小心脚下。”丫鬟搀扶着独孤笙依,一步一步走得分外小心,一边却忍不住地念叨着:“王妃已经身孕,为何还要亲自来上香,让奴婢来不是一样么?这要是有个万一,奴婢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用啊。”

    “就你话多!”独孤笙依微微嗔怪道,“有些事情是别人代替不了的,只有诚心诚意才能愿望成真,这孩子都这般大了,可王爷仍没有登基之意。他一日不登基,我的后位便就悬空着,没有定数,悬尘师太今日出关,答应特地给我卜个卦,怎能不亲自来呢。”

    “王妃,你可曾见过这悬尘师太?”

    “这见倒是未见过,但是传闻师太之能万事八九不离十,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