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素雅在贴儿顶替她当新娘被抬走后,她听到房里没有了动静,便从床下爬出来。大院里一部分人随送亲队伍去送新娘的陪嫁,一部分人各忙各的去了,家丁也都放松了警惕。素雅妆扮成下人的模样,悄悄溜出了家门,上了高势能早已等在那儿的一辆黄包车里。高势能拉着素雅飞跑出了城外。
他们没有再投奔任何亲朋好友,也没有再去上次避过难的兴隆镇,而是逃到了距广州城更远一些的新荷镇。他们都化了名,用素雅带出来的一些钱租了几间房,以夫妻的名义开了一家照相馆。
新荷镇虽远比不得广州城繁荣,但也不是穷镇,小商小贩往来较为频繁,发了一些小财的富足人家也有数十家。高势能只有照相这门手艺可以维持生计,其他大小买卖他们都是做不来的。但他们开的照相馆是这镇上有史以来的第一家,人们都很新鲜,因此,生意还算不错。
生活安顿下来之后,素雅托人打探过陈右军的消息。有人说:陈右军在那次"清党"运动中逃脱后,又参加了年底那次著名的广州起义。在国民党军队和英美日等帝国主义的联合抗击下,起义只进行了三天就失败了,革命者死伤无数,陈右军就是其中一个。有人曾看见陈右军的尸体与众多尸体一起被挂在城门外示过众。
素雅得到这个消息后,不吃不喝哭了三天三夜。高势能百般劝说都无效果,最后他提到了他的女友、素雅的好友茹芸,说:"茹芸刚惨死那阵,我也是痛不欲生。可又一想,死去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总还要活下去。自己活活地哭死饿死,正是死去的人所不愿看到的。真的,为了死去的爱友,自己还得活下去。死了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应该慢慢忘却他们,挺起胸膛向前看,向前走。"
素雅抬走头说:"什么叫死了的应该忘却?我可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我怎么觉得你好象在幸灾乐祸?陈右军死了,你高兴了?你的目的可以达到了?你那是妄想!"
高势能红了脸:"素雅,你看你说话这么难听,都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冒死陪过你去寻找右军,成了你杀人的替罪羊,到现在还被当局通缉着;我又冒死救你逃离陈左军,一心陪你在这小镇过荒凉的日子。我这是为了什么?我全是为了我与你的友谊。我可没有其他目的,你真是冤枉了好人。"
素雅见自己把话说重了,就缓和了一下气氛,说:"势能,这几天我心情一直不好,说话有些不讲道理,你不要怪罪。我心里记着你对我的友谊,以后我们要相依为命,共度时光。我从小娇生惯养的,有时候耍些小孩子脾气,你要让着我点,可别真生气。"
高势能听素雅这样一说,心里就舒坦了许多,说:"我们相识这么多年了,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我对你已经十分了解了。我不会计较你什么的。我们就这么假夫假妻的过着,只要能顺顺和和就行,我没有什么过多的想法。"
素雅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没再说话,接过他递过来的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看到她肯进食了,也就放下心来。
他俩就这么假夫假妻地过着,素雅心里的创伤慢慢结了疤,开始尝试接受高势能。事实上,俩人风雨几年,感情已经比较深了。高势能心里几次试图提出过真正的夫妻生活,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他在等着素雅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这一天在素雅发烧三天三夜,高势能急得在她床边团团转转了三天三夜之后来临了。素雅看到高势能这么真心对她,心就软了。她明白,自己心里其实也早有了他。
病好后,素雅就主动地接受了他。事后,高势能把她的头揽到他的胸脯上,得意地说:"怪了,今晚怎么想通了。我准备着等你十年八年的呢。"素雅说:"相依为命的一对苦命人,这么长时间不产生感情那才叫怪呢,那我们都成了大怪物了。我们的感情来之不易,以后你可要好好待我呀。"高势能说:"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素雅说:"傻瓜,以前的好是朋友之间的好,以后的好是夫妻之间的好"。