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雅早早离开餐桌上楼进了闺房。她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风景,真想放开喉咙欢叫几声。她干脆坐上了窗台,久久陶醉于灿烂的阳光和浓烈的花香中。
多日来,陈氏兄弟的消失使她原本活泼的性格变得沉默异常,父亲为她庆贺生日的举措和宽仁的放纵又使她恢复了本性。此时此刻,一些新奇怪异的想法冲盈了她的脑海。她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放胸,然后穿上新潮的衣裙出现在众宾客面前。
她关上窗子,插牢房门,一件件脱掉衣服,裸体走到衣镜前。她久久注视着自己,注视这个被那对孪生兄弟同时爱着的妙龄女子。她扭转着身体,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有些举动曾是以前被自己视为下流猥琐的动作,今天看来却有极美的动感。她对自己的身体并不陌生,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羞涩的表情,她坦然得令自己吃惊。
怎样穿戴才最能显出自己的魅力?她耐心地试穿完衣柜里的每一件衣服。整个下午她都在做这项工作,待宴会开始前五分钟,才款款下楼来到宴会厅。这之前,贴儿不下十次地过来敲门,传达太太应穿什么衣服的旨意,她都闭门不开。太太说:"这疯丫头不知又搞什么新花样,今晚高朋满座,别做出什么伤风败俗之事。"老爷说;"由她去吧,二十年了,该让她放纵一时了。"太太不满地说:"这几日你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以往的禁严态度哪去了?我真有些想不明白。"老爷不屑一顾地说:"民国了,新时代了,老思想旧道道该退出历史舞台了。我是政府要员,除陋习,开女界之风气,当从我做起呀。"
当素雅出现在宾客们面前时,大厅里发出了一阵惊叹声,接着一片刺眼的闪光灯笼罩了她。
她身着一件开口较低的紫红色无袖短裙,白晰的脖子,丰胰的臂膀,修长均称的裸腿,都得到了最大限度的展现。换掉束胸巾的Ru房坚挺而饱满,随着有节奏的拾阶落足而颤动不止。她身段曲线流畅,婀娜多姿,全身心都在展示着弹性、朝气和勃勃生机。以往母亲曾谆谆教导的在众人面前必须显出弱不禁风,小鸟依人,眼睛天真无邪的大家闺秀的风范,现在早已无影无踪。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中,首先失态的是太太,她在一阵眩晕之后,顿时生出了懒洋洋的困倦感,她瘫坐在了椅子上。老爷早已意识到了素雅今天会有出格的妆扮,甚至揣测到了她定会换掉束胸巾,但没想到她会这么暴露这么出奇这么肆无忌惮。
赵老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稍作镇定后,便微笑着和蔼地牵起素雅的手,端着酒杯走到众客前面的显眼位置,开始主持宴会。按常规,他把小女介绍给大家后,应该围绕小女生日本身的有关话题略说几句,然后同众宾客一起干杯,他却不合时宜地讲起了民国的大好形势,讲起了政府的开明政策。他唠叨宣染了一阵浓厚的国泰民安情绪之后,又富有激情地讲起了前不久政府通过的《禁止妇女束胸案》,最后又讲到了自己是如何一贯给小女素雅以充分自由,一贯向小女灌输新思想新知识,一贯倡导开女界之风气的。
素雅愕然,众客则对素雅今晚如此妆束找到了原由。几个政界老友深深理解了赵要员为小女办生日宴会的良苦用心。
好友茹芸被素雅今晚的表现弄得眼花缭乱,整个宴会她都身不由已地紧随素雅之后应酬众宾客,她们频频向客人举杯、道谢。酒过三巡,有些客人的眼睛开始频繁地在素雅的胸上瞟来瞟去,素雅挺着胸视而不见,她毫无拘束地与熟人说笑着,显然是企图把自己的快意分给朋友。
同素雅相比,茹芸这个时常出现在舞台上的戏子反而拘紧了许多。她衣着厚重,束胸隐背,没有滞留下多少男人的目光。
宴会的高潮过后,客人们见主家如此开化如此厚待客人,便也放开了自己,开始寻求饮酒之外的刺激。有些开化的客人大声地开起露骨的玩笑,颇具下流味道。
几个老派的客人却对素雅今天的表现大为不斥,视为大逆不道,对赵要员更是私下恶语,借着激愤的情绪多喝了几杯,都有了浓浓醉意。他们开始高谈阔论起女人的缠足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